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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佳音说着话,脸上还带着笑,彷佛觉得面前站着的人,是个淘气的小孩子。
沐凌铉往常只要一见小丫头那明媚的笑颜,便跟才吃了仙丹似得,通体舒畅。
可这会呢?
明明是一样的人,一样的笑模样,怎么就看的如此堵心呢?
沐凌炫心里的憋屈,竟是在此刻达到了某种极致。
他抬头看着头顶万里无云的蓝天,还有那对在天空展翅翱翔的老鹰。
这天,一览无垠,是那样的广阔浩瀚。
这鹰,翱翔天际,是那样的自由自在。
和眼前的景物一对比,沐凌炫觉得自己简直是苦不堪言啊。
纵有千言万语,都不足以表明自己此时此刻的糟心郁闷,不由很是烦躁的抓了抓头。
良久,良久,沐凌炫才很小声的挤出来四个字,“我嘴也干。”
这话说的声音那叫一个小,那叫一个飘忽,要不是蓝佳音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这人身上,眼睛瞪着看,耳朵竖起听,恐怕都看不见沐凌炫嘴动,更听不见说了句啥呢。
“我嘴也干......”这几个字,蓝佳音来回嘀咕了几遍,真心有点反应不过来。
等想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后,她就再也忍不住的用扇子挡着脸笑,只笑了个前俯后仰,引得好些人看他们。
沐凌铉顿时傻眼了,好不后悔自己没压住妒火,跑来蓝佳音这里诉委屈。
瞧瞧,现在诉委屈诉的好了吧?
这幼稚的行为,明显被小丫头无情的嗤笑了!
“外面热,你快点进帐篷,要是中暑可不好办了。”心里再怎么憋屈,也依然忍不住要对这个人好,意识到这点,沐凌铉不禁是暗自苦笑,“我这算不算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行了,你进去吧,我走了。”他干脆快刀斩乱麻,立即将此事给彻底结束,打算离开这充斥着尴尬的地方。
“站着。”蓝佳音见他要走,顿时不笑了,开口将人叫住。
自己主动往人跟前走了两步,弯着漂亮的远山眉,翘着漂亮的小嘴儿,笑道:“阿炫,可是怪我厚此薄彼?”
沐凌炫的眼睛本来暗淡无光,但就这一句话,瞬间便闪亮如星,灼灼的瞧着蓝佳音,不迭的点头示意。
蓝佳音被他这表情,动作,逗得掩嘴儿轻笑,笑过了,才嗔道,“谁教你藏私来着?”
为什么沐凌铉和他的人,也成日里的风吹日晒,和林怀德一行人受的一样的罪,却不见嘴唇干裂出血?
很简单,因为人家手里头有秘方啊。
倒也不是啥金贵值钱的好东西,就是经过提炼的猪油,加上一些对症的草药汁,糅合在一起,装进小圆盒子里。
盒子小小一个,揣在衣裳兜里很方便,有钱人家用金盒子,银盒子,嵌宝盒子,没钱的人家用铁盒子,木盒子,甚至冬天不怕油脂化开,还有用纸盒子的。
这物件在西地基本是人手必备,夏天,冬天,最是离不得,其实就跟京城里大户人家用惯的万金油,属于一个性质。
发现嘴唇发干发疼了,指头沾一点,抹一抹,滋滋润润的,要不了一时半刻的,干疼的症状就好了,简单又方便。
可沐凌铉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几次路过补给的小镇,都没提醒林怀德他们一声,就连罗春国,都没能得人提醒。
这会蓝佳音才发觉不对,只是看不过眼,便送了管女人家用的口脂过去,你心里就觉得不痛快了。
可你耍小心眼,想要看人家好戏的时候,咋就那么高兴呢?
“......”沐凌铉闻言,双眼瞪的老大,竟无以解释。
“想不通啊想不通,小丫头怎么会知道这种西地专有,还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呢?”好一会,他嘴里才不好意思的吱唔着:“他没问啊,我......我......事多,忘记了......”
蓝佳音呡嘴一笑,她其实也是忘记了,直到看见林怀德那不像样子的嘴唇,才想起这茬来,要是她没忘记,早就让人采买了来,何苦闹成现在这样?
