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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辰烨走了,大家重排班侍疾。上午,明玫何姨娘霍辰荧;下午,秦氏吕姨娘霍辰炎;晚间霍侯爷睡得较踏实,也不用喂药喂食活动筋骨,就霍辰烁带着霍侯爷小厮霍亮值夜。每班都另配婆子丫头若干。
因为霍侯爷这病,不知多久能好,也许几月,也许几年,不能把大家都累残了,得做长期抗战准备。
至于霍辰灵,说她要全天侯侍疾。全天侯意思就是,她正常作息,正常请安,有空就多床前活动,属于灵活机动人员。
再一个霍侯夫人,要处理府里一应大小事务,让霍家正常运转,属于大忙人一个,也是得空就床前侍疾,也是机动人员。
这样安排很好,张驰有度,大家都做得不错。
明玫早上送了早餐到盛昌堂,看着何姨娘侍侯着霍侯爷吃了,霍辰荧那里轻轻给霍侯爷抚着背,明玫就旁边递个帕子,就算侍疾了。然后便有婆子给来霍侯爷敲腿捏骨什么,让他全身肌肉可以活动。
然后过半个时辰,大家围着侍侯汤药,喝完药霍侯爷再坐一会儿,需要搞出口就明玫带着霍辰荧回避到外间,何姨娘带着婆子操作,处理完霍侯爷就睡下了,大家就闲了下来。
说来惭愧,作为儿媳妇,说是侍疾,真正动手事儿其实有限。
何姨娘中等身材,娟秀白净脸,她大多站床边位置,霍侯爷醒着时是不远离半步,眼睛一直霍侯爷身上,动作很温柔,只是话很少。霍辰荧是腼腆内向,话少到了讷言地步。
明玫桌旁椅子上坐下,看着站旁边霍辰荧。小姑娘知道明玫盯着她瞧,荧白小脸就慢慢红了,眼神不自地左右飘忽。
明玫笑道:“我不过看两眼,二妹妹就这般害羞?若是将来小相公看两眼,二妹妹可要怎么办哟?”
霍辰荧没想到明玫提这个,脸一下子如熟虾子似,脑袋也越垂越低,轻声带着不依地说了句:“嫂嫂!”就再没了下文。
何姨娘见了,却心中一动,就看了明玫一眼。
这大少奶奶,凡常也是不爱闲话。
荧姐儿十二了,这个年纪也是该相看时候,可是太太还没有提起过她亲事,寻常也不带她出门应酬。灵姐儿不过十三,听说太太已经有了相中人家,只不过没有正式过礼罢了。
“小相公还不知道哪儿呢,眼看着一天大过一天了,还求少奶奶帮着荧姐儿操操心吧。”何姨娘道,一双眼睛便紧紧粘明玫脸上。
明玫笑道:“那是自然,有合适小相公自然会紧着自家妹子。别不敢说,至少咱侯府姑娘,嫁妆是不用愁。”
说着又看着霍辰荧笑,“到时候我亲自帮手置备,定让咱府这几位千金大小姐,都能风风光光地出嫁。”
给女儿找人家自有侯爷太太作主,明玫自然不敢大包大揽。但嫁妆之数只怕差别不会小了,这正是何姨娘为担心地方。
灵姐儿是嫡出,炎姐儿姨娘是从小服侍老爷丫头提,情份也不一般。只是她,两下不靠,府里一向低调为人,便有不公,也只能低头忍着。
若是大少奶奶有心偏帮一点儿,哪怕一碗水端平地对待三个小姑子,那她都不用再操心了。
何姨娘想着,脸上就露出些喜悦来,她蹲□子正正经经朝明玫福了一礼:“妾身替荧姐儿谢谢大少奶奶。”
霍辰荧见了,就忙也福了一礼,飞抬起眼睛睃了她一眼。
明玫坐着没动,受了她们一礼,只管取笑霍辰荧道:“二妹妹果然操心自己婚妆啊,提起这个,福礼都来了。”
“荧姐儿有大少奶奶这样嫂嫂是她福气,福个礼算什么。”说着就转身交待霍辰荧道:“以后要好好听嫂嫂话。”
霍辰荧点头,声音小小地对明玫道:“求嫂嫂多教导荧儿。有需要荧儿和姨娘地方,嫂嫂只管开口。”
说完大约觉得这话有点儿露骨了,忙又补充道:“嫂嫂入府时间短,府里有事儿可能没有荧儿和姨娘清楚。”
说完可能觉得又有些不对,好象暗示府里有隐暗似,便有些讪讪地住了嘴。
