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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丁苒上班,跟着关常雅去查房,产妇情绪还是没缓和,问不答话,男人只要靠近床边就开始哭,让他滚。
关常雅查看了一遍伤口,表情严肃的对男人说道:“病人营养跟不上,再加上不停的撕扯,那我们就是再好的医术,也跟你说不上什么时候能出院。”
男人没吭声,望着病床上的人不知道说点什么好。旁边却有一个外地口音的老太太说道:“医生,那你看能不能给输点营养液?我们也是做各种补的汤,可她喝不进去我们也没法子啊。”
老太太样子很着急,再加上说的是方言,丁苒并没有怎么听清,关常雅却在她话音一落后就回道:“如果不是胃肠道受到创伤,我们不建议输营养液,自己吃进去的总比我们合成的好。”
老太太听完愁容满面,对着床上人说道:“闺女,你就吃点吧,上回打电话不都说最想吃妈做的菜吗。”
病床上的人就是不张嘴不出声。
关常雅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病人,见过太多的临床,遇到这样的情形,她少了主观的性情,多了作为医生的客观。
“不吃不喝终究延误的是你自己的康复周期,好好把身~子养了,以后再生一个没问题。”关常雅说。
站在一旁的老太太也附和,说是呀。产妇却用冷冷的调开口说:“我要离婚。”
对在场的人来说这都是一个惊雷,丁苒下意识地就去看一旁男人的,他还是面无表情。
“你想一出就是一出,当初嫁人的时候妈跟你说的什么,做好心理准备,你说你都受得住,妈才答应的。结婚这么多年,他亏待你了,孩子丢了是他乐意的,那不是他孩子?”一旁的老太太沉着气说了一大段,但嘴上虽然这样说,眼里还是看得出疼爱。
本这一床在几个病房中就是话题中心,现在医生一直没走,家属又吵起来,渐渐就有人围观了。
关常雅觑了一眼病房外,耐着心说:“先好好养,有事就去找这位丁医生,她是管床医生。”
丁苒对着老太太点了点头,随关常雅继续去了其他病房。
等一行人查完房,丁苒经过护士站,正赶上她们在订餐,忙搭着伙,把秦知络和她的中饭给订了,星期一惯常是没时间下楼的。
张欢欢看着丁苒情绪还行,丢了她一块巧克力,开始探闲话,“丁医生,39床还是老样子?”
丁苒去一旁洗了手,这才把巧克力揣进兜里,淡淡唔了一声,她其实并不愿意私底下讨论病人这些事。
“哎,她妈倒还挺通情达理,是昨儿个赶过来的,刚来我们以为得大闹一场呢。”张欢欢撇了下嘴,接着说道:“这事要搁我身上,我妈估计得把那男的给打死。”
“你不是说不找这类职业的人吗,这事发生不到你身上。”
“也是。不过那男的看上去挺不错,女的怎么闹他都受着,仔细想也不是他的错。一孕妇摔倒不是他推的,二也不是他小三来闹导致的。顶多给他盖个监管不力的帽子。”
丁苒头稍偏,勾唇对张欢欢说道:“你再讲大声一点,护士长就过来了。”说完还努了努嘴,示意她看后面。
适逢这时,走廊上响起24床呼叫,张欢欢推着车一溜烟儿跑了。
丁苒回办公室,耳边却一直是张欢欢说分析男人没错的事,别人家的事她理不清,可是自己家的事她理得清。
当初不管丁致和有没有找小三,田正珺的产前抑郁症和死不瞑目他都脱不了干系。这些事和丁致和后来隐瞒她生了个儿子,都让她一辈子无法谅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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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秋月再来妇产科是周三下午,和丁苒直接在病房里碰着了,丁苒正好刚跟产妇看完刀口。
丁苒交代了两句就出去了,最近两天产妇配合了很多,没再和男人大声发脾气,他靠近她不排斥,但也不应他。
产妇摔的那一跤所幸只是简单的骨折,没有出现神经损伤或骨折端内折刺伤内脏的情况,只需要卧床休息静养,因此骨伤科的医生也就不每日过来查看,偶尔才过来一次。
谢秋月简单看一番,又去了丁苒的办公室。丁苒背对着门,并没有看着她进来,等到谢秋月在她头上罩下一片阴影才知道。
区别于上回,这一次是下午,办公室的同事都在。丁苒不知道谢秋月又要来说点什么,她直接站起身走出去了。
两人走到了病房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个阳台。谢秋月一路跟过来,双手抱胸,略带不屑的说:“到头来还是为了钱才拖这么久啊。”
