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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魇一身血红的金龙袍服,身影如风一闪,无声无息地端坐宏大的金雕龙椅上,一头红发自高高的龙冠下流泻下来,丝缎般的发尾,垂在了龙椅边沿上……
那龙椅因他沉厚的力量辐射,赫然映出一道光,龙椅背后的九条腾龙也似被唤醒,神秘地金光俯照满殿,恢弘威严撄。
总管太监小心地觑了眼尊贵的帝王,故意慢了半拍才高唱,“陛下驾到!”
丹陛之下,忙于低语地百官赫然一片安静,慌乱无措地回到自己的位子,甚至有人还挤撞到了一起,素来从容有序的一群人,竟是狼狈不堪
。
俯首贴地,山呼行礼之际,亦是惶恐地颤声难安。
夜魇冷眯紫红的鹰眸,凌厉地锋芒内敛,却反而笑了笑。
“都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臣等惶恐!”
“惶恐?哼哼……朕的心思,你们都这么明白,就各自回府猜去吧,何必来奔忙着前来早朝?!”
阶下的一张张淡白如冷玉的面容,皆是万年不衰,青春永驻的,此刻却露了灰败之色偿。
“楚国公,你不是要把给楚紫薰送给离觞当侍妾么?说说,是不是离觞当储君比较合适?”
楚国公忙起身,出来臣列,片刻不敢耽搁地又跪在地上。
“启奏陛下,臣以为……坤王殿下最适合当储君。”
夜魇恍然大悟,“朕差点忘了,墨渊才是你真正的女婿呢!你把楚紫薰许配给老九,不过随便提一提,惩罚归娴把楚紫柔推进湖里吧?!”
楚国公诚惶诚恐,额上地冷汗滴下去。这话,他怎敢接?皇族的儿媳,又岂是他一个国公敢惩罚的?
“陛下明鉴,臣是真心觉得紫薰配得上殿下!”说着,他忙抬手擦了擦汗,“臣就算有九条命,也不敢欺瞒陛下!臣当初希望紫柔嫁给坤王殿下,亦是因他行事沉稳果决,言行举止,亦是颇有陛下之风。”
“楚国公果然深谋远虑,这是早就打好了算盘呀。”夜魇摆手,示意他退下,肃冷地视线微转,这就看向另一位亲家——丞相——三皇子夜逸痕的岳父,“沉潭!”
沉潭忙站出臣列,“臣在!”
“你且说说,谁合适?”
“启奏陛下,恒颐王心怀天下,将西疆贫瘠之地,变得民强兵壮富甲一方,又开仓赈济北疆灾民,且将大周变为我血族附属,他虽血统特殊些,将来若能担当大任,定不失为明君,且对兄弟尤为仁爱。是三皇子几乎亦是被他亲手扶养长大的,如此宽仁的皇子,是我血族之幸,将来若为君,必是万民之福!”
夜魇虽是听得舒心,却突然满脸怒色,自龙椅上微俯身,阴沉看向沉潭的眼底。
“沉爱卿,你怎不说逸痕的好?他可是你的女婿呀!难道……朕的三子不是当储君的料么?”
“三皇子固然也有所长,但智谋、才学、政绩皆平庸……”
“朕当一碗水端平,给老三立功的机会!更何况,皇族有规矩,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
夜魇说着,这就站起身来。
“三子,夜逸痕,封储君!丞相,回去教你的女儿沉鱼将来如何当一个好皇后,别叫她一天到晚跟着妙戈胡闹。你与礼部,着手准备册封之事!”
说着,他直接步下丹陛
。
“今日就议到这里,朕的九儿媳要入宫请安了,她有孕在身,行动不便,朕得去候着她,暂且退朝吧!”
血族王陛下就丢下一群哑然失声的臣子,扬长而去。
*
大殿的盘龙祥云长阶之下,紫红的华车停下,夜离觞踩着脚蹬下来,转身伸手,握住伸出车帘的柔夷,别扭地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黑曜石手链。
“娴儿,这东西本王先摘下来,一会儿给父皇和皇祖母请安之后,再戴上可好?”
“不行!”归娴娇嗔地严肃瞪他一眼,“书上说了,黑曜石有极强的避桃花功效,而且能抵挡所有的邪气,你一旦摘下来,又有人给你提亲。”
他揶揄地捏了捏她的下巴,顺势在她粉润唇上轻啄,“有你这伶牙俐齿守护,就算有人提亲,我也纳不成呀!”