明玫笑起来:“正是呢,二妹妹回头好好给我讲讲府里以前趣事儿。”
霍辰荧便松了口气,笑着点了头。
又成那个不言不语小姑娘了。
何姨娘就看着明玫温柔地笑。
早听说这娘儿俩不受霍侯夫人待见,霍侯爷待之也一般。但稍一留心就发现,这娘儿俩吃穿用度,一样也不比那性格开朗讨人喜爱霍辰炎差。
能小气抠索银子霍侯夫人手下把吃穿用度保全了,怎会是蠢人……
霍侯夫人坐西次间大炕上,正为银子发愁。
她站起身来打开柜子,抱了一个花梨木雕花匣子出来。把匣子银票再理了理,还是三千二百两。
霍侯夫人叹口气,这离两万两差可不是一点半点。
把那银票拿出三千两来装锦囊里,想了想把剩下二百两也装了进去。
她手头紧一点没关系,现也没事儿可以动用到她私房,还是先把娘家兄弟事儿敲定才好。
那贾谨也好,贾谨后面老皇帝也好,都是谁也不知道能指望上几天主儿。
何况她这边现也正好便利,内宅也好,外院也好,整个霍府,谁敢再跟她别苗头。
她就抢个时间差就好,霍侯爷好转过来能掌事儿之前,逼着庄生,把两万两银子挪出来先,哪怕以后霍侯爷让她再把银子还回来呢,到时候再慢慢想辙掰扯就是了。
刚把锦囊揣进怀里,霍辰灵进来了。
见了自己女儿,霍侯夫人笑着就是一声轻斥:“多大丫头了还没个稳重样子,怎么走路还是急冲冲带着风。”
霍辰灵紧挨着霍侯夫人坐下,道:“我只娘这里这样。”然后就又问道,“娘,上次古玩店看到那架翡翠屏风,那清碧颜色,夏天摆屋里看着也凉,您不说要买回来吗?再等大概人家掌柜就出手了。”
霍侯夫人笑起来:“你倒操心自己嫁妆,那可要两千两银子呢。”
大户人家女孩儿嫁妆都这样,看到哪样凑哪样,要不然临时抱佛脚,有钱也未必买得到好东西。那天看到屏风,霍侯夫人说要买给霍辰灵,这丫头一直记着呢。
当然这些都是记公中帐,霍侯夫人倒不心疼这银子。
“咱们侯府差钱吗?娘倒心疼银子。看看大嫂嫁妆,多少精细物件……”
霍侯夫人听了心里一阵不痛。
侯府是有银子,可是她不能随意花用。便是给女儿准备嫁妆,她也要报外院帐上。哪象人家有私房,可以用得那样顺手。
霍辰烨私房,也不知道有没有交给贺氏。不过那贺氏,私房也少不了,嫁进来这么久,吃穿用度,样样让人羡慕。压根就没把份例放眼里。
自己就这一个宝贝女儿,怎么也得给她留些私房手里,让她将来到婆家日子好过些才好。
真是哪儿哪儿都需要银子啊。
也是因为银子,霍侯夫人很矛盾。
一方面,从明玫成亲当天不敬,到疑似故意泼水事件。然后认亲也好,侍疾也好,一桩桩一件件,对她这婆母态度上都可以指摘,都让她憋着口气儿,想要好好收拾她一顿。
结果府里连番事儿,又有霍辰烨,她也忍着。如今霍辰烨走了,霍侯爷病着,府里她为王了。自然想好好收拾收拾这贺氏出出气儿才好。
但是她又有别想头。娘家正着急用银子,她手里还拿不到银子。那庄生不停地推诿,根本没把她这个主母放眼里,万一庄生那里实挤不出来银子,明玫这里,若能先挪用些也好。
所以一时对明玫,她不知道是该哄着还是该打压好。
想找人商议一下,就习惯性地叫了声“侗妈妈”。
门外站着常妈妈忙一脸讪笑地进门道:“太太,侗妈妈没回来呢。太太有什么事,吩咐老奴也是一样。”
霍侯夫人才想起来侗妈妈不,惯常得用人都不。
不由对常妈妈挥了挥手,示意没什么事儿。
常妈妈心里一阵失望,恭敬地垂着头,躬着腰退出去了。
常妈妈也是霍侯夫人陪嫁丫头,也是给霍侯夫人跑腿办事儿,还管着个小库房。只是没有侗妈妈那么得心,如今侗妈妈走了,才唤常妈妈来贴身跟着。只是霍侯夫人已经不习惯跟她说心里话。
何况有事儿,也是说起一件事,需要补充说明前面十件事儿来才能说得明白。
一下子被带走将近二十个下人,霍侯夫人近提拔暂用人手,都是这样B角。
连个商议人都没有,霍侯夫人不由心烦起来。
