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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老片区张家帮会对面冯记粥铺是一家经营很久了老铺子。老板冯三贤年轻时候还帮会里头混过几年,不过自身胆子比较小，手底功夫弱且冯家老爹死命劝阻缘故，到后来还是退会做起了家族小买卖。
冯氏粥铺店面比较小，这会儿也不是吃饭时候，里头空荡荡没什么人。几个服务员将两张擦得干干净净桌子并一起,坐上头打牌。老板冯三贤则带着老花镜坐柜台后头,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计算器,大概算账。
张显扬微微勾了勾嘴角，伸手将贴着本店出兑字样玻璃门推开。门板撞击着挂门框子上贝壳风铃,发出叮叮当当悦耳声响。正拿着拖把拖地冯小宝见到有客人进来,下意识弯腰笑道：“欢迎光临——是大少和三少，你们怎么过来了？”
“想冯叔粥喝了。”张显扬冲着冯小宝笑眯眯说道：“冯大哥今天怎么没去上学？”
因学习不好,初中毕业之后没有考上高中冯小宝原本念了一家厨师学校。不过冯小宝并不怎么去上课，反而喜欢自家铺子里头帮忙。如今正和冯三贤学习煮粥技巧，但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就算严格按照冯三贤交代煮粥，煮出来粥也没有那种浓郁香醇味道。据冯三贤话说冯小宝是没有冯家精气神，所以煮出来粥也不行。
正桌子上打牌伙计们和正柜台后面算账冯三贤也都迎了上来，点头哈腰笑道：“大少和三少能来我们这小地方吃粥，真是我们荣幸。”
“冯叔怎么这么说，从小到大，我喜欢喝冯叔煮粥了。冯叔煮粥天下第一。”
冯三贤有些失落摇了摇头，叹息道：“也就只三少会这么想，现人宁可去什么肯德基吃哪种速弄出来粥，也不爱吃我们这种花费许多材料熬了许多个时辰粥了。”
张显扬心中一动，开口问道：“怎么，冯叔近生意不好吗？”
冯三贤默默摇了摇头。现人干什么都撑场面，他这种小店既不人流量大地方，也没有宽敞精致装修，自然不会吸引别人进来。至于周围小子们……混黑道人都崇尚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豪气，宁可去街对面吃脏兮兮大排档，也不爱这里吃粥。也只有张家帮会里头上了岁数长老们才时不时过来吃一碗。但那些大佬们谁家没个积古厨子，做出来东西比他好了不知多少倍，所以这些人也只有帮中开会错过饭点时候才偶尔点一碗粥。总之生意已经维持不下去了。要不然冯三贤也不会贴出出兑消息。
张显扬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拉着张慕阳靠近街道窗口位子坐了下来。冯小宝立刻拿着小本本过来招待，张显扬笑眯眯说道：“来一碗菜粥和一碗海鲜粥。小菜你们自己看着配，我就不点了。”
冯小宝点了点头，转身进厨房了。
张慕阳这才冲着张显扬问道：“你心里头又打什么鬼主意了？”
张显扬摇头笑道：“什么叫鬼主意，这是大家互惠互利事情，也说不准冯叔不乐意。到时候看看再说。”
一句话没说完，冯小宝端着两盘冯三贤昨夜卤过鸡脖子鸡爪子煎带鱼炸虾仁儿和一些卤蛋小菜走过来。开口笑道：“我爸煮粥用时间长，请大少和三少先吃点东西打发时间。”
张显扬抬头道谢，张慕阳则带上冯小宝给塑料薄膜手套，给张显扬剥起煎带鱼来。煎外焦里嫩散发着浓郁香气带鱼肉被放旁边骨碟里头，张显扬回头看着张慕阳动作，微微皱眉道：“你别给我剥了，我乐意自己啃。”
张慕阳也不抬头，直接说道：“你先吃你自己，这个是等会儿给你放粥里。”
张显扬喝粥臭毛病，明明点了海鲜粥，还喜欢把煎过鱼肉和虾仁儿泡粥里头吃。结果自己又是个粗心大意性子，常常把鱼刺和虾仁儿皮也扔进碗里头。张慕阳担心他生命安危，后来就把剥肉活儿接过来了。
张显扬坐张慕阳对面，有些无聊用手撑着下巴，神情恍惚看着坐饭桌对面张慕阳。金色日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跳动光点散发出五颜六色光芒。十八岁男人眉目俊朗，神采飞扬。轮廓中带着些许少年青涩。因为家族环境耳濡目染原因，张显扬温和眼眸中偶尔会闪过一丝狠戾和浑厚冰冷，就好像是一匹正猎食年轻雄狮。
