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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最痛苦的事是什么?如果现在有cctv的话,苏默一定会告诉你:那就是当你信心满满的挥舞着银票准备烧品时,忽然有人告诉你,大哥,你的钱不够……
这种感觉差不多终于要爬到了天堂的时刻,却被人一脚踹到了凡尘的体验,实在让人抓狂。
苏默觉得自己虽然不算是豪富吧,但怎么也该算个中产以上吧。后世的中产阶级大房子买不起,差不多的还是可以盘算下的,这怎么今世反倒不如前世了呢?
其实以他目前的身家,在京城也能买上个小院子。嗯,是真的小院子,三间茅屋加一个小院那种的小院子。
可要是那样的话,他又何必千里迢迢的迁居?那种小院子根本无法有效的保护卫儿他们。任谁都能随意的看透里面的一切,完全没有什么隐私可言。
而且那样的话,不啻于在英国公的脸上啪啪的打脸。堂堂英国公的亲戚,竟然住那种地方,英国公还要不要脸面了?光人言就能羞杀了他老人家。
突然成了穷人的打击,让苏默痛不欲生。
“哥哥这又是何苦?咱府上又不是安置不下。”张悦弄明白了这边的状况,苦笑着劝慰道。
苏默恹恹的瞅了他一眼,垂头丧气的摇头:“你不懂。”
徐光祚酷酷的道:“没钱我借你。”
苏默眼一亮,喜道:“三儿,你竟有这么多钱?”
徐光祚头一昂:“我爹有。”
苏默顿时泄气,无力的摆摆手:“去去去,自个儿玩去,别烦我。”
徐光祚哼了一声,悻悻的转身离开,嘴中嘟囔道:“死要面子。”
嘿,我个暴脾气的!苏老师被戳中痛处,恼羞成怒起来。张悦连忙扯住,苏默怒道:“别拦我,死三儿,会不会聊天?我这是原则!原则懂不懂?跟面子有毛的关系,完全是侮辱我的品格嘛。”
张悦有些不解,问:“面子和原则有何不同?又跟品格有什么关联?”
苏默耐心解释:“面子决定我能从别人那借到多少钱,是数量的问题;而原则是我能不能借,却不论数量。面子借来的钱终归要还的,但是原则能借的却不一定非要还。借了钱还不还,这不跟品格有关联跟什么有关联?”
张悦目瞪口呆,好强大的理论!哥哥你敢再无耻点不?张悦觉得再问下去,很容易导致三观的崩溃,华丽的无语败退。
这一天便在苏默的闷闷不乐中度过,直到傍晚时,当何家父子再次出现在苏家庄后,才终于暂且终止。
“莹儿出事了!”何老爷子如同忽然老了十岁,喃喃的对苏默说道。
苏默大吃一惊,急问道:“怎么回事?”
何老爷子却老泪纵横,只是摇头不语。苏默急了,转头去看何言。
何言面色悲苦,叹息一声道:“莹儿不见了,她院中所有伺候的下人都被打晕了,没一个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默眸子猛的一缩,和张悦、徐光祚对视一眼,霍的起身站起,沉声道:“悦弟你和三儿看家,我去何家看看。”
张悦和徐光祚点头应是,这个时候不是争究的时候。苏默那一眼的意思,兄弟俩也完全明白。对方能对何家动手,也就一定能对苏家下手。他们二人必须提前做好应对准备。有他们两位国公世子坐镇家中,无论何人,总是要顾忌一些的。
而苏默于情于理,都需要亲自介入何莹这件事,自然就顾不上家中这边了,只能委托给张悦和徐光祚二人。
仍只是胖子随便跟随,石悦和楚玉堂等都要留下护持苏家庄,不然人手不够用,就会形成漏洞。
何言搀着老父,一路踉跄的跟着上了车。胖子跳上车辕,在御者旁坐了,一双小眼精光四射,警惕提到了最高。
车中,苏默仔细问了经过,忽然省起一事,不由皱眉道:“何莹出事的时候,你们呢?你和何老爷子就没听到一点动静?”
何言一愣,随即苦涩的摇摇头:“我和爹都不在家,怎么听到动静?要是我二人中有一个在家的,这事儿也不至于如此了。家父正是因此自责…….”说着,停住了口,偷眼觑了满面悲苦的老父一眼,终是化作一声叹息。
苏默眉头蹙的更紧,毫不在意何言的眼色,紧逼着问道:“我问你们当时在干吗,为什么会不在家?这都什么时候了,又有什么不好说的?”
