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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从则诛?”
云无悲一声冷笑,心忖府中诸位老祖果然是好气魄,不过这所谓的‘不从者’,只怕便是父亲一干人等吧?
果然,片刻功夫偌大的崇明阁前广场上徒然沸腾起来。
不过须臾,靖边侯府九殿殿尊便从两侧的流光之中显现身影。只见原本应该是父亲云烈武为首、九殿殿尊景从的场景不复存在。
云烈闵犹若冠玉般的脸上笑意盎然,云袍在金光之中翻卷、猎猎作响。
在其身后云烈君以及四位相貌略有几分相似的男子联袂而行。更远些的地方,数十辆囚车在百余府中戟卫的押解下缓缓而来。
这些囚车中,靖边侯府当代族长云烈武一身战甲盘膝而坐,方天画戟直直的插在囚车底部,戟刃透过囚车缝隙直指长空;在其身后,律殿首座云烈袆背靠囚车之壁,负手而立闭目不言;余下数十位亲长则满脸怨愤,怒视前方款款而行的云烈闵几人,喝骂之声不绝于耳。
“云烈君,你勾结邪佞、引狼入室,不得好死——”
“本尊为我靖边侯府殚精竭虑十数载,何罪之有——”
。。。
随着这十数囚车的出现,崇明阁四周一片嗡然。
在云无悲神念之中,一道道满怀恶念的目光横空而至落在囚车之上,这些恶念绝大多数来自于占了近九成的侯府旁支族长身上。
嫡脉亲族更多的却是兔死狐悲、不忍直视。
崇明阁殿前通道两侧的幽州各大世家之人亦面色凝重起来,只是此时非同寻常,故而无人敢出言置喙。
在这十数囚车出现在流光中之后,云无病便双臂青筋暴突,通红的双目死死盯着囚禁云烈袆的囚车,目呲欲裂。宽大手掌死死攥着腰间开山大刀刀柄,整个身子在极度的愤怒之下抖动不休。
“静心凝神,稍安勿躁。”
风轻云淡的一笑,云无悲抬手轻抚在云无病背上,掌中煞力微吐,略微抚平其焦躁暴怒的情绪,旋即轻声细语的笑道:“好戏来了!”
果然,话音未落。
云烈闵、云烈君诸人以及十余囚车以缓缓行至崇明阁前,自满殿流光之中走出。
云烈君宽大的袍袖在风中飞舞,虎步龙行的在囚车周围踱步一圈,眉宇之间阴毒之意乍现,毫不理会盈耳的谩骂之声,对着囚车中人低沉的喝骂道:“噪舌!”
旋即一道罡风自其云袖之中排击而出,在空中化作十余道法力打在了囚车中诸人喉部。继而回身睥睨囚车中云烈武与云烈袆二人,须臾之间便冷笑起来:“昔日府中尊,今日囹圄囚,实在叫人唏嘘。此番大局已定,二位兄长有这些人作陪,黄泉路上也不孤单,安心去吧。”
说着,阴毒之色愈浓,竟在崇明阁前众目睽睽之下仰天狂笑起来。
“得志便猖狂,哼!蠢货,你这脾性何以成大事?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囚车之中,负手而立、闭目不言的云烈袆在这一刻双目猛然睁开,剑眸之中戏谑浮现,一抹讥讽在嘴角绽开。
反唇相讥之言传开,云烈君狂笑戛然而止,府中被压制十数年所积累的戾气徒然爆发,脸上狰狞之色骤显,正欲开口。在崇明阁殿前云烈闵面色吨时阴沉起来,温润如玉的风采敛去,狠狠地瞪了一眼。
后者终归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心有顾忌,只好恨恨的一甩袍袖,俯身贴近云烈袆所在囚车,紧咬的牙关之中迸出一句:“能否扶得上墙你我拭目以待,不过稍后老子定然要把你挫骨扬灰,要你这昔日的律殿首座生不如死!”
