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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苒睡到半夜,觉得全身都在冒冷汗。蓦然睁开眼,原来是胃胀得更厉害了,不是痛,就是胀气,揉了一会肚脐旁的天枢穴也没好转。
根据自己这个症状,丁苒判断大概就是又消化不良了。自己一直就是气滞,脾胃不得运化的体质。今天一天折腾得地方实在太多,三餐时间都不准,身体吃不消了。不过,幸好自己习惯性还备着一些常用药。
丁苒慢慢爬起来,双脚在地上踢踢碰碰了好几下,才找到拖鞋。走了没几步,身后即传来低哑的声音,“去哪?”
“我出去找点东西。”丁苒觉得不是什么大病,自己又是医生,没打算惊扰他。
“大半夜还找什么。行李明天再好好整理罢。”周怀景的语气不算好,大概是被吵醒后有起床气。
丁苒抱臂立在床尾,略带无奈的开口:“我找药,我有点不舒服。”
床头灯立马亮了,周怀景几大步就走到了她面前。他伸手用手背在她额头试了试,额头有些许潮湿,但体温正常。转念想她自己应该明白哪儿不舒服,周怀景掀眸严肃看着她。
丁苒强牵嘴角笑了笑,“我惯常胃不好,消化不良了,吃点药就好了。”
“药在哪?”
“你先睡,我得自己去客厅那一箱行李里找找。”丁苒收拾东西时,把常用物品都另收在一个塑料箱里,所以那个箱子里十分杂,可能什么东西都顺手放了。
“药名是什么?你回床上躺着去。”周怀景说得不容反驳,语气十分坚硬。
“越鞠保和丸。”丁苒转身回到床上,看到周怀景还没走,闷着声音又说道:“还要一杯水。”
没过多久,周怀景就又拿着药,端着一杯水回来了。先把水递给她,然后他拿着一盒药看了看,询问道:“你一般一次吃几袋?”
“一袋”,丁苒握着玻璃杯,抿了一口,水温刚刚好。
周怀景拿出一袋,撕开包装袋才递给她。一袋药里装着很多小药丸,丁苒全倒在手里,然后仰头一股脑全塞进了嘴里,涩而苦的味道瞬刻蔓延整个舌尖,喝了一大口水也没有压下去。
“要不要吃点糖?”周怀景紧锁眉头观察着她的反应,看到她吞咽动作做了好几下,柔声问道。
丁苒听到这一句,抬头看向站在床沿的周怀景,摆了摆手,“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再说这是中成药,都是用蜂蜜调和了的,没那么苦。”
丁苒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一眼,已经是凌晨两点。她明天还可以休息一天,所以就算现在不睡也不要紧,可是周怀景这个大忙人不行。
“你睡吧,我吃完药就好了。”她拍了拍身侧的床铺。
周怀景应了一声,也终于上~床重新躺下了。就在丁苒觉得缓过来,开始数羊时,他又问道:“这样的情况经常出现?”
丁苒揪着被角,状似无所谓的说:“也没怎么经常,一个月两三回而已。吃了这么多年大食堂的人,胃不好是正常的。”
“未必你们全宿舍都这样?”周怀景摆明是不相信她。
“我困了。”丁苒没想再讨论下去,没意义,而且也真困了。
屋子里渐渐静下来,只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周怀景这回躺下睡的离她很近,而且面朝着她,一副监视她入睡的模样。丁苒偷偷自己往床沿移了几寸,渐渐进入梦乡。
次日,丁苒醒来,身侧已经空了。她睡眼惺忪的走出房间,周怀景穿着一身家居服正在厨房里忙碌。
丁苒又悄无声息的返回房间,去洗了个澡。再出来时,周怀景已经坐在桌前看报纸,看到她出来,折起报纸放在一侧,指了指对面的空椅。
“胃舒服点没?”
