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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呆呆地看着九九岁寒图。
染过色的梅花变得格外得醒目俏丽。可是红得那么刺眼。
她显得局促不安。
那几枝梅花旁逸斜出的枝干组合成了她的名字。
湘树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湘树,你再看看落款。”朱璺淡淡地提醒她。“好好看清楚落款,若不识字的话,要不要我提醒你?”
湘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的惊愕。
她怎么也没发现自己那落款处居然不是姑娘的名字。
她应该注意下的,可是她只大略地看了下红色的印章,以为是姑娘的名字,再仔细看,发现竟然不是。
只是两个毫无意义的字:“叛徒”。
湘树脸色变得极为惨白。
怎么会这样?
“姑娘,您——”湘树张口结舌,“你不信任我?”
居然留了后手。
难道先前自己没有骗过姑娘?
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湘树仔细地想了想,依然想不出问题在哪里。
朱璺淡淡道:“背叛过我的人,,可能吗?”
“可是奴婢帮助过您。”湘树欲言又止。
想不付出代价就重新获取信任。
上次谢苏的事,她做了双面间谍,背叛了郭夫人来帮助姑娘,应该取得了姑娘的信任才是。
为什么姑娘又不信她?
郭夫人根本不知道湘树背叛过自己!
现在把这件事抖落出来,郭夫人若知道是湘树通报宜安院门有问题,还不活活剥她的皮。
朱璺看了一眼面色沉沉的郭夫人,还是决定给湘树留一条活路,没有点破上次谢苏的事,淡淡道:“原本你已经取得了我的信任,不过你聪明太过,过犹不及。”
湘树语结。
原来姑娘早早就识破了她的心思。
她此刻就像个哑巴一样不敢言语。
朱璺的话音刚落,吴大娘忙道:“既然事情是湘树婢子所为。与我的养子无关。求老夫人先让我养子离开吧。毕竟,他自始至终都是无辜的。而且,外男在此,被人见了,对姑娘的名声也不好。”
吴刚听闻此言就作了一揖,作势要离开。
一个冷冷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朱璺淡淡道:“慌什么。老夫人,湘树婢子把我赠与她的画子,私自转交给外男,而这个乞丐又联手婢子故意来搬弄是非,死罪可逃,活罪难免。”
丁夫人附和道:“是啊,老夫人,这人居心叵测,才敢对宜安乡主不敬。不知道他背后有什么人在指使!”
丁夫人说着目光望向郭夫人。
郭夫人的脸色白了白。
她迅速地转移了视线,望向老夫人,表现出一副吃斋念佛人有的慈悲,缓缓道:“老夫人,这件事与吴公子关系不大。这婢子若不是故意把画子送给吴公子,还曲解意思,让吴公子以为是宜安所赠,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误会。”
丁夫人冷哼一声:“郭夫人,这乞丐胆大包天,勾结宜安的婢子陷害宜安,难道这不是故意的?你想替你下人说情,就直说,向宜安求个情,宜安未必就一定要罚,但是洗白罪过,未免太过分了!”
郭夫人不服气道:“什么是洗白?宜安不管有没有做。她的婢子送了宜安亲手画的画是事实吧。”
两个人争执不下时,门外传来李步匆匆的脚步声。
“老夫人,老夫人!”李管家匆匆地走进来。
老夫人蹙眉:“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
李步擦着汗道:“门外来了两个叫花子,怎么赶都赶不走!”
闻言的吴刚面色陡然一变。
老夫人也觉察到了他的异样,但没有在意,只朝李步不耐烦道:“赏几个钱打发走就是了。这算什么事也来禀报。”
丁夫人也道:“是啊。李管家。这件小事你直接做决定就是了。就能遇上麻烦也该直接和我开口,怎么特意跟过来麻烦老夫人呢?”
李步为难道:“小人也是这个意思。可那两个叫花子就是不走。还说认得我们府里的七姑娘,七姑娘乐善好施,他们要当面感谢七姑娘。”
众人听了这话不禁纳罕。
目光齐齐望向面色如常的朱璺。朱璺恍悟过来道:“原来是他们。”
老夫人不解道:“什么时候的事?”