他身上穿是千篇一律黑色校服裤子和白色校服衬衫，外头罩着一件灰色鸡心领针织套头背心。线条流畅充满美感健硕身材薄薄衣衫下若隐若现，□外手臂因为长时间户外运动被晒成古铜色，日光照耀下泛出类似金属色泽。那是一种生命鲜活存感觉。没有记忆中苍白孱弱，眉心中间也没有破一个洞，鲜血也没有流出来。一双清亮柔和眼睛也没有失去光彩，还能神采奕奕盯着自己看。就连认真剥虾仁儿举动看起来都是这么生机勃勃。
察觉到张显扬关注视线，低头剥虾仁儿张慕阳挑眉问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张显扬脑中飞速闪过那个恐怖雨夜和那种连头发丝儿都透着绝望黑暗深沉，瞳孔惧怕似微微一缩，开口转移话题道：“我想哥哥会喜欢什么样女孩子。大哥你这么优秀，学校里一定有很多女孩子暗恋你吧？”
想到后世自家大哥致死都没有成家，张显扬心中愧疚犹如潮水。他上辈子究竟干了多少混账事情，就好像一个从来不给家人带来好运丧门星，将唯一真心对自己好舅舅一家坑入尘埃里头。
张显扬眼眶微微一红，独自承担着罪孽和仇恨滋味并不好受。而张显扬也从来不是个坚强果毅人，要不然上辈子也不会知道一切后只会丢脸自杀。可是这辈子和上辈子已经不同了，舅舅和哥哥们还，老片区还，为了这一切，哪怕拼死他都要将李家人撵出老片区。
张慕阳抬头看着正陷入自己思绪张显扬，少年眉眼精致柔和，浑身散发出柔软又坚韧气息。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种锋芒毕露优雅和脆弱，就好像是摆放哪里都会第一时间被人注意到钻石摆件，晶莹剔透质地坚硬但总会让人有种稍不留神就会被损坏担忧。
虽然，外表很剔透很脆弱钻石其实是比大多数事物都坚硬存。
这种很特别气质并不是老片区惯有粗犷强悍，反倒是有些类似于电视上演那种君子如玉，温润端方王公贵子们。可是张显扬身上又没有玉那种含蓄优雅，反而是有种锋芒毕露奢华。并且随着这半年多改变，少年身上那种锋芒已经渐渐沉淀为历经世事通透坚毅。但就算如此，他身上依旧有种过刚易折叫人十分担忧气质。
尤其是那些李家混账出现以后，张显扬就变得好像是紧绷着弦，敏感尖锐，一时一刻都不肯放松自己。
张慕阳叹息一声，伸手脱下薄薄塑料膜手套，摸着张显扬脑袋说道：“放松一些，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哥哥和爸爸都会保护你。只要老片区张家存一天，我们都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
可不是嘛，老片区张家只要存一天，张显扬就不会有事。可是又蠢又笨还认贼作父张显扬偏偏将老张家大秘密说出去了，害得大家家破人亡，他却连仇都没报就窝窝囊囊死了。要是把真相告诉大家，他们肯定不会原谅自己。
他张显扬，竟然是张家唯一一个孬种。
看着自家弟弟因为自己一句话就委屈要哭出来样子，张慕阳心中越发无奈。他并不知道张显扬记忆中那些上辈子破事儿，可是也察觉到了李家人对张显扬影响。其实张慕阳心里头是不太舒服，李家人对于张显扬影响太大了，不得不说这可能真是血缘天性。但不论如何，张家人都不可能放任这种影响存下去。因为越是影响就越表明意，而这种意，不论是仇恨也好濡目也罢，都不是张慕阳想看到。
他想看到，是李家对于张显扬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任何影响，就是那种大街上迎面而过路人，虽然看见，心中却没有任何触动。
这样想着张慕阳立刻打消了劝说父亲将李家人撵出老片区主意。只是眼下他筹谋还无法实现，向来弟控张家大哥唯一能做事情就是起身坐到张显扬身边，拍着张显扬肩膀慢慢安慰道：“你刚刚不是问大哥喜欢什么样女孩子吗？大哥喜欢长像扬扬这样漂亮，温柔体贴会帮忙，还会撒娇会赚钱。后还必须对扬扬好，大哥女朋友必须要征求扬扬同意，扬扬喜欢了才好。扬扬觉得怎么样？”
一心只想着哄弟弟高兴张慕阳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虽然是哄人，但所举例子却明显不恰当且带有倾向性。并且主观方面下意识带入了弟弟形象和情绪。不过二十多年都忙着把眼珠子盯扬扬身上张家大哥并没有留意到自己不对劲，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扬扬成家之前交女朋友，就好像爸爸自妈妈去世以后，也并没有给他们哥儿几个娶后母一样。张慕阳把这一切归类到哥哥对弟弟责任，也并不觉得自己对张显扬远超张曦阳担忧和乎究竟代表什么。反正老张家这一辈都很宠爱这个虽然不是亲生但依旧一起生活了许多年弟弟。习惯成自然，张慕阳也从来不去想自己举动有什么不对地方。
