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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过了两日。
这一日,正是石步原替幼子办周岁宴的日子,燕文灏不过卯时就睁开了眼,他睡不着了。
这两日来,为了偷取账册之事能办得妥当,几人日日都忙得很,也夜夜都商榷到很晚,一直到了昨夜,才终于是拟出了一个极为妥当的方法来。
一连几日的忙碌,昨夜又睡得晚,这会儿慕子凌还在熟睡当中,燕文灏醒了后,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倒也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单手撑着脸,双眼含着脉脉温情,目不转睛地盯着熟睡中的慕子凌看了起来。
睡梦中的慕子凌很是可爱,他习惯侧着睡,脸陷在枕头里,只露出一半白嫩的脸颊来,又因为睡得香甜的缘故,变得粉扑扑的,实在是令人喜爱不已。
燕文灏看的入神,怎么都舍不得移开视线。
忽然,尚在睡梦中的慕子凌低声呢喃了一句,又闭着眼,摸索着,习惯自然地滚到了燕文灏的怀里,脸蛋还在燕文灏的胸口蹭了蹭,然后他似乎是满足了,又翘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来。
看着在自己怀中睡得香甜的慕子凌,燕文灏心里一软,眼神越发柔和了起来,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搭在慕子凌的腰间,把他又往自己的怀里抱了些,接着,他低下头,在慕子凌的发顶亲了亲,重新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多元站在门外,小声问道:“殿下,您可起身了?”
轻手轻脚地把慕子凌从自己的怀里移出来,燕文灏看着慕子凌的睡颜,轻笑了一声又低头吻了吻慕子凌的脸颊,而后才拿过一旁早已准备好的衣裳,穿戴整齐后出了门。
看了一眼多元,燕文灏道:“有何事?”
多元垂着眸,低声回道:“殿下,暗三和暗五回来了。”
燕文灏闻言,点了点,淡声道:“让他们去书房等我。”说完,他便让婢女送上净面的水和巾帕,转身回到屋里洗漱起来。
燕文灏刚净了面,正准备让婢女替他束发,就听见内室传来的一阵声响,知道该是慕子凌起身了,于是便摆手示意婢女停下,然后站起身,绕过屏风进了里头。
慕子凌刚刚醒来,这会儿还有些迷糊,此时他正坐在床上,还有些呆呆的,燕文灏见了,便走上前,笑着亲了亲他的嘴角,轻声道:“谦和醒了?”
缓缓眨了眨眼,又过了一会,慕子凌总算清醒了过来,他看着燕文灏的模样,嗔怪道:“殿下起了怎么也不唤我。”
燕文灏笑笑的,捏了捏他的脸颊,“这几日你都随我一起三更半夜才睡,你的身子一直不好,好不容易今日你睡得稳了点,自然想让你多睡一会。”说着,他便又抱着慕子凌亲昵了会儿,才继续道:“即时起了,便洗漱一番,一起用早膳吧。”
慕子凌自然是同意的,当即便下了床。
看慕子凌下了床,燕文灏又拿过衣裳,亲自替他穿戴起来,整理妥帖后,就牵着他的手出了房间。
慕子凌刚刚生过病,虽然已经好了,但还是喜欢吃得素,又不爱油腥,燕文灏便合着他的口味,命人准备了清粥,再配上几道口味极好,搭配均匀的小菜,就是早膳了。
两人一起温温馨馨地用了早膳,早膳过后,燕文灏就带着慕子凌直接去了书房。
书房内,暗三和暗五已经等了一会了,看到燕文灏和慕子凌过来,两人就跪了下来,毕恭毕敬地行了礼。
燕文灏拉着慕子凌坐下后,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免礼起来,随即问道:“姜大人可有事?”