“不准亲我,亲也不准你摘!”归娴面红耳赤地忙推开他,不看他太过俊颜的脸,兀自走向长阶。
夜离觞跟在她身后,忍不住莞尔静赏她负气的娇态。
冗长的蛟绡纱裙,月白紫纹,因是朝服,少不得隆重奢华,蝶袖束腰,衬得背影窈窕翩若惊鸿,也正辉映着他紫红的王袍。
那飞鸾高髻上,缠绕了一圈一圈的金珠,发顶上,几条紫色丝带飘垂至腰间,与挽在臂间的纱带,一并随着晨风荡漾着,映在橘色的晨曦里,她整个人便如仙子,似随时会驭风而去……
想起她昨日命悬一线的一幕,心头莫名一慌,夜离觞忙跟上她。
“娴儿,别自己上,我帮你上去!”
归娴瞧着百级长阶,不禁想起在孔雀王朝的皇宫被逼着练习宫规的一幕。
她不悦地转头,“我没你想得这样娇气,你忘啦?我当时虽不曾想过嫁给你,却也练了一身真本事!”
“等你生了再试,这会儿还是我抱你上去。”
她不准他碰,端雅迈开步子,兀自走上去。
偏巧百官们正从长阶上下来,见夫妻两人一前一后地上来,忙又都退回到宫廊下,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
归娴已然上来五层台阶,与高高的台阶相较,还是蝼蚁般渺小,压根儿看不到上面跪着的人,却并非没有注意到了,大家如避蛇蝎般,有意为她让路。
“离觞,他们有必要这样吗?”
夜离觞手臂半环在她腰后,摇头失笑。
“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他们并不了解你,万一正面相迎,你突然摔倒,怪罪到他们身上,父皇和皇祖母恐怕会把他们斩了。”
“这也太夸张了吧!”再说,她是那么卑鄙阴险的人么?
“七哥最爱的侍妾茉香,当年有孕,就在这片台阶上不小心晃了一下,当时从旁服侍她的四位宫女,五位护卫,全部被皇祖母亲手斩杀
!”
归娴心里顿时起了一层血沥沥的疙瘩,忙停住脚步,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夫君,你还是抱着我吧!”
“遵命!”夜离觞打横抱起她,邪笑着故意颠了她一下。
归娴被吓得一阵惊呼,忙抱紧他,“别摔着我了……”
“为夫这是抱了三个人呢,抱紧还来不及,怎敢摔了你?!”
“坏!”归娴捶他一记,又就近在他脸颊上么了一下,歪头,亲昵抵着他的脸颊,“开心吗?”
夜离觞鹰眸邪笑微眯,有种被宠爱的错觉,“开心!”
她又么一下,他才明白,这不是错觉,他是真的被这女人宠爱着。
她这样取悦他,全心全意。
想起她昨日为保护他拿冰糖葫芦打东方貉的一幕,他忍不住突然就笑起来,爽朗地笑声铺满了整条长阶。
阶上的官员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下看。
归娴只当他是被吻才开心,拥住他的脖颈,惬意歪靠在他颈侧,也合不拢嘴。
这一刻,她不后悔遇到他,不后悔留下,不后悔为他所做的一切牺牲。
哪怕只能活到明天,她也甘之如饴。
两人上去台阶,夜离觞放归娴下来,两人承接了百官行礼,到了御书房门前,总管忙道,“陛下早已经在等着王爷与王妃了!”
两人入殿行礼,夜魇忙笑着上前来,手却握着拳,伸向归娴。
归娴看了眼夫君,见他点头,忙把手搭在夜魇的手臂上,大惑不解地随着他一路走……
入了内殿,归娴不敢四处张望。
夜魇带她到了窗前,让她看一幅古旧泛黄的美人图。
归娴细看片刻,“父皇,这位女子怎……与我母亲长得有几分相仿?”
夜魇看了眼止步于远处的离觞,也把他叫到近前,和蔼地对归娴道,“当年朕在前往孔雀王朝时,偶见你母亲在御花园里玩耍,也把她当成了这位女子,还差点把你母亲纳为妃。却是你母亲敏锐,知道了朕只拿她当替身,所以,没有嫁给朕。”
忆起御花园初遇慕仙影的一幕,夜魇失神摇头一笑,眸光落在画上女子的脸上,旋即变得愈加温柔。
归娴从旁看他,又见夜离觞也痴怔望着画像,顿时恍然大悟。
毫无疑问,画上的女子,便是夜离觞的亲生母亲了!
“原来,这位……是母妃?!”
“你现在有身孕,理当见一见她。”夜魇伸手却不敢碰触画,这画保存了太多年,怕碰一下,就损毁一点。
归娴看出他的小心,忙道,“父皇,若您不弃,不如归娴再帮您画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