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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口吻非常确信。
阮舒眉心蹙起:“单家还能脱罪?我们调查过,这种类似的实验曾经被叫停过,说明就是不允许这种违背人性和人伦的研究存在。”
阮春华笑眯眯,纠正她的说法:“是不允许公开地存在。”
阮舒心头轻磕,这意思,不就是她和马以猜测过的最讳莫如深的可能性……
若确实并非单家私人行为,而是背后有ZF的默许,那么就真的如阮春华断言,单家最后多半有惊无险。
阮春华似并不介意与她多言:“我并不是做此类研究的第一人,我手里的项目,已经有前辈的研究作为基础。我很荣幸能够有机会成为其中的一名研究员,参与其中。”
“你所说的‘被叫停过’,其实是因为研究项目的秘密遭到泄露,被太多反对人士知晓,为了不引起人心的不稳和社会的动荡,才暂时中断。”
阮舒揣度着接出后文:“暂时中断,避过风头之后,转为秘密继续进展……”
其实并不意外,她和马以本就不止处于猜测阶段——马以的老师终止对马以搜集讯息方面的帮助,并提醒马以也别再探究的时候,他们便隐隐有过心理准备。
但此时从阮春华口中得到确认,也是心绪复杂难平。
单明寒的自曝不就毫无意义?
谈笑手表里拍摄下来的那部分证据,最大的作用就只是为谈笑自己证明了他的被迫无奈,证明了谈笑自己还是想当个好警察的?
那些已经被牺牲掉的人,只能白白丢命?甚至将来还将有更多的人沦于无知无觉中沦为实验品?
阮舒突然觉得不认识这个世界了。往后的生活里,她岂不是将很难分清楚,那些事情确确实实是天灾,而非人为……?究竟又有多少天灾,背后其实隐藏着人为……?
太疯狂了……
疯狂的人,疯狂的世界。
见阮春华在解他自己的安全带,阮舒又开口:“还有问题想请教。”
阮春华没有拒绝:“什么?”
“庄佩妤和陈玺的相遇,陆嫣和傅丞的生情,阮双燕和庄满仓的结合,是不是你们策划出来的?”
阮春华的笑容因为她的问题透露出一丝趣味:“我们没去做到那种地步。”
阮舒听入耳,觉得他的言外之意其实就是:“我们没办法做到那种地步”。
“我们大多数时候都在顺其自然,”阮春华强调说,“偶尔在原定事情的发展基础上,顺势为之,加大过程的激烈程度,或者加深结果的极端化。”
“比如,你总认为是我破坏了庄爻的家庭,事实上并不是这样。陆振华本就授意余岚去迫害黄金荣的妻子。即便没有我,黄金荣的妻子还是得死。相反,因为有我,黄金荣的儿子才幸免于难。”
“既然黄金荣的妻子和儿子本就是要死的,不如让他们死得有价值。虽然庄爻的成长没有如我的预期,可以说是失败了,但失败得出的经验,也是相当有价值的。”
“再比如,就算双燕那个时候主观上没有真的想死,客观上,隋家也不会让她和她的儿子活着。早晚的事情而已。”
阮舒听得呵呵直冷笑:“照你的逻辑,所有的杀人犯都是无罪的,因为即便杀人犯不杀人,大家也终有一死,早晚的事情而已。”
阮春华不予她争辩,继续说他自己的话,谈回她刻意列举出来的这三对人。他明显也洞悉她的心理,给了她确切的答案:“陈玺落海不是意外,是当年陆振华暗中下的杀手,不过陈玺落海后与你母亲的相遇,确实是巧合。”
“那后来?哪些是你们在她和陈玺之间的‘顺势而为’?”阮舒追问。
阮春华未答,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地说起题外话,谈及庄佩妤:“你母亲以前还是和阮家走得比较近的。我去世之前,她挺照顾我这个表哥,从不歧视我是个傻子;我去世后的那四年,双燕一人抚养孩子,你母亲其实私底下也邦过不少忙。”
“你的傻,是从小就在装?”阮舒疑虑,“还是你本来确实傻,突然有一天开窍了?”
阮春华笑而不语,显得格外高深莫测。
隔两秒后,他重新开口,继续的也是他自己方才的题外话:“虽然双燕是童养媳,和我相处的时间最长,但你的母亲,可能才是那个时候最了解我的人。当然,这有赖于她自身的聪慧。”
阮舒颦眉,隐约猜测,他强调庄佩妤了解他、强调庄佩妤聪慧,是成为后来庄佩妤察觉他的意图并采取抵抗措施的其中一部分原因……?
见阮春华并没有要继续往下再细说,阮舒又找话问:“你是在死遁之后开始参与这个实验研究项目的?”
阮春华笑笑,小有感慨:“我也算没辜负一灯送给我的这个身份,既邦他完成了他的修行,也即将了结他没能做到最后的项目。”
此时若他还是一灯的模样,必然会来个捋长须的动作。
阮舒没想到由此一问竟能顺带问出原本的一灯。
果然,没有超出她曾经的猜测,阮春华和真正的一灯之间的关系,和阮春华与驼背老人之间的关系类似。
同时明显阮春华和真正的一灯之间的关系更深入一点。驼背老人仅仅借身份给阮春华,真正的一灯也是研究员?
“你接手了原本一灯大师手里的项目……?”阮舒循着他话中的字里行间猜测。
阮春华未否认,惋惜道:“他比我接触项目的时间比我早几年,和我一样,怀揣着梦想参与了项目。奈何实验才刚开始没多久,他的身体就出状况了,安排了我来接手,也顺便接手他的身份。”
“有一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卧佛寺内与一灯做交接工作,赶在一灯病故前,掌握他以前的人生。如果不是我取代了一灯,庄爻和令元到不了我手里。闻野则是我自己在江城锁定的目标。你母亲正好与陈玺有了关系,与青门牵扯,我把你也纳入了实验。”
“就这样,你、闻野、庄爻和令元,四个都成为我的孩子。”阮春华笑,“虽然跨两座城市辛苦了点,但如果不是有这个契机,很多事情并不会如现在这般超过预期,得到不少意外收获。”
阮舒算是明白了。
海城这边的实验原本是一灯负责,阮春华原本负责江城那边的实验,因为一灯生命命不久矣,阮春华接手,从而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一开始真正和青门有交集的不是阮春华,而是真正的一灯。有真正的一灯亲自交接,所以阮春华能把佛学大师演绎得惟妙惟俏,能骗过对一灯十分熟悉的余岚。
阮舒想到一个问题:“十一年前庄佩妤接触的一灯大师就已经是你了?”
但那个时候庄佩妤没有认出来……?!
阮春华但笑不语。
这等于是默认。
阮舒抿唇。其实也不奇怪,在那之前,阮春华就已经因为傅令元的关系,得知了庄佩妤带她藏身在林家。
“城中村——”阮舒还想再问。
阮春华却已经没有想再给她解答的意思了:“你已经拖延了不少时间。”
意图被揭穿,阮舒倒也不尴尬,但心里还是有些着急,佯装镇定地企图再争取一把:“你身、上那么多谜团,我问都问不完。”
“那就不要问了。”阮春华笑眯眯,倏尔又一灯附体,“佛曰:‘不可说’。”
阮舒:“……”
阮春华兀自打开他那边的车门,最后看着她:“你和令元皆为有佛缘之人,我们以后总有机会再见面。”
“当然,”他的视线下移,落在她的小腹上,意味深长,“还有你和令元的孩子。”
阮舒先是一愣,而后与阮春华的同样若有深意的眼神交汇上,她骤然手脚僵硬,浑身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