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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漆的夜色中,那栋房子就像一口怪兽,透着琢磨不透的光。
阿夜和黄石山来到墙角,附近无人,只听到哗啦啦的雨声,阿夜身上的衣服没干,潮湿的衣服贴着身子,她干脆伞也不打了,试着扶了下那堵墙。
黄石山见此,也淋在雨中,“你小心点儿,我拖着你上去,我记得后面是草地,掉下去应该不疼,可能就是一身泥……你没关系吧?”
阿夜表情坚决,摇头说:“没事,你是让我踩着你吗?”
“别不好意思了!赶紧吧,你上去之后我再翻上去!”黄石山二话不说直接蹲下来,膝盖给阿夜踩。
阿夜深吸一口气,抬脚踩在黄石山的腿上,好在她身子单薄,黄石山还能承受——手用力扒住墙头,黄石山在后面用力一抬,阿夜整个身子挂了上去!
大雨让她眼前模糊,阿夜胡乱抹了把脸,看墙的另一边下方漆黑。
她想也没想,直接跳下来!
大雨冲刷过的草坪柔软泥泞,阿夜摔在上面,滚了一身泥土,可是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这些。她抬头看,黄石山也已经跳上来,不敢大声说话,只做手势让她先往前走。
这是个院子,想必是房子的背面,绕过去,看到一扇大的玻璃门,里面漆黑。
“这是后院的门,从这儿进去就是客厅,良夜你没摔坏吧?”看她一身泥水,黄石山还是很担心的。
阿夜摇头,直接走过去,发现玻璃门没有锁,她心潮澎湃,手在衣服上没有粘泥的地方蹭了蹭,把门推开——
身后是哗啦的雨声,房间里却静得没有一丝人气。他们进来,隐约看到前门闪烁的身影,想来是安保还在。
黄石山指了指二楼,低声说:“他的房间在上面,客厅没人,应该是在楼上……”
阿夜点头,把鞋子脱了,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往楼上去,可是刚走到楼梯前,眼前一亮,有人打开了楼梯道的灯!
阿夜和黄石山大惊,齐齐回头,两个身影立在后面——
“阿夜!”
陈佳煦声音低哑并不高,头顶的光只照亮了他的半边脸,可是阿夜还是看到了他脸上的错愕和惊喜。那一瞬间,所有酸楚涌了上来,阿夜眼眶滚烫,一滴泪珠砸下来,她一刻都没有犹豫,扑在他怀里。
陈佳煦惊喜之余,心中已是抽痛,尤其是看到她这一身狼狈,无法想象她是怎么进来的。
“你怎么会来?你……你淋湿了?”
阿夜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满身泥泞,忙推开他,手足无措。想解释,哽咽得无法说出话来。陈佳煦心痛,手臂一伸再将她捞进怀里——
“你怎么这么傻……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阿夜挤出声音:“我知道……我想见你……”
黄石山在旁边看着,既感慨又欣慰,他算是把阿夜安全带进来了,太不容易了!可是——黄石山防备地看着陈佳煦身旁的男人,那是陈迅的秘书……
“大秘书,你……你不会告诉陈总吧?”黄石山结结巴巴地问他。
秘书一顿,看看陈佳煦和阿夜,脸上神情复杂,末了秘书说:“我什么都没看到……”他干笑一下,朝漆黑的客厅去。
他在陈迅身边多年了,是陈迅身边最忠心的人,却也是最近距离看着陈迅对陈佳煦的步步紧逼的人……秘书走之前回头看了眼阿夜,他对这个女孩儿还有印象,昔日酒店一瞥时女孩的冷漠和如今大相径庭,刚才她脸上的眼泪竟让他这个惯于冷眼旁观的人有一丝感动……
秘书摇头,果然,他还是没办法做到视而不见……
看秘书走远后,黄石山总算松了口气,大倒苦水说:“我没想到你姑妈还派了安保在外面,真是严厉啊!我都不让进来!”
陈佳煦沉声说:“那是我大伯叫的人。”
黄石山说:“哎反正不管是谁叫的,这可把我苦坏了!我又不能硬闯,万一你家几个祖宗到我爹那儿告状!我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我俩在车上从中午窝到现在才翻墙进来的,你看这一身泥蹭的!”
陈佳煦深看他一眼,郑重道:“谢谢你了。”
黄石山愣住,骂了句娘,心说这小子怎么还会说谢谢啊!他真是……两个人以前是酒肉朋友,自从清楚陈佳煦是什么样的人之后,他从来没想过要跟陈佳煦处出感情,可是刚才那句“谢谢”,真他妈把他给感动到了!
黄石山摸了下鼻子说:“谢什么啊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儿!那啥,良夜淋雨了,带她去洗个澡换个衣服吧,我走了啊!我能出去吧?”
陈佳煦笑:“去吧。”
黄石山弯唇道:“行!那改天见!”
四处寂静下来,风雨吹进房间里来,陈佳煦牵住阿夜的手,只对她说两个字:“上楼。”
二楼那间开灯的房间就是陈佳煦的房间,他常常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以前是,现在也是。陈迅的秘书住进来,奉命寸步不离陈佳煦,刚才那会儿陈佳煦下楼拿杯子,秘书也跟着,所以才会遇到阿夜。
天虽不算冷,雨淋湿了身子,加之风吹,还是冰凉了阿夜的四肢。进屋后,身子稍稍暖呵,陈佳煦二话不说将一个大大的毯子裹在她身上。
“先洗澡,我去给你放热水!”
