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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烈原正用肩膀夹着手机,另一边迅速和场地负责方签保障协议,忽地,听到洛殷在手机里声音拔高,签字的手一顿,他的表情有点玩味,他的老婆是在发火么?
的确是在发火,洛殷脾气向来冰山,万事都能摆出一副无动于衷的姿态,此刻,那带着斥责地怒音真真切切地传到耳朵里来,宋烈原把文件签好,手重新接回手机,他看了一眼面前起伏的山川,眉目也如那山川似得,又柔又多情。
“担心我?”
“那很危险。”她重重地咬字。
宋烈原咬了一根烟在嘴里,旁边的人立刻划了一跟长长的火柴给他,低头一碰,烟草地香味弥漫,他的声音漫不经心。
“宋棋断了半臂尚能征服,我四肢健全,轻车熟路,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玩了很多年,徒手攀岩?”
“美国有专门的俱乐部,我是老会员,要不然你以为这么多年,我多余精力往哪发泄?”
“你在为八年的等候而叫屈吗?”
宋烈原的眸子立刻眯了起来,烟雾从口中喷出,行成一道翻滚地云海扑向了虚空,他的心情不妙了,她这是在挑衅他。
“洛殷,八年,我们早不是当年的模样,你有多了解我?和我结婚未尝不是一场赌博,你该想到日后的摩擦有多深,不要试图控制我。”
“我并没有控制你,你我只是需要学习,学习如何让另个人进入自己的生活,你现在该考虑和他们攀岩时,有没有人在为你后怕。”
宋烈原越加不耐了,溢出的笑声十分冷冽。
“你该知道他们是怎么玩的,我们蛇鼠一窝,上阵不离亲兄弟,怎么,你是否要我决断与他们的联系?”
那边沉默了许久,有车门关动之声,接着,是皮靴在地板上踏踏地声音,一声声冷硬地敲击了他的心房,明明是一场愉快开头的通话,闹到此时已经变成一场争吵了,宋烈原闭上了眼睛,单手抱胸,烟雾从口腔里喷出,无限焦躁里,听到她潮湿如英国鬼天气一般的声音。
“宋烈原,你没品,像个小孩子低劣又恶劣的放话,才半个月而已,你那号称八年等候的耐心呢?”
一眼被她看穿。
宋烈原的心情真的恶劣了,太阳穴旁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他用手指掐灭了冒火的烟身,把手机拿到嘴边,对着那头咬着字说。
“你说对了,我tm就是想上你,要什么耐心!”
说完,不等她反应,点了结束,然后,抬手,砰的一声,手机砸进了坑里。
上午的太阳如烈火一样温暖,却温暖不到浑身冰冷地宋烈原,他的心早在英国湿冷的雪夜里冻住了,或许是更久以前,在东市醒来的早晨身边那个人突然不在时冻住了。
从来没想过和她在一起后第一场架吵得如此没有品质可言。
最起码,他得义正言辞,而不是恶语挑衅连连,他甚至忘了为何而吵,如果只是因为阻止他攀岩,这根本没什么好吵的,不去就不去了。
宋烈原的嘴角露出了自我嘲讽的弧度,面前是一片坑坑洼洼半开发的农田,手机落在半泥半石块的浅坑里,生死不明,那手机有点可怜,它有什么错?
宋烈原善心大起,迈动步伐,从脚下松软的坡上两步垮下去,走了几步,到了坑边,从泥土里捡起手机,生命力还挺顽强,小刮擦之外没有任何出血的征兆。
上次那部可是四分五裂。
通话记录里她的来电犹在,宋烈原瞄了一眼,把那串号码上的泥灰抹了去,放进了口袋。
看谁憋的过谁?
.
他幼稚,无理取闹,恶劣。
洛殷成竹在胸,永远冷静,像眼前冰冷的山脚。
车子在平原山川环绕中穿梭,白色的水面在夜色下泛着光,像镜子。
宋烈原眉头紧蹙,到了目的地,别墅门口站了一批迎接的朋友,他放松表情,带上公事化地笑容与他们一一碰肩握手,然,目之无趣,食之无味,酒桌熏然里,他在远处隐现地山峰湖水里看到了自己思念她至深地可悲样子。
宋柳暗自拽了下他的衣边,用弟弟身份和他交谈。
“哎,哥,你怎么啦,这一天都魂不守舍的,恋爱了?”
