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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见面后,黄莺哭得死了全家似。
明玫和霍辰烨冷场对峙中,她抽抽得似要追随她全家而去,后晕厥软倒霍辰烨身上。
结果自然不欢而散。
明玫本来没准备生气,没准备生事。她心理建设做得好好也做了很多次了。可她没耍什么心眼儿,人家那下马威却一波一波地来袭,实考验人忍耐力。
忍无可忍,她为毛再忍。
弄这么个仙儿进门,和她死杠一辈子,不死不休地搞下去,生活得少多少乐趣啊。刚刚弄干净霍府后宅,再被乌烟笼罩,呆着还有什么趣啊。
越想越觉得应该棒打鸳鸯。
反正既然这样了,她就勉力一试,能拦着就拦着,若后真拦不住还是进了门儿,大家也旗帜鲜明地各过各日子,好过生受谁鸟气。
午觉时间,明玫躺床上才迷登过去,忽然身侧床一沉,霍辰烨趴了上来。
他长胳膊伸过来揽明玫腰上,脑袋也紧紧贴上她脑袋。
明玫被惊醒,猛地掀掉那搭身上胳膊,翻身就想坐起来。
霍辰烨不防明玫睡着了,竟然还反应这么大。他忙肩膀一抬压明玫肩膀上,阻止她坐起身来,口中急道:“慢些慢些,怎么这么大动作。”
明玫就迷登过来了。
“霍辰烨,”她半眯着眼睛道,“你吓死我了。”
霍辰烨见她清醒了,就把她脑袋揽胸前,另一只胳膊又重把人搂紧了,手明玫肚子上轻轻抚摸着。
明玫不舒服地皱眉,她总算真正清醒了,然后又有些迷登了:不是战中吗,需要这么亲热吗?
她仔细想了下当时后半场:霍辰烨气死败坏恼羞成怒情极无聊虚弱无力什么乱七八糟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表情复杂地看着明玫,声调纠结着不知道算求还是算怨还是算恼还是算怒什么东西叫了声:“小七。”
不知道为什么,那带着隐忍复杂腔调让明玫听出了某种可怜味道。弄得她也心里复杂了一下。
然后霍辰烨就抱着软体动物黄莺,急急出门去了。
司茶她们随即报告了后续:去了扇儿住院子里,半路上人就醒了。霍辰烨亲自吩咐大厨上给那边备饭食,另叫府里几个婆子去打扫布置扇儿左边那个院子,估记以后就住哪里了。
明玫抓住他乱动手,“霍辰烨,你别这儿呆着了,我要睡午觉。”
她雷打不动午觉,霍辰烨当然清楚。他笑道:“我路上连番赶路,又累又困也要歇觉,你让我去哪儿?”
“你去别处安置,怡和苑那边,不是有人伺侯吗?我一个人睡觉习惯了,忽然有个人身边,我睡不着觉。”明玫道。
怡和苑里,进美人两枚,都老熟人了,不是很好用么?
霍辰烨见明玫把他往外赶,脸色一沉,他眯眼看着明玫,见明玫只是懒懒散散躺着,完全看不出赌气意思来,他心中气闷甚,语气便有些恼意:“不顾自己身子跟我生气,可见还是意爷。那还不想办法把爷留身边,还往别处推?”
明玫愣了一下,仔细回想了下自己刚才语气,没发现有拈酸吃醋意思啊。果然有人争抢,男人自我感觉会良好啊。
她也有些恼了:“霍辰烨,你是不是特享受女人为你争风吃醋啊。以后家里都这样,天天有人哭有人吵,为了你这块儿肉闹腾,你是不是就会特美啊心里。”
霍辰烨闻言气得不行,见她说着说着又要翻身起来,忙又把人压了回去,到底没忍住手她腰上捏了一把,瞪着她好一会儿,后却一偏头,切了一声,欠扁地道:“爷不跟你生气,幼稚。爷跟我儿子玩。”
于是手又开始她肚子上乱动。
明玫急了,扭着身子想躲,偏身子笨重又躲不开。她语气就十分不耐烦,“别这样好不好,象身上爬了条蛇似,膈应死了。”
霍辰烨这下真僵住了。
他熟悉明玫,知道明玫向来温和,很少用不腔调跟人说话。她这么不耐烦,表示她是真急了,也表示她心里有不耐烦一团火。
他仰着头望着帐底,吸了好几口气,然后又微微闭着眼睛静了片刻,再开口时却是软着声音道:“小七,别跟我生气好不好,我这么久才回来,想你得厉害,你都不想我不成?”
