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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槿看着蔺君泓,忽地重重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那就不麻烦端王爷了。”又侧首和杨可晴说道:“我们下了学后买一个去罢。”
蔺君泓没料到她竟然不肯。脸上的笑意犹在,心里头却跟打翻了酱料铺子似的,什么滋味都有。
有心想要指责她一番。偏偏他又没有任何立场——
要她陪的话,是他自作主张说的。她拒绝,合情合理。
好似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对的,只是他的心情而已。
端王爷内心里闹得翻江倒海,面上却摆出凶恶表情,咬牙切齿说道:“你就这么不乐意帮我?”
元槿倒是不怕他。
她算是知道了。这人也就看上去凶,其实……
她轻叹一声,“不是不愿,是无能为力。”
毕竟这事儿是她主动提起来的,元槿倒是没觉得他那要求有多过分,而是真的没办法。故而好生与他解释。
“等会儿还得上课,哪有功夫去做这个?原本我们下了学后还有点时间。可是,到了晚上闹闹和腾腾就要寻地方睡下了。从下学到天黑的那点儿时间,哪里够用!”
听她这样说,蔺君泓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对。
小丫头还得上课呢。
虽然他也需得教蔺松华,可他们的时间,是他说了算。想怎么用怎么用。反正他随随便便教一下那小子,也能比那些个正儿八经的老古板要有效率得多。
看着女孩儿愧疚的模样,端王爷这回心里总算舒坦些了。斟酌了下,说道:“我先准备材料。等到你们下了学后,我们再把屋子钉起来。”
“你有这么好心?”杨可晴狐疑地脱口而出。
被端王爷淡淡扫了眼后,小姑娘立马端正坐好,一本正经说道:“小舅舅最好了。小舅舅万寿无疆!”
蔺君泓轻嗤一声,继续凝视元槿。
元槿思量了下,笑道:“那就麻烦王爷了。”
蔺君泓听着“王爷”两个字,怎么听怎么刺耳。秀挺的眉端紧紧拧着,抬指轻叩桌案,一脸不悦。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能逼人太甚。
不然惹毛了这小丫头,她指不定脑袋一热跟着可晴叫他一声小……
那可麻烦了。
想到那种可能性,蔺君泓脸黑了黑,将这话题揭了过去。
将要吃完饭的时候,蔺君泓随口问了句今日学琴学得怎么样了。
杨可晴笑眯眯地讲了后,忽然想起来元槿的琴被摔坏一事,顿时脸色一变,把今日徐云灵所做种种说了出来。
末了,她还道:“表姨欺负人。我不喜欢她。”
她的母亲明乐长公主是徐云灵的表姐。她口中的表姨,便是徐云灵。
不过,蔺君泓的注意力却是放在了那坏了的琴上,问元槿:“你没琴了?”
“今日姚先生将她的琴借我用了一堂课。我已经让人带话回去,让哥哥把我在家的琴拿来。”
自打她开始学琴后,便每日里都要练习一番。家中也给她备了一张琴。
如今她在公主府没有可用的,就让人把家里那个拿来先用着。
蔺君泓接着问道:“带给谁?邹元钦还是邹元钧?”
元槿不清楚蔺君泓为何问得这么详细,却还是实话实说道:“大哥如今正在国子监。带话回去,是给我二哥。”
那就是邹元钦了。
蔺君泓闻言点了点头。
邹元钦现在在清远书院,这个时候还是上课时间,肯定不在家中。
他思量过后,似是不在意一般,淡淡嗯了一声。
下午上课的时候,只有元槿和杨可晴两个人,倒是十分和乐。
杨可晴原先还会坐不住,偶尔地发一下呆,然后被姚先生呵斥几句。几次下来,课上时间便不够用了,就会稍微往后拖一会儿的课堂,将要点讲完。
姚先生惊讶地发现,今日的小郡主听课十分认真,半点儿也不走神。这回不仅不需要往后拖堂,甚至比起之前计划的还要早了一盏茶的时候下学。
姚先生还在暗暗惊奇小郡主怎么转了性子。元槿可是对杨可晴的目的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
姚先生刚出了屋子,杨可晴便拉起元槿的手,急冲冲说道:“走!我们看小舅舅做东西去!”