宋烈原眸光冷笑地看了他一眼,“眼光挺毒。”
不止是毒,还知道你对象是谁呢。
宋柳心里一片明镜,这就是贴身助手的职业便利之处,宋烈原去英国的商务机航线都是他叫下面安排的,更别提之前他亲自上阵监视苏家一举一动了,那苏家和洛殷有着血缘关系,宋烈原不是喜欢洛殷会对苏家那么上心?
“是不是和姐吵架了?”
“我一个人在吵,她挺平静。”宋烈原说着,猛往口中灌了一杯白酒。
宋柳用同情的语气劝他。
“我姐就那样,冷冷默默地,吵架时她能啊啊两句回你就不错啦,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五巴掌打不出一声疼出来。”
宋烈原当然知道她的脾气。
很早很早前,喜欢上她开始,他就知道了。
要不然,凭她的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自己喜欢他,什么朋友都是屁话,他表现的不明显么?就是冷着他而已,说到底就是不喜欢他。
现在都结婚了,问她爱不爱他,呵,犹豫呢。
宋烈原没有安全感,十分的。
宋柳又看破一切地劝他。
“你们现在是异地,异地就是这样的,忐忑,猜测,怀疑,自我否定!所以,一切都等到她回来再说,也许你俩一碰面,什么事儿都没有了,相信我吧,小弟经验之谈。”
宋烈原停了酒杯,似在认真听宋柳的话,其实,他的心莫名地飘远了,那远处山黑暗飘忽地,又野又美,像个黑洞,像他心中的那个人。
“来,烈原碰一杯!兄弟俩个不带排外的啊!”有人从桌子那头端着酒杯过来。
地地道道的蓉城白酒,接地气又带着极大的杀伤力,宋柳喝了一杯有些晕乎。
宋烈原的酒量一向好,可也架不住这么喝啊。
只见他站起身,一手拿着久久未响过的手机,一手端杯仰头猛灌,场面被他鼓动地欢声雷动。
“蓉城的白酒就该这么喝。”尽地主之仪的年轻男人长得十分秀气,白皙的脸庞上染着酒晕,微微发红,他从桌下拎出一个粗野地酒坛子,砰的一声放在精致光亮地桌子上。
宋柳啧啧两声,不敢伸头。
宋烈原放了手机,双手撑在桌上,抬头看着出声的那男人,蔑笑了一声。
“这坛归我,你敢陪吗?”
玩的有点大。
那人十分爽快地从桌子底下又抽了一坛上来,“敢啊,怎么不敢。”
“好,痛快。”宋烈原对他竖起拇指,随手扫落地小巧的水晶杯,掉落在地发出哗啦一声。
没有人在意那脆弱的响声,宋烈原用碗当杯,哗哗地白酒像自来水一样倒着,这声响才叫男人们血脉喷张。
宋柳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这群瞎子光顾着喝,没发现宋烈原不对劲么,他何时这么纵酒了?
宋柳比那些瞎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他是个胆小鬼,在伸手拦了宋烈原的第三碗酒时,被他看过来的皮笑肉不笑地表情吓住了,宋柳嘿嘿缩笑着抽回自己的手,又坐到原位去了。
很久过去,那群疯子喝的烂醉,被司机集体送回去了,这栋别墅是宋烈原在蓉城的物业,宋柳收拾善后,驾着伶仃大醉地宋烈原往楼上长长地台阶上移动,此时,一个电话把他哼哧哼哧地费力声给打断了。
一看来电上的那个名字,宋柳差点就痛哭流涕了。
“姐,你怎么才来电话?早来一点,我哥也不至于搞成这样。”
“……他怎么了?”洛殷的声音很紧绷。
“怎么了,抱着手机等你一晚上,一声响没有,你知道他拎着……”
宋柳找到撒娇点似得,夸张的比着酒坛子的大小,还嫌单手不过瘾,肩膀一夹手机,双手合起比了一个超大的圆,这么大三个字还没说出来,猛地,那个被自己双手放飞的男人从楼梯栽了下去,轰隆隆地像个番薯滚了下去,在一楼砰的一声停住。
宋烈原重重闷声了一声,反射性地扣住了自己的膝盖,身体痛苦地缩成一个弯曲的弧度。
宋柳呆了,对着手机,“完了,原哥腿摔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