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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索着下了床,孟家阿姨拉住我的手腕:“都这么晚了,你干嘛去?”
“我想出去一个人坐一会儿,冷静一下。”
她慢慢松开我的手,我在黑暗中把外套穿了起来,沉默地走了出去,因为走的快,腿不小心撞到了外面一辆自行车的车把手,但我都不觉得疼,心里就是特别空。推开门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北京已经冷了下来,夜里的风凛冽,吹在脖子里让人浑身一震。
我把衣领给立了起来,盯着花坛里的一棵小树发呆,叶子已经落了一半,乍一看光秃秃的,远一点儿的地方还有狗叫的声音,应该是附近的人家传过来的。整间孤儿院都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我头顶的一盏小灯亮着,可能接触不良,还不时地闪一下。
忽然有个手电筒照了过来,我顺着光线抬起头,看到了夜巡的保安。他看到我也吓了一跳:“乔小姐是吗?你在这里干嘛呢?”
我看到他手里夹着的香烟,在风里零星的一点火忽明忽暗,就对他说:“大哥,能给我一根烟吗?”
“你也抽烟啊?烟瘾犯了?”
他掏口袋:“我这个不是什么好烟啊,十来块的云烟,不知道你抽不抽的惯。”我接过来,他给我打了火,我慢慢吸进肺里再吐出来,跟他道谢。
“早点儿睡吧。我也是最后一轮转一圈儿,等会儿也要回去休息了。”
“我坐一会儿就回去。”
等他一走,我在黑暗中无声地把这根烟给抽完了,最后一口吸得有些用力,一口烟就霸道地呛在了嗓子里,我费劲儿地咳了好几下,眼泪都快要咳出来了。
大概没有人能明白我此刻的心情。
从前我们背负的那些东西,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我和傅源一路负重跋涉,一步步地走到了现在,身上的东西却在一瞬间突然被人给拿走了。
我并没有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反而不适应,不敢相信,觉得自己是活在一场梦里。
夹在手指的烟头已经要燃尽了,我把这火星摁在了自己的手臂上,灼热的刺痛感和皮肤缩起来的声音让我清醒了过来。我摸着这烫出来的一个小烙印,捂着脸放声哭了出来。
孟家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在我身边坐下来:“等了你那么久,你还没有回去睡觉,我差点儿都要以为你已经连夜离开这里了。”
我没有抬起头来,她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现在心里挺埋怨我的,心里想我们怎么能这么过分,给你和傅源扣了那么大的罪名,那我也给你道个歉。”
我轻轻地摇摇头,忍不住伸出手从侧面抱住了她:“太好了阿姨,叔叔还活着,真的太好了。”
她的手摸了摸我的头发,什么都没有说。
我是周日下午回去的。
傅源不在家里,我也没有打电话给他,我昨天近乎一夜没有睡,今早又忙了一整个上午,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就躺在床上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窗帘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给拉了起来,整个房间里涂了墨汁一样暗沉。
我晕乎乎地晃了晃脑袋下了床,喊了一声:“傅源,你回家了吗?”
“我在厨房呢。”
我看着他:“你下午去哪里了?我回来都没见到你。”
“去超市了。我觉得一个人在家里真的太无聊了,看了几集电视我就看不下去了,你之前不是说冰箱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了,让有时间去一趟超市的吗,我就一个人去了。”
“做晚饭呢?”
“鱼汤,盐水虾,吃鱼虾补脑子,我有必要给自己补补。”
我笑了起来:“第一次听说病人自己给自己做饭补营养的。”
“所以我特别可怜啊。”他说完又想到了什么,把手给抬起来:“我刚才洗虾的时候才发现,我手指甲好像剪短了,没印象是我自己剪的了,不会是你的功劳吧。”
“果然是脑子不好使了,前天夜里发生的事儿,你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傅源你完了,以后我们家Bob要有一个傻爸爸了。”
他刚准备伸手来掐我,谁知道放在水盆里准备清洗的鱼突然又跳了两下,溅了傅源一身的水。
他闻着腥味儿咬牙切齿:“哎呀,这鱼鳞都被刮了,就不能安分点儿吗还在这里挣扎,我进去换一件衣服再出来。”
我嗯了一声,他过了一小会儿在里面喊:“乔雨我居家服放在哪里了?灰色那一件,怎么都找不到。”
傅源此时脱了上身的外套,背对着我。
我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他,他一下子站直了身体,我看到他手臂上的汗毛都微微竖了起来。
“乔雨,你别没事儿勾引我。”
“现在是谁在勾引谁啊?”