元槿生怕她摔着,赶紧拉住她。给她整了整衣衫,让她稍微停了会儿,这才牵了她的手慢慢往外走。
“急什么?大热天的,跑出一身汗。等会儿天黑了冷风一吹,少不得要着凉。”
杨可晴再心急火燎,被元槿这样好生一说,也冷静了点儿。虽脚下速度比起以往来要加快了许多,但也没像刚才那样急慌慌的了。
她们到达习武场的时候,蔺松华正抱着一叠木板哼哧哼哧地往前走。
认真说来,蔺松华着实是个漂亮的孩子。不过五岁大小,却已经显现出沉静儒雅的气度。平日里温和懂礼,很是可爱。
这样漂亮的一个小家伙,抱着一大堆东西、而且这堆东西险些把他的面孔都要遮住的时候,那样子,当真是又可爱,又让人忍俊不禁。
杨可晴被他这难得一见的样子给惊到了。想想大人们常说让她要照顾好这个小外甥,忙噔噔噔跑过去,伸出手就要帮蔺松华抱一些。
谁知小男生倒也硬气。
蔺松华把身子一扭,躲过了杨可晴伸出去的手。怀里的木板晃了晃,差点掉下来。他忙僵着身子站直,一动不动。等那木板不晃了重新安静下来,他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抱着它们继续前行。
“小舅舅说了,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做这样的苦力活。你们女人家不要多管。”
说话语气,竟是带出了些硬气的武将口气。
这倒是奇了。
要知道,蔺松华一向是个很温和很规矩的孩子。说话轻声细语的,哪有这般的时候?
想来,是端王爷的功劳了。
杨可晴和元槿都觉得有趣,就也听了他的,不再相帮。而是静静地看着他一趟一趟地把树下劈好的木板从木屑里一个个捡出来,然后摞成一摞。整理好了,抱在怀里,搁在另一个大树的树荫下。
小男孩憋得满脸通红,全是汗水,依然固执而坚强地一趟趟这样来回跑着。
元槿看得心疼,却也尊重蔺君泓的做法。只是在蔺松华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经常拿帕子给他将汗拭去。
杨可晴受到元槿行为的启发,扭头跑走了。不多会儿,自己晃悠着小身子端了一盆水来。
盆不过一尺左右宽,里面的水装得满满的。
小姑娘走一步,水就晃一晃。不多时,便洒出了将近一半。待她来到树下,已经只剩下一小半了。
杨可晴看看水,估量了下还算够用。就把它放到了地上。然后拿过元槿的手帕,浸在水里,揉了两下。
“槿姐姐,看!干净了吧?而且,沾了水,很凉爽!”小姑娘邀功一般地说道。
元槿没料到杨可晴去端水居然是为了这个。
看着小姑娘可爱的模样,她抱着杨可晴坐到旁边石凳上,狠狠夸赞了她一番。又和她一起,给蔺松华擦了擦汗,还有已经脏了的小手。
蔺君泓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那孩子满脸通红地站在那里,任由一大一小两位姑娘给他擦脸擦手。他局促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僵着身子任她们俩为所欲为。
看到这一幕,端王爷心里冒出的头一个念头,竟然是艳羡和嫉妒。
只因那帕子是元槿的。
而元槿,正亲手给小男孩在擦拭。
端王爷扭过头去,稳定了下情绪,这才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他刚才出去,是吩咐繁盛去找把好琴去了。又让繁兴去清远学院,想办法拦住下学的邹元钦,然后告诉他琴先不必送来。
说实话,他也没料到蔺松华居然有这样的心性。
小男孩双手通红,有的地方有点擦伤。脸上沾了木头屑,漂亮的小靴子里还灌进去了一些。更遑论衣服上、裤子上,到处都是木头渣子。
就连脑袋上,都清晰可见乌黑发间站的点点淡黄色。
“做的不错。”蔺君泓拍了拍蔺松华的肩,“不愧是咱们家的孩子。”
他是真心赞赏蔺松华的。毕竟这孩子看上去那么弱气,谁会想到竟然能这样坚定地做下来?
