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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玄明派中、问心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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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明派所在山峰某处阁楼前,一道白光一闪,露出灵木和李牧的身形来。

    灵木手中提着李牧的身子,走进阁楼中,对其中值守之人吩咐道:“替此人疗伤止血,待他醒后,通报于我。”说完给这个弟子留下个传音玉筒后,又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见了。

    此楼乃是玄明派第二层山中重要的医疗之所,名曰“回春楼”。“回春楼”今夜的值守者乃是一普通弟子,他乍见白光一闪便多出了两个人,倒也没有惊慌。而且他地位虽低、修仙日短,却也知晓能够御气飞行之人,多半是门中高层修士,便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来向灵木行了一礼。

    听过灵木的吩咐后,他接过李牧,口中称是,便往室内走去。

    ……

    第二天李牧醒来的时候,赫然现自己身上的伤都已经结痂,并且伤口处已经没有丝毫的痛觉了。

    李牧走出门外,昨夜那门房却依旧值守在外。他见李牧醒转并且恢复了行动力也有些惊奇,便对李牧道:“这位师弟身子已经无恙了?”

    李牧见他虽然十分面生但态度却很客气,也就笑着答道:“多谢师兄相救了。敢问师兄,昨夜可是灵木前辈将我送来此地?前辈走时可对我有什么交待么?”

    那值守的弟子道:“昨夜师弟昏迷过去,浑身是血,确实是一前辈将你送往此处并且吩咐我好生救治于你,并在你醒来后通报于他。师弟且稍待,我这就替你传达消息。”说完取出灵木所留玉筒,将李牧醒转的消息传了过去。

    李牧便趁此间隙,向这弟子打听起玄明派的消息来。

    原来此人姓刘名海波,是玄明派最底层也是人数最多的普通弟子之一。面对李牧的询问,他也没有什么隐藏,将自己所知的非机密之事,一五一十地讲解起来。

    玄明派,玄英界人族两宗一宫一谷一派五大修仙门派之一。门内有元婴真君一位,金丹真人数十名,筑基真传弟子数百,化凡正式弟子上千,更有数万名先天入门弟子。

    玄明派经过数千年的展,衍生出了炼器、炼丹、传功、斩妖四大部:炼器部专司法器、法宝炼制;炼丹部为门中弟子炼制丹药;传功部收藏功法,提供给门派弟子修习,并且有传功长老解惑;斩妖部由玄明宗精锐弟子组成,专门处理有关妖族之事,包括对妖族的战争等等。

    另外,玄明派所处山峰名曰“玄霄峰”,据说乃是门中开派祖师“玄明真君”集万山之精,炼化而成的灵宝。此峰五色之别,便代表着五种修为的修真者的区别,只有达到了一定的修行水准,才可以居住在相应的层次。此山每一层次的灵气浓度都有极大的差别,越往高处,灵气含量便越丰富,也更有利于修行。

    这边刘海波给李牧讲解玄明派之事,一盏茶功夫左右,灵木却已经赶到了此处。

    许是昨日李牧的表现太过惊人的缘故,灵木对他的态度和善了许多。见到李牧后,灵木对刘海波点了下头,便取出两人来时路上乘坐的飞舟,淡淡的对李牧笑道:“上来吧,随我一起去接受第二道考核。”

    灵木一边控制飞舟载着两人往山上飞去,一边对李牧道:“你昨日过‘万阶寒石’的表现甚为优异,大大的过了我对你的期许。今日这第二道考核,乃是考验你的‘本心’,若你之本心浑浊、向道之心不坚定,那便不必参加考核了。但若是你通过了这一关,便代表你基本具有修仙的潜质,可以进入我派了。此次考核多有凶险之处,比之‘万阶寒石’更要艰难数倍,你可敢接受?”

    李牧哪有不愿意的,便恭谨道:“晚辈知晓了,晚辈接受。”

    灵木满意的一笑,继续控制飞舟往山上飞去,便不一言了。

    盏茶功夫后,灵木将飞舟停在了一处断崖旁边。李牧抬眼看去,只见这断崖陡峭至极,下方云雾缭绕,不知崖底多深。在这断崖正中,有一铁索悬桥。构成这悬桥的铁索呈现出深黑色,每一根皆有两个人的大拇指粗细。铁索悬桥连通的两处断崖相距数百丈,但此桥在这强烈的山风吹拂下,居然纹丝不动,显然沉重之极。

    灵木对李牧道:“这座‘问心桥’便是你的考核之处了。你只要能够从此桥上走过,到达另一头,便算你此次考核成功了。”

