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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月告诉她昨晚的大火是有预谋的,与李太脱不了干系,李太怎么会好意跟老夫人说她的煞气减轻?
她只不过应会着李太的话。
李太没有看到她面上的一丝笑意,觉得她似乎不信自己的话,笑道:“你不信我会在杜太妃面前说你抄经减轻煞气一事?”
李太对上朱璺的目光,果然她的目光里是不信任。
朱璺淡淡道:“但愿吧。如果抄佛经能化解煞气,李太不如告诉老夫人,让我回沛王府,在老夫人的佛堂多抄几份。”
没想到宜安亭主一副不屑,李太心里冷哼,看在你命不保矣的份上,不和死人计较了。
李太笑道:“宜安亭主还是呆不住,庵里的确不如王府热闹,对安亭主来说,庵里太过冷清,过不了两日安亭主就想要离开,我记得安亭主的嫡姐长乐亭主来时,并无抱怨,还替老夫人每日抄经呢,住了半月都不舍离开。”
“那是我大姐求我和丁夫人说情,才接她早点回家的。大姐没说吗?”朱璺淡淡一笑,看着李太面色有些尴尬。
这时有女尼进来点烛,那支灭掉的蜡烛又重新燃了起来,闪烁了几下,吐着火舌头。
屋子里更亮了。
李太起身道:“安亭主静心抄经,抄完后,把经书放好,明日早上我给着送给老夫人。”
言下之意,这五本经书明天天亮之前要抄好。
五本经书有点多,只怕一夜不睡地抄,能抄完也有点吃力。
但是朱璺听说是老夫人吩咐的,爽脆地答应下来。
李太淡淡一笑和那女尼起身离开。
朱璺展开《金钢经》,工整誊抄。
期间又有女尼来换了燃烬的蜡烛,不觉天已黑了下来,诺大的佛堂里只有她一个人静静席地坐着埋头誊抄。
跪久了脖酸腿痛,朱璺伸展腰肢,回头又瞧见一个女尼来换燃尽的蜡烛。
白蜡烛点燃时冒着青烟,跳跃几下,然后又转而稳定地向上吐着红舌。
朱璺看到那个女尼就是进来换过多次蜡烛的尼姑。
无意间又看到女尼白净的手指,竟然养了长指甲,不禁蹙眉,既已归于佛门,却还眷恋红尘,不如早早蓄发离开才是。
留在庵里岂不是对菩萨不敬,亵渎佛祖?
女尼转身自始至终没有抬眼过,只是进来履行自己的职责而已,看似再平常不过了。
朱璺见她离开,佛堂又归于平静,屋子里弥漫着一股令人昏昏欲睡的香气。
她哈着欠,又强忍着困倦继续埋头誊抄下面的一本经书。
又抄了将近三个时辰,终于把第二本抄完,期间女尼来更换蜡烛过。
朱璺看那蜡烛点燃后,与平常她们点燃蜡烛时虽有些不同,总是先跳跃两下,烛光才归于平静,好像受到什么干扰似的。
但一心想着抄经,也没有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女尼这时抬头瞥了一眼朱璺,见她仍然孜孜不倦地埋头抄经,内心有些吃惊的。
这女尼正是仪琳,她已经多次加大剂量,却仍然没能让安亭主昏睡。
安亭主虽然困倦却强打着精神继续抄经,这内心的信念多么坚定啊。
不过没事,她还有三本没抄完呢,天亮之前一定会让她睡过去。
外面的朗月一直等到太阳下山月亮出来,仍不见亭主出来,想要进去,却又听见安静的佛堂里亭主淡淡的咳嗽声。
料想她没有事,于是又守在外面。
结香提着琉璃灯过来问道:“姑娘还没抄完吗?”
朗月摇摇头:“那女尼说李太让姑娘天亮抄完五本,送到老夫人那里。”
“姑娘还没用膳呢,她肚子一定饿了。”结香心疼道,“这些人难不成只是想让姑娘饿一顿,累一顿?”
如果是这样,简直是闲着没事情干。
朗月眉头微微皱起,真得这么简单,只是想让姑娘饿饿肚子?
劳累一下?