“好很多了。”丁苒扫视一遍桌上的早餐,小米粥和水煮蛋,都是很养胃的早餐。送了一勺小米粥入口中,绵软而不稀寡,十分好消化,想想这是周怀景做的,倒有点出乎意料。
“原来你会做饭嘛。”
周怀景瞥了眼正喝粥喝得满足的丁姑娘,轻飘飘说道:“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吃西餐吃多了,偶尔还得调剂一下自己的胃。”
“所以你就是传说中出国同学中的‘大厨’?”丁苒的眼神里带了点崇拜。
“不是,我就会熬粥。”周怀景回答得十分干脆,掐灭了丁姑娘的那点心思。
丁苒撇了撇嘴,自己躲不过的家庭责任。不过会熬粥,偶尔早上也可以偷懒了,丁姑娘完全抛开病人的架势,连喝了两小碗粥。在想盛第三碗时被周怀景制止了,“你昨天晚上还消化不好,早上少吃点。待会吃完饭后半小时,再去吃一袋药。”
丁苒不情愿地唔了一声。
“你今天就在家收拾收拾。冰箱里的东西应该够你今天吃了。不过少吃点,多在屋子里走动走动。”周怀景又连说了一长段话,却隐约觉得还是不放心。
反之丁苒一边听一边点头,然后说道:“周总快去上班,我是医生我知道的。”
周怀景轻哼一声,“医生折腾自己半夜起来找药吃。”
最后周怀景将近九点才去上班,走之前还监督丁苒在屋里晃悠了两圈,喝了一袋药。他去上班,丁苒也没闲着。她搬过来的行李都还成箱的堆在屋子里,一一整理出来是个大工程。
丁苒收拾到将近中午十二点,刚好把行李箱里的最后一件衣服挂进衣柜,搁在床头柜上的电话就开始铃声大作。她拿起看了一眼,电话来点显示“周怀景”。
丁苒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接通了电话,“喂”。
“还在收拾?”周怀景握着电话,走到办公室的窗边,从高楼往下望着车马川流。
“刚收拾完。”丁苒猜他打过来是监督中饭的,又加了一句,“马上就去吃饭。”
电话那头轻笑一声,“歇会儿,中饭应该二十分钟内就会送过来。”
丁苒蓦地心底莫名顺过一股舒畅感,不仅仅是因为所有东西收拾好了。她歪头望着还敞着门的衣柜,她和他的衣服各自摆在衣柜的两侧,她的衣服浅色居多,他却多是深色。周怀景听着没回应,声音提了一度,“又胃不舒服了?”
“没有。周怀景,谢谢你。”
午饭在十五分钟后就送过来了,不过出乎丁苒的意料,是贺安宁亲自送过来的。
贺安宁依旧是一身妥帖的正装,脸上画着大地色的裸妆,对着开门的丁苒淡淡一笑,“总经理夫人好。”
丁苒伸手揉了揉头发,“贺助理好,快请进。”
贺安宁进屋打量了一圈,相较于上回过来,屋子里已经有人味了。沙发上的刺绣抱枕,茶几上的陶瓷玩偶,都在一点点地柔化公寓的冷硬感,并且自己进屋不再是穿一次性拖鞋了。
丁苒给她倒了一杯水。本来想倒一杯昨晚买的果汁,但拿出果汁后,她偷觑了眼贺安宁,只能看到她的侧面,职场丽人的妆容十分适合她,衬得五官精致立体,整个人坐在餐桌前从容且优雅,这样一看竟还有几分周怀景的感觉,大概是他的手下的人都是如此。所以丁苒想了想撤回果汁,给她倒了杯水,也许水更符合她的气质。
“麻烦贺助理了,喝杯水。”
贺安宁站起身接过水,却放在了一旁,“我不过奉命办事,谈不上麻烦。周总要我过来,也是因为担心您对这里不熟,恐怕外人来送不安全。您赶紧吃饭罢。”
把所有饭菜在餐桌上摆好,她就打算离开了,不过看了眼手表,又补充了一句,“周总另外要我提醒您,饭后不要立马午休,再吃一袋药。”
丁苒原本因为使唤贺安宁就有点不自在,现在听着她如此正式的传达这番话,脸上颇有点挂不住了。佯装淡定的应道:“好,贺助理再见。不过我也补充一句,下回见面就叫我丁苒。”说完眯着眼笑了笑。
伴随大门咔嚓一声锁上,丁苒拿起筷子开始用餐,送来的又是粥,d市著名的梁记粥铺的蔬菜粥。梁记粥铺是d市的老字号招牌,一直做到用文火去慢慢地熬每一锅粥,做到入口即化,吃完口有余香,所以基本从早到晚都是满客,到那去吃一顿饭,需要耗些功夫,而这大夏天过去更不是简单事。丁苒吃了完一口,发出一声喟叹,心里对贺助理也有点内疚,不过吃到第二口,那点内疚就魂飞湮灭了,周怀景到哪吃饭没惊动经理,他的助理也不会差。
丁苒心满意足的吃完送来的午餐,贺安宁却顶着烈日回到了db去给周怀景汇报工作。
贺安宁是和周怀景一同乘的电梯上楼,他刚好从楼下餐厅吃完中餐上来。因电梯里还有别人,她只恭敬的喊了一句“周总”,没言其它。周怀景一惯不喜他人在电梯里谈话,也只点头表示回应。
不过两人刚进周怀景办公室,他一边脱外套一边问道:“人脸色怎么样?”
