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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一这句话不可谓不戳人心,尤其人家沐虎还是个男的,而缸里这个么......算不算是个人,真还是两说。
这挤兑人可就挤兑的有点狠了哈!
沐虎也是年轻小伙子,连媳妇儿都还没有的人,哪里能背这口黑锅?
愣是当场就被沐一损的红了眼,沐一明打明使出的激将法,他此刻是受也得受,不受也得受啊。
为了自己的清白,更为了证明自己是一位没有不良嗜好的大好青年,沐虎对着沐一抱拳言请,“一爷,我这会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就请您亲眼看着,我把这畜生给处置了吧!”
沐一要的就是沐虎这句话,当下也没有干看着,将手中的钢刀插入后背的刀鞘,上前给人搭了把手,两人一左一右抬着这口大水缸,一前一后的出了这黑沉沉的地窖。
这会子,可就充分体现了他们俩的两大优点,一是功夫好,抬着这么口大缸,还能上房过墙的如履平地。
二是,到底是在自己个儿的地盘,路熟啊!
怎么走出府最快,怎么走能避开巡逻的侍卫,走哪里没有潜伏的暗卫,他们俩全都门清。
就这样,愣是在没人发现的情况下,两人合力将大水缸给扛到城外的乱葬岗,一把火就给烧着了。
亲眼看着那像老鼠般吱吱乱叫的身影,从剧烈的抽搐,终至一动不动,沐虎心中压着的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终于是被搬开了,九尺男儿,昂然汉子,想起这几年的大起大落,再也控制不住的潸然泪下,嘴里还喃喃的说着什么。
末了,他转身就干脆利索的给沐一跪下了,咣,咣,咣,连磕了三个响头,哽咽着对人道谢,“多谢一爷,一语震醒我这糊涂人。”
“不除了这祸根,将来万一事情败露,我自家如何尚且不论,要是连累了世子爷,我沐虎才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啊!”
沐一可不也就是担心这个?
他看到了郭木喜的惨状,这个人的下场有多惨,就说明沐虎的恨有多深,他就怕一般的话语压根打动不了沐虎,因此才戳着心窝子说了那样的狠话,为的,还不就是把赶紧的斩草除根,把首尾打理干净么。
当下连忙伸手将人双手扶起,自己后退一步,对着沐虎深深一辑到地,郑重其事的陪了个不是,“当哥哥的刚才心里实在是太过担忧,说话难免就说的重,弟弟你可别往心里去,说到底,咱们兄弟俩还不都是为了主子好么?”
沐虎一愣,嘴唇抽了抽,到底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的在沐一的肩膀上拍了两下,表示了下自己明白的意思。
黑灯瞎火的,这两人倒是在尸骨遍地的乱葬岗上,演了一出别样不同的‘将相和’。
打从那会子起,沐虎对沐一的情感就大不一样,对这位尊敬如父,亲近如兄,这两个沐凌炫身边的左膀右臂,经此一事后,才算是真正的要好起来。
这件事情,除了沐一和沐虎这两个当事人,就再没任何人知道了,沐凌炫这个当主子的,也不可能会知道这个秘密。
他只知道沐一对沐虎很是不放心,那可是明里暗里都在防备着的,所以,这俩人突然就在短短的时间里,变得格外投契,怎能不让人真心觉得纳闷呢?
沐凌炫的心里也不是没想过,“这俩人之间,肯定发生了点什么。”
但他现在又实在是事务缠身,分不出来心神细究,想想也就撂一边去了,再怎么说,这俩人的人品他心里都有数,不管原因,只要两人能和睦相处,沐凌炫就觉着挺欣慰的。
因此只是没好气的白了沐虎一眼,就暗暗的打起主意,“到底要想个什么办法,才能将林怀德那小子哄上道,让他自觉自愿的提出来,跟着我一起去边关转一圈呢?”
