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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塔倾覆了。
在巨大的核爆中，这座伟大的建筑物也仅仅失去了底层的那一大块，上部千余米的主体部分依然保持完好的结构，并没有出现四分五裂的可怕场面。
缓慢而不可阻挡的倾斜、下坠，气势恢宏的塔顶朝着赵元嗣这一边倒下来。优秀的视力让他可以轻松看到掉下来的东西里还有不少手舞足蹈的人体。
即使有黑科技的能量场，但能在核爆中幸存，想必是很强力的家伙吧。
他这么想的时候，脑子里却突然有触电般的刺痛感，某种具有力量的视线正投射到自己身上。
这当然不会是错觉，吸收了不少灵魂，知识日渐丰富的赵元嗣瞬间意识到这是次元干涉。被来自异次元的力量锁定的并不是这具身体，而是同样在世界之外的本体，彼此之间空间波的相互干扰反馈到肉体上就是灵魂深处的刺痛感。
而此时此地，能这么干的家伙，有且仅有一个人。
“鬼谷子……”赵元嗣发出低语。
他依然没有发现这个最终目标在何处，但对方显然已经不准备继续缩卵，显现出来的存在感只是攻击的前奏。
那么，到底从哪里开始呢？
作为徐福的老师，带她走上修行之道，并将其变成神仙的古老存在，鬼谷子拥有的奇门异术不计其数。
而且从徐福透露的情报里，这个老不死的还有巧取豪夺的习惯，大多数法术都是从“后辈”那里忽悠或者抢夺来的。所以他本人虽然没开发出很特别的东西，但仅从技艺一道来说，是集中华几千年之大成的人物，在这方面徐福和他都没得比。
虽然凡人的术法比不过神仙的神通。无论是徐福所拥有的时间掌控，还是赵元嗣无比扯淡的言灵，都远比凡人的技艺强大和直接。但鬼谷子也拥有自己独特的能力。而且至今都藏得很好，所以赵元嗣也不敢确定自己是否有优势。
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强警戒吧。
倒下来的巨塔顶部，突然发出了光芒。
淡淡的刺痛感并没有消失但赵元嗣已经发觉自己忽略了什么。
通天塔倒掉的速度太慢了。
剥落的碎片，还有七七八八的东西下坠的很快，因为大块的碎片和爆炸后的烟尘，使人产生了“崩塌”的感觉；而实际上，结构完整的上半部分仅仅是向着这边歪倒，而非下坠。
这座人类历史上空前绝后巨大的高塔，依然是悬浮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通天塔顶部已经对准了这里，狂暴的力量蓄势待发。赵元嗣张开口，轻轻喝到“我寻思”，却没有了下文。
他看到了无数闪光的符文。
一个个，一圈圈，在塔身上浮起，数百米直径的塔顶像是一个炮口，太极八卦的图像缓慢地旋转着，无穷无穷的力量压缩向中心。
自己看着这一切，明明知道这样下去很危险。但却什么也做不了。
思维并没有出问题，出问题的是思维和肉体的连接。原本无缝同步的本体和这个显现的躯壳之间出现了明显的延迟，就好像一局好好的网游突然遇到了超高延迟一样。虽然还能做出操作。但是反馈速度慢了好几秒。
这也是赵元嗣第一次体会到肉体和思维的极大不同步，而得益于这种明显的不协调感，冥冥中他感应到了平时无法解除的东西。
冰冷、空虚、黑暗，无处不在的运动，扩散的波纹和震动，仿佛繁星点点的无数炁，还有无比遥远又无比接近的巨大存在。
仅仅是冰山一角，但这一瞬间他以上帝视角“看”到了这个世界。
没有手、没有脚、没有五官甚至没有任何额外的肢体，仿佛是触手怪的自己在虚空中浮游。无数从表面延伸出的突触将这个庞大的躯体（他以凡人的炁作对比，在自己面前基本就是灰尘）固定在这个没有上下。没有前后，甚至没有时间的地方。
然后。他的意识回到了躯壳里。
因为无穷的光已经几乎贴上了身体，将一切都点燃，将一切变成灰。
直径上千米的光柱，在天空和大地之间击出一条赤红的通道。
“这是，八卦炉？”
赵元嗣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惊呼。
极高温下的纯白光芒，最纯粹的力量冲击，还有遍布整个塔身的符文，其中一些他明明是看见过的。
这分明就是他使用过的武器，只不过被放大了上千倍。
然后他就消失了。
炮击持续了三十秒，在大地上制造出一条笔直的伤痕，延伸到地平线尽头。连天上的云层都在高温中彻底蒸发，高温气流制造出疯狂的风暴，席卷了整个城市和荒野。
仅仅一次炮击，就制造出末日一般的景象。
利用时间停滞能力，带着十几个人远远闪开的徐福面对毁天灭地的力量，堂堂神仙竟然生出一种无力感。
她很快就把这种不安的心绪撇去，因为触发这种心情的并非是通天塔的可怕威力，而是突然出现在空间中的异常信息。
那并非人凡人可以触及的，而是专门针对神仙的，从世界之外传递出来的东西。无数波于粒的排列组合在两个自成一界的神仙之间碰撞，迸发出恐怖的空间波纹。
“你终于来了，我的傻徒弟。”
那个只有神仙能感知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如同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用力量和意志将徐福笼罩。
“你和你的小朋友晚了三年。”
“也许吧，那是一个意外，对你，对我，都是如此，不是吗？”