说罢,愤然转身,踱步崇明阁殿前,站在云烈闵身后,躬身拜伏于地。
这一刻,崇明阁中二十余金丹境真人俱垂目不言,殿中肆虐的金丹境气息终究是缓缓的平复下来,只余殿中上首、飞鹤鎏金炉之后的四位玄阴真人的法力充盈煊赫,隐隐将诸多金丹之修盖压。
玉罗刹遮面的轻纱在纷乱的气息中轻荡摇摆,脸颊之上一抹不自然的红晕升起,胸口起伏不定。不动声色的暗暗望向上首处四人,心中震撼犹如狂涛般,一波波的袭上心头。
而靖边侯府七位金丹境真人亦是灰败颓然的侧坐于云榻之上,心中震惊比之玉罗刹还要浓烈。
方才二十余金丹境真人云聚,纷乱的气机牵引之下,诸多同道神念法力失控,几近形成一场神念生死之搏。千钧一发之际,那四位徒然出手,短短时间内便将诸人镇压。
这等手段——
心中最后一抹侥幸退去,方才金光之中的老者颓然起身,行至崇明阁殿中,微微欠了欠身子,唇齿几番张合,与上首銮座之上玄阴圣宗四人传音几句,而后便豁然转身。
目光落在跪伏在地的云烈闵几人身上,又看向囚车之中的云烈武一行人,不忍之色乍现便息,心中暗叹一声:骑虎难下,徒之奈何?
眉宇间黯然之色升腾,不忍再看囚车中人,手臂微微抬起。
一道清风自其袖中袅袅而出,飘飘摇摇间浮动至殿外诸人身前,一股沛然巨力便在云烈闵几人身前荡开。
云烈闵束腰云袍翻飞,顺势起身,转身对着殿前广场上黑压压的数千人拱手一礼,朗声道:“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靖边侯府族律云:若有后世不肖子孙窃居族长尊位者,诸府九殿过半弃之,可夺其位、去其职。云烈武继侯府尊位以来,任人唯亲、尸位素餐,刚愎自用,以至府中怨声载道、亲近失和,不满者众。前事不臧,更贻后,身其事者。罪不容诛。今有宗老敕令,夺位去职,加恩赐令自尽,以儆效尤!”
混杂着法力的郎朗之音,明若日月、坚若金石,一石激起千重浪!
偌大的靖边侯府,满府之人哗然!
“加恩赐令自尽?”
崇明阁中负手的金丹境老者身子一怔,顿觉一股极其阴毒而浑厚的金丹境力道道施加于背,耳际一道阴冷的话音骤然响起。
片刻之后,老者身形愈发的佝偻,满含深意的回首遥望玄阴圣宗四位金丹真人一眼,默不作声的回转座榻之前。
而崇明阁外,不虞是侯府子弟亦或是幽州世家之修,俱是瞠目结舌,错愕不已。
对于云氏诸人而言,府中早有风闻——云烈武退位让贤乃是题中应有之义,可终归是嫡脉之长、最不济也不过是逐出侯府门第,贬为庶民罢了,怎会是赐死?
这些年来,族中嫡脉旁支之分愈发的分明,嫡脉养尊处优,权势日盛;可各大旁支却是愈发的步履维艰、苟延残喘。是以这府中大变,多数旁支之人乐见其成,权当是隔岸观火、以添谈资。
不过,府中掌权者中,云烈武忠厚怀仁、云烈袆亦是目中揉不进沙子,而若论打压旁支最为狠辣的,当属方才颁布宗老敕令的云烈闵才是!
一片纷纷攘攘之中,最靠近崇明阁的嫡脉亲族面色骤变,纷纷跪地请恩。
短短十数息功夫,便连许多旁支之人亦推金山倒玉柱,从者甚众。
而广场左侧席案之前,幽北临口刘氏老者身形微躬,只是垂首于地的眸中精光大作,一抹笑意延展,暗自喃喃低语。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意这靖边侯府竟内斗至斯!只需云氏萧墙祸起,我刘氏崛起之机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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