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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马上就要进入高速了,司机十分不解地看了陈楼一眼,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后面,又往前驶出了一段才在路边停下。
路鹤宁十分吃惊,扭头看着陈楼,又见外面雨势正急,忍不住道:“有什么急事吗?让师傅从下面绕一圈送你回去吧,外面的雨太大了……”
“不用,”陈楼打断他,整了下衣服,推开车门的时候不忘致歉,低声道:“抱歉,这样你们只能走下道了。”
路鹤宁忙说没关系,再想问什么,陈楼已经下了车,大步的朝机场的方向走了回去。
出租车打着双闪在原地停了会儿,路鹤宁半晌后反应过来,再扭头去看的时候,身后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陈楼的一只手在衣兜里紧紧地攥着手机,大雨瓢泼而下,很快把他的衣服淋得湿透。他刚开始还是大步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了起来。眼前明明没开出多远的路似乎被拉的很长很长,脚底也有些发飘。他跑进机场大厅的时候有人回头看了他一眼,陈楼这才发现自己落脚的每一处都会形成水洼。
他抖着手摸出手机,奇异的是手机竟然十分干燥。电话打出去的时候陈楼觉得自己的嘴唇有些哆嗦,又紧紧抿住,眼神胡乱的瞅着哪里也不敢放——电话里果然传出对方已经关机的提示。
陈楼的心跟着一点点的沉下去,恍惚间又似乎始终有一口气撑着,快走两步跑到了服务台处,没头没脑的径直问道:“同志,今天昆明的机场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对方也愣了一下,问他:“你是要买票吗?”又看他浑身湿透身后也没有行李,微微诧异地皱了下眉头。
很快有人越过陈楼去咨询其他事宜,陈楼心里惶惶然突然有些不知所措,那条新闻他都没听清楚全句,现在复述也说不明白。更何况服务台是服务台,又不是信息发布中心,即便外地机场真有事情,她们一直站这着又怎么能知道。
陈楼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是能上网的,他不太熟练的找到那个的图标。谁知道刚刚输入了昆明机场几个关键字之后,进度条还没加载完,页面便卡住不动了——这时候手机上网扣费相当严重,陈楼没办过流量包,平时话费也相当节省,说什么没想到在这紧要关头停机了。
刚刚的小姑娘回头看他还在,大约见他表情不对,伸手挥了挥喊:“你好?你没事吧?”
陈楼怔忡的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看着又像是要无助地要哭出来一样。小姑娘立刻联想到了许多赶不上飞机的,找不到亲人的,又或者其他无助求救的案例,没头没脑的先安慰道:“去昆明的航班还有的,您到前面的航空公司柜台买票即可……如果接机的话……最近一班从昆明飞抵c城的航班还有十五分钟抵达……”
……
陈楼再次回到到达大厅,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从出口处走出来,步伐稳健,神情欢乐。
陈楼定定地看着他,再三确认了他的衣服对,鞋子对,背包也对的时候,才缓缓地闭上了眼。
关豫没有往这边看,迈着大步精神抖擞的往负二层的停车场走。
陈楼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靠在身后的墙上愣了会儿神,又扭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下。脚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聚了一小撮水洼,鞋子里灌满了雨水,这会儿才觉得脚底扎的慌。再往上看,裤腿胡乱的裹着在腿肚子上。羊绒的外套现在已经没了型,崭新的衬衫歪歪扭扭,扣子也不知道什么跑丢了两颗。
“真不结实,”陈楼心想,“明明新买的,这才穿上就丢了扣子,以后不买他家的衣服了。”
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了,机场里的旅客来来往往,陈楼看着一处空地除了会儿神,半晌后又抬起胳膊,压在了眼睛上,对自己说:“你怎么这么不争气。”
这个时候的昆明机场还在原地址,垮塌的是新机场引桥,都还没有建完,和关豫能扯上什么关系。更何况报道里的日期明明是1月份,今天凑巧说起大概也是要讲事故调查的结果,自己怎么能听风就是雨,火烧火燎的往雨里跑,都不知道和司机或者路鹤宁确认一下。