他要走,阿夜忽然拉住他的手。
她眼睛有些红,是刚才哭过的痕迹。
人有了软肋,就容易脆弱,眼泪来得越发容易。她自觉得羞愧,可是那种感情是无法控制的。
陈佳煦看她这样,隔着毯子,他轻轻抱住她:“我真没想到你会来……”
她说:“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陈佳煦心里也软作一团,可是他没有说假话安慰她说一定会回去……因为离开阿夜的这一天,陈佳煦自己也在担心再会不会再也见不到她了……这种话,他也不敢告诉她,生生嚼碎了,咽在肚子里。
现在挺好的……不管身在何处,他们又在一起了。
阿夜泡了个澡,换下来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里搅过之后,仍然潮湿不能穿。
陈佳煦找来浴袍给她换上,如今身体放松,暖意融融,才有了一点无畏之后的羞赧。
“吃饭了没?”陈佳煦猜想,她一定没有好好吃饭。
果然,阿夜摇头:“没有……”
陈佳煦揉了揉她湿润的头发,笑:“幸好我也没吃,晚上送来的饭还在,我去拿。”
阿夜抬头看他:“嗯……”
陈佳煦下楼拿吃的,阿夜一人在房间里等着,坐在窗前的小沙发上,看整间屋子。
他的房间很大,嗯……比起她住的地方大了不知多少,房间里是普通的暖色调,东西却不多,显得空旷。
她站起来,绕着屋子走了一圈,陈佳煦回来了,手里端了个盘子。
“晚上送来的几块儿披萨,凑合吃点吧。”
“嗯……”从昨晚到现在,阿夜都没正经吃东西,这个时候坐下来,看着眼前人,才算胃口大开。
两个人把披萨吃完了,勉强果腹,阿夜的头发还是潮湿,陈佳煦拿了吹风机过来。
“我来……”
“我来吧。”陈佳煦没把吹风机给她,而是拿在手里,坐在她身后,撩起她的湿发。
吹风机的风速调的不大,这样吹着,陈佳煦慢慢说:“认识你这么快都半年多了,你以前头发短的像个假小子,现在都长这么长了。”
屋里有镜子,阿夜偏头就看到了自己的身影,镜子里的人通身雪白,唯有头发黑亮,被身后的人握在手里温柔抚摸。
半年,时间说快不快,说慢,却也不慢。
陈佳煦吹了会儿,阿夜头发已经半干,他放下吹风机,粗燥的手掌拂过阿夜的脸庞。
阿夜一顿,嗅到他身上清新的气息。
在她来之前,他已经沐浴过,穿着干净的白色t恤。
阿夜脸上微微有些烫,她稍稍低头,陈佳煦身子往后一躺,半躺在床上,看着阿夜说:“黄石山怎么找到你的?”
阿夜回神,道:“是余朝让我接我的,我……我去找了余朝。”
阿夜声音有些没底气,怕陈佳煦听到余朝的名字会反感,然而陈佳煦却并不意外,闻言,点点头说:“也只有他了。”
阿夜顿了顿,道:“他说一定会帮我,接着就让黄公子来接我了,他……跟你,是敌人吗?”
陈佳煦抬眸,笑了下说:“这个世界上哪有绝对的敌人和朋友,不过余朝,倒是比我想得有诚意。”
阿夜点头,最起码,她没有从余朝身上感受到恶意……她鼓起勇气对陈佳煦说:“其实之前,余朝一直在联系我,他希望我能劝说你跟他合作……”
陈佳煦深思片刻:“他果然还是没放弃。”
阿夜叹了口气说:“如果你有打算,可以跟他试试,我觉得……他能帮你的。”
陈佳煦破颜微笑,没有回答她,只是招手道:“你过来坐。”让她到床上去。
阿夜顿了顿,倒也顺从。
坐过去,陈佳煦轻拽她的手,将她带入怀中,两个人倚偎在一起,阿夜紧张又害羞,还不太习惯和他这样亲密相处,却在努力适应。
陈佳煦拧了大灯,只留下床头的两盏台灯,照射出旖旎的色彩。
他们靠在一起,小声说话。
“林鹤怎么样?”
“中午和他通过电话,他说你已经把工作给他安排好了,让我见了你跟你说,放心,事情交给他没问题。”
林鹤他们几个的个人能力都不差,经过陈佳煦培养,个个都能独当一面,陈佳煦很放心。
他撩开被子,悄悄将阿夜带了进来,阿夜身上还穿着厚厚的睡袍,可这样被陈佳煦圈在怀里,却像个小动物,柔软无骨。
陈佳煦忽然想到了小兰……
怀中的人抬头看他,眼神怯怯,闪了光芒。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窗外的雨声不知什么时候小了。
“陈佳煦……”
“嗯?”
“我刚想起来,忘了到诊所请假了……”
“那,打个电话吧?”
“电话好像……丢在了黄石山的车上。”
“我的……也不在身边。”
“……”
“……”
“那什么,黄石山看到应该会处理的,不行的话明天再说……”他说。
阿夜道:“那我……今晚不回去了吗?”
“下着雨呢……”
“雨好像要停了……”
“唔……没停。”
“停了好像,我觉得停了……”
“没停,我说没停。”
“陈佳煦?”
“嗯?”
“我有点热……”
“……”
“阿夜?”
“啊?”
“……你把衣服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