蔺松华从没做过这样的苦差事。早就累得气喘吁吁了,不过拼着一口气,硬是独自完成了。
听到端王爷的称赞,小家伙嘿嘿一笑,歪靠到了杨可晴的身上,再也动弹不得了。
杨可晴忙扶着他在椅子上坐好。然后唤了丫鬟来奉茶。
——习武场里,仆从未得命令不得入内。这是规矩。
丫鬟把茶捧来后,就赶紧退了下去。
蔺君泓只字未提琴的事情,只是邀了元槿一同把木板拼接起来。
这个时候的家具还不是用钉子组装起来的。而是利用榫头和卯眼拼接而成。
元槿完全不会这个,生怕帮了倒忙,有些迟疑。
蔺君泓也不劝她,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她成功地抛弃了刚才那点犹豫。
“松华都能将这些东西一点点搬了过来。你我不过是装起来罢了,有甚难的?”
想到刚才小男孩的坚持和努力,元槿当即答应下来。
说实话,蔺君泓做得手工极其精巧。
榫头和卯眼十分契合,卡在一起,纹丝不动。木板的表面和边缘打磨得十分光滑,手摸上去,一点也感觉不到扎。若是猫儿狗儿住在这样的木板做成的屋子里,丝毫都不会有被木刺扎到的危险。
一看便是用心做的。为了腾腾和闹闹过得更舒适,所以将所有细节都考虑到了。
元槿心下感慨,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拼接木板的时候,两个人距离太近,一不小心,指尖便碰到了一起。
柔滑细腻的触感袭来,蔺君泓心神猛地一荡,忍不住就想要奢求更多。
谁知,他还没来得及更进一步。那触感便骤然消失。
仔细去看,原来是女孩儿快速地收了手,刻意躲避了。
蔺君泓心里头好一阵失落,低垂着眼眸,握着木板的指尖泛了白。但,转眼瞧见女孩儿认真的模样后,他思绪翻腾。片刻后,已然改了主意。
——他只求着自己开心,妄想要更多。可她呢?
她分明自珍自爱,不管他是端王还是谁,都特意保持着分寸和理智,根本没有任何逾越的举动和想法。
他若真刻意去握了她的手,倒是对不起她这份心性。
而且,一定会惹得她厌恶他。以为他是个浪荡登徒子。
心念电转间,蔺君泓改了主意。收起自己那差一点就把持不住的遐思,认认真真和元槿一起拼好了两个小木屋。
因着刻意压抑自己的心情和思绪,这一会儿下来,蔺君泓已经是额上有了汗。
之前打造木板他都神清气爽,好似简简单单完成。如今却显得要更累一些。
蔺松华大奇,问道:“小爷爷你这是怎么了?”
蔺君泓没开口。只淡淡地扫了眼杨可晴端来的小水盆。
——那里面,还放着元槿之前拿来给蔺松华拭汗的手帕。
只可惜,在场的三个人里,没一个看出了他的用意。
元槿把手帕拿了出来,拧干。然后摊到石桌上,等它晾干。
端王爷只得慢慢地把视线挪开,硬生生地怄了一口气在心里,不上不下地,堵得难受。
实在是憋屈得没边儿了。他终是忍耐不住,侧过身与元槿轻声道:“你打算怎么谢我?”
不待元槿反应过来,端王爷已经自顾自说道:“不如与我一起吃顿饭吧。福顺酒楼?”