何言一阵尴尬,脸上又怒又气却讷讷不能言。旁边何晋绅长长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哀声道:“不要难为他了,还是老夫来说吧。”
“咱们父子都去了县衙了。”何晋绅木然说道,平静的声调中却有着难言的苦涩和悔意。
“县衙?”苏默猛的长眉一挑,眸中闪过一抹寒光。
“为什么去县衙,你们自己去的还是沈县令要你们去的?”苏默问出的话听上去很正常,但仔细一琢磨却极是诡异。
何晋绅已然恢复了些精神,江湖经验老道的他顿时从中捕捉到了这种诡异,霍然瞪大了眼睛,盯着苏默的眼睛:“你是说,是……”
苏默不耐烦的一摆手,沉声道:“我什么意思也没有,先回答我,是你们自己要去的,还是沈松找你们去的?”
何晋绅眼睛开始泛起某种危险的血丝,沉声道:“是他找我们去的。不单单我们,武清县中所有的大族都去了,无一遗漏。”
苏默眼睛开始眯起来,哦了一声,忽然又怒道:“什么事儿这么郑重,竟召集了所有人?不过怎么没人来找我呢?这是歧视我吗?还是嘲笑我没钱?”
苏老师今个儿一天都在纠结一个“穷”字,此时一听这个消息,顿时就触动了这根最敏感的神经,甚至一霎那间都将正事忘了,忍不住恼怒起来。
何家父子搞不懂他为什么突然火大,莫名其妙的对视一眼,何言才解释道:“明府大人欲要向众乡绅筹款,建一座跨凤水两岸的石桥。这可不是一般的小数目……”
苏默瞪眼道:“觉得我穷,没钱对不对?”
何言哭笑不得,没好气的道:“你有钱,可是你肯借给他吗?”苏老师跟新任县令大人间的龌龊,县里众人虽然都不明白里面究竟,但不代表大伙儿不知道,平日里只是事不关己都不去说而已。
果然苏默就哼道:“老子凭什么借给他?”
何言就摊摊手:“所以啊,不找你还有什么奇怪的?找了你才叫不正常呢。”
苏默噎住,瞪着眼想了会儿,忽又怒道:“说正事!怎么尽歪楼,这都什么时候了!”
何言一呆,随即气的差点没跳起来。这个混蛋,真不是个东西!妹妹怎么就单单看上他了呢?
想到妹子,那气忽然就泄了,心中一阵痛惜涌上,晃晃头低沉的道:“咱们何家是做的就是钱庄的买卖,这种大额度的借贷最是赚钱。只是往常多是针对平民的,这官府却是头一遭。你也该明白的,官府嘛,嘿,那钱流出去简单,可要收回来就不一定简单了。所以,我便有些犹豫。不过爹他…….”说到这儿一顿,小心的看了何晋绅一眼。
何晋绅血红的眼中闪过一抹懊恼,嘿然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是老夫财迷了心窍,只想着没人敢吞了老夫的钱财,便当即独断做了这次生意。没想到,嘿,没想到却…….我可怜的闺女,是爹的错,都是爹的错,爹不该去的,不该去的。”
他喃喃的念叨着,忽然又瞠目怒道:“我好恨!好恨!若是真是沈松这王八蛋弄鬼,老夫便豁出去这条老命,也要活活撕了这厮!”
老头儿说着,两鬓间发梢颤动,须发戟张,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嗜血之意,顿时一股暴戾的气息涌起,哪还有半分平日里那温和的模样。
这才是老家伙的真实面目吧,苏默暗暗的想道。打从跟何晋绅相见的第一次时,他便有种古怪的感觉,觉得这老头儿身上总有种古怪的气质。似乎总有些什么违和的东西存在,但想要去捕捉时,却又无从寻觅。但是现在这一刻,终于全部暴露了出来,再也没有半分不协调的感觉了。
“先别急着嚷嚷,嚷嚷有用吗?”苏默冷冷的打击道,一点尊重老人的意思都没有。
何言怒目而视,苏默却看都不看他,继续道:“先看看现场,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嗯,你刚才说沈松找你们筹钱,那结果呢?结果如何,筹到了吗?还有,他为什么突然要建桥?”
何晋绅被他顶撞的气咻咻的,有心焦闺女的安危,没搭理他。何言便道:“这种事儿哪有一次就能达成的,总要大伙儿把利益分割明白了才行,怕不是要个三五次的才可能成事。至于说建桥,嘁,他毕竟是堂堂县令,总要拿出些能看的政绩才行啊。否则等到来年京察之时,不怕被御史弹劾吗?按说,原本以武清的底子,总能找到些政绩的,当初的庞县令不就是例子?可惜你这家伙忽然蹦了出来,一出手就是凤水开发这个大手笔,如此一来,有你在前面比着,沈松这个县令要是做的稍差一点,就会被人无限放大,建桥也是迫不得已的事儿,说起来,都是拜你所赐。”
何言一口气说到这儿打住,然后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意思自然是不用多说了。
苏默傻住,半响才回过神来。感情转来转去,自己又不幸躺枪了。这郁闷个天的!
咦?为什么要说“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