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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娴忙跪下去,挑拣重点,细说当日的情景。
“那日,太子妃与太子殿下来府上,太子与离觞借兵,两人在外间详谈,离觞说手上无兵可借,两人似乎有些尴尬。而太子妃则在内间向归娴说太子殿下宠爱她,她想要为太子殿下尽快生个孩子,言语试探,便要生子秘方……”
古云姬沉吟嗯了一声,俯视着沉鱼,凌厉地眉目威严地染了几分煞气。
“离觞自幼就被你们欺负,现在他有了归娴,人也变得强悍了,你们夫妻俩竟还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竟变本加厉,连着归娴一并欺负了!你们两个混账东西,当哀家、皇帝、四位皇贵妃都是死人么?就算你们是太子与太子妃,血族律法大如天,岂容你们如此嚣张?!”
莫说沉鱼,就连四位皇贵妃,亦是被吼得胆战心惊撄。
四人都皇宫里最精明锐利的,因无子嗣,都在忙于找没有母亲的皇嗣过继扶养,却是选来选去,都看中了夜离觞。
第一,他无希望继承皇权,将来到西疆那富庶之地,安度余生,自由自在,毫无疑问,是一桩妒忌死人的美事偿。
第二,他妻妾少,婆媳之间,也少些纷争。
第三,他心地善良,爱民如子,将来成为一域之王,也必然会孝顺长辈。
第四,皇上与太后皆是偏宠他,如果当他的母亲,少不得也要跟着受偏宠。
第五,这孩子长得俊呀!百看不厌,哪怕将来只是晨昏定省,瞧瞧也欢喜。
总之,总之……加上眼前这微妙的一幕,总之是好处多多,不胜枚举。
可惜,四人素来眼光颇为相似,就算心照不宣,也知晓彼此的心思,更清楚,每一个人都绷着神经,较着劲儿。
然而,夜离觞也是个挑剔地主儿,她们四人皆是背景雄厚,虽然比不上太后背后的古氏,却也不输冷氏和当初的辛姒一家。
于是爱说话的德贵妃忙堆上笑,“母后,您息怒,归娴这有身孕,经不起惊吓……”
“是呀,是呀!还是先扶起来,别叫孩子跪地腿疼了,人类娇贵,受了伤也不能痊愈,这腿落下病根,以后还怎么生养?”贤贵妃抢先一步,就上前,搀住了归娴的手臂。
归娴受宠若惊,忙看太后古云姬。
古云姬忙摆手,“和你说了多少回,不要动不动就下跪。”
“是,皇祖母!”归娴看了沉鱼一眼,忙又接着解释。
“不知太子妃从哪儿听说了,我和离觞的孩子,是破天得了药方我们才有的……
归娴当时一头雾水,说不知。
太子妃不满,便叫归娴找破天打听。
破天说,压根儿没什么药方,一切都是天意使然。
归娴什么都打探不出,法子也都用尽了,所以,这分明是没什么药方的。
可归娴胆小怕事,不敢忤逆太子妃,更不敢以下犯上,于是只能查阅了无害无毒的药草名称,写了一张催孕药方。
本想着,离觞性情耿直,若得罪了太子爷,怕是不好收场,便给了太子妃这药方,以和缓关系,还如从前一般,兄友弟恭,妯娌和睦,没想到,太子妃竟利用归娴的一番心血,又伪造了一张药方出来……”
始终沉默不言地良贵妃问道,“归娴,你写的药方的内容是什么?”
“良母妃明鉴,归娴写的是,川断,菟丝子,鹿胶,熟地,首乌,阿胶,龟板,枸杞子,红人参,当归,桂枝,丹参,香附……这药方是促进有孕的,而且,归娴清楚地记得,里面并没有黑狗血。”
良贵妃道,“不怕,你且拔下你头上左侧的小花簪,刺破指尖,叫你皇祖母尝一尝你的血,事情便水落石出了。”
归娴不敢迟疑,却也忘了,自己的血液中存了太多的秘密,是不能被外人知晓的。
她拔下头上的发簪,发簪锐利地尖端,抵在了皮肤上,赫然想起,从大周王朝前往孔雀王朝的穿上,母亲与无疆在舱室里欢爱的一幕……
古云姬尝过她的血液,会不会连她偷看过的最隐秘的事,也看得一清二楚呢?
那么,她和东方貉曾经的纠葛,她是现代人这件事,她和赵容淇差点订婚的每一个细节……是不是都会看到?!