她想了想,就沐凌炫那燥脾气,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怕是自己越偏向林怀德说话,哪位越要气炸了心肺。
“唉,谁叫遇见个顺毛驴呢?”
“还是好好的跟他说罢。”拿定主意,蓝佳音放柔了声音,意味深长的对沐凌炫说,“阿炫,有些事情你不知道,阿德和我一起长大的,他跟在我身后玩的时候,才五岁多点,都还没我弟弟大呢,我对他和森弟,从来都是一样的。”
“你听我的,等到了下个镇子,你就让梁管家多去买些猪油膏,你亲自送去,罗大哥那里也别拉下,知道么?”
这几句话听完,沐凌铉简直就像是久不逢甘露的人,突然看见了一片绿洲,麻利儿的蹦到湖水里,痛痛快快的撒了一会欢,全身上下那叫一个爽快舒坦!
忙忙的点头应了,想啊想的,又瞧着蓝佳音眼巴巴的问了句,“那口脂......真是全新的么?”
蓝佳音就觉得脸上沸烧,啐道:“肯定是新的呀,你脑子里想什么呢?找打么?!”
沐凌铉看她双颊红似火,双眼灿如星,真是要多漂亮有多漂亮,要多精神就有多精神,简直怎么看都看不够。
不禁大着胆子邀请,“刚才派了几队人上山入谷,今日多半要在这里扎营的,一会日头落下去了,我带你去跑马散散吧?”
蓝佳音可是善骑射的人,憋在马车里也憋的够难受的了,每每看到伤好的蓝宏森,比她小的林怀德,都骑在马背上自由驰骋,心里那一个痒痒。
啧,啧,啧,真真叫人心酸呦。
可是,这不还有亲娘跟着呢吗?
在跟前转转还不防事,要是骑马走远,就得跟长辈禀报才行了。
她就怕自己骑马,娘亲非但不答应,还又拿胡清惠,蓝佳柔这等温婉女子给自己做例子,想散心不成,反受一番教导,那可得多心塞?
想到这,她那闪亮的眼眸,瞬间蒙上了一层郁色,嘟着嘴道:“我倒是想去骑马呢,就怕娘亲不答应。”
“我去跟蓝伯母说。”
“我去跟慧姨说。”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
原来是林怀德被蓝佳音刚才的大笑所动,不甘示弱的跑过来凑热闹,总不能让沐凌炫一个人占尽风头就对了。
他刚得了蓝佳音送来的东西,还是独一份,连蓝宏森那小子都没有的待遇,心里正是美滋滋的紧,开心的嘴都合不拢。
刚过来,就听见蓝佳音担心蓝大夫人不放行的话,自然当仁不让的就赶紧请命,为心上人分忧解难啊。
沐凌铉不咸不淡的睨了他一眼,暗暗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恨恨的腹诽道:“真是那那都有你!烦死人了。”
“这货绝对是故意的,反正就是见不得我单独和音音呆一会呗。”
他虽然埋怨成了,可心里却不如往常那般不痛快,主要还是蓝佳音刚才将林怀德和蓝宏森拉到一起做比,从某种程度上,算是给沐凌铉吃了粒定心丸。
若说在京城时还看不出来太多,这一路西行,****相处,却足以让沐凌铉对蓝佳音的认识越来越多,越来越全面。
蓝佳音对林怀德的确是关怀备至,甚至嘘寒问暖,但是,真的只是姐弟之情。
这点,她没有撒谎,沐凌铉也看的清明。
可一直有人在心上人跟前和自己争宠,还是很,很,很让人郁闷的,有没有?