沐凌炫是怎么把林怀德骗上道的,咱先不细说,只说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一晃眼的功夫,准备了许久的大军终于是万事俱备,到了马上就要出发的时候了。
沐凌炫把自己手头的差事忙完,这才惊觉,他已经没时间再迂回婉转的,想办法去见心心念念的小丫头了。
干脆就选在出发的前一天,正大光明的登门求见未来的泰山大人--蓝明东。
当然,见完蓝明东,翁婿俩针对此番守边谈了会话后,沐凌炫就顺便提出,想在临行前和蓝佳音亲自道个别。
蓝明东多聪明的人那?
哪能不知道这位今儿个过来,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
和自己这泰山大人道别是虚,想要和未婚妻见上一面才是真啊。
眼看着这位迂回婉转的,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心里不但不反感,反倒是越来越欣赏这小子了。
以前蓝明东冷眼看着吧,还觉得沐凌炫有点武人身上都有的习性——脾气直,做什么事情都是事直来直去的,总不爱转个弯,须知,有句话叫做,‘刚过易折’,作为一个文人,蓝明东本能的觉着这样不好。
不过最近呢,你再瞧这小子的行事,他先是将自己的小舅子弄去押运粮草,还美其名曰,‘参与守边,开阔视野。’
紧接着又使计激出了林怀德的男儿血性,让这位郡王爷自动自发的提出,要跟着沐凌炫一起去边关,亲眼去看一看,西地每年的守边,到底是怎样的波澜壮阔。
别人也许还看不出来,沐凌炫这一番暗地里的运作,究竟是为了什么。
蓝明东却是瞧出了七八分,无非是沐家和蓝家的婚事,虽然已经定下,但因着此次守边的大事,便没有将之公之于众,沐凌炫这是担心自己不在平京,林怀德知道消息后会从中阻挠呗。
与其不放心,在外面疑神疑鬼的自己吓自己,还不如就把人直接带在身边,这样一来,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吗?
“还知道用迂回的法子来处理棘手的问题,也不是个全然没有半点心机的。”对这个未来的女婿满意了,蓝明东也就不忍心阻止这临别前的告别。
当下让人去后院请了小姐出来,让这对未婚的小两口,就在自己平日里见客的小花厅里,见上一面吧。
蓝佳音现在的心情,已经从两家互换庚帖时的激动,渐渐的转为平和,刚开始,她老觉着自己和沐凌炫订婚一事,是自己做的一个美梦,只要自己一睁开眼睛,梦境就会消失不见,到时候自己还是满心踌躇的,担心着和沐凌炫的婚事不能成。
说白了,就是蓝佳音老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心里一会欢喜,一会失落,真真是特别的不踏实。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亲眼看着,自家娘亲和大刘妈妈,胡妈妈三个人,都开始商议订婚时都要准备些什么了,时不时的,还会派人来问当事人自己的意思,蓝佳音才有点了悟,“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我这段时间,之所以会患得患失,怕也是被前世不好的记忆所影响吧?”
这样一想,她的心情倒是能松快不少,刚好,没过多久,就收到宣平侯要领兵守边,而沐凌炫也毫无例外的,要跟着一起出发的消息。
蓝佳音暗自一番斟酌后,就拿定主意,要给即将远行的沐凌炫,亲自准备上一份行装,一来,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也好能分分心,不让自己有空闲时间去想太多。
二来,两人一路行来,总是沐凌炫给她做这做那,送东送西的,她也是时候给人家准备点东西,表示下心意了。
再说了,沐,蓝两家接亲的事情,也就算是定下来了,这做未婚妻的给要出征的未婚夫送点东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并不是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
所以,蓝佳音一听丫鬟说请她去前院见沐凌炫,除了赶紧换见客的衣裳,就是让人把准备好的东西都带上,也好亲手交到对方的手里。
沐凌炫很快就发现,蓝佳音可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来见他的,这位身后跟着锦珠和锦络两人,手里都捧着一个大包袱。
那青色缎面的包袱皮,瞧起来簇新簇新的,花纹简单大方,看着就让人觉得舒服。
“这是给我准备的?”沐凌炫的眼中泛起惊喜的光芒。
这人不说不笑就已经英俊的引人注目了,再这般的神采飞扬起来,简直就像是又镀了一层金光,耀眼非常!