朱璺淡笑:“老夫人是前几日的事。已经过去多时,我也快不记得了。就是在路上无意间碰到两个乞讨者,其中一个病了,我就送了他们两锭银子去瞧病。本来这件事我忘了。想不到他们来答谢。”朱璺说着目光又转至李步身上,道,“门口来了两个人,这么说那生病的人已经好了?”
“好像是。就是其中一个人说,是七姑娘救了他一命。所以他要当面感谢姑娘。”李步忙道。
李步的话刚说完,大家对朱璺不禁赞叹。
荣姑姑道:“宜安的心地从小就很善良。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呢。”
丁夫人道:“是啊。我记得以前还把自己纺织的布施舍给穷人。长乐亭主好像从没有做过这种好事。”
“不过作秀罢了。有什么好炫耀的。”朱璧冷冷道。
丁夫人笑道:“那你也作一次秀给大家看看。大家也会夸赞你。”
朱璺冷冷地睨了朱璺一眼,没有再说话。
“老夫人,那门口的那两个人怎么处理?”李步为难道。
朱璺好像担心他们来会打扰到老夫人,忙道:“你就说不必当面谢了。改日我去看望他们。就在土地庙那里吧。我记住了。”
不知为何,吴大娘身边的吴刚脸色惨白。
朱璺睨了一眼淡笑不语时,耳边就传来老夫人的声音:“那怎么行!人家特意来道谢。也不能嫌贫爱富不让人进门。他们的好心好意不可拂去。让他们进来吧。”
郭夫人阻道:“老夫人,两个乞丐有什么好见的?你见了他们不怕屋子被弄脏吗?”
老夫人白了她一眼:“人是好心好意。我不怕脏,你怕什么?”
郭夫人面带忧色。
吴刚忙道:“老夫人,小的有罪。老夫人先退出去吧。小的实在没脸在这里再呆下去。”
老夫人没理她。
朱璺淡淡道:“一会还有你更没脸的时候。”
吴刚身子猛地一颤。
老夫人没有发话,吴刚想强行退出去,李步没等主子发话,就叫两个小厮挡住他的去路。
“吴公子,事还没完,忙什么?”李步冷冷地道。
吴刚好像很害怕什么似的。
他越是这样的反常,老夫人反而想让他留下来,看看他究竟害怕什么。
老夫人对李管家道:“把那两个人叫进来。”
“是。”
李步应声就退出去。
不一会儿,两个穿着破旧,但衣裳还算干净的叫花子就恭恭敬敬地拐着打狗棍走了进来。
“给各位夫人谢安。给宜安乡主请安。”两个人规矩地跪下来叩头。
吴刚看见他们时,故意地默默转头以袖掩面。
他好像刻意避开两个乞丐的视线。
老夫人叫那两个乞丐起身。
乞丐没有起来,又朝宜安乡主叩了一头,才道:“小的带了小儿李四特意来给宜安乡主道谢。乡主真是菩萨转身。若不是乡主,我的儿子就病死在街头。乡主给小的那两锭银子,小的置办了一亩良田,一家过活可以。多谢乡主的大恩大德。”
“快请起吧。我只是路上碰巧遇见了。”朱璺忙道。
两个乞丐这才起身。
老夫人见了这一幕颇为满意。
宜安是个同情民间疾苦的姑娘,老夫人觉得这才是朱室子女应有的品行。
两个乞丐中的李四,从怀里抱出一捆用草绳系起的青菜,道:“这是小的地里种出的青菜,特意送给乡主。”
朱璺忙接过来,道了声谢,朝站在吴刚旁边的婢子道:“你帮我送到厨房。”
两个乞丐的视线无意间地落到了吴刚身上,看着吴刚一身光鲜的样子,心里一惊。
两个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年老眼花的还特意揉揉眼睛,道:“这位是——”
因为吴刚穿着漂亮得体的衣裳,两个人不太敢确定是谁。
吴刚飞红了脸,把头垂下去,不让他们看到自己。
李四悄声道:“爹,这个人怎么,这么像吴刚?”