明玫听他这样低声下气求和,一时也不由愣住了。
她印象中,霍辰烨虽然说不上睚眦必报吧,也绝对和什么忍辱负重啊,委屈求全啊,等等词沾不上多少。
相当初,她说他几句,他骂她半天,都恨不得打人了。
没想到如今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了。
至于想她,明玫觉得大概是有想。男女相处,很多时候,没有道理可讲,不需证物证明,那种感觉常常不会错。这么久以来,霍辰烨对她如何,她自然心里很清楚。
但他对黄莺,也是真好。这般息事宁人地打感情牌,大约就是想营造好谈话环境,让她和平地留下来吧。
这真是,呃,怎么说,让人蛋痛。
那黄莺人就府里,总得有个处理办法。
说说也行。
明玫没有答话,她决定开门见山,直述胸意:“总之,霍辰烨,我不同意黄莺进门。我宁愿你另选十个美貌丫头,但是她不行。”
“为什么?”霍辰烨问道。她们初次见面,哪有那么大仇啊。既然不意别女人,比如扇儿,比如别丫头,为何就独对黄莺这么不容不让。
“因为别丫头会服管教,但是黄莺不会。她不但不会听我,还会针对我会想压我一头,我们没法和平相处。她进门,以后日子过不安生,我不喜欢。”
穿得要比她好,戴得要比她多,要比她与霍辰烨恩爱,还敢对她出手。她占有欲比她这个正妻还强得多嘛。
霍辰烨听了,就觉得是明玫小女人心思作怪。哪儿一见面就发现这么多问题啊,她虽然行为不当,但不是都有道歉吗,还一直哭,从哪儿看出她处处想压她一头啊。
“她长年乡野之间,难免不懂规矩。我已经让她好好跟着扇儿学规矩,以后再不会惹你生气。”
“再不会惹我生气?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确定?难道回府之前,你从没让扇儿教给她规矩,从没要求她守规矩不成?可她听了吗?她以后会听吗?她不听你会处罚吗?你处罚她不会哭死吗?她哭得要死你不会心软么?霍辰烨,你今天很烦恼对吧,可她进门后,这样烦恼就会经常有。所以,长痛不如短痛,还是不要进门好。”
霍辰烨被明玫连珠炮似问题问得有点蒙,半天才道:“小七,黄莺她,这些年真不容易,我不能放着她不管。”
“你可以管,但管就只有放家里这一种吗?你可以给她钱,给她地,配房子,配男人,让她过舒舒服服下半生。这样不好么?”好想按这样标准配给她呀。银子她有很多,再让她自己选个男人就好了。
霍辰烨嘴唇蠕蠕,对明玫说法没预置评。他到底说不出口,他女人,就这样一句话配出去?且不说那个女人跟了他多年有情有义,他以后脸面往哪里安放?
