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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路退到墙根,陈佳煦的身影欺上来。
他高阿夜一头,很轻松的压制。
男人天生比女人体温高,他身上徐徐散发着陌生的气味,不似她曾经接触过的任何人。
有一瞬,阿夜被这气味迷住了,像闻到了上好的熏香,又痴又迷。
但下一刻,男人继续逼近时,她瞥见他腕上的刺目伤痕,猛然身子一坠,天堂跌入地狱般的感觉。
此刻清晰地明白,这人能给她带来这种压迫感,除了因为未经人事的女孩儿对男人气味的敏感之外,还是因为曾经历过的事情……那些往事一经冒出,立刻将阿夜体内的燥热驱散,取而代之的是湍湍冷意。
阿夜情绪稳下来,渐生出一丝怒意,等陈佳煦再靠近时,她也不再只想着躲避,而是忽然站直了身子,右手抬起来抵在他胸前——
陈佳煦身子一僵,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
阿夜瞪圆了眼睛看他:“陈公子,你过了。”
陈佳煦眼中光芒暗了下,就连身子也仿佛软了些。
猛然,他觉得自己有些卑劣。
生平第一次觉得不该这么戏弄人,不该……戏弄她。
再去看女人,那脸蛋虽然瘦,眼下的苹果肌却很透亮,高扬的脖颈白生生的。这么瞧,还能看到她脖子上的血管。眼中不惧不怕,甚至带了一点点怒意……就是这一点点怒意将他击退。
陈佳煦此刻,竟比刚才在门口被她捡回来更加狼狈。
他退回去,光脚踩在地上,脚底透凉。
阿夜见他退远,也暗暗松了口气。
陈佳煦一时尴尬,半个身子陷进沙发里,他抬头道:“逗你的,没别的意思。”
这话,故意说得很淡,不带任何情绪。
阿夜倒感激他能这样,让刚才那一刹的越界成为偶然,像是在告诉彼此: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嗯……以后再也不会这样,最好。
她点点头,捡起掉在地上的毯子,来到他跟前,陈佳煦微微蹙眉,情绪难述。
毯子盖在腿上,过了会儿他声音高了些,说:“纱布拆了。”
“嗯?”
他自己捋了袖子给阿夜看:“洗澡的时候拆了,是不是还得包?”
他手臂上的那道深痕竟还没有愈合,被水冲洗过后,翻着血红的肉。
阿夜看得心惊,折身去拿药箱,二话没说跪在他脚前,把他的手臂扯过来——消毒。
“忘了告诉你不能沾水了……”阿夜有些懊恼。
陈佳煦笑了下,想说: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刚才对你做的事?不觉得我讨厌吗?
阿夜自然听不到他的声音,心里却道:我也过了……对他这么好干什么?他压根也不知道感恩。
然而做都做了,不能半途而废。
陈佳煦低头,这个角度看阿夜。
女人的冷少了些,反多了几分顺从。
根根可数的睫毛像浮下的羽毛,一张一合,扫在男人心上。
陈佳煦用另一只手摸了下有些发痒的心口,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紧接着,他手臂僵了下,“嘶”得一声倒吸一口气——
阿夜急忙抬头,手里拿着药膏,问他:“疼了?”
他干干地笑:“不疼,挺……舒服的。”
阿夜一愣,脸色再次冷却,迅速而粗糙地缠上纱布!
陈佳煦立刻明白,她又生气了。
“不是……”他想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趁阿夜收拾药盒时,陈佳煦咧嘴说,“这什么药?凉凉的。”
阿夜这才看他一眼:“普通的伤药。”
“哦……”
阿夜收拾完,起身。
陈佳煦想了想,说:“我现在不想回家,等以后我回家了,你想要什么回报?”
阿夜皱眉,心说:你能走我已经很感激了,还能要什么回报?
“我不要什么回报,你还要在这里多久?”阿夜委婉道。
陈佳煦没答她的问题,只说:“你想要什么东西,我应该都能满足,我家里条件还行……”
阿夜道:“我知道。”
他追道:“那你说说看,想要什么东西?”
阿夜再说一遍:“我不要回报。”
陈佳煦不说话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夜想等着他去睡觉了,再去洗漱。
可是陈佳煦迟迟不动,后来问她要电视机遥控器,阿夜说没有,陈佳煦不解:“没遥控器电视怎么看?”
阿夜看了眼那台旧的不能再旧的电视机,说:“从来没用过,兴许坏了。”
陈佳煦投降,想起来什么,问她说:“你抽烟?”
阿夜点头,想他应该也抽,就把烟拿出来,“便宜货,不知道你能不能抽得惯。”
大红盒牡丹,陈佳煦抽了一支闻了闻,烟很旱。他握着烟想了会儿,还是把烟还给阿夜。
这几天,倒没什么烟瘾。
他问阿夜:“你那个小姐妹,这两天都不回来?”