到最终的时刻。徐福反而凸显出神仙本该有的淡然。好像她之前表现出的患得患失和焦躁不安只是一个错觉，一个时空上微不足道的涟漪。炽热的焚风在她身前几米处停止，无论是什么都无法碰触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这一切该结束了。”徐福对着空气说，她的声音在这个混乱的时刻也显得悦耳动听。贯穿了所有狂暴沸腾的事物，“你也准备了一个有趣的东西呢。”
“实际上，我准备的更多，只不过，新的小朋友比我想象的更可怕。”
这一次，温柔且冷酷、强大又柔弱，无法分辨男女老幼的声音回荡起来。每一个字都让天地间恐怖的事物变得安静，一句话说完。天空碧蓝，满目疮痍的大地也不再沙尘四起。
隔着几十公里的距离，徐福“看”到了自己的宿敌。
神仙在这个世界上的形象仅仅是一张随时可以更换的画皮，唯一不变的是本体散发出的波动和灌输进世界的意志。在徐福的感知中，那是一个来自世界外，俯视自己的可怕巨人，能量在虚空中凝聚，化作可怕的手掌向这个世界打下来。
“轰——”
在世界中的两个神仙都没有动作，两者之间的中心点上却爆发出可怕的撕裂。物质世界的屏障玻璃一般碎掉，露出了黑洞一般的丑陋伤痕。
如果赵元嗣在的话。会惊呼这是“破碎虚空”，但相比他在东京轰出的威力，这一击更加可怕。两个神仙在世界外的过招对这个世界造成了可怕的伤害。尽管这个黑洞转瞬即逝，但徐福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神仙的力量无穷无尽，区别只在于一次可以发挥出多少力量。在这方面，徐福自认为比鬼谷子还要强一点，但是……
“真是危险呢，徒弟，打个招呼而已，你就不怕把世界完全撕碎吗？”
“世界很坚固。足够解决你我的恩怨了。”
徐福没有转头瞥了眼因为神一般的战斗场面而呆滞的凡人，对她们说：“走吧。越远越好。”
事实上，在炮击过后还幸存的人已经撒开步子跑了。无论是高温还是狂风都无法阻止他们充满畏惧的心灵。
毁天灭地。是真正的毁天灭地。
无论是突然将整个城市点燃的熔岩，还是后来超出理解的能量光束，甚至将空间撕碎的爆炸，这一切都表明战斗已经升级到最强大的中二病都无法插手的地步。哪怕是看一眼，都有灵魂被摧毁掉的疯狂感觉。
显能者们头也不回的跑了，将速度开到最大，拉出一道道光芒轨迹，消失在尽头。
玛格丽特很想问那个路人脸的男人怎么样了，因为她亲眼看到他消失在光芒中。理智告诉她这个人已经死了，但是想到一路上不可思议的经历，还有刚才明显有重重黑幕的对话，她又不能确定死亡是否是真实的。
她在极限的距离上最后看了眼疯狂的战场，千多米的巨塔依然在闪光，而那个闪光中，一种更让人心悸的东西在撕裂屏障，可笑的是，她居然对此感觉到熟悉。
娜塔莉亚也有这种感觉，拿东西就和身上这些装备一样，有着恐怖的力量。
她们再也没回头，只是一路向北方飞去，直到地平线上彻底没有了异样的光线。
“看来你找的凡人已经跑的足够远了。”
“你手下的那些中二病不也一样在逃跑吗，只不过脚程不够快。”
“无所谓，反正你们也没打算放过他们，该死的人，总是要死的。我很怀疑你已经看到了他们的死亡，将这一切的命运强加给他们。”
鬼谷子没有波澜的声音，激发着心灵最深处的恐惧。相比很有女人味的徐福，他就是一个真正以凡人为刍狗的神灵。没有怜悯，没有同情，那只是一群炮灰，一群为了自己超越极限奉献一切的奴隶。
“别这么说，我做的一切都是很公平的等价交换。事实上正是因为我，人类才从蒙昧走向文明和科学，而帮助我，是他们应该支付的代价。这是个体和种群的交易，我不欠凡人什么，而是凡人欠我的。至于你，愚蠢的徒弟，一直以来都是你欠凡人的，你让他们陷入无尽的灾难和痛苦，而你居然傻傻的以为自己在拯救世界。”
徐福已经听过了这种唯心主义的论调。以观察者理论看的话，她当然是导致人类一次次灾难的罪魁祸首，但前提是这种从量子物理学引申出的“因为观察而注定结果”站得住脚。
她本来就看不到鬼谷子的形体，一半的心思都放在应付来自虚空的攻击上。听到鬼谷子的“歪理邪说”，她已经懒得反驳了。
“收起你那一套吧，今天你死定了，”徐福把视线从巨塔上移开，在上空，一个愤怒的家伙正在从原子形态重组出肉体，“不论你要做什么，都不可能成功了，你仅仅是一个人！”
一瞬间，操控通天的的鬼谷子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脸上洋溢着恶作剧般的神情。但他控制住了自己，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角度，像是在嘲笑徐福的无知，这个表情转瞬即逝，他的脸最终放松下来，缓慢地摇了摇头：
“傻徒弟，你什么都不知道。”
鬼谷子转过身，对着既愤怒又吃惊，挥着拳头停在面前的赵元嗣，展现出一个完美的笑容。
“空间传送加上效果不明的触碰攻击，真实很不错的想法呢。”
他微微弯下腰，双手提起织锦裙摆的边缘，一头漆黑的长发飘逸起来，让他在无穷的美丽之外又增添了华贵和神秘。
“又见面了，赵先生。看来你收下了我的小礼物，虽然时间过去了很久，但我依然很期待你最后的决定。”
“和我一起立于九天之上，去探索这个牢笼之外的世界；还是和那个蠢女人一起，束缚在凡人的大地，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单调的游戏。请告诉你的答案，赵先生。”(未完待续)r4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