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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的一声!
年轻人的话是雷鸣一般在众人的耳边响起,指令所有人都惊愕的看着彼此,作为生意人的他们岂不知道年轻人话中的道理。
是的,就像他说的那样,即便是全国都不需要铁路,广州也需要这条铁路,有了这条铁路广州才能活下去!
从南京条约议定之后,广州的商业情形便每况愈下,因为英国人议定的条约规定的“五口通商”从根本上重创了广州。外贸市场有个基本原则:港口离产地距离越近,运输成本就越低,产品也越新鲜。当时,外国商人来华主要是购买红茶和丝绸,如果要购买红茶,他们会发现,离红茶主产地武夷山最近的口岸是福州,而不是广州,所以现在福州的茶叶外销量正在渐渐超过了广州;如果要购买丝绸,他们会发现,离丝绸主产地湖州最近的口岸是上海,而不是广州,所以早在七八年前起,上海的丝绸外销量就超过了广州。如果要做其他生意,特别是非法的鸦-片走私,那么英国统治的香港无疑也比广州更方便。因此,从八年起,广州便让出了已保有一百多年的中国、乃至全球最大港口的桂冠,自己无可奈何地逐步沦为一座平凡的省会城市。
作为拥有几十年、以至上百年从商经验的商业世家,十三行商人们的商业嗅觉自非常人可比。当初他们竭尽全力不计代价的阻止战争爆发,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们更清楚洋人实力远胜于朝宫廷,另一方面未尝不是为了维持广州的地位,而在战争爆发时,他们就看得很清楚:无论这场战争的过程和结局如何,广州的经商环境都会恶化,广州的经济地位必将沉沦。甚至也正因如此,他们才会趁着行商解散的机会,纷纷转作他业。
但现在,这条铁路却让他们看到了新的希望——有了这条铁路,广州就能恢复昨日的地位,到时候湖南、湖北以至于四川、贵州等地的商品皆可经由铁路运往广州!而各国洋船又会再次云集广州。
这不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吗?
惊讶着这个年青人的见识,伍崇曜离开座位朝着他走过去,坐到其面前。
“这位小兄弟,未请教,您是?”
“伍世叔,小侄潘兆林,见过世叔!”
年青人丝毫未敢托大的站起身来,冲着伍崇曜恭敬的施礼说道。
“你是正官家的?”
伍崇曜口中的“正官”指的是同孚行潘家,潘家更是当年的行首,不过其早在战争之前,便靠着行贿官府,退出了行商之列。虽是如此,潘家依然可以称得上是广东首富,其家产又岂止千万之数。不过与自己这个总商落得汉奸之名不同,潘家的潘正炜极会为人,在上次冲突中更是得了“毁家纾难”的赞扬。
“正是,家父因身家染姜,特令小侄前来观礼,先前一番妄言,还望世叔见谅!”
“妄言?”
看着面前的这个年青人,伍崇曜摇摇头。
“若这是妄言的话,那世间之言恐怕皆是妄言了,贤侄,如你说所说,这铁路便是我广州的活路,若是当真能筑一条铁路,通至内陆,那我广东焉能不复昨日繁华!”
感叹中伍崇曜朝着车厢外看去,看着车厢外的田地,
那个自那日宴会之后便于心底浮现出来的念头,更是不断的于伍崇曜的心底翻动着,他的眼睛更是巴巴的注视着前车厢,片刻之后,他看着潘兆林说道。
“贤侄既能看到这铁路与广州之便,不知贤侄是否有意这铁路?”
伍崇曜的问题让潘兆林先是一愣,尔后又诧异的问道。
“世叔,莫非您有意办这铁路?”
在发出这个问题时,潘兆林的心脏急跳,自从潘家靠着重贿退出商行之后,这十几年间虽说他业有所收益,可实际上却也是做吃山空,为了维持体面每年更花费颇多,每年数十万两的开支,虽看似不多,但早晚必将潘家拖垮。
若是能参办这铁路,那潘家岂不又多了一份收益?再则,潘兆林与他父亲不同,因为潘家的海山仙馆一直都是官员非正式接见洋人的地方,所以他也与洋人有着诸多接触,从而使得他对西洋有一定的了解,自然知道这铁路于西洋向来都是获利颇丰,重新与洋人打交道做生意,有违“不为行商”的祖训,可这铁路却不同。若是潘家能修以这条铁路,每年土洋货运销皆以铁路,获利又何止千百万?