李四虽然已经压低了声音,可是他一个粗糙没有学过礼数的汉子,嗓门对在场的人来说还是大。
所有人都心生异样。
老夫人不解道:“你们认识这位吴公子?”
吴刚已吓得腿打颤。
“吴公子?”两个乞丐懵住,看着吴刚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摇头,“吴刚,你这个小子,什么时候飞黄腾达,成了公子?”
吴大娘生气地瞪着两个乞丐:“谁准许你们大呼小叫,这位是我的养子。”
两个乞丐面面相觑,然后打量着吴大娘的手,道:“不对。吴刚不是说了他的义母给有钱人家当差,被砍了手吗?”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惊住了。
丁夫人忙道:“说得好像是吴大娘的胞姐,从前给七姑娘看院门的那个吴大娘。”
老夫人猛地记起来。
原来是她!
老夫人蹙眉看着吴大娘。吴大娘心虚地否认:“胡说什么。你们这样的乞丐,怎么可能见过我的养子!还不快出去。”
两个乞丐本来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突然被一个衣着体面的妇人斥责,脸放不下来,就点头哈腰说着要离开。
没等吴大娘松口气,老夫人已经叫住他们:“且慢。”
见坐在最尊贵位置的老祖宗发话了,两名乞丐才又站定,转过身来。
吴大娘和吴刚脸色惨白。
郭夫人面色也难看得很。
朱璧知道让两个乞丐留下来准没好事,就道:“老夫人,不过两个叫花子,留他们作什么?”两名乞丐不敢言语。
老夫人淡淡道:“长乐住嘴!”
老夫人蹙眉。
长乐为何就不能体恤同情下疾苦的人?
难道性子也是天生的,一代传一代么?
老夫人的目光转到两个乞丐身上,温和地问道:“你们认识他?”
乞丐互视一回,最终李四发话了:“老夫人,我认识的人叫吴刚——”
随着李四的话一出口,吴刚已吓得快昏厥过去。
李四说话中气十足,话语传在屋子的上空,他不紧不慢地道:“这个人若不是穿着这一身漂亮的衣裳,李四真以为是那个和小人窝在墙角下一起捉虱子的吴刚。吴刚说他认了一个干娘,给有钱人家当差,后来被有钱人不顺气拿去发泄怒火,就砍了手。她干娘不再管他,他就和李四一起去街角乞讨。就是前一个月吧,吴刚突然变了,他白天早早地出了门,晚上摸黑回土地庙,问他去哪里乞讨,他也不说。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勾当。”
李四的话差点让老夫人气晕。
吴大娘和吴刚都哆嗦着软下膝盖,不由得跪在地上。
郭夫人此刻不敢言语。
偏偏朱璧犟嘴道:“天下叫吴刚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和一个叫花子认识?若不是宜安认得这两个叫花子,老夫人怎么可能听他们这么多废话。”
丁夫人对朱璧的话置之不理,冲李四笑道:“这就奇了怪了。听你们这么说,吴刚只是个乞丐?”
“回夫人,吴刚原来是和小的一起乞讨的。”李四忙道。
丁夫人又道:“我们这里有个吴刚,正说着宜安乡主的不是。还望你们替宜安乡主,证明这个吴刚在说谎。”
李四忽听说和救命恩人有关,慎重道:“需要小的作什么证,小的一定不会推辞。小人的命都是宜安乡主所救。”
“是啊。宜安乡主有何吩咐,只管说。”另一个乞丐也附和道。
看着两个乞丐对宜安乡主唯首是瞻的样子,朱璧气结。
郭夫人万万想不到,吴刚会栽到两个小乞丐这里!
朱璺道:“你们照顾好自己就行了。我的事还可以自己应付。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老夫人这时道:“你二位再看清楚,这个人是不是你们认识的吴刚?”
李四忙道:“老夫人,我们认识的吴刚,左手虎口有个痣,不知道这个人有没有?”
瘫软在角落里的吴刚已经吓得要装晕厥。
他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缩回袖子里。
看这个心虚的样子,就八九不离十了。
吴大娘还强辩道:“老夫人,天下相像的人太多了。怎么可能因为一些相似的特征就判断出来呢。我的养子绝不会认得两个乞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