暗五天生就有哑疾,不会说话,虽然会手语,但交流起来到底是麻烦了些,故而禀报的事,还是由暗三来做。
暗三恭敬回道:“回禀殿下,姜大人无事,此时出巡的队伍应该已经快要到苏州城了。”
“嗯。”
燕文灏微微颔首,淡声道:“你且仔细说说路上发生了何事。”
暗三点点头,开口说道:“我和暗五赶到时,姜大人他们刚启程不久,我们同姜大人说了此事,姜大人听了后,也不改道,就让我们跟着,前面的路都走的顺畅,没有遇见杀手,直到昨日将要到达山谷时,才如同殿下所料那般,出现杀手。”
顿了顿,暗三拧眉不解道:“不过怪异的很,这些杀手看起来并不像是要取姜大人的性命,反而像是故意来提醒山谷里已经设下了埋伏一般,当时距离山谷尚且还有二十几里路,他们出现的太早,否则若是等队伍入了山谷,在那样地形下,倒是会令我们陷入被动之中,少不了会有些伤亡。”
燕文灏听了话,漠然地点了一下头,若是没有秦毅的提醒,这会儿他也会疑惑,不过如今他已经知道徐达之事,现下也听了徐达的话,便也不惊讶了。
沉默着思索了一会,燕文灏又让暗三再次出城,去找姜溪,务必让钦差的仪仗队在今日未时之前达到苏州城。
石步原幼子的周岁宴从晌午便开始宴客,一直到晚上,此后的流水席还要摆上一日一夜,倘若他们顺利的话,今日未时便可取得账册,以他如今微服的身份不宜自己出面,交给姜溪正好,且姜溪带了一队的人马,手中又有燕帝亲自御赐的尚方宝剑,可先斩后奏,若是石步原到时想反抗,正好拿下,先斩了。
暗三听了命令,连忙抱拳应下,之后又向燕文灏和慕子凌行了礼,就退了下去。
暗三走后,燕文灏又对暗五吩咐道:“今日你且和多元一道,时时守着谦和,跟在谦和身边,不可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待会入了总督府后,燕文灏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够一直照看着慕子凌,不让他伤到一分一毫,所以即便他已经把多元,龙一龙二全部安排去保护慕子凌了,还是无法安下心来,暗卫七人之中,就数暗一和暗五武功最好,如今暗一被他派去保护姜溪,便只剩下暗五,暗五若是也守在慕子凌身边,他才能安心些。
暗五低下头,无言地抱拳领命,面无表情的脸上皆是恭敬,眼神更是坚定无比。
燕文灏颔首道:“嗯,你且先下去吧。”
暗五闻言,对燕文灏和慕子凌又行了一个礼,才转身退了出去。
暗五离开后,慕子凌便拧起眉,转过头对燕文灏说道:“你让他们都来保护我,那文灏你呢?”
燕文灏抓着慕子凌的手亲了亲,笑着说道:“放心吧,我身边还有暗二和暗四,何况我自己也会武,要那么多人保护作甚。”
“但……”
慕子凌蹙着眉,正欲开口说什么,却被燕文灏用嘴堵住了话语,一时诧异不已,后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燕文灏微微笑着,抱着人温柔绻缱地吻了一通后,就用自己的额头抵着慕子凌的额头,面对面温柔道:“谦和,你是我最珍爱的宝贝,你的安危是我最看重的,这么几个人保护你,我还嫌不够呢,所以谦和,你勿要再说了,否则你说一次,我就亲你一次,如此,谦和可还要继续劝说?”
燕文灏的语气温柔无比,嘴角亦是噙着一抹笑意,眼神更是柔和不已,他就这么抱着慕子凌,两人的额头相抵,靠的极近,说话的时候,他的一双手又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慕子凌的腰眼,让慕子凌不禁双颊绯红,整个人更是软软的,再也没有想法了。
低下头,燕文灏看着软软靠在自己怀里,任由自己‘欺负’的慕子凌,不由眼神一暗,心里烧起了一股极其强烈的欲-火。
他是极想此时就把慕子凌压在身-下办了,完成他们先前大婚时未完成的洞房花烛,成为真正有夫妻之实的伴侣,但他到底是怜惜慕子凌的,也不想把他们之间美好的第一次草草地放在书房之中,便又生生将欲-望忍了下来,手上的动作也适时地停下,不再继续挑-逗慕子凌了。
慕子凌被揉弄地双颊绯红,又被逗得险些起了反应,如今见燕文灏终于停下,不再‘欺负’自己,便连忙从燕文灏怀中站了起来,背对着他理了理自己有些散乱的衣袍,又轻咳了一声,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准备一下,出门了。”
知道慕子凌脸薄,还在害羞,燕文灏便也不再逗弄他了,他站了起来,走至慕子凌身侧,眼含笑意地看着慕子凌,笑应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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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今日很是热闹,苏州城里但凡是有点名头的,今日都聚集在了这里。
石步原的总督府便是坐落在了这城西,整整占了一条街,当是辉煌气派,已经可以比拟一座皇子府了,或许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上一任总督余洪在位时,很是节俭,当时的总督府衙还不过如今的一半大小,后来石步原上位后,便财大气粗地买下了街上的其他宅邸,又命工匠将其一一打通,修出了如今这座气派无比的总督府。
原来的总督府还是留着办公,但其他买来的宅院,便成了石步原的内宅,今日的宴请,便是在其内宅进行。
随着秦毅一道下了马车,燕文灏看着眼前的总督府,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冷声道:“倒是当真气派。”
秦毅抬眸看了一眼,也讽刺一笑,道:“当年石步原为了买尽这街上的宅院,可做了不少‘好事’,这总督府的地下掩埋了不知多少尸骨,他倒是住的安心。”
慕子凌闻言,看着眼前的总督府,深深皱起了眉。
轻拍了一下慕子凌的肩膀,燕文灏对他笑了笑,又摇了摇头,他们如今的身份是兄弟,太过亲昵会显得怪异,故而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牵着手了。
回了燕文灏一个笑容,收回视线时,慕子凌便已经敛起了外露的神色。
恰好这时,一个总管模样的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他先是朝着秦毅拱了拱手,随后又笑问道:“秦老板,不知这几位是?”