蓝佳音看的心里直跳,赶忙点头道,“恩,知道你要出征,便给你准备了些东西,来,你看看,有什么物件和你准备的重样了,取出来不带就是。”
军人出征的东西,可不是瞎准备的,为了能准备一份妥当的行装,蓝佳音专门让于成在外面跑了一圈,让他打听,打听,一般这军人出征都会带点什么。
于成这小子给蓝佳音跑了一年多的腿儿,历练的多了,也是越来机灵,他也不乱问,径直打听附近谁家中有军人的,打听出来后,就往人家家里跑了一趟,只说自家哥哥今年第一次出征,家里姐姐没主意,便让他往有经验的人家讨个主意。
就这么着,于成一文钱没花,就给蓝佳音弄回来了一张详细的行装单子,上面写的东西不多,也都很常见,但每一样都是非常的实用。
蔡妈妈得知单子的来源后,很是夸了于成几句,还让人给那家送了一份厚礼,求了个心安。
沐凌炫听蓝佳音这么一说,大觉有意思,笑道:“来,让我看看,于成那小子可是被人给哄了?”
说话间,锦珠和锦络两人,就把包袱摊开在铺着宝蓝菊花纹桌布的八仙桌上。
“嗯,这是皮袄皮裤,呦,居然是虎皮的,狐狸毛的大氅,这是两身锦江的细棉中衣,袜子......”沐凌炫一路小声念叨着看过去,“貂毛的帽子,袖筒......”
心里真是感慨万千,想来于成拿回来的单子上,上面多半是写着,棉衣棉裤一套,皮袄一件,中衣一套.....
到了蓝佳音这里,直接来了个翻倍,而且还是什么材料好就用什么,真真是费了不少心思,别的不说,只说那虎皮,在市面上就十分的难得。
而那件火红狐狸毛的大氅,更是一根杂色皆无,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他的手,在面前的物件上轻轻的拂过,最后,打开了唯一的一个红木木匣子,这匣子尺许大小,半点雕花装饰也无,看起来极是普通。
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六七个小瓶,五六个小罐,都是上好的细白瓷,配着大红色的布塞子,甭提多好看了。
蓝佳音见他只看不动,还伸手拿了个瓷瓶出来,仔细的叮嘱,“喏,你看,这每个瓶子的身上都有标签,这个是田七丹,我外祖家的配方又和外面的不同些,还是临出京时外祖母给的,上次你受伤就用了些,这些还是我在娘亲那里讨来的。”
“你用的时候,一定要看清楚标签上的字,千万别服错了药,万一拿不准,便去请了大夫来看看,药可不能混吃,知道么?”
说了半天,也不见沐凌炫搭句话。
抬眼去看,原来沐凌炫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呢,但见,这人的眼圈泛红,黑琉璃似得眼珠子,竟跟泡在一汪水里似得.....
“我的天,你这是怎么了。”蓝佳音蓦然发现,沐凌炫竟是虎目含泪!
本能的,她就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沐凌炫脆弱的一面,扭脸便吩咐屋里的丫鬟,“你们去门口守着。”
等人都出去了,她才着急的劝慰,“我常听人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你现在这样子,我看还是不要上战场的好,要不然,保不定出什么岔子呢!”
这句话,却是埋怨的成分多。
蓝佳音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别看前世里,沐凌炫百战百胜,少有败绩,可那是他心无旁骛,一门心思只应对战斗的时候。
现在,活阎王的心里有了个心爱的女人,甚至,他整个人从身到心都围绕着这个女人,心思压根就没在战场上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