“你表姐呢,怎么没跟你一起?”贾金兰昨天上门。似乎是要住一阵子,霍侯夫人单独整理了个小院儿给她住。不过她白天一般都跟霍辰灵玩一处。
“表姐去二嫂院里说话了。”
“你去看看你父亲,多你父亲那屋里呆着,倒总知道往这屋跑,小心别人说你不用心侍疾。”
霍辰灵噘嘴道:“哪有,不是大夫交待父亲要静养吗?女儿是怕总他身边晃打扰到他。”虽这么说,但看出母亲面色不虞,还是出门往东次间去。
临到门口又退回来,悄悄附到母亲耳朵边,说起了怡心苑事儿,然后才转身走了。
霍侯夫人听了,脸色变幻了好一会儿,就打发常妈妈去叫明玫过来。
她决定了,得先用些手段解解气,也让媳妇知道知道这家由谁当。然后再提要求,到时候,估记就好说话多了。
明玫正和何姨娘母女说着话儿,听常妈妈传报说霍侯夫人气冲冲叫她,心想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儿,就给司茶交待了几句。司茶便让站门外蔡妈妈范妈妈站到盛昌堂院门外去,万一有什么事儿,也好有个报信儿,免得全军覆没。
话说后霍侯夫人缺人手,明玫便每次请安至少带那么四个人。好霍侯夫人还不真是猪脑子,从来不用她人。
不过也没关系,不管用谁,任用嘛,自然不会那么亲信了。比如这常妈妈,跟霍侯夫人身边儿,竟然还悄悄提醒她霍侯夫人发飙。
这边明玫一进门,霍侯夫人就指着她怒道:“你你,你这没脸东西,竟然白日宣淫……”
明玫没有吱声,象是被骂蒙了样子,心里却真真是火起。她当然已经知道霍辰灵又闯她怡心苑了。不过老娘睡是自己男人,你闺女看到现场版才该去上吊不是吗。
霍侯夫人见明玫竟无甚羞愧样子,便又骂道:“你贺家女到底要不要脸面,去!去院子正中,给我跪两个时辰去!”
既然要打压,她就要重重给她没脸,跪院子中央,让来往侯府下人都看看。
明玫挑眉出了门,一句话没有辩解。
跪四个小时,你大爷大爷。
边走边低声跟司茶素心作交待,司茶素心轻轻点头。
那边常妈妈手拿一个软垫子过来,谄媚地对明玫道:“大少奶奶,这上面稍软和些,没那么硌腿。”
司茶接了垫子,道了声谢。主仆几人磨磨蹭蹭到院子正中,司茶铺好垫子,明玫扑通往垫上一跪,就眼花身晃地“晕”了过去。
司茶素心得了嘱咐,一边一个拉扶着她,扯着嗓子大叫起来:“不好了,来人啊,大少奶奶晕倒了。太太,你饶了我家少奶奶吧,你怎么能罚跪那么长时间啊……”
“四个时辰啊,大少奶奶腿都得跪肿了,太太饶命啊……”
两个丫头一人一句地嚎,把正屋里人都吓了一跳。
东次间里,霍辰灵早知明玫被叫走是怎么回事儿,此时也不出来围观,免得明玫急了骂她。何姨娘冲霍辰荧扬了扬下巴,霍辰荧便跑去院子里看情形。
西次间里,霍侯夫人见明玫已经被抱扶了起来,身子软软趴素点身上,腿脚打弯使不上一点儿力样子,不由一阵怒:她明明就是装好不好,刚刚才跪下吧,就腿肿人晕了?
院门口范妈妈蔡妈妈也忙冲过来,七嘴八舌围着明玫叫起来。然后司茶蹲下,背起明玫就往院外跑。
霍侯夫人看着明玫身边人那么着急地围着,听那丫头子们哭叫得凄惨,又怕惊动霍侯爷,又怕真有个万一,也不是个事儿。一时竟也没有阻拦,只心中冷笑:跑了初一还能跑了十五不成,咱们下回再见分晓。
当然明玫没有那么脆弱,出了盛昌堂很就“醒”了,拍着司茶背道:“你慢些,颠得我头晕。干脆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扶着走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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