他越想越觉得可笑,又想到刚刚关豫的样子,眉目清隽,侧脸极为英挺,大步流星走出来的样子也颇有气势,唯一让人遗憾的是神情依旧很小孩,眉梢眼角没有一点的稳重气。
以前陈楼格外喜欢他这一点,关豫不像他,有什么事情喜欢默默去做,然后从对方的反应里来提取信息。关豫是想什么说什么,有什么就做什么,心情好坏全写在了脸上,真正的恣意又洒脱。以前陈楼喜欢的时候,觉得他这是一片赤诚。现在看起来却又突然无名火起,觉得不过是缺心又少肺。
——
缺心少肺的关豫走了两步,心里还是不死心,又拿着手机打了一遍电话。
依旧提示已欠费。
手机上收到的来电提醒里,陈楼的号码赫然在列,关豫起初是高兴,等打不通之后又觉得着急,立马给了岑正号码让他帮忙充点钱。只是岑正虽然答应了,关豫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办好,这会儿掐着表在一边等了三分钟了还是没冲上,立刻就有些呆不住了。
他一连问了三四个人机场有没有充话费的地方,对方均摇头表示不知道,不过也没有给出否定的答案。关豫想了想,鬼使神差的又背着包拖着箱子往回走,想找个工作人员问问。
抬头看到一个背影从2号出口走出去的时候,关豫几乎都要傻眼了。那个背影像极了陈楼,可是关豫心里又觉得肯定不是,等再想仔细看看的时候发现对方已经不见了,他一边念叨着怎么可能是他,却又忍不住拔腿朝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陈楼在大巴车前站了站,下意识的又摸了一把自己的衣服,犹豫了一下。
大巴司机在外面抽烟,看出了他的顾虑,笑着说:“没关系,上去吧,回头椅子拆了晾晾就行。”
“……那谢谢了。”陈楼惭愧地笑了笑道,“我再吹吹,还有多久发车?”
“马上了,”司机接过他的票,突然朝他后面看了看,咦了一声问:“那个人你认识吗?”
身后不远处,关豫一副活见鬼的表情,正直勾勾地看着这边,见陈楼一回头,顿时眼睛都瞪圆了。
陈楼眉心一跳,匆匆转回身就往车上走,嘴里说道:“不认识。”
只可惜已经晚了,关豫立刻跟了过来。
“这么巧?”关豫炯炯有神的就要往车上去,“你是来接我的吧?是吧?是来接我的吧?你说你下雨天怎么也不知道打把伞呢?看看湿的这样多叫人……哎—你别拉我啊……”
司机在后面看神经病一样没好气,扯住他的行李问:“怎么不拉你,你票呢?”
关豫跑的快,根本没想过坐大巴车,也没买票。
陈楼已经充耳不闻的往里走了。
司机又把关豫扯下去,横眉立目地教育道:“好好的小年轻别的不学学什么逃票,快去买票赶下班吧,要发车了。”
“……”关豫瞪大眼,见司机已经捻灭了烟头要往垃圾箱里丢,陈楼又坐到了后排去,顿时急中生智朝里面喊:“陈楼!帮我买个票!陈楼陈楼,陈哥!哥!我没钱了!”
陈楼:“!!”
车上坐好的众人齐刷刷回头。
——
五分钟之后陈楼气的铁青着脸坐在了机场的长凳上,他刚刚顶着众人谴责的目光下车,然而心里到底气不过,闷头扎进了机场气哼哼的往前走。关豫把他拖住之后简直开心的不行,拉着行李箱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追,期间俩人又收获无数好奇打探八卦的目光,最后气头稍过,才找了一个不那么丢人的地方坐了下来。
关豫一直以为陈楼是来接自己,结果没接到人生气了,这会儿看他似乎好了一点,心疼道:“你看你都淋成什么样子了,赶紧跟我去洗个热水澡吧,洗个澡睡一觉,不然要感冒了。”
陈楼坐在那里不说话,转过脸冲着墙。
关豫早已经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了,这会儿陈楼不理他,于是举着劝道:“你看你,生我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出气啊,这多不划算。这马上要开学了,你又要上课又要考研,真生病了多耽误事……”
陈楼其实就是生闷气,这会儿已经想的差不多了,脸色稍稍和缓了一些。
关豫一看有门,忙手忙脚乱的去扒陈楼的外套。陈楼的外套现在一捏都还是水,好在衬衣已经被体温熨成了半干不干的状态。关豫把那外套接手里,余光瞥见陈楼凌乱的领口下露出的大片肌肤,顿时又有些着急。下意识的把湿哒哒的外套往自己肩膀上一搭,就去伸手帮陈楼拽衬衣。
陈楼正好皱着眉抬手去按太阳穴,他觉得有些头疼,于是往椅子上靠了靠。
关豫举着双手过来的时候他还诧异对方要干什么。不过随后他就不诧异了。
关豫双手大开的按在他的胸上,脸上的表情比他还震惊,显然是手误了。陈楼一个激灵,皱了皱眉刚想推开他,就见关豫眨了眨眼,随后拇指和食指十分犯贱的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