秦毅对外本就是冷冰冰的,这会儿对着这人,也不例外,只是淡声说道:“这两位是我的朋友,他们听闻今日是石大人幼子的周岁宴,石大人宴请四方,便跟着我来凑凑热闹。”
那总管听了话,忙笑道:“即使如此,快些请进吧,我家大人已经在里头候着秦老板了。”
微微颔首,随后,秦毅便示意身旁的小厮将自己的贺礼送上,便带着燕文灏和慕子凌一起走了进去。
刚刚进了门,燕文灏便看见徐达,徐达也看到了他,但只是一眼,就移开了视线,继续和他身旁的一名官员低声说起话来。
慕子凌虽然没见过徐达,但他看了燕文灏的眼神,心里也隐约猜出了那圆胖之人是谁,偏头看了一眼燕文灏做确定,燕文灏也回看他,对他点了点头。
燕文灏正准备开口,却忽然听见秦毅喊了一声“石大人”,便咽下了要出口的话,转头询声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身着华丽衣袍的男子走了过来,男子看着五十几岁的样子,双鬓夹杂着点点白发,却仍旧十分精神的模样,只是面上带着戾气,眼里也藏着精明和阴毒,便是石步原。
石步原一路走过来,他来到秦毅的跟前,笑着说道:“秦老板。”说完,他又扭头看了看燕文灏和慕子凌,眯了眯眼,打量了一会笑道:“想必这两位便是替秦老板送来药引之人了吧?”
当日那通风报信之人,秦毅自是知道的,何况这消息本就瞒不住,这会儿听了话,就点头道:“是他们,他们帮了我,如今已经是我的朋友。”
石步原本是想借助秦毅寻药之事,先找到药后借此药拉拢秦毅,泡了汤后自然对燕文灏他们没有好感,但面上倒也没有表示出来,只是笑着,跟燕文灏和慕子凌打了招呼,又简单的询问了几句。
燕文灏早就做了准备,这会儿也把那一套搬了出来,没有真正说出是何种药材,只说了非常珍贵,难求无比的药材,自己也是偶然得到,又恰巧听了秦毅千金求药,才来试一试,不曾想就对了。
这套说辞听不出有假,石步原点头后就也没有再问,他主要还是想结交秦毅,毕竟秦毅手中掌握的,乃是极为重要的情报阁,奈何秦毅这人对谁都是一个模样,不近不远,而且又不爱钱财也不爱美人,犹如铜墙铁壁一般坚硬无比,他根本无从入手,碰了好几次钉子。
即便如此,石步原也不好出手硬来,因为秦毅这人虽然不愿搭上他这条船,效命于他,但到底是会做人的,事事都做得极好,让他根本拿不到把柄,何况他若是有事,倒也会出手帮上一二,这么一来,他就不好出手,只能用软的方式,一点一点劝诫他归降自己。
秦毅其实不远跟石步原虚与委蛇,若不是燕文灏他们,他今日根本不会来,此时他心里正念着躲在暗处的落雨,话语里更是敷衍应付了。
自是听出了秦毅话里的敷衍,石步原的眼神冷了不少,他面上闪过一丝狠厉,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他跟秦毅又说了一会,约莫一炷香后,就越过他,去跟其他人交谈了。
这番宾客络绎不绝地来,总督府里越发热闹起来,不多时,就已经满满都是人了。
燕文灏和慕子凌混在人群里头,偶尔跟人交谈一两句,倒也收集了一些证件,而后,他们又将过来给石步原道贺的官员都一一记了下来,而这些官员的官运,也就到这一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