“小七,黄莺她……”
黄莺她,才不是个没有故事女同学。
霍辰烨第一次见到黄莺,是游走江湖初。
那时候,男人一身落拓,去个小饭摊边吃面。那卖面老板见他一外地人,身无长物,衣衫脏破,就担心他付不起饭钱。定要他先付帐才给上面。
还说些什么“脸长好看可不当饭吃,银子够看才好使”之类废话,引得旁边人一阵乱笑。
那时霍辰烨,正满心愤懑,脾气暴着,闻言就踢翻了人家一张桌子,转身欲走。
于是那面老板一招手,呼拉好几个人就围了上来。
霍辰烨其实也是贵公子脾气发作,踢了人家一张桌子后就后悔了。又见围上来几个人看着五大三粗,其实都不是练家子。他便不想开打,只想走人算了。
就这时候,侠女黄莺小姐路见不平出手相揍,上去就把那几个人给打得满地找牙了。
但美人救英雄之后,他们并无交集。因为侠女打完了人,一扭头才发现被救者毫不领情地瞪着她,然后一扬手,一把碎银子就飞向那面老板,冷冷留下句:赔你损失和各位药医费。然后转身就去了。
黄莺看着那几块毫无规则碎银子,一块接一块落下,面老板面前磊成一个竖杆,她就知道,遇上高手了。
后来再相逢,就比较凶险了。那时候,他是劫匪,带队冲进了她家,抢了她家银库。
本来踩盘挺认真,哪处守着几个人,武力值有多高什么,都弄得很清楚,结果却漏算了内宅女子。
黄莺出来助阵,出奇不意擒住了一个匪友。而霍辰烨决不允许自己队友落下,于是迅速展开回救。
因为偌大府第中找人,就耽误了不少时间,而主家也十分了得,很就另寻了些高手来相助。事情于是十分大条。
虽然都戴着头巾,但缠斗中黄莺还是认出了曾有一面之缘霍辰烨,竟然立时转了刀口,挟劫自家老弟威逼老爹放人。
据说,那老弟脖子上血流得哗哗。
霍辰烨和他小伙伴儿们当时就震惊了,但震惊完了,一伙儿人就扛着麻袋大摇大摆地走了。
这黄莺挟劫着自家老弟相送,然后到了没有追兵地方,她想跟霍辰烨他们一起走来着。
霍辰烨他们如何会让她跟,万一是想当粽子把他们一网打呢。何况,他们身份,又是如何能随便暴露。
黄莺于是讲了自己身世。
原来,她是这家外室女,一直长外面,才回这府里没几个月。
这家老爹年轻时候是行商,行走四方时和某个魅力女人搞上了,撒下了黄莺这么一粒种。
后来情节很老套,因男方家里强硬阻挠,据说男敢不听话就会灭了此魅力女人啥。于是男人听话按家长意思成了亲。
魅力女人沦为外室,离男方家很遥远某处生下了黄莺。
那地方很偏僻,没有多少生意,只是地处男人两站大单生意之间,所以才会停留那里休养补给。后来这老爹干脆那里开了一家小店,用做两边周转和来往落脚。
这老爹也就每年巡生意才可能到那处那么一次半次,所以知道自己女儿存时候,黄莺已经会喊爹了。
这老爹想着母女二人生活,没个男人,时间长了难免受人欺负。于是请了位师傅从小教习女儿武功。
这老爹说,先学好自身功夫,等长大了,再给片店子,教点经营之道,一家子就可以自己过活了。
可是不等这老爹让黄莺母女自力生呢,黄莺她娘打发她上路寻父去了。说是自己身患绝症,将不久于人世。不忍女儿身单影只一个人,所以才违背当初约定送女上门,希望她爹给女儿寻个好人家嫁了吧。
黄莺回去家里十分不容易。那家当家主母百般阻挠,把黄莺娘骂□无比不说,围绕着黄莺是不是他爹种这个问题论证了许久,后不知为何又同意她进了门,据黄莺说是出于将来给多少嫁妆就要加倍聘礼之类考量。
但黄莺回去之后,两人之间争斗也可谓多姿多彩。
黄莺她爹当初所以会想着让自己女儿学功夫,就是因为他从小喜欢拳脚,也练过,自己找老婆呢,娘家男人一窝子习武。
所以这女人跟黄莺一对上,就从娘家招呼来了些身手高明人士跟身边。
于是悲催黄莺一路只有被欺负份儿。
霍辰烨说,她过十分可怜,文斗不行,武斗不行,合府里多对一局面,谁都敢欺负她,所以处处只能以弱示人。
他说,他之前让人调查过,这家女人十分剽悍粗野,这家男人也十分吝啬刻薄,偏家里有钱财又武力值高,当地做过许多恶事。所以他们当初,才会锁定他家下手。
事实证明,连自己女儿都不肯好生养着人家,还指望是什么慈善为本?
