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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你干的?”
黎塘瞧了一眼报纸上的黑白照片,什么都没说,便别开了头。≥
“不说话,我就只当你是认了。”秋倌哼哼了两声,收回了报纸,看着上面的字眼儿,嘴里啧啧生叹,“凭你一个,能把那么多人都给绑桥上,还打得人连亲妈都认不出来……”顿了一下,没继续说下去。
昨晚上黎塘折回去,正是为了找那群流氓,把阿凝伤成这样,他没直接要了那些人的狗命,就算是仁慈的了。
说起来,要不是秋倌拉他出去喝酒,也就撞不见命悬一线的莫念凝了,更别说是救人回来了。
这会儿事情都上报了,虽说昨晚上没让那些人看清他的脸,暂时还波及不到梨花苑,可现今秋倌说的话,听上去,倒有些质问的意思。
“你想说什么?”
秋倌将报纸一甩,扔在桌上:“我想说什么?”笑了两声后,继续道,“你们俩一个被流氓痞子追杀;一个功夫了得,一人单挑几个,毫不含糊。你说说,我能想说什么?”
很久,黎塘才松了莫念凝的手,站起来,坐在了秋倌的对面,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直看得秋倌一阵脊背凉:“你倒是说话,盯着我做什么?”
“说了,你也未必相信。”黎塘这才收回了视线,自顾自地倒了一杯凉茶,一口饮下。
在这个世上,听过“灵魂当铺”这个地方的人,不在少数,可真正见过的、还活着的,却是屈指可数,那个疯妇算一个,段淮宁和段年也各算一个,除此以外,相信“灵魂当铺”存在的人,大概已经没有了吧。
“那你倒是先说出来我听听呐。”
黎塘这才又抬起眼,嘴角莫名地露出一丝戏谑的笑意:“我……不是人。”
秋倌一愣,没明白她的意思,半晌才笑道:“听说过骂人不是东西的,倒没见过这么挤兑自个的。”
没说话,黎塘只是看着他,嘴角那一抹戏谑的笑意久久不散,跟平日里见到的样子不太一样。
半天,秋倌才转过弯来,一下跳了起来,面露惊惧,后背撞在雕花屏风上,颤着手指,指着黎塘,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莫不是……你是说……你……”
放下杯子,黎塘脸上的笑意褪去,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冷冷的模样,轻轻点了一下头。
秋倌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世上难不成真有鬼这么一说?
“你是鬼?”
“也不是。”
秋倌顿时松了一口气:“浅生,我说你能不能不这么吓唬人?”不是鬼就好,不是鬼就好,要说干他们这一行,虽跟玄学扯不上什么关系,却也是忌讳鬼神的。
“你怕鬼吗?”黎塘见秋倌这样的反应,下意识就问了出来,其实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可笑,这世上有多少人是不害怕鬼神的?
“哎哟喂,秋倌我虽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理当也不怕半夜鬼敲门,可你要知道,这恶鬼索起命来,哪管你是谁?见着一个,就勾走一个。这世道下,保不定有冤死的鬼,我忌讳这东西,还有错了?”
黎塘没有接话,或许是觉得秋倌说得也在理,关林村一遭,也算是见识到了,怨灵的恨,会波及多少无辜的人。
天道轮回,就算没有那场疫病,曾对白宸母子施暴的人,也终究会受到天谴,可那是命,跟瘟疫所致的结果不同,关林村本不该就此幻灭。
“没错,没错……”黎塘喃喃地说了两遍,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又像是在回答秋倌,“可我见过的鬼,心却比人还要暖。”
“什么?”
“没什么。”
秋倌洗去了妆,清秀的面庞露出来,黑色短沾了水,凉丝丝的,回头再看黎塘,坐在原位,一动不动,时不时看一眼床榻上没有醒过来的人儿,就像没有生命的雕像一样。
“方才……你说你……不是人?”想起黎塘当时的模样,以为是玩笑,又觉得依他的性子,不像是会玩笑的人。
黎塘扭头看着他,很久才释然一样地笑了一声:“如果有缘,将来的某一天,你会去到某个地方,到时你就明白了,我到底是什么。”
秋倌只觉得黎塘今儿不太对劲,话多了不说,态度也没那么冷冰冰的,甚至乎,还接连朝他笑了两回,难不成这是在做梦?
“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秋倌我嘴快,说出去?”秋倌双手放在身前,斜靠着雕花屏风,笑着问道。
“你不会。”
黎塘笃定地回答,却没有说为什么。
“呵呵……”秋倌先是一愣,再是低笑了两声,“有点儿意思。”
经了昨晚上那一遭,秋倌的小秘密,也算是被黎塘看得清清楚楚了,人前那带刺倔强的模样,也是崩得一塌糊涂。
且不管黎塘和那女人究竟是何来历,至少现今他和黎塘待在一块的时候,可以是他自己,而不是外面人所见的那个伶俐的戏子秋倌。
人生得一知己,已是不易,难道说,还非要深究其来历底细不可吗?
莫念凝伤重,黎塘自是不会离开半步的。赵班主那,有秋倌挡着,只说最近黎塘都在按着他的步子练,剩下的那些基本功法,黎塘本就有点底子,日后再加紧也不迟。
约莫三日,莫念凝就醒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不像是女人的脂粉味,也不全是檀木的清香。朦胧间,还能听见从附近飘来的唱戏声。
陌生的环境,令她顿时警惕起来,只是第一眼见到的人,竟是靠在椅子上睡过去的黎塘,这让她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虽然醒过来了,却依旧无法动弹,身上约莫被人刺了五刀,回想起来,要不是她一时大意,也不会中了圈套,险些丢了性命。
眼下看来,又是黎塘救了她。
“你醒了。”听见轻微的响动,黎塘立刻惊醒过来,欲要上前,却在看见她眸子里的那抹子冷意后,收住了脚步,“我出去了。”
门才被拉开,就迎面撞上了回来的秋倌。
“哟,浅生,怎么着,舍得留你那位美娇娘一个人在房里了?”绕过他才看见,床榻上的人原来已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