阳台上不知道哪块玻璃没安装好,有缝隙,凛冽的寒风寻着空子直往里钻,丁苒白大褂里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现在觉得浑身被寒意袭击,原本插在口袋里的双手温度也越来越低。
“谢秋月,你现在以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个事,就算是你小姨嫁给了丁致和,你在我面前算谁?丁致和对我来说都是个没关系的人。”丁苒的声音混着寒风也变得异常冰凉。
“卷了钱就说没关系了,不要脸。”
丁苒的手没带犹豫的就从口袋里拿出来了,很连贯的一挥手打在了谢秋月的脸上,手掌和脸颊相互作用的声音清脆响亮,谢秋月脸上蓦地显出红红的掌印。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不要脸!”丁苒说完就拉开门走出去了,出门没走几步,就迎上了正走过来的秦知络。
秦知络还一句话没说,谢秋月已然反应过来,冲了出来,然她还没有所动作,就被秦知络挡在了前面。
秦知络窥了一眼她的铭牌,脸上带笑说道:“其他科室的医生到我们科闹事,我们可是会护短的。”
谢秋月看着秦知络张了张嘴,一口气喘不上来,堵在心口,话也说不出来。
又往走廊顶上望了一圈,似在找监控摄像头,看到满意的结果,转身离开了。
丁苒站在秦知络身后,手掌还有点发麻,这是她第一次跟人动手,而且是个女的。
秦知络刚看谢秋月那样子,就知道丁苒是占了上风的,现在看她那样子以为她在担心,便说:“你放心,这个住院楼有些年代了,阳台那块没摄像头。”
丁苒点了点头,把发麻的手又塞回了白大褂的口袋。
两人往办公室走,丁苒没进办公室,反是直接去洗手了。用肥皂用洗手液,她洗了五遍。
她洗得内心很平静,今后无论如何,她不可能再和丁致和那边的人相安无事了。以前她从来没有撒一丝一毫的脾气给蒋苓,现在看来谁也不是省油的灯。
丁苒当天回去,没有给周怀景讲和谢秋月之间的不愉快,反是含蓄地问了一下丁致和的危机是怎么处理的。
周怀景大致讲了一下,说交给周茂行了,她舅舅的股份他也安排好了,然他摸不清丁苒是不是想要她的那部分,并没有提到。
“我是不是名下也分到了?”丁苒听他讲完,问了。今天谢秋月又来闹,八成就是丁致和的危机解除了,但钱少了。
周怀景深邃的眸子看向丁苒,看她脸部的每一个细微变化,“你不想要?”
丁苒窝在沙发里,从茶几上拿起一颗酸梅糖放入口中,“我学中医,但没学到淡泊名利的伟大境界,本来就有属于我的一份,拿过来就算日后捐希望工程也是我的。”
周怀景没说什么,却觉得自己当初还真没看走眼,确实是一个聪明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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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的剖腹产手术,产妇住院一个星期后就该出院了,这次这位产妇距离手术十天后,关常雅看着刀口都差不多了,嘱咐丁苒可以办出院手续了。但因产妇还有骨伤,就需要和骨伤科商量是不是要转科,丁苒抽时间和产妇家属谈了一下。
骨伤科的住院区并不在这一栋楼,男人听了并不乐意这么折腾,和丁苒讨论可不可以就住在这,床铺费和护理费他们照给。
住院费用不归丁苒管,是护士长的职务。丁苒又叫了护士长谌美过来,考虑到产妇的特殊性,勉强同意,但病房会再住进去一个人恢复成三人间。
丁苒偶尔去病房,已经可以看产妇和男人之间的变化了。虽然都还是心情低落,但两人之间简单的交谈也有了,产妇也因为吃得进去饭,脸上光泽渐渐恢复。
但只有一次,产妇又哭得止不住。孩子虽然没了,可是孩子的奶来了。手术刚结束因为是早产,又营养不足,一直没涨奶反应,现在身体日益恢复,奶水就来了。
奶水来的并不多,产妇不是涨得疼,而是看着奶水吸出来一瓶一瓶的浪费,眼里望着,心里又想着,情绪就控制不住了。
男人这回一直在旁边擦眼泪,柔声细语地抚慰,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才慢慢消停下来。
丁苒以为自己是冷静的旁观,出了病房才发觉不经意间有眼泪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