在他看来,福顺酒楼是他听到她那番剖析时的甜蜜之所。
可是在元槿看来,那地方就是不堪回首的和邹元桢一起用餐的地方。
于是元槿婉拒了。
端王爷的脸色顿时精采起来。
好在元槿又提议了其他地方,这才让他的心情放松了些许。
这时候蔺松华忽地说道:“我们不如去端王府顽吧?”
元槿还没开口,杨可晴当先拍手说道:“好啊好啊。小舅舅那里最好玩啦!我要去我要去!小舅舅,就那里吧?”
蔺君泓不置可否,只淡淡地看着元槿。
杨可晴这个时候哪还有不明白的?当即晓得,这事儿究竟是谁说了算。
她跳到元槿身边,拉着元槿的手臂,讨好似的晃啊晃,“槿姐姐,你不知道,小舅舅那里可好玩了。就是平时不准别人过去。你答应吧。你答应了,小舅舅肯定答应。”
元槿哭笑不得。
她哪有那么大本事让端王爷同意啊。可是看着小姑娘一脸的期盼,她硬着头皮说道:“要不,就你那里?”
“好啊。”
端王爷勾唇一笑,淡淡说道。
元槿怔住了。
她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会答应。
刚刚可晴明明说,平时不让人去那边的……
蔺君泓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忙站起身来,说道:“好了,看看还差什么东西,赶紧补齐。不然等下就要天黑了。”
杨可晴咦了一声说道:“小褥子。现在还没有给它们用的小褥子。”
她说的是给它们在屋子里底下铺一层小薄褥。这样的话,两个小家伙躺上去能更舒服点。
特别是闹闹。
它已经瘦得皮包骨了。如果直接歪靠在小木屋里,怕是都要被自己的骨头硌得难受。
元槿忽地想起来,当初葡萄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个小包袱。后来那小包袱被杨可晴的侍女帮忙拿进了府里,而后交给了秋实。
里面放着的,就是一个挺大的薄褥子。想来是为了闹闹准备的。
如今它们既是有了各自的小木屋,倒是可以把褥子一裁为二,给它们各自铺一个在屋子里。
元槿将这个打算讲了出来。
蔺君泓也觉得不错。便道:“你现在过去把它拿来,我想办法在里面加一层边儿,把褥子卡住。”这样一来,无论它们在里面怎么乱动,那褥子都不会卷起来、挪动地方了。
杨可晴自告奋勇去拿。
元槿笑道:“你能比我跑得快?倒不如我去。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就好。”
蔺君泓也很赞同,说道:“我去把需要加的木板赶出来。等下你回来了也好用。”
两人商议已定,元槿便打算离去。
杨可晴指了一个方向,说道:“槿姐姐从那个方向过去,穿过一个院子,离你那里就不远了。”
元槿往那边看了看,有些迟疑,“那里我没去过。”
如果一个不小心走错了路,那可不妙。
杨可晴笑眯眯地说道:“你不用怕。那边一路过去,也不过是几个荒废了的院子罢了。”
公主府占地颇广,但这里的主子不过是明乐长公主、杨驸马和小郡主杨可晴三人而已。空置的院落极多,平日里基本上都不会有人过去。
听闻是闲置的院落,元槿放心下来。看看天色不早了,若再晚下去,这小木屋怕是赶制不完了。
元槿赶紧和他们道了别,叮嘱两个小家伙好好玩,万不可随意乱跑。得了他们的保证后,她方才急急地往杨可晴指着的方向行去。
公主府内绿树成荫,环境清幽,精致很好。
元槿快步行过了一个院子,眼看着再穿过两个院子就到自己的住处了,不由心下暗喜。正跨入第二个院子,准备继续前行的时候,突然,她听到不远处有隐隐人声从前面传来,渐渐往这边靠近。
原本元槿没把这个太当回事,想着直接过去便好。毕竟这里虽然平日里无人过来,但偶尔有人扫地洒水,也是可能的。
于是她径直前行。
可走了没几步,她突然察觉了不对。
那两人的说话声,被她听了个七八分准。甚至还听出了说话的人是谁。
……分明是杨驸马,还有长公主身边的丫鬟莹珠。