“看在音音的面子上,不和你小子较真,你要讨好卖乖,你自去好了。”心中有了谋算,沐凌铉冷哼一声,抱拳道:“那我就先去去跟蓝伯母问安,顺道告诉她老人家,咱们今晚就在这里扎营歇脚的事情。”
林怀德笑嘻嘻的跟着说,“箐箐,咱们一会再说话,我也去给慧姨问安去,顺道给你求个情,一会带你出去跑马玩。”
蓝佳音含笑点头,跟在两人身后进了帐篷。
专门为女眷搭的这顶大帐篷,本就支在两颗西地长见的大槐树底下,因着地界大,还用织锦帷幔分成了里外两半,里间是晚间休憩之所,外间便暂且充作小客厅用。
眼线。里间因为帷帐放下来,所以难窥究竟,但外间却是摆着八仙桌,官帽椅,铺着桌布椅套,正中还有一张正红色的丹鹤朝阳地毯,周正干净,很像样子。
帐篷的角落里还摆放着两个大冰釜,又有丫鬟婆子执扇,和外面那热风扑面,骄阳当空的环境相比,这里可真是犹如仙境一般美妙了。
蓝佳音眼看沐凌铉和林怀德两人,将自家娘亲哄的高高兴兴,心里却感到纠结不安,复杂的很。
她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前世里还曾嫁人生子,对于情之一事并不陌生,晓得虽然自己对阿德是姐弟之情,可阿德却真的是喜欢自己的。
要不然,他不会放着好好的太学不上,非拜一个被贬官的蓝明东为师,巴巴的跟着蓝家到平京去。
固然,金阳公主夫妻俩也存着让儿子避开京城风云的念头,可是去江南游学,跟去贫瘠的西地游学,能一样吗?
要说起来,这人那,也真是奇怪,前世里李维臻对她爱搭不理的,走到绝境的蓝佳音,却总觉得那人就是她全部的希望,唯一的靠山。
等后来希望彻底破灭,她被李家残忍的舍弃掉之后,蓝佳音又念念不忘的恨了那一家子许多年。
说白了,无爱才能无恨,像李维臻那样谪仙似的风流人物,又是蓝家的正经姑爷,蓝佳音怎能不上心?
结果倒好,最后为了保住残废的蓝宏旭,她硬是给大了她近三十岁的人,做了良妾,若不是后来救了沐凌铉,得了梁文玉撑腰,她想要博一个继室夫人的名头,怕是难上加难!
没想到重活一世,经了生死,以往看不透的魔障,竟是都觉得明白了。
再没有拖泥带水,也不愿委曲求全,极为干脆的,就跟那一家渣滓,来了个一拍两散,那种痛快的感觉,至今想起,都觉得无比受用。
只是没想到,老天的安排不是凡人能堪破的,蓝佳音先是匪夷所思的,和前世冤孽沐凌炫碰了面。
后来,还意外得知,林怀德这位幼时的青梅竹马,竟是一直暗暗喜欢自己。
前世,可悲的从良妾挣扎到继室夫人,耗时足有六七年,其中的艰辛,真是无法诉诸于口,只能暗暗的苦在自己心中。
谁能想,重生一回,竟然得了两个王侯公子的青睐,真是......
命运改变的太多,太彻底,蓝佳音都觉得没法找到合适的言语,来形容现在的感受了。
凭良心说,这两位青年才俊里,林怀德和她其实更合适一些。
毕竟这位是闲散郡王,且金阳公主一看就是个有主见,不糊涂的,想来有人把持局面,林怀德的后半生,也不会参合到朝事纷争里去。
顶天了,也就是担当个闲散的职位,应个名,有点事情做,倒是能活的简单随心。
蓝佳音和林怀德两人,到底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一向都很好。
而金阳公主本就非常喜欢蓝佳音,巴不得能将人娶回家做儿媳妇儿,要不然,她也不会帮着自家儿子如此行事啊。
可以想像得到,若是两人真能成亲,蓝佳音必是上有婆婆喜爱,下有林琼这个好友相帮。
林怀德对她又是一心一意,这样的情况下,蓝佳音的小日子肯定是过的和和美美,滋滋润润的。
至于原先横在两人中间的两道沟壑。
第一道,就是蓝佳音订过亲的事儿,自从她和李家解除婚约后,这道阻碍就已经完全不存在了。
第二道,是蓝明东亲自立过家训,蓝家子女不得与皇族结亲。
但先有蓝佳雨赴宴失德,无奈之下给鲁王孙做了侧妃,又有蓝明东不忍夫人在金阳公主跟前难做,答应收林怀德为弟子在后。
两件事情,都算是破了家规,要搁在以前,蓝明东誓死也得捍卫自己立下的规矩。
可自打经历过了蓝家的大灾难后,蓝明东大觉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与其让死规矩束缚着活人,活的憋屈难耐,还不如顺心而为。
所以,在这样的情形下,想做成这门亲事,也不是太难的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