    李牧见那悬桥虽然横亘两座悬崖之间,长达数百丈,但却颇为宽阔,足以容纳数人同时通过,而且两侧护栏也有半人多高,就是一个普通人来,想要通过此桥应该也不难。但此桥既然作为入门考核的第二关,难度还在‘万阶寒石’之上,想来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的了。

    李牧对灵木点点头,缓步走上了悬桥。

    踏上此桥的一瞬间,李牧只觉眼前一花,周围的风景已经大不同了。

    明明是悬挂在断崖中的铁索横桥,却骤然变成了江南湖中河上常见的小桥模样,他脚下踩着的玄黑色铁链,也变成了方方正正的青石板。而且四周云气翻滚间,行人、房屋、树木花草一一幻化而出——如同被画师以极快的度描绘出来一般,竟都和寻常的市镇风景毫无二致!若不是他亲眼见到这些景象慢慢形成的过程,恐怕置身其中的他也要以为此刻茫然独立的自己,也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而已。

    李牧茫然地站立在桥上,四周有清晰的小贩叫卖声、妇人笑骂声、少年学子谈笑声……凡俗世间种种普通的声音一一传入他的耳中。他能看轻这些路过的人脸上或焦急、或欣喜、或愤怒、或迷惑的表情,能看到天色蓝蓝、柳绿花红。他更加能够清晰地看清楚,这些人走过他身边时毫无察觉的情景,甚至有些人直接就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仿佛他是透明的空气一般。

    他由此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个旁观者,他身在画中,却无法干涉画中人中的一举一动,一悲一喜。更不用说,要如何去完成自己的考核了。

    李牧缓步向前走去,马上就走到了这石桥的最后一阶石梯了,只差一步,他便会走下此桥。但他突然一顿,停住了下桥的脚步。

    在他的面前,那桥边大道的转角处,缓缓驶来了一辆看起来很平常的马车,这马车不大,装饰也很寻常,便是平常的富贵人家也能使用,尚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力。但就在他行将踏下此桥的一瞬间,那马车的门帘被一双瘦弱的手掀了开,从中慢慢地走出了一对很是普通的、寻常无比的中年夫妇来。看清楚这队夫妇的面容后,李牧的眼泪夺眶而出,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声音沙哑地喊道:“爹,娘!”

    这对夫妇在地上站定后,便用温和慈爱的眼神看着李牧,不一言。但他们的笑容中,却仿佛无声地在岁李牧说:“牧儿啊,科考失败了爹娘不怪你,跟爹娘回家吧。”

    李牧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眼中的泪水汹涌而下,模糊了他的视线。上次进京赶考,与父母一别,就是数年之久,没想到一场大祸,便让他们阴阳永隔,连见上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此番却在此幻境中的以再见父母容颜,他心中是喜是悲,却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了。

    世间之事,唯离别之事,最伤人心,更何况亲人死别?能再见的离别,尚还可寄托一缕希望,重逢后喜。而生死之别,却唯有茫茫无尽绝望和悲哀了。今日再见父母亲颜,李牧心中自是五味杂陈、不可尽述了。

    强烈的情绪驱使下,令他几乎想抛下一切,立刻回到父母身边。但是理智却不断地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幻觉,都是虚假的造物。他的脚伸了又伸,却终究没有迈出那一步。

    李牧抬起头来,眼神直直的看向眼前与真人一般无二的父母两人,似乎要将他们的容颜牢牢地记下,永远不去忘却。他拭去眼角的泪水,一字一句地说道:“爹,娘,我知道,你们皆已故去了。此时此刻呈现在我面前的,不过是我心中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我不能跟你们走,我不能踏下这座桥了。从我选择了走上这条路的时候,我就已经无法回头了。你们二老生前我未尽孝道,现在你们已去,我此生此世,上天入地,必要为您二老找出真凶、报仇雪恨!”

    说完,他重重地对着父母磕了几个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父母二人的面容后,便转身朝桥上走去。走上桥的过程中,他的头一次也没有回过。

    站在桥头,李牧缓缓地闭上眼睛,慢慢沉下意识、放空心思。

    见到父母的身姿幻化出来的一瞬间,他就隐隐明白了灵木先前对他所说的此次考核的目的:“本心”之意。恐怕每个上此桥接受考核的人,都会陷入根据自身模拟出来的各自不同的幻境,这幻境中呈现出来的,就是受考核者心中最深处的渴望了。

    至于灵木所说的危险之处在哪里,他却还想不明白。因此他只能根据自己的判断,打理精神,安静等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