霍辰烨说,不过几个月,当初那个带着点嚣张飞扬女子,竟然瘦得让他一时认不出她来。
而实际上,黄莺虽然一直府里装孙子,但内心其实很斗志昂仰,她要好好享受这家一切不说,还怀揣着远大理想,就是让她娘也能享上这家满地锦绣福。
她故事里,当初她娘是先遇上她爹,两个人是真爱。后来女人横插一杠,才破坏了她爹娘。她和她娘本不该受那么多委屈。这些年他爹给她们那么点点生活费,和这家里富贵之极滋润生活相比,
所以她早就计划着,要把那家银库掏空,变成自己小金库。
她盯着银库很久了,没想到霍辰烨他们竟然要抢她到嘴肥肉,所以初,她才会冲出来帮手收拾他们。
但认出霍辰烨后,据她说是因为缘份奇妙,芳心动得不能自已,不由自主想跟着他什么。但既然人家很坚决不让她跟从,于是黄莺很务实地提出了另一个要求:见一面分一半,我助你们脱险,你们抢这许多宝贝,就分我一半吧。
霍辰烨这一伙可兵可匪痞子,十分地无耻。当下就有人说:要钱没有,要人一伙。今天爷们儿是信不过你,改日若有缘再见,你想跟谁走爷们儿随你挑。
黄莺当时就指着站一边默不作声霍辰烨说:好,我要他。
这之后,于霍辰烨来说,这件事儿也就这样了,不过一伙儿人多了些谈笑之资罢了。
而黄莺那边,自然是轩然大波。
人家心肝肉儿子,被她脖子上划拉了一大口子,能饶过她吗?
于是,被逐出家门是起码,而且,那当娘要狠狠收拾她。
暗中找人手,悄悄堵上了黄莺,然后命悬一线当口,她自己亲娘跑出来,舍命求了她。
但她自己亲娘当场一命呜呼了。
原来她亲娘并没有得什么绝症,只是看女儿大了,窝那小地方出不了头,便想让她认祖归宗,有个好出身,将来嫁个好人家,也就齐活了。
她自己也悄悄跟到了西北,就当地找了个地方住下来了。
女儿出了这样大事儿,街知巷闻,她当然不能袖手了。这才凑巧赶去救了女儿。
原来信不过她,现她亲娘都死了,能还信不过吗?这是多铁明证啊。于是黄莺想法宰了那家倒霉弟弟给娘报了仇之后,就孤身上了西越子山。
霍辰烨这伙人充匪类祸害西北人民之前,西北其实治安相当良好。毕竟那里有卫所有驻兵,当地人长得人高马大,又地处边境时有扰边兵乱,很多人是被练出来胆儿。
所以匪类去那儿落户纯属不长眼。只几座大山深处,住着些不知死活恶徒。其中离黄莺家近,就是西越子山。
黄莺觉得,霍辰烨那伙子人定然就是西越子山上那伙子人没错。
要不说,什么叫缘份呢。
此时西越子山上,霍辰烨正化身官兵,以俊美骚包扮相,英明神威地气场,领着一伙子人剿匪呢。再一次,就把黄莺深深地震了。
后山匪头子疯狂反扑试图同归于凶险时候,黄莺扑过来替他挡了一刀,小腹被刺穿。
当然霍辰烨不可能再弃她不管,就把伤重黄莺带回去了。
人是带回去了,大夫也请了,但是霍辰烨那小子傲娇了一下,说会力给她治伤,但自己已经订亲,不会娶她,让她不要多想一丝儿,伤养差不多了就走人。
于是黄莺姑娘哭得伤口崩裂,肝肠寸断,淋漓致地表达了自己痴情一片。
可是伤口好了,大夫却说,伤到子宫,从此不能生娃娃了。
并且黄莺还因此落下了症候:逢个阴雨刮风啥,小腹伤口处要痛一痛,若是劳累伤情什么,小腹也要痛一痛。诸如此类痛来痛去,备受折磨。
所以后来,霍侯爷把扇儿丫头送去服侍霍辰烨,而这丫头基本上都服侍黄莺姑娘。
自然少不了多方请医治伤。
而明玫西北为贺老太太送葬时大病一场所遇神医卜一针,也是霍辰烨为了黄莺请到西北。听说明玫病重,把那老头送上了门。——说起来,都是托黄莺福呢。
除了后遗症,黄莺还不能动武了。不是说失了功夫,而是说动武时候小腹绞痛,属于伤敌定会自伤品种,轻易不敢动罢了。
那时候当今圣上也是个落魄皇子,还时不时地遭遇一下他兄弟派过去杀手问候,作为他第一亲信,霍辰烨所遭遇危险也可想而知。
黄莺时常跟身边,几次出手解他危难,然后也几次痛得晕死过去……
后来,后来明玫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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