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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子昭出差去了美国。
潜在含意,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她完全不想看到他。
景珩对此不置可否,刚好他也不想看到她,因为
——他有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想直接将她掐死,喻子昭这个女人,总有办法挑战他宽容大度的底线。
要说婚姻当中最忌讳的是什么,离婚二字绝对排在第一位,最是伤感情,而有些话一旦说出口便无可挽回,维持了两年的平静婚姻在这两个字当中宣告破裂,如何收场,他也是茫茫然。
喻子昭是不是真的想离婚景珩不知道,他只怕她一气之下说出的话,恰好给她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原来还有这种选择,若是惹恼了她,十有八.九,她会把事情做成真的,这绝对是喻子昭做的出来的事。
他和她本就不是相爱到两厢不能分离水到渠成而结的婚,没有爱情作为基础的婚姻,还要受到大至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小到口味咸淡、走路快慢、生活习惯的考验,一路走来每一步都不容易,一辈子有那么长,说一起到老就一起到老,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呢?
白头偕老,从来不是承诺,而是两个人的责任。
所以喻子昭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也好,这种时候他和她都需要冷静一下,想一想到底如何继续这段婚姻,还是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只是景珩大概没想到,喻子昭冷静的时间会这样长。
原本只需要一个星期的行程,被硬生生拉长至半个多月。
美国分公司的开幕典礼在十一月初举行,林珞请来了纽约市的市长剪彩,不少报纸上常见的华尔街金融大佬也出席了典礼,如此阵仗,分公司不费吹灰之力顺利在纽约站稳了脚跟。
而晚上的酒会过后,喻子昭则是轻轻松松跻身纽约上流社会的社交圈子。一个星期后,她收到了纽约市市长私人晚宴的邀请函,欣然前往。
市长的私人宅院内,商界名流、政界达要、豪门千金、世家公子,乃至当红明星,齐聚一堂,一时间杯盏林立,觥筹交错。
衣香鬓影。
喻子昭游刃有余的游走于一群金发碧眼之中,极其自然的和周围的绅士名媛们打着招呼,一连串流利的美式英语流水一般从嘴里流淌而出,谈笑间,已不动声色的将各位少爷小姐们的底细摸了大概,高速运转的大脑在极短的时间便做出了判断,哪些可为她所用,哪些不好招惹。
商场浮沉,察言观色的心机几乎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当然也有人注意到她,即使身处一群牡丹裙中,她高挑的身影依旧显眼,频频有男士献殷勤。
喻子昭应对自如,一直维持着良好的风度,优雅又矜持。
啧,这种宴会,真是让人怀念呵。
似是为了感怀,熟悉的花之圆舞曲旋律响了起来,流水一般倾淌在整个宴会厅,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华丽繁复的裙袂和典雅尊贵的礼服纷纷化作一尾尾鱼,成双成对地滑入舞池中摇摆荡漾。
一双漂亮的手伸到喻子昭身前,“请问我有这个荣幸和美丽的女士共舞一曲吗?”邀舞的男人长着一张深邃迷人的脸庞,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左半边嵌在阴影里的侧脸像极了某个人,一时有些恍惚。
明明不久前某个人才对她做过这个动作,记忆却仿佛遥远的像蒙上了尘埃,已经模糊起来,短暂的失神很快被拉回现实,面前男人是个纯正的高加索人,绅士风度绝佳,此时膝盖正微微屈着,琥珀色的眸子里漾着热烈的倾慕之意,嘴角的笑容却是恰到好处。
喻子昭盯着那双手看了好几秒,而后缓慢伸出了指尖,手的主人手掌一动,便将她的整只手都包裹在了手心里,另外一只手则顺势环在了她纤细的腰肢上,只要对方轻轻用力一带,她便会整个落入他的怀抱中,姿势一下子暧昧起来。
喻子昭轻轻挑了挑眉毛,细长的凤眸里飞快的闪过一缕精光,倒也没有拒绝,她一向对美男子比较宽容,于是放松身体,发出准备好了的讯号。
对方揽着她以一个华丽的回旋转入舞池,过了最初的适应阶段后,动作协调默契起来,她跟着他的节奏,一进一退,回眸旋转之间,尽是优雅。