佛堂里亮如白昼,烛光照耀下,更是有一股暖香,扑面而来。
朱璺强忍着困倦,左手掐着手指,努力睁大眼睛,工工整整地誊抄着第三本经书。
漂亮的毛笔字慢慢的一个变两个,两个变三个,越来越看不清了,眼皮慢慢地下垂着,下垂着,终于合上了。
毛笔落地,她趴在矮几上睡熟。
仪云女尼示意仪琳不要说话,佛堂外面朗月丫头还在守着。
两个人心领神会,暗暗讥笑着朗月,她不会想到,佛堂里有暗门。
拧下第二道隔间案上的观音铜像,八宝饰架后面的墙会打开,就可以走到第二所院,那院子直通李太的禅房。
两个人屏息走近昏睡过去的朱璺身旁,细细打量了片刻。
可惜这样的美人马上就要一命呜乎了。
仪琳与仪云女尼互视一眼,轻轻抬起朱璺的胳膊,拖至那通道处,无声无息地把朱璺带走。佛堂里复归平静,只有那散着香气的蜡烛渐渐微弱得,一个个熄灭了。
晨鸡报晓,东方出现鱼肚白,朗月在佛堂门口守了一夜,不曾见到外人进出,心里犯起狐疑。结香做好早饭后过来看情况,见姑娘还没出来,一时也起了疑心。
“可有人进出过佛堂?”结香担心道。
朗月摇摇头,“我在这里守了一夜,没有离开过半步。那李太昨天出去时说姑娘抄完佛经可以自行离开,不知道姑娘有没有抄完?”
结香毕竟比朗月大一岁,不放心道:“天已亮了,按讲应该抄完,这时该出来了,再等一刻钟还没出来话,去禀报师太宽延一日。”
朗月反问道:“她会好心放过姑娘?”
正说着一个小尼姑走过来问道:“宜安亭主抄完佛经了吗?”
“你这个小尼姑,明知道我在这里站了一夜不曾进去,你问我,怎么不问你那个师太!不是她留着我们姑娘抄佛经的吗?”朗月斥责了那尼姑一句。
小尼姑红了脸,讪讪的正要离开。
结香不放心对那小尼姑道:“亭主在里面呆了一夜,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叫你们李师太过来一趟。”
小尼姑应了声讪讪离开。
半晌那小尼又过来道:“我们师太说了,亭主抄完经可以自行离开,不用过问师太。”
朗月瞪了一眼小尼,朝佛堂里喊道:“姑娘!姑娘!”
佛堂里无人回应。朗月就要进去看,那女尼忙拦住道:“那里不是你我这样身份的可以进去的,不要唐突了佛门净地。”
“跟你们师太说,如果她再不来请亭主出来,我就进去了!”朗月发话道。
那小尼觉得这个婢女和结香性情不同,有点暴躁不好惹,只得应声急急去请师太,怕她耐不住性子闯进去,弄脏了禁地。
李师太听了小尼姑的话,故作气势冲冲之状赶过来:“谁说要闯佛门净地的!”
李师太一脸怒气,完全不像个出家人。
结香心里也很讨厌她,见朗月正要冲撞,忙先笑道:“师太言重了,我们姑娘在里面呆了一夜,不曾用膳,也不曾进水,还请师太请姑娘出来歇息一会。”
李师太冷冷打量着朗月道:“亭主想必是佛经没抄完才没出来的,我也希望亭主能歇息,可是这个佛经是杜老太妃要的,加上亭主身上有煞气,抄完这五本经书,会减轻身上的罪过,我劝你们耽误亭主抄经。”
朗月瞪了一眼,“我们姑娘心地善良,何来罪过?李太你是出家人不要血口喷人!”
李太面色一沉道:“我不和你这个婢女计较!走!”
李太转身就要走。
朗月见状笑道:“既然李太执意要如此对待亭主,那么恕我无礼了。”
说着推开众尼姑的阻拦,大步走进佛堂,众尼吓得面如土色。
李太故作惊讶,呵道:“你胆敢!”
话说着时,见朗月已经进去了,结香见状也跟着进去,只当没看见李太铁青的面色。
两个人进去后,心就悬起来,原以为会看见姑娘,却只见矮几上一排抄好的佛经,另一边只抄了一半的佛经,还躺在那儿。
朗月与结香对视一眼,都很吃惊,往里面走去,结香轻轻唤了一声:“姑娘!”
