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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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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正果然聪明!”沈月然狗腿十足。

    “所以,你所谓的人心就是指区楚修的痴迷纠缠,欧阳邈的情义两难,高大勇的知恩图报和高杨氏的回头是岸?”吴兆言又问道。

    “对。”沈月然点头。

    卫奕早就说过,这件案子与“情”有关。而且,她也不能认同吴兆言将案件的起因缘起、来龙去脉全部归因于一个“利”字。

    “哈哈。”吴兆言看她一眼,干笑两声。

    沈月然蹙眉。

    她当然知道她这样翻译洞穴白骨一案肯定会惹来吴兆言的不满,因为她与吴兆言根本就是想法南辕北辙的人,就像猫和狗。

    当狗在向猫摇尾巴示好的时候,猫却会以为狗竖起尾巴是在向它示威。

    所以,她也做好了被他奚落的准备,只是这样的“哈哈”是什么意思?

    “校正‘哈哈’是何意?”她学了他的样子,哈哈两声,真就问了。

    吴兆言挑眉,“‘哈哈’就是‘哈哈’,你说是何意?”

    说完,他又干笑两声。

    沈月然扁嘴,“校正有话不妨直说,何必发出这般哈哈的笑声,怪渗人的。”

    “是吗?”

    吴兆言又看她一眼,第三次干笑两声。

    沈月然索性不理他了,坐回杌子上,挑了挑炉洞里的火苗。

    居然和他说了这么久的话,连炉火快熄了都不知道。

    她暗自责怪自己大意。

    吴兆言见她不再言语,垂头忙起手中的活儿,倒觉得讨个没趣儿了。

    他向外挪了挪脚步,踌躇片刻,扬长而去。

    坐上马车,返回京城。

    五月的天气,已经有了热度。

    吴兆言撩起窗帘,看向窗外。

    “凶手有‘心’,被害者也有‘心’,可是为何月然从校正的描述中只听出了‘利’却听不出‘心’呢?”

    “这样看来,校正心中不仅全是‘利’,还有‘图谋’。”

    ……

    眼中是窗外的景物,脑中一直回荡着刚才的话语,心中满是不屑。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则为利往。

    人不为利,谁肯起早?

    无知的女人,懂什么?

    他一阵心烦,不顾闷热,放下窗帘,双目微闭,静心养神。

    过了片刻,马儿突然发出一阵长嘶,引来马车一阵颠簸,伴随着马夫的粗言,马车停下。

    他两手扶住窗框,稳住身子,问道,“怎么了?”

    马夫显然也被吓得不轻,语无伦次。

    “那人……突然……转弯……他倒没事……惊着了少爷怎么办……”马夫又气又急。

    吴兆言探出头去,只见马车前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双手撑地,身子后倾,目露惊慌。

    见是一个转角,他心中了然。

    马车转弯,与乞丐碰了个正着,马夫突然勒马,马儿尥起蹶子,吓倒乞丐,引起慌乱。

    不过是个乞丐而已——

    他扔出一枚铜板。

    铜板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蹦了几下,滚到乞丐的脚边。

    “走。”

    他命令。

    既是对马夫,也是对乞丐。

    马夫听令,再次勒紧缰绳,乞丐却一动不动。

    他正要落帘回身,瞥见乞丐不动,皱了皱眉。

    他又扔出一枚铜板,再次喝道,“走。”

    谁知,那乞丐两眼只是贼溜溜地盯着两枚铜板,仍然一动不动。

    马夫先恼了。

    “喂,讨饭的,滚开!是你瞎了眼自个儿撞上来,拿了两枚铜板还不滚!”马夫凶狠地道。

    乞丐却捡起两枚铜板,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有钱有什么了不起。”乞丐的脸上满是污垢,可是目光中的鄙夷却是清晰可见。

    “你——”马夫又想发作,吴兆言制止了他。

    他今天说了太多的话,实在懒得再与一个乞丐争论。

    他又掏出五枚铜板,一把甩到了乞丐的身上。

    “滚!这下够了吗?”他道。

    乞丐一怔,垂下头,逐个捡起铜板。

    吴兆言冷笑。

    有钱有什么了不起?

    瞧见了吗,七枚铜板就能让你这个讹人的乞丐滚蛋!

    他再次落帘回身,不料,那乞丐竟将手中七枚铜板全部冲他身上砸去!

    他猝不及防,躲避间跌下马车,幸亏马夫及时搀扶,才不至于当场摔倒。

    马夫扬起马鞭,就向乞丐身上抽去。

    “XXXX,你是不是不想活了,瞎了狗眼,连我家少爷都敢砸……”马夫满口粗话。

    乞丐抱头躲避,大声嚷道,“来人啦,来人啦,有钱少爷当街抽打一个讨饭的,快来瞧,快来瞧……”

    时值午后,街道上行人不少,乞丐的叫喊很快引来众人围观。

    “怎么回事?”

    “谁知道呀,打一个讨饭的做什么?”

    “这是谁家少爷,与一个讨饭的有多大的仇?”

    ……

    听见百姓议论纷纷,吴兆言喝下马夫。

    他身居汴京府五品校正,当街与一个乞丐冲突,若被人认了出来,并传扬出去,的确有损官威。

    他轻描淡写,对众人道,“这乞丐意图讹诈在先,污辱本少爷在后,本少爷小惩大戒,各位不必惊慌,全散了去吧。”

    他准备回车,那乞丐却像与他杠上了似的。

    “你胡说!谁讹诈你了?谁污辱你了?”乞丐愣愣地指着他道。

    “你去打听打听,这街角一向是俺老乞丐的地盘儿。今个儿日头正好,俺正睡得美,你的马一脚踢到俺头上,俺啥也没说,你为何要拿铜板砸俺?砸了一次不中,还砸了一次又一次。”乞丐一脸耿直。

    吴兆言皱眉,“你是个讨饭的乞丐吗?”

    乞丐一怔,抹了把鼻涕,“俺是啊。”

    众人笑道,“这不明摆着吗?”

    吴兆言收起颜色,黑面喝道,“你是个讨饭的,本少爷扔给你铜板何错之有?你不说感激本少爷,还敢对本少爷无礼,岂有此理?!”

    众人更是大笑,“老乞丐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下轮到乞丐又气又急。

    “俺是个讨饭的怎么了,俺是个讨饭的也不要你的铜板!你的马车撞到了俺,俺没有伸手向你讨,也没有装假扮可怜,俺什么也没说,你就拿铜板来砸俺,还说我俺诈你辱你了!有钱有什么了不起?你有钱,别人都要图你的钱吗?你图钱,别人也都图个钱儿?俺就不要你的钱,你拿俺老乞丐咋样?”乞丐跳着脚叫道。

    “这样看来,校正心中不仅全是‘利’,还有‘图谋’。”

    吴兆言没来由地又想起这句话。

    他打了个哆嗦,甩了甩头。

    看来,今天他走的是个“背”字儿。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丢下一句话,抬脚上车。

    “走!”

    和一个乞丐计较,无论输赢,输的都是他,不如走为上策。

    马夫听令,马车再次启动,留下众人的讥笑和乞丐的叫骂不绝于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