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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夜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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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人间四月天,林间树木一派葱茏,少见芳菲轻红。≧   溪水潺潺,鸟鸣呦呦。初夏的清新和勃勃生机在野外的每一处角落都可见到、听到、闻到。

    看来师父做出骑驴之举是有过一番考量的,若是骑了马或乘了车,只能与这些美景擦肩而过。只有骑驴才能讨到这样的眼福。我在心里默默为师父的闲情逸趣和尚清风雅感叹了一番。

    师父走在前,骑了一头黑驴,我在后,骑了一头褐色的驴。师父一路欣赏着初夏风光,极少说话。我跟在他后边也一路欣赏着,顺便从行李里摸出一个大饼或一包点心啃着。

    这样行了约摸两个时辰,师父在一棵榆树下停下了,说是要歇一歇。我也下了驴,将晌午买的干粮拿给师父,然后拿着水囊去溪边盛水。

    溪水清澈见底,我放心地灌满了水囊,又用手捧着喝了喝,然后回去将水囊交给师父。我觉着,作为一个徒弟,我是很尽本分的。

    如此停停走走,我和师父在日头落山之前到了一个小镇。到小镇第一件事便是要找客店歇息。好不容易寻到一家,客店的老板却说店里已满了客。

    骑了一天的驴,此时我和师父都有些疲乏。硬撑着沉重的身躯,我们继续锲而不舍地找着。终于在一条街道的拐角处寻到了一家尚未满客的客店。

    正欣喜着准备交钱定下时,客店老板说,店里只剩下一间房……

    我知道,这样的情形在言情小说、肥皂剧里随处可见,可它的当事人是俊男靓女。一个半推半就,一个……

    而我现下是做男子装扮,并且是和自己的师父在一起,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呢?

    犹豫间,客店老板又说:“两位客官都是男子,挤一挤,躺一张榻也无妨,等明日别的客官退房了……”

    未等他说完,我拍着柜台,粗着嗓子与他道:“你见过两个男子躺一张塌的吗?”

    他脸红一阵青一阵,尴尬道:“没见过。”又道:“客官请谅解,小店实在没有多余的客房了。”

    我气鼓鼓地又问他道:“那你告诉我们,哪里还能寻到别的客店?”

    他想了想,道:“从这儿往东走有一家‘徐记客店’,兴许那儿未满客。”

    我撑着脑袋,丧然与他道:“我们方才就是从那家客店过来的。”

    他窘然道:“那……这,小人也没有别的法子。”

    我有些焦躁地挠挠头。师父在一旁说道:“店家,与我们去看客房吧。”

    我疑惑且惊讶地眨了眨眼,望着师父一脸淡然的样子,随即便默默扛了行李往楼上走去。

    只能这样了,那就凑合呗。难不成让师父随我一起睡大街?

    店小二将我们带到客房,说道:“两位客官一路劳累辛苦,不知用过饭了吗?”

    师父道:“让厨房炒两个清淡点的小菜,再煮两碗粥送上来。”

    路上虽然吃了别的干粮,但终究没有正餐顶事。师父点的小菜很合我心意,可两碗粥会不会太少了呢?想想后,我又向店小二嘱咐道:“多煮两碗粥,拿四碗上来。”

    店小二憨厚一笑,道:“两位客官年轻力壮,恐怕四碗粥还少嘞。”

    师父看了看我。我便与店小二道:“四碗就够了,去吧。”

    简朴的客房里燃着一支烛火,照得房内的布景有些寒酸。师父走到窗台前,将窗户推开了点,一弯银钩月露了出来。

    我将包裹放在桌案上,望了望房中仅有的一张塌,道:“师父睡塌,阿珠今晚趴桌上睡就行了。”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将放在包裹里的面巾之类的物品拿了出来,放在另一处桌案上,又将行李再拾掇了一下,然后搁在椅子上,将房内正中的桌案空了出来。

    师父一直静静立在窗前,直到店小二将小菜和粥端了上来。

    客店里小菜勉强下口,粥煮得倒还行,我迅消灭了两碗粥。师父看着另一碗未动的粥,与我道:“我晚上只用一碗粥,你既要了这么些,就不要浪费了。”

    虽然我已有些饱腹感,但为了避免浪费,我还是将那碗粥细细咽下了。

    用完饭已是戊时了,店小二打来热汤水,我和师父简单洗漱了一下,便准备熄灯睡觉了。

    我站在榻前将被铺好,然后与正在解冠的师父道:“师父安歇吧,阿珠也要睡了。”又张开双臂伸了伸懒腰,道:“好困呀。”

    师父解开的丝松松散散披在肩背上,面色看起来柔和了些。待师父躺下,我便吹了烛火,双手交叠放在桌案上,两眼一闭,趴着睡去了。

    许是因骑了一天的驴累了的缘故,虽是趴着睡,但我却很快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结果第二天一早醒来,自己的睡姿由趴着,变为躺着。头上那顶青纱帐提醒我,我并不是躺地上,而是躺榻上。

    我惊讶地翻了下身,左右瞧了瞧,见师父正坐在凳子上,用手支着头闭目养神。

    我翻身下榻,轻手轻脚走到桌案前,低低唤了声:“师父?”

    他张开眼,望了一下我,道:“醒了?那就让店小二拿热汤水上来。”

    我疑惑道:“师父不是在榻上睡的吗?怎么在这儿坐着?”

    他用手揉了揉太阳穴,道:“昨晚上忽然听到房内‘咚’地一声响,就醒了。见你从凳子上摔了下来,所以就把你捡到榻上去睡了。”

    什么?“捡”?师父用词是不是欠妥?也许是师父不小心口误了。

    我不安道:“那师父岂不是一整宿都坐在这儿?”

    “无妨。”他淡淡道。

    “那怎么行呢?”我激动道,“阿珠是徒弟,一定要照顾好师父的。”又建言道:“要不师父再去榻上躺一会儿吧?”

    “不用了。咱们用完早饭还要赶路。”

    “啊——”我拉长音调,愧疚道,“那师父没有休息好呀。”想了想,又说道:“师父,如果我以后从凳子上摔下来了,您就不用捡我起来了。就算在地上躺着,我也能睡得着。”

    他讶然看了我一眼,认真道:“那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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