原本长公主在的话,这两个人同时出现,并没什么。又或者是,长公主不在,这两个人出现在正大光明的地方,元槿都不会过多去想。
可偏偏是在长公主不在场、偏偏这个地方是几乎没什么人过来的……
如今的境况下,这两个人还这般的亲密无间。
这就有些奇了。
而且,他们两人说话时的腔调,简直像是情人间的低喃。怎么听都不对劲儿。
元槿心知有异,暗道这种时候最好不要被人发现。
她快速扫了下四周。还好,周围有个巨大假山。
脚步声离近。
元槿来不及多想,忙侧身一避,跑到了假山后壁和院墙之间的那一小块间隔地方。
她刚刚站定,拢好了衣裙的下摆,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挪到最好的姿势站定,那调笑声已然离近。辗辗转转在院子里晃悠了许久,最后,竟是停到了假山的另一侧。
杨驸马说了些无耻的话。莹珠轻哼着拍了他几下。
不多时,啧啧的亲吻声响起。
突然,莹珠一声低叫。而后,她声音婉婉转转地绕了几个音,最终,变为舒服的闷哼。
高大假山的两侧,冰火两重天。
一边,战况激烈,如胶似漆,低吟浅唱。撞击声时时发出刻刻传来。
另一边,惊得僵立不动,心下冒着冷汗。
偏偏热烈的那边不光做事,口里头还不闲着。出了心肝宝贝地乱喊一通,又说了许许多多的心里话。
“若是被长公主发现了,她一定、一定不会留下我的命。”
“她不留,我留!你就是我的命!那个木头一般的,哪有半点的女人味道?和她一起,我如行尸走肉一般。只有在你这里,我才能感受到当男人的快活。”
兴头起来,两人说的话愈发不堪。不光是海誓山盟,就连诋毁长公主的一些话,也口不择言地说了出来。
元槿知晓这些定然是不能让人看到、听到的。
她惊骇莫名,只想着怎么掩饰住自己的身形不被那两个发现。努力放缓呼吸,努力让自己连呼吸都不发出丁点儿的声音。生怕那两个人察觉有异,会发现到有别人的存在。
假山和墙边的空隙很小。元槿挤进去后,只能努力踮脚站着。她紧绷着身体的同时,还得刻意让自己放轻松。不然,就会喘息声太大。
这样的境况下,没多久,元槿就开始有些体力不支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元槿觉得,再多上一点点时间,自己许是就要晕倒在这里,被人发现的时候,女子终于压抑地捂着嘴闷声叫着。男人也低低吼着,到达了最顶点。
两人重重喘息的时候,元槿总算能放松一点点呼吸两口空气了。但,也只一下下,她就重新绷紧了神经。
半晌后,两人才将甜言蜜语说罢。你一言我一语地,调笑着这才离去。
元槿听着那两人离去的方向,是往她住处的那个方向走的。
她生怕自己这个时候回院子里去会在半途碰到他们,顾不得自己之前是为了什么而来的了,忙急急折转了回去,往习武场跑。
走了两步,才发现脚麻了。
元槿顾不得许多,踉踉跄跄往外跑着。
经历了这样一场惊心的偷听,她此刻心里七上八下的。
——人人都知道,杨驸马和明乐长公主伉俪情深。人人都知道,杨驸马极其喜欢长公主,连个妾侍都没有。
可这一且,在刚刚元槿经历的那一切里,全被粉碎。
最关键的是,元槿早就听说过,明乐长公主不允许杨驸马沾染任何旁的女人。
长公主还说,一旦杨驸马不忠,那么,驸马和那个贱女人全家,都得死。
元槿自打脚麻的那一阵过去后,生怕被人发现异状,硬撑着脚步不乱地跑回了演武场。
还好。这个地方当真是没什么人来。一路过去,真的没有再遇到别的人。
有惊无险地顺畅回到远处,看到熟悉的两个小家伙和那个少年,她心下松了口气,竟是觉得有些晕眩。
元槿努力平复了下心神,暗暗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遇到一对偷情的人罢了。
可是,前世今生她都未曾经过人事,根本不知道男欢女爱那些事情。如今头一回遇到真人实战,就是在隔了一个假山那么近的位置,难免心里有些失措。
更何况,实战的人,是不能纳妾的杨驸马?