此时于车厢中所最有趣者莫如看田内乡民……尽皆面对铁路驻足而呆视也。或有老妇扶杖而张口延望者,或有少年荷锄而痴立者,或有弱女子观之而喜笑者,至于小孩或惧怯而依于长老前者,仅见数处则或牵牛惊看似作逃避之状者。然究未有一人不面带喜色也。
左手端着茶杯,右手用去用杯盖浮去茶面上的茶叶,李子渊并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面前的访客,这两位客人突然的到访出乎他的意料,同样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没有想到,他们的反应会这么的迅速。
“大人今日筑成之铁路时为广州百年未有之盛世,一点百年之后我广州之人提及广州铁路也必感大人之恩德!”
毕恭毕敬的坐巡抚大人的面前,伍崇曜的每一句话都是反复斟酌之后方才说出,虽说他知道现在官府拿不出银子修建从广州至武昌的铁路,但是官府,准确的来说是督府想要修这条铁路,从而以铁路连通南北。
官府想修这条路,他伍崇曜同样想修,在他看来这铁路正是把广州重新活起来的根本。但是如果表现的过于急切的话,他担心会付出更多的代价。多年来和官府打交道的经验告诉他,这件事必须要谨慎应对。
“这修铁路不是我李子渊的功劳!本官在武昌的时候,曾得汉督训示!”
话时李子渊双手抱拳略向北指,语气极为恭敬。
“方今之世欲强国者,必先修一铁路!”
尽管并不知道为什么铁路对于一个国家那么重要,但是李子渊最大的优点就是对汉督的“盲从”,实际上这也是大多数官员的特点,既然汉督认为铁路重要,那他就要全力以赴修成这条铁路。
“汉督曾经言道,现在这样一个时代终将到来,”
话声稍顿,李子渊满是憧憬的说道。
“人们会坐在蒸汽机牵引的车厢里,在城市之间往返旅行……乘坐一列这样的火车,早晨从从武昌出发,旅客们可以在岳州吃早餐,在长沙吃午餐,当天晚上可在广东享用晚餐,第二天早晨在广州吃广式的早餐……虽说不能够朝发夕至,但是日行千里绝不是梦想。现在我们修一条粤汉铁路,将来还会修芦汉铁路,有一天中国所有的城市都会被铁路所相连!”
看着面前的伍崇曜,李子渊话锋一转。
“到那个时候谁还会觉得铁路新鲜,但是我相信,到时候真正方便的,并不是普通的乘客,而是商人,因为就像陆地上的货船一样,可以将货物运到千里之外,而且运费极为低廉!”
这正事伍崇曜所看到的潜力!
作为一个商人,从十几年前第一次与外国人的商船上,看到火车的模型,他就相信火车能够改变路上的运输,人背马驮终究会被火车所取代。
当伍崇曜考虑得如何说服巡抚大人将广东的铁路交给他承办的时候,潘兆林整个人却在那里憧憬着巡抚大人所描述的那个未来,那个日行千里的未来,如果说之前,铁路对于他来说只是关系到潘家的未来,那么现在铁路却有了别样的意义。
“大人,广州至武昌其路不下2000里,若修以铁路需银恐怕不下千万两,督府现在虽说发行债券,可府中用银之处颇多,想来银两亦难以筹措!”
不顾伍崇曜暗示的眼色,潘兆林迎着巡抚大人的目光直接了当的说道,
“若是在铁路交由商办,说不费府中一文一钱,既可令府中尽享铁路之便。”
年轻啊,终归还是年轻啊,
潘兆林的话让伍崇曜在心下感叹着,他还是太过年轻了,现在他这么一说还有什么底牌可出?多年来官府打交道的经验告诉伍崇曜,潘兆林的话几乎毁掉了承办铁路的希望,他不可能再获得利益。
“交由商办?”
睁大眼睛看着这个年轻人,李子渊诧异的反问到。
“你可知道这个不到13里铁路,花了多少钱?一里铁路不下11000两!2000里铁路你可知要花多少钱?”
李子渊之所以修建这条铁路,并不是为了将铁路交由商办,而是为了从这些广州的财主身上,打开一个突破口,让他们意识到铁路的方便,进而主动购买府中发行的债券,可现在潘兆林的话,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办错了一件事,不过他更愿意把这当成年轻人的狂妄,这铁路府中都拿不出银子,更何况只是这么些商人。
“大人,只要是银子能办成的事儿,那就不是事儿!莫说是2000里,便宜是3000里、万里又如何修不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