布莱恩发誓这是他遇到的和他最合拍的舞伴,无奈的是,对方看似表现的很亲切随和,实则也仅仅是看起来罢了,她嘴角的笑容弧度拿捏得十分完美,疏离中带着教养和客套,完全出于礼貌,将骨子里透着冷漠却还要表现出礼仪风度这一套比西方人玩的还要纯熟。
这个圈子最不缺的就是俏皮的调笑以及似真似假的暧昧暗示,认真你就输了。
逢场作戏而已,只是喻子昭刚好比较在行。
曲终人散,筵席离场,宾主尽欢。
至此,喻子昭的美国之行已抵达圆满。
只一件事发生了点小插曲,昨晚的舞伴全名布莱恩·肯尼思,是肯尼思家族的第二顺位继承人,他和她跳舞的画面不知被谁拍了下来,与一众名媛千金和明星超模一齐登上了纽约各大娱乐报纸的头条,成为了英俊潇洒的王子绯闻女友之一。
不过喻子昭实在太名不见经传了,而风流倜傥的年轻肯尼思继承人又太过多情,她一个亚洲人的身影很快便湮没在一群白种安琪儿当中,拉来凑数的花瓶背景而已,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然而,世事难料。
其实景珩看到这些娱乐新闻纯属意外,他的一位女秘书是布莱恩某一任明星女友的超级粉丝,自家爱豆的消息自然是不肯放过,茶余饭后闲聊娱乐八卦的时候,景珩路过,只是无意间撇了一眼娱乐报道,然后一眼就从一群环肥燕瘦中认出了喻子昭,虽然只是个侧影,但那样的身段别人不会有。
她倚在别人怀中戴着精美华硕鸡尾酒戒指的左手灼伤了他的眼,景珩觉得他似乎高估了自己在喻子昭心目中地位。
她看起来如鱼得水,意气风发,让他的意兴阑珊担心纠结成了一个笑话。
各种情绪排山倒海而来,胸腔内被堵塞的几乎无法呼吸,握在手里的钢笔因为用力过度而使坚硬的笔尖折断,黑色的墨水毒.药一般渗透纸背,惊心,触目。
终究,还是对她心太软。
抿紧了薄唇,精瞳凌厉的竖了起来,景珩的脸上一片冰凌之色,这一次,不论用什么办法,他一定让她如他所愿。
要有两个星期,十四天,才有人肯首先做出让步。
喻子昭接到景珩电话的时候,正慵懒的倚靠在舒适的躺椅里,身上罩着一件宽大的袍子,柔韧丝滑的面料滑至肩胛,半个肩头裸.露在空气中,一双长腿半屈半卧,模样性感又落寞。
总统套房的视野绝佳,大半个繁华璀璨的纽约城尽收眼底,隔着厚厚的萤蓝色玻璃一切纸醉金迷皆成为幻影,喻子昭的目光从远方天际飘回到玻幕之外自己虚幻的身影之上,辽阔夜空下寂寥的只她一人,要到此刻,她才肯承认,原来她一直在等一个电话,指尖滑动,接通电话。
有清凉的风夹裹着湿气拂过耳畔,绵延了几万公里的路程,时间与空间交错,在喻子昭的心里下了一场雨,她霎时明白了他在哪里。
天地俱籁,唯有雨声沙沙。
良久良久,景珩叹息一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喻子昭,生日快乐。”
十一月九日,这个特殊的日子,是喻子昭的生日,她母亲的忌日。
征忪了片刻,喻子昭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拉好浴袍,性感散尽,只余落寞,视线看向已转过凌晨十二点的钟表时针,原来她已经25岁了,近乎虚无的笑笑,她说道:“谢谢你啊。”
她从不过生日,倒也不是多么多愁善感的人,只是这样一个日子,于她,比起庆祝,更适合用来感恩怀念。
无声的沉默开始蔓延。
景珩撑着伞静静地站在喻子昭母亲的墓前,墓碑上的照片被他用手帕擦的很干净,林姿年轻的面容和喻子昭七分相似,十分血缘,却是今生和她相隔最遥远的人。
心底的怜惜一点一点溢出来,胸口微涩,景珩盯着那双和喻子昭如出一辙的眉眼,虔诚地向林姿起誓,今生今世,此生此世,他会代她好好照顾喻子昭。
风声渐盛,树叶沙沙地响,整个墓园笼罩在一片风雨飘摇中,景珩深深鞠躬,然后转身一步一步走下台阶,黑色的长风衣下摆被风撩动,簌簌的雨滴砸在上面,又不留丝毫痕迹的滑落。
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邈远的声音再次飘落进她的耳:“喻子昭,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是风太大了,她才会从他被风雨吹的七零八落的声音里听出淡淡的思念,以及一丝缈淡于无的薄恨。
静夜无声,千丝万绪涌上心头,被刻意压制的思念就要破土疯长,喻子昭一时没有作声,怕一出口就泄露了此刻的软弱。
但下一刹景珩的说话马上让她清醒过来,刚才不过是她自以为是的错觉。
“不是想要离婚吗?”他说。
如此变幻莫测的情绪让喻子昭也自愧弗如,她从来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还好还好,差一点,只差一点,她怎么会忘记她走之前才对他说过什么话。
起身赤脚走到窗前,无焦距的视线从云端一直坠落到凡世红尘,她极其寒凉的嗓音飘渺如烟:“就快了,美国已经凌晨,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