而且,他偷情的对象,还是长公主身边的近侍。
元槿虽努力遮掩自己的忧心和紧张。但蔺君泓一直用心地看着她,她的表情变化分毫都逃不出他的眼去。
看到女孩儿虽面色平静,但眼中蕴藏着惊慌,甚至指尖都在发颤,他暗道不好,赶忙丢下手里所有东西,急急地往元槿这边赶来。
“怎么了?”他静立在她身边,急切问道:“你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在经历了那样的惊慌失措后,元槿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关怀,口唇张闭几次,最终,在看到一旁的杨可晴后,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这时,杨可晴围着她转了两圈后,疑惑地问道:“槿姐姐,你去了那么久,还没把小褥子拿来吗?”
一听“去了那么久”,元槿暗道不好。
刚才生怕那两个人发现,只能等他们俩完事,如今细细算来,时间可是过去了许久。
她有心想要遮掩,却不知该如何说是好。
若说自己回了院子没能拿来小褥子,那么,春华秋实还有卓妈妈她们都能证明,她根本没回去过。
若说她没有回自己院子,那么,刚才那么长时间,她去了哪里?!
元槿头一次发现,自己真的没有说谎的天赋。
无论怎么想,这都是圆不过去的谎。
蔺君泓定定地看着她,忽地大声说道:“刚才我让繁武过去拿小褥子了。所以,元槿就不必过去拿,绕了一圈儿就回来了。”
语毕,他朝某个方向望了一眼。看到繁武的身影飞速掠走,显然是往元槿院子那个方向去了,这才收回视线。
元槿不敢置信地看着蔺君泓。
她没料到,端王爷竟然主动出手相助。
这分明是在帮她遮掩去了那么久却空手而回的事实。
蔺君泓看着女孩儿怔怔地望过来的目光,心下一软,骤然俯下.身去,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你竟然敢不信我?晚一些再与你细算。”
他这话说得含糊。
元槿虽不知他这话里暗含了怎样的情感,却也觉得,他这话说得有些过于亲密了些。忙后退了半步,和他离开远点的距离。又想起来刚刚他帮过他,赶忙道谢。
蔺君泓一听她的“多谢”就开始烦躁。好在,他瞧见了她的羞赧。
眼看着女孩儿的耳上慢慢泛起了粉色,他方才稍稍愉悦起来。
元槿扶着石桌慢慢坐下,沉默不语。
杨可晴绕着她走了两圈,忽地“咦”了一声问道:“槿姐姐,我给你的小尾巴怎么不见了?
“什么小尾巴?”元槿怔了下,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问道。
“就是你的手帕,”杨可晴比划着说,“我看它差不多干了,把它系在你腰带后面了。想和你开玩笑呢。可现在它不见了。”
元槿愣了下,蔺君泓也拧了眉。
他们俩都没注意到小姑娘是什么时候开的这个玩笑。
蔺松华倒是晓得,在旁说道:“就是邹姑娘离开之前的时候。”他朝元槿腰后比量了几下,“表姑姑动作很快。所以邹姑娘没有发现。”
可现在元槿的关注点不在于什么时候把它放上去的。
而是那东西什么时候不见的。
如果是在路上倒还好。就怕是在那假山后。
想到那杨驸马和莹珠随时都有可能回去,再想到那帕子上有个木槿花的绣纹,元槿登时有些紧张了。
蔺君泓看不得她这样难过的样子,把声音放到最柔和,轻声说道:“发生了什么?你与我说,我定然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