无人回应,两个人的心紧紧地揪住。
后面李太在众尼的簇拥下也跟着进来,面上的怒气尚未散去.
这个佛堂从没有进过身份低贱的婢女,都是正经的主子才能进来的,现在却被两个无礼的奴婢闯进来。
不仅李太愤怒,众尼姑都很气愤,气怔地看着里面那两人,突然就想起来,怎么,宜安亭主不见了?
小尼姑们面面相觑,气愤的表情转而成了意外和吃惊。
结香和朗月再次唤了一声,依然无人回应,两个人的心像掉进无底深渊,大惊失色,也顾不得那尊大烫金菩萨在面前,朝李太喊道:“你把我们姑娘藏到哪去了!”
李太故作一惊,慌里慌张上前视看了上下左右。
空荡荡的几上,只有那两本抄好的经书,和第三本抄了一半毛笔搁在一边的经书。
当下带着哭腔道:“老夫人的经书,亭主竟然只抄了一半!”
她们的关注点完全不同。
朗月气愤地打断李太的话,道:“我们姑娘人呢?”
李太瞪了一眼眼前这个无礼的婢女,一副因为经书没有抄完,生气的表情,淡淡道:“你问我作什么?我还想让你去问问亭主何故,连这几页经书都懒得抄完,她必是出去贪玩了。”
朗月踢了一旁的蒲垫气愤道:“不可能!昨天你把我们姑娘叫进来,我在外面守一夜,根本没见过姑娘出来!你出家人说谎是要被佛祖打入十八层地狱的!”
“你!你竟然诅咒我。”李太气得手指着她,面色愠怒,差点被气倒。
被眼疾手快的小尼姑扶住了。
姑娘突然在佛堂里消失了,结香和朗月都顾不得别的。
这时都眼望着李师太,朗月呵道:“快说把我们姑娘藏哪去了!”
说着就掐起李太的脖子。
小尼们慌了神,伸手去推朗月的胳膊,却推不动,只得一边阻住她的手,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伤了师父,一边又求道:“女施主,我们师太好心好意的要亭主抄经,减轻她身上的煞气,你不能怪我们师父啊。”
“亭主昨天来了这里后,师父就回去了,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事,还请施言高抬贵手。”
“师父是无辜的,这里会不会进了盗贼掳走了亭主?”
忽有一个小尼的话唬得众人闻风丧胆。
众人想起几年前水月庵里出过贼,那贼人半夜用了闷香,把庵里的一个女众背走了,是辱是死,再也下落不明。
朗月和结香面色大惊,睁大眼睛望着李太.
朗月又加重一道力,扼住李太细细的脖子,只要再稍一用力,那脖子就会断掉.
李太面色苍白,气快喘不过来。
这时,好久没露面的仪云女尼突然从外面赶进来看见佛堂里乱糟糟一团,又见朗月要杀李太,唬得上前求情道:“朗月施主,为何对我们师太不敬!师太是老夫人和郭夫人亲命的主持,你怎么敢想谋杀师太!”
朗月冷冷盯了仪云女尼一眼,“告诉我,把我们姑娘怎么样了!”
仪云吃惊道:“亭主失踪我们也很难过,施主在这里兴师问罪,不如好好想想夜里是否有人来过,或者是不是亭主出去了?这庵里一向闭门谢客,如果在附近,不难找的。”
结香急道:“还是先找姑娘吧。朗月,或许姑娘真得出去了。”
“或许已经回到房里休憩,你们可曾回去找过?”仪云又问道。
结香心想有这种可能,朗月忽地松开手,李太回血起来,咳嗽了几声,众女尼都心疼地护住李太。不敢再叫朗月靠近。
朗月看了一眼仪云,又对受惊的李太冷冷道:“结香你回去看看,如果没有就过来,我在这里等着。”
结香慌张地出去了。
朗月打量着这座佛堂,众尼姑都像见了怪物一般瞪着惊恐的眼睛也打量着她。
朗月发现这些女尼中少了昨晚那个叫仪琳的尼姑。
如果姑娘昨天夜里已落到她们手里,怕是凶多吉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