他的手臂一用力把我给拉到了面前来,低下头看着我:“我什么时候有本事能勾引到你了?”
“从最开始到现在,我看到你的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分钟,每一秒钟,你每时每刻都能吸引着我。”
我其实很少跟傅源说这样的话,莫说是现在了,就算是当初我们两的热恋期,我也不常说这些话哄他开心,反而是傅源满肚子的甜言蜜语,一看就知道是多年浸润在女人堆里练出来的。
所以眼下傅源一听到我这么说,眼睛都亮了一层:“乔雨,你今天不对劲儿啊。难道是因为我病了,你就对我心存同情了,不想再折磨我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宁愿天天被人打一顿,就算死了也甘心了。”
我用手臂勾着他的脖子踮起了脚尖吻了上去,他很快抱住了我,不同于那晚我闭上眼睛之后他越过来跟我纠缠的那个吻,那个吻是带着戾气的,不甘的,像在惩罚自己似的。而现在,我们的呼吸是共同的,我太久没有放开心扉去拥抱他,去亲吻他。
可我们明明那么相爱,明明可以不用错过那些最珍贵的时间,明明可以不要狠下心在身上插满芒刺,伤己又伤人。
和唯一在海南的日子里,我等待着新生命的出生,看着肚子一天天地变大,想要分享那些喜悦和辛苦,也只能跟唯一一个人说。
拍立得照出来很多的照片,做成了影集,按下快门的瞬间也同时把流动的时光变成了静止的。而那些如白水一样寡淡孤独的日子里,有那么多的遗憾,伤痛,和思念,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我觉得自己是阳光下的罪人,我所失去的,都不过是老天给我的报应。
终于,那些压在心头的厚重云层可以渐渐离我远去了。
我和傅源双双跌在了床上,久违的温存,抵死的缠绵。
他抬起我的手臂,看到了昨天夜里留下的烟头烫伤的痕迹;“这里是怎么回事?之前明明没有的,是被谁烫到了吗?”
“不疼。”我摸着他的脸:“有件事情,我一定要告诉你,你一定想不到的。”
“恩?什么事儿啊。”
“其实……孟萧她爸并没有死。那个时候他的公司内忧外患,涉及经济犯罪,为了逃避责任,就伪造了死亡证明,跟外界宣称去世,实际秘密逃到了国外。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孟家阿姨她说不忍心看到我们两一直陷在自责里面,所以才会愿意跟我说,不然她会把这个秘密永远都烂在肚子里。”
傅源一下子坐了起来,沉默地看了我一眼,突然下床开始穿衣服,我看他这样子:“你要去问阿姨?”
“她凭什么骗我?”
“傅源,你冷静一点儿。毕竟当初孟萧出了那样的事儿,她会对我们两心存怨念,也是正常的。不跟我们说实话,一方面是为了保护丈夫,一方面也算是对我们的报复,但现在什么都摊开来说了,也算皆大欢喜了,还有什么比叔叔活着,更让人心里宽慰的呢?”
他慢慢地靠在了墙上,沿着墙壁滑了下去坐在了地上。我走过去抱住他:“没事了,都过去了,什么都过去了。”
傅源把头埋在我的怀里,一遍遍地说:“我爱你,我爱你……”
“我也爱你,傅源。”
晚上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我忍不住把他给我的戒指给从盒子里拿了出来,戴在手上来回看,叹了一口气:“哎呀太不划算了,我当初竟然那么轻易地就收下了这枚戒指,怎么都应该为难你一下,做做姿态的。”
“几百万买回来的,又在乱草丛里找了那么久,你还想怎么为难我,要我的命吗,恩?”他咬着我的耳垂,我哼了一声:“你还敢说,那天要是没有找到怎么办,我一定要难过死,到时候哪怕你给我定制一个一模一样的,我也不会喜欢。”
“戴上我看看。”
“你帮我戴。”
他拉住我的无名指,神情认真地套了进去,亲了一下我的手指:“亲爱的乔雨小姐,嫁给我好吗?”
“这就是求婚了?我难道那么容易打发?”
“戒指都戴上了,你还想怎样,答不答应我都当你是我老婆了,你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