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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话与暗二基本是相符的,而她刚才表现出来的恨意和愤怒也并非是作假,因此,倒也稍稍打消了燕文灏心里的一部分的疑虑,不过却也没有让燕文灏完全放下心来。
沉思了一会,燕文灏又仔细地询问了一些关于那名主簿死亡的细节,还有暗二发现的那几处疑点,最后,他还问了那名主簿的姓名,得了答案后,他正欲开口,却见一旁的慕子凌忽然站了起来,万分诧异道:“苏华秋?你可确定了是这个名字?”
暗二的面色不变,他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应道:“是,属下确定了就是这个名字。”
燕文灏稍稍偏过头去看了看慕子凌,见他脸色难看的模样,便伸出手去抓住他的手,又轻声问道:“怎么了,谦和你可是认识此人?”
慕子凌的脸色很是苍白,双手亦有些颤抖,眼神更是复杂无比,他怔愣着站了许久,好半晌过去,他才重新坐了下来,低下头,轻声告诉燕文灏道:“我小舅,便是叫这个名字。”
闻言,燕文灏眼底露出几抹诧异的神色,但他没有开口,只是紧了紧抓着慕子凌的手,又用另一只手轻拍了一下慕子凌的手背,无声安慰他。
转头对燕文灏笑了笑,慕子凌摇头道:“我无事。”
闭上眼,慕子凌又兀自安静了许久,过了好一会,他才睁开了眼,缓缓把那过去之事,娓娓跟燕文灏道来:“当年,弱冠之年的小舅年轻俊秀,又书画双绝,是江南十分有名的才子,也是多少江南女子梦寐的对象,但他却喜欢上了一名青楼女子,为了她不惜一掷千金,又为争夺她,得罪了不少商贾世家的少爷,惹了许多麻烦。”
“小舅他这番接二连三的行径,终于是触了外公的底线,惹怒了外公,外公很是生气,盛怒之下,佯装要将他逐出了家门,但意图是让他与那青楼女子能做个了断,却不想小舅竟当真喜欢那女子如此,真的负气离去,再也不曾踏入苏家大门一步……”
说到这里,慕子凌停了停,他浅叹了一声,才语带感慨地继续往下说道:“只是,小舅为了那名青楼女子抛弃了亲人,离开了家,却终究没有和她在一起,那女子始终都只是把小舅当做普通的客人看待,并无其他感情在里头。”
“她虽然感激小舅对她礼貌相待,从来不像其他客人一般对她动手动脚,但同样也拒绝了小舅为她赎身,只是讽刺的是,不过几日,她却转身投入了当地一名富商的怀抱,那富商纳了她做第九房妾侍。”
“小舅得了消息,很受打击,外公原本以为他会回家,不曾想,小舅到底是心高气傲,当真没再回去,从此销声匿迹了,外公派人去寻了他许久,都不曾找到过他,往后的日子里,外公总是惦记着小舅,时时提起他,又郁郁寡欢着,不过五六年,外公便发了病,药