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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回家了。”
他笑,对阿夜露出一口灿烂的白牙。
要找到陈佳煦很简单。
昨晚阿夜和陈佳煦在小吃街被曾与他一起玩乐的黄家小儿子黄石山看到,打电话给陈迅的秘书。
当晚陈迅就叫人去东华会所附近找人了,问一圈夜间活动的年轻人,道,有个疑似陈佳煦的人下午在台球厅打球。
再找,就有附近的邻居说,以为那是个小混混,这两天一直在院儿里晃悠。
邻居指了阿夜的房子,说明地点,那时候陈佳煦已经睡下。
黄石山说陈公子喝酒了,陈迅沉吟道,那让他好好睡一觉吧。这一早,还是来捉人了。
陈佳煦性子激烈,不愿意走,不走能怎么办?
除了把这屋子里的东西都砸了发泄,竟一点办法都没有......
阿夜与他长长对视,最后点点头,垂下眼睛,话却还是对陈迅说的:“东西是谁砸坏的?”
陈迅脸色已经不好,压了声音道:“他们几个动手,不小心碰坏了。”
阿夜道:“我们租的房子,东西都是房东的,砸坏了要赔的。”
陈迅眉头一紧,半红半白的脸让一旁看着的人心生胆颤,阿夜却神情淡然,毫不在意。
陈迅望着她,打开手包,从里面拿出一叠钱扔在桌子上!
阿夜未动,甚至连看也没看一眼。
陈迅压着一口气,对屋内那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道:“走吧。”
片刻之后,房间空了。阿夜站在房间中央,余妄还没走。
男人戏谑的笑声轻轻响起:“你真是第一个这么跟我后妈说话的人。”
“也不会有下一次了。”阿夜说。弯腰把钱拿出来,抽了三张出来,剩下的拿给余妄,“这么多就够了,都是些破东西不值那么多钱。”
余妄双手在兜里,不动:“我不敢拿。”
阿夜道:“阿妙呢?”
余妄一顿,不明白她怎么知道徐妙和他在一起,“在我车上,没让她下来,又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个时候徐妙匆匆从外面冲进来。见一地狼狈,吓得脸色惨白!
“阿夜!你没事吧?”她抓住阿夜的手。
阿夜楞楞的,摇头说:“我没事。东西坏了。”
徐妙差点哭出来,东西算什么!人才是重要的啊!她甚至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幸好幸好……她握着阿夜冰凉的双手这么想。
雨后的街道漂浮着清新,凉丝丝地风抚弄着耳垂。
三辆黑色的奔驰形成车队从棉纺厂开出来,着实吸引了不少人的主意。
一路上,陈佳煦一言不发。
陈迅坐在副驾驶,陪着陈佳煦的是她的秘书——一个和陈佳煦年龄相仿的高个男人。
秘书正襟危坐,和司机一起承受这诡谲的氛围,一路战战兢兢。
等到了家,陈佳煦再被后面车里出来的人人带进屋子。
陈迅跟着,到屋里,秘书正要自觉退出时,陈佳煦突然说:“留个人在吧,要是再像上次一样,伤了你怎么办?”
他轻轻勾起唇角,斜着眼睛看陈迅,眼中都是挑衅。
上一次,也是在这里。
原本客厅的桌子上放了一套崭新的蓝花瓷茶具,被他扬手摔了一只,从此茶具少了一只茶杯。那杯茶正砸在陈迅的身上,带着滚烫的热水。
陈迅眼角微挑,痛色在脸上,她吼道:“都出去!一个都不要留!”
陈佳煦笑:“姑妈,你这又是何必啊……”
大门关上,从那间小小的陋室到宽大的宅子里。
陈佳煦更觉得这房子太大,太空了。
陈迅双唇颤动:“你要动手,我就让你动手!我也不怕被你伤!”
陈佳煦靠在沙发上,眼前的刘海盖住他的表情:“你别逼我……”
陈迅心痛道:“阿煦,你为什么要这样!你知不知道你已经二十七岁了!不再是七岁了!为什么总是跟我对着干!为什么就不能按照我给你安排的路好好走呢?你知不知道我在余康业面前说了多少好听的话——送你去英国,等你回来!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希望你有一个好的未来!可是,你总是自己一点点,把你自己摧毁掉!”
陈佳煦道:“是啊,我已经二十七了,可是你真的把我当作二十七岁吗?”
陈迅一震。
陈佳煦又道:“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我的未来,而是为了更好的满足你的控制欲!”
“闭嘴!”陈迅怒吼。
他不停,继续道:“你真的为我好?真为我好,你就不会叫人在英国二十四小时监视我的一举一动!真是为我好,就不会什么都不让我做,只一心听你的安排!真是为我好,就不会这么像押犯人一样把我压回来!我的好姑妈,你是不是接下来想把我困在这个房子里再也不让我出门一步!?”
窗前的光一点一点照进来,陈佳煦露出深瞳,旭阳将他的瞳仁照成了浅棕色。
陈迅冷冷望着他:“你变了阿煦……你再也不是那个乖孩子了!”
陈佳煦手臂一扬,打落旁边的花瓶,白瓷碎了一地——
“你别再说了!我受够了!”
手臂上的痛传来,他才看到原本包扎得当的纱布已经散落,露出狰狞的伤口。
他轻轻抚上去,紧紧捏住。
“阿煦!”陈迅低头,也看到他的伤口,却是一声嗤笑,“是因为那个女人吗?你变了,是因为那个女人吧?你跟她认识多久了?”
陈佳煦猛然看向她,咬紧牙关:“跟她无关!”
陈迅低声道:“阿煦,你还真的是个孩子……”
陈佳煦朝她大跨步过去,低吼:“我说过跟她没关系!”
陈迅直视他的眼睛,从包里拿出一把瑞士军刀。
那是陈佳煦随身带的,上次从这里走,落下了。
“怕什么?怕我动她?”陈迅慢慢说,“阿煦,姑妈不是那种人……姑妈想让你好,想让你幸福。你知道的,从小,姑妈就把你当做亲生儿子一样对待,我怎么舍得伤害你?”
陈佳煦像一只愤怒的野兽,重重喘息。
陈迅将军刀还给他,握紧了他发抖的手,望着他。
陈佳煦几乎到了边缘界,抬手挥起军刀,再落下时,陈迅闭上眼睛——
再睁眼,见陈佳煦手臂上挂着长长的血迹……
她一声冷笑:“你也就这点儿本事。”
……
夕阳落,男人穿着带血的衣服蜷缩在床上,满头是汗,被梦折磨。
梦里,模样稚嫩可爱的男孩儿在阳光大道上蹲着。
“大猫,大猫……跟我回家吧,我喂你吃肉……”
“阿煦!”有人在背后叫他,“回家!”
男孩儿看不清那人,却欢笑地跟上。
到了家,男孩儿一声尖叫。
见一只黑漆漆的大猫浑身是血地躺在家里的地板上。
“姑妈,姑妈,快救救它!”
“它要死了!大猫……”
“姑妈!不要杀它啊!”
接着,猫躺在女人的手里。
她笑着问男孩儿:“阿煦,你看,它像不像个孩子?”
男人大呼一声惊醒过来!
夜幕将要落下,窗边的光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