四周的吸血鬼,都在盯着她……古云姬与四位皇贵妃,神情各异,视线却皆是锐利复杂。
仿佛她不刺下去,便是嫁祸沉鱼的凶手一般。
沉鱼瞧着她发簪的尖端迟迟不动,突然眸光深暗,陡然变成了血冷的红色。
她似吃定了什么,突然就嘲讽地俯首说道,“皇祖母,您看到了,贺兰归娴做了亏心事,怕暴露罪行,不敢叫您品尝她的血。”
“她只是天生怕疼而已!”
夜离觞说着,从亭子外面进来,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良贵妃。
提刚才那馊主意,以证归娴清白,正是随手就将手上扯住的夜逸痕,推搡到了古云姬面前。
“皇祖母,您无需咬归娴,只需要听一听,您的好孙儿夜逸痕是怎么说的,就明白了。”
夜逸痕换了一身褚色暗纹锦袍,头发亦是梳洗地干净整洁,身上脸上亦是看不出丝毫破绽,因为伤口早已痊愈,嗅不出丝毫血腥,也看不出行动有何不便。
他却还是脸色苍白,因为畏惧太后与四位皇贵妃,也因为,下不了手暗害沉鱼、嫁祸沉鱼,更没胆子说一切都是沉鱼的父亲指使的。
太后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最不想见到的人,便是得了太子之位也不懂珍惜的夜逸痕。
“殇儿,你带他过来做什么?”
“回皇祖母,刑房那边,七哥还在审其他人,三皇兄刚才把什么都招了,您亲自听一听吧。”
夜离觞说着,挨着归娴,在太后面前跪下,“其实归娴写那药方时,我也在场,您若是与四位母妃不放心,也可以咬我!她身怀有孕,连日来如此折腾,孩子若是被疼痛吓到了,得不偿失,还请您老三思。”
说完,他就从靴筒里拔出匕首,在手腕上划了一道血口子。
楚紫薰忙端了托盘过来,托盘上是一个空的水晶杯,血滴进去,不过几滴,她便忙道,“殿下,可以了!”
低柔的提醒,如水,夜离觞抬眼看她一眼,正对上她温柔含笑的眼睛,旋即又避开她,侧首看归娴。
古云姬挑眉凝睇到了近前来的楚紫薰,伸手从她的托盘上端起水晶杯……的确,血液里没有纷争计较,只有书房,膳房和贺兰归娴。
楚紫薰从身前拖曳裙袍,徐缓退下,归娴却看着地毯低着头,始终没有抬,没有侧首看夜离觞,也没有感激他的突然出现。
她拒绝给古云姬血液品尝,已然是无法挽回地不识抬举的错,他再如何补救,也无济于事。
加上前两次的忤逆和桀骜不驯,恐怕……若非她怀中有两个小皇嗣,早已被咬断了脖子。
古云姬喝完了夜离觞的血,就砰——一声把水晶杯重重地搁在了一旁小巧的紫檀木圆几上,“夜逸痕,说吧,哀家且看一看,你要如何为自己和沉鱼脱罪。”
沉鱼亦是希冀望着夜逸痕。
夜逸痕无奈地俯首贴地,避开沉鱼的目光,“皇祖母,脱罪这个词,逸痕可承担不起!”
“你的意思是说,你无罪?!”
“是!孙儿本就天性愚钝,不愿多理会政务的人,所以,当上太子之后,也是在府中闷着。
可太子妃沉鱼,对此颇为不满,加上孙儿迎娶侧妃一事,她早已压了不少的火气。
所以,她就借密谋以固宠,她告诉逸痕,如何从老九手上夺取兵权,而且,她还说,要抓住老九的软肋很简单,那便是毁掉贺兰归娴和他们的孩子……
后来,她又说,毁掉归娴是不行的,首先得叫皇祖母厌恶她,进而厌恶贺兰归娴背后是孔雀王朝与大周贺兰一族,如此,老九便能孤立无援了。”
“她只是说一说,还是密谋如此做的?”
“皇祖母,凭刚才那封信,和那天的一团黑云,您竟然还能问出这句话?”夜离觞摇头失笑,“罢了,我们也不不指望您能惩罚谁,归娴累了,我先带她回去歇着。”
说完,他就不由分说,打横抱起归娴,疾步出了凉亭。
古云姬唤他一声“觞儿”,见他执拗地不肯回头,无奈地叹了口气,视线落在沉鱼和夜逸痕脸上,心底地无奈,却变成了失望地自嘲。
“同样是孙儿,怎么差距这么大呢?夜逸痕,你说服老九帮你脱罪,完全嫁祸给沉鱼,哀家就能成全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