阿夜直言说:“你在,她不方便。也有点事儿要办,干脆在外面住了。”
陈佳煦点头,过了会儿,却是阿夜开始问他:“你为什么不回家。”
他猛地一顿,侧过头去,徐徐道:“不想回呗。”
有的人,有家不想回,有的人,有家回不得。
阿夜没再问。
陈佳煦倒自顾开始说:“我也不知道要在这儿呆多长时间,也许好几天,也许明天一早就被人找着,拎麻袋一样给拎回去了。”
拎他像拎麻袋?阿夜想象不到。
他又说:“就是那天在医院你见到的,那是我姑妈,挺厉害一人,要让她逮着了,哪儿也藏不了!”
他说这话时,嘴角微扬,满是嘲弄。
夜深了,陈佳煦终于裹着自己回房间,阿夜也总算能去洗漱睡觉了。
躺下来,照例把手机拿出来了,小心按出来那那串电话号码,最后,再阖上手机盖。
一夜乱糟糟的梦,阿夜惊醒那一刻,天微微亮,五点多了。
洗漱出门,长路上慢跑半个小时,大汗淋漓。
回到家时,屋里静悄悄,男人还没醒来。
拿两个鸡蛋打散,兑了水,撒上盐,在蒸锅里放着,阿夜去阳台拿陈佳煦的衣服出来,走到房门前,迟疑片刻,最后还是偷偷推开了门。
房间里的灯还是开着,窗户却关得严实。
阿夜蹑手蹑脚进门,男人摆大字在床上睡着,呼吸均匀。
她把衣服叠好,放在床边。
等早餐做好,那人果然醒了,阿夜在厨房只听到外面“霹雳乓啷”地响,出门见男人盘腿坐在地上,满眼迷茫。头发比昨天更乱,衣服也没换,还是光着两条大长腿。
阿夜担心,叫了声他:“陈公子?”
他吸了口气,没应。
阿夜再叫一声,他又吸了一口气,哑着声音嘟囔道:“什么东西这么香?”
原来是闻着味道出来的……
“蒸鸡蛋和油条。”
阿夜把蛋盅拿出来,撒了香油和芝麻,香味更浓了。油条是买的,送了辣咸菜。
陈佳煦总算清醒,立刻跳起来去洗漱,接着,趴在桌子上开始吃起来。
吃完,陈佳煦再一次认真道:“我昨天说的,你真的不考虑一下?真的没有想要什么回报?”
阿夜低眸,不知道这次再拒绝后,他还会不会继续追问,于是拿筷子指了指盘子里的油条说:“这四根油条一块钱,两个鸡蛋五毛。昨天的泡面一包一块,吃了三个鸡蛋七毛钱,一把青菜五毛,四个包子一块钱,你凑个整,加上油和煤气,把这五块饭钱结给我算了。”
“……”
看陈佳煦说不出来,阿夜满意地继续吃早餐。
收底后,她换好衣服,想了想,还是掏出一百块钱塞给他说:“我中午不回来,你要是还不想回家,就拿钱买些吃的,晚上我回来再给你做。”
陈佳煦犹豫了下才接下钱,等阿夜出门后,他在屋里坐着。煎熬。
明明才过了十分钟,他却觉得过了很久。
回房间,换上衣服,陈佳煦出门,在附近找到个台球厅。
里面年轻人有大有小,大的穿着宽松的夹克,叼烟,满脸老成。小的个子还没台球杆高,竟也像模似样挥杆弹球。
陈佳煦走进去,晃了一圈,看人打球。
看了会儿,摸清楚这帮人是瞎本事当真玩儿,陈佳煦忍不住嗤之以鼻。
这一笑,却被一个正歇着的年轻男人看到了,那人模样凶恶,当时就不乐意了,上前道:“你笑啥?”
陈佳煦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男人瞪起眼睛:“早看你在这儿晃着也不打球,看热闹滚去街上看去!”
十几分钟前,陈佳煦走进来时,就已经惹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他根本不用多做什么事,单是往这儿一站,就让人觉得不一样。女人们更是直往他这里抛媚眼,一个落空,便再来一个,锲而不舍。
刚才揪住陈佳煦的那人,也是早就看他不快了。
陈佳煦回头,对那人道:“早知道这么无聊,也就不看了。”
这一句话,真把这桌人都惹了。
“你说什么?”那人最是蛮横,伸直了脖子道,“小子,你是故意找茬吧?”
陈佳煦笑道:“不找茬,这茬有什么好找的?”
男人怒了:“我看你就是要找茬!”
说着,竟是要动手,旁边人看到,忙去阻拦!
陈佳煦夹在中间,道:“你不服我瞧不起你是不是?”
男人气冲冲:“你有本事,跟我来一局?”
陈佳煦道:“行啊。”
男人这就要叫人开局。
陈佳煦却又说:“单玩儿没意思,这么吧,一局一盒烟,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