正张慕阳费心机哄张显扬高兴时候，将粥煮好冯三贤已经端着海鲜和蔬菜粥从厨房出来了。瞧见并肩坐一起两兄弟，正哄人张慕阳因为低声软语关系轮廓都比往常温柔许多。见怪不怪冯三贤开口笑道：“大少和三少感情真好。比常来我们店里吃东西小情侣还好呢！”
冯小宝闻言，生怕张慕阳两兄弟会不高兴扬声说道：“爸你说什么呢？”
张慕阳摆摆手，并不以为然。“所谓情侣，一起时间可能也就三五年左右。我和扬扬都一起生活二十年了，感情比他们好也是正常。”
众人听着，觉得张慕阳话也对。只是依稀间还觉得有不恰当地方，不过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冯三贤把粥放桌子上，搓手笑道：“让大少和三少久等了。”
已经缓过情绪来张显扬哥哥诱哄下将糟心李家人放到一边，伸手抓过蔬菜粥就要吃。被张慕阳拦下了。
张慕阳伸手给张显扬盛了一碗海鲜粥，将已经剥好虾仁儿和带鱼肉倒进海鲜粥里头，搅拌一二。将海鲜粥推到张显扬面前笑道：“你先吃这个。”
然后将蔬菜粥端到自己面前，拿起筷子细心将里头红彤彤胡萝卜丝挑出来。这也是张显扬臭毛病，吃蔬菜粥却不爱吃胡萝卜。
看着张慕阳不嫌费事耐心动作，冯氏粥铺里头人有志一同摇了摇头。从十多年前就这场景，张家老大对自己弟弟比旁人对老婆都好。不过这是人家自己事儿，他们也说不着什么。
一心吃粥张显扬看着粥铺里头无所事事伙计和老板，开口说道：“冯叔粥这么好喝，有没有想过自己开一家粥铺连锁店？”
冯三贤闻言，摇头苦笑道：“三少说笑了。我这家铺子现能维持吃喝就很不错了，哪里还敢奢望开连锁店呢！何况现吃粥人也不多了。”
“也不会啊，其实我倒是觉得好吃东西什么时候都受人欢迎。”张显扬想了想，开口说道：“现冯家粥铺难题一是店面位置不太好，这里是老张家地盘，自然没有外人过来，客流量不行，冯叔生意自然会受到影响。二来冯家粥铺里头只有冯叔才能煮粥，别人都煮不出来冯叔味道，所以供货方面自然有限制。三来煮粥时间太长了，现习惯节奏年轻人肯定不愿意花费一个多小时时间等一碗粥喝……所以因为以上种种原因，哪怕冯叔粥真不错，销售也不是很好。”
张显扬边说冯三贤边点头，等张显扬说完，冯三贤一脸碰到知己激动拉着张显扬握着汤匙手说道：“三少说太对了。怪不得别人都说三少会做生意，你看我这粥铺该怎么样才好？”
张显扬拿起桌边上餐巾纸擦了擦嘴，一脸认真说道：“冯叔你觉得，要是我出钱出地方出人，你用煮粥秘方技术入股，我们两人合开一个粥铺怎么样？”
冯三贤下意识迟疑了，张显扬说法，是他从没有考虑过。他倒不是害怕张显扬会起什么坏心，人家一个服装厂每月销量他一辈子都赚不来。何况有张家名声那里，张显扬也不会做太出格事情。只是要平头百姓和混黑道人合作……冯三贤总是觉得有些胆儿突突。再者粥铺是老冯家祖祖辈辈传下来东西，让冯三贤用秘方换钱，他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总有种亏了祖宗家业感觉。
张显扬见状，也不以为意。他这也是临时起意，行不行还得等回去以后让智脑做一个分析报告来。他只是觉得冯三贤煮粥生意实不错，就这么倒闭了挺可惜。再有粥铺成立以后，他可以雇佣一些下岗中年妇女来干活儿，也算是响应市里头为国家减轻负担号召。这对于致力于漂白自家生意老张家来说，也是个不错噱头。
这么想着，张显扬向冯三贤笑道：“我也是随口这么一说，冯叔你且想着，要是行就跟我说一声，要是不行就当我没说。”
冯三贤听张显扬这么说，反倒上赶着问道：“三少你跟我拖个底儿，您是真想做粥铺生意，还是只想提拔我老冯这个人？”
话说倒是挺漂亮。张显扬笑眯眯说道：“也不是单为哪个人。我确实是有开间早餐店想法，碰上冯叔倒是意外之喜。”
其实张显扬不过是想手下多弄几个阳光点生意，比如开个人际关系简单点饭店啦，幼儿园啦，养老院啦，建几所学校啦，弄一个医疗设备都上档次医院啦……甚至还有想开个戒毒所想法。将老张家阳光正面好名头传出去了，今后再筹谋别也来得及。
反正主流生意向来是倒腾军火老张家，也不差这点钱。
冯三贤脸色阴晴不定考虑很久，终咬牙说道：“老冯有个不知好歹想法，要是三少能同意让老冯后厨当厨师长，而不是那种只有股份却没管理权股东——”
张显扬直接截口道：“这是自然。我相信以冯叔经验和为人，早餐店您带领下一定会越来越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