“很好,今天上午都在收拾屋子。”贺安宁看着周怀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又添了一句,“您交代的话也传达了。”
周怀景靠在椅背上,略颔首,“辛苦你了。”
贺安宁立在桌前,没转身离开办公室,又端详了遍周怀景的脸色,组织出了心里认为的最佳言辞,“周总客气了。另外还有件事需要向您汇报,沈小姐今天上午打电话过来了。”
周怀景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只是听得出来心情不佳。”贺安宁虽然跟在周怀景身边多年一直是以女强人的形象示人,但她也是一个女人,她有细腻的情感。
“没事了,你出去忙罢。”周怀景已经翻开文件,进入工作状态,仿佛刚刚听到的话事不关己。
身为助理最重要的事就是会揣度boss的心思,但是最大的禁忌也是揣度boss的心思,那就要求你学会个度,贺安宁能走到周怀景的特别助理这一步,无疑事能把握好这一点。她保持着和进门一样的表情,安静地退出了办公室。
丁苒的晚饭是周怀景打包带回去的。他回去的很早,五点多就到家了,此时她正趴在沙发上,用平板看第一天上班的注意事项。
第一条就是这一天上班上司交代的话要铭记在心,会影响你日后整个职业生涯。丁苒觉得挺有意思的,恰巧抬头看到周怀景进门,张嘴问道:“周总,我有个问题。”
周怀景少有看到她这么俏皮的时候,挑了挑眉,“你说。”
“要是去你手下工作,第一件事是讨好你吗?”
周怀景没着急回答,在茶几上放下食盒,指使丁苒做做饭前运动,准备好碗筷,他径直走进了主卧。
毕竟饭菜都已经买回来了,丁苒爽快的去厨房拿了碗筷,然后坐在餐桌前,等周怀景换好衣服后过来吃饭。
周怀景再出来时,上身穿着一件浅灰色的t恤,配了一条浅色的休闲裤,简单干净,丁苒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才低头。
两人默默地吃了一会饭,周怀景突然问道:“不想去医院工作了?”
丁苒顿住正在扒饭的筷子,摇头答道:“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周怀景轻咳一声,“没事。去工作第一件事不是讨好上司,做好本职工作是关键。而你是去医院这样的单位工作,当一个好医生最重要,怎么当你比我懂。”
原来是误会自己要去找他求工作了。丁苒笑了笑,“当年入学后背《大医精诚》就学了,不过去读研时上临床后,觉得书上跟现实差别还挺大。”她说这话时脸上的失落明显可见。
周怀景虽然不了解医学行业,但终究是在职场呆了这么多年,他放下筷子说道:“人从学校走到社会是一大步,但是不管你怎么跨,不要忘记初衷。”
丁苒觉得难得跟他在同一件事有了相同的见解,忙不迭点头,杏眼带笑的说:“成为名老中医一直是我的初衷。”她说这话时脸上像镀了一层光芒,生动而美好。
周怀景愣了下,眼神紧盯着她,“那祝你成为一名优秀的中医。不过酒量不行,胃也不好,就以汤为兴了。”说罢,他举起了汤碗。
丁苒还挺不乐意他这么埋汰自己的,不过想想他出发点是好的,也端起汤碗,两人象征性碰了碰。
周怀景像是很忙,又是丁苒洗完澡,已经上床睡觉,过了好大一会,他才从书房回到主卧。大约是经历了昨天的相安无事,今晚丁苒少了很多紧张,不过依然在他进来时装睡。
听着水声戛然而止,丁苒原本只揪着被角,改为开始轻轻抠弄。
周怀景是用凉水洗的澡,上床时带着一身冷气。像是又知道她在装睡,温和的说道:“早点休息,不要担心明天工作的事。”
丁苒嗯了一声,“好梦。”
彼此的气息渐渐平和,两颗白天躁动、闹腾的心都岑寂下来。是夜,梦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