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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高峰的脸却沉了下来,挂在脸上的微笑怎么都维持不住,最终化作一声冷哼,似乎对陆羽突然出现在这里十分的气愤。但他最终也决定当做看不见。
按理说到这里来的宾客都应该是‘懂事’的人,可不管在哪里都会出现几个‘不那么懂事’的人。
比如就是这位‘韩兄’,他别过头看了一眼,随后‘哈’的一声笑了出来,明知故问的说道:“陆兄,不知道这位刚从您府中出来的小公子是哪位?莫非是陆兄某位亲戚的家眷?”
陆高峰私生子的事是临江城的秘密,但却是众所周知的秘密。
面对这样的问题,陆高峰脸上最后一丝笑容也彻底僵住了。
场面立即变得尴尬了起来。
“哈……哈哈,”身后有一人打了个哈哈,用手肘撞了韩兄一下,随后朗声说道:“原本在下对陆家主操办集会一事还有些抵触,可如今一见,光是这门外风光就能看出陆家主的大家风范,这整个临江城除了陆家主之外,还真没什么人能有这般大的号召力啊,当真是佩服佩服。”
陆高峰脸色稍缓,朗声笑道:“郭兄谬赞了,在下可愧不敢当,来来来,还请移步到正厅暂且歇息。”
一个有些生硬的转移话题,倒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可今日不知道这位‘韩兄’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有些不依不饶。
“陆兄啊,刚才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呐,我见这位小公子面目清秀乖巧可爱,着实有点陆兄的风采,当真是一见着就喜欢,还望陆兄不要藏着掖着了,给大家来介绍介绍?”
陆高峰一个‘请’的动作再次僵硬在当场。
他下不来台了。
这是陆家的丑事,他也不会傻到认为会有人不知道。对面前这位‘韩兄’心中满是愤怒,但却不能表露出来。实话实说自然不可能,但要说假话,这种当着明白人说糊涂话的事陆高峰又不屑于做,一时之间满腔怒火竟然都转到了陆羽身上。
‘今日特意吩咐过无关人等不得出现在正门左近,他怎么偏生这时出来,莫非就是要让我出丑?!’
陆高峰猛地转过头来,高声呵斥道:“站住,孽障!你出来做什么?!”
陆羽的脚步随着这声呼喊而停住了,他错愕的转过头去,看着自己这个满脸怒火的名义上的父亲,心中五味繁杂。
哪怕是……不管不问也好啊。劈头盖脸便是一句‘孽障’,自己到底算什么?
“我……我想上街……”
陆羽表情木讷,鼻水也微微流出一些,歪着头,直白的回答着陆高峰的问题。
“噗!哈哈哈哈!”
一旁的‘韩兄’见陆羽如此回答,直接笑喷出来,大声嚷道:“我还以为那些传闻都是石井乱语,没想到还真的就是!我说陆兄啊,别怪为兄我多事啊,最近坊间一直流传陆兄有一个私生子的事……哼!对此言论只要我韩某一听到,必定大声呵斥!想陆兄你英雄气概,断然做不出那种苟且之事。尤其之前我的一位家丁私下里议论过这件事,被我一个耳刮子扇掉半嘴牙!陆兄啊,你说我这打的是对,还是不对呐?”
陆高峰被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恨不能直接将对面这个该死的胖子给掐死!但不行,对方虽然家业不大,却是七皇子身边的红人,自己别说是碰不得,便是骂,都不能骂上一句。
陆高峰猛地转头,直勾勾狠盯着陆羽,那眼神带着杀气。
“孽畜,还不快滚回屋里去?!”
几乎是嘶吼着对陆羽嚷了出来。
陆羽心中便是一沉。这就是自己的父亲吗?从自己出生到现在,整整三年时间过去了,却只见过两面,还要算上这次。前世的陆羽遭受过无数人的谩骂诅咒,但却没有一个敢在他面前,所以这种感觉不但新鲜,也很痛苦。
他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消失不见了,他清楚的明白了,对于陆高峰来说,自己就是一个污点,一个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如果不是念在陆高峰心中仅剩的那点对自己母亲的亏欠,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杀掉。
自己的一条命,竟然抵不过他陆高峰的颜面?!
陆羽看着周围一群等着看笑话的人,一方面为自己这个便宜老爹沉不住气的性子感到惋惜,另一方面为这山雨欲来的气氛感到紧迫。
陆家虽然已经没落了很多年,但在这临江城中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大门大户,今天早上那些大家族的自贱身份的做派也都放在那,明面上算是给足了陆家的面子。可在不是明面的地方,却敢当着家主的面揭人伤疤!
陆家表面的地位与平和,却隐含着巨大的危机,这是这件事带给陆羽最大的感觉。
同时,他也面临着一个抉择。
受辱,陆羽真的想要报复,而且想要做到这点还很容易,只要他张开自己的嘴,奶声奶气的喊一声‘爹’,那么陆高峰马上就会变成这里的笑柄,再说一句‘爹你咋了?是病了吗?脸色好难看,爹你不会死吧?’,保证陆羽会被气的少去半条命。
那样的话陆羽绝对会很开心,但这样一来,他能得到什么?除了一时快意,他将失去全部,甚至身边这个他甚是喜爱的小阮。人这一辈子不能只为自己的意气而活,从上辈子五岁起,陆羽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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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小脑袋,颤巍巍的晃动两下,接着就猛地大哭起来。
这样的举动让在场所有人都想笑,除了陆高峰,脸色难看的要死。
正当陆高峰想要走过来教训陆羽一顿的时候,小阮突然蹲到陆羽面前,用一种很温柔的声音说道:“少爷不要哭,奴婢给少爷唱歌谣。”
小阮的声音很好听,没有普通女子的软糯,而是一种如清风拂月般的清雅与柔和。这种声音,一下子就让全场的人都静了下来。
“北疆有女,名为霓凰,轻舞缦衣,华美异常。家中巨变,下嫁南乡,新夫病逝,二八寡娘。公壮叔大,堂前檐下,不放外嫁……如若生子,算子算孙?”
一首童谣,被小阮唱的婉转动听,陆羽不哭了,睁大了眼睛看着小阮,伸出小手在她脸上抓弄。小阮轻轻一笑,将他温柔搂入怀中,柔声道:“不哭就好了,少爷是男子汉,不能哭的……”
周围人一时间都觉动听,看着小小侍女,只觉得此女子声音极美,但面容普通,稍显不配。有些人思量为何陆高峰会把这样好的侍女送给自己家丑一样的私生子,而有些人却在考虑,是否找个由头把这名侍女要过来,说不定来日能培养出一个名伶。
反倒是陆高峰褪去了怒容,一脸的疑惑。这附近虽然高门大院的,但孩童也不少,经常能听到孩子们一边玩耍一边唱着童谣,可是却从未听到过这首,而且这首童谣里面所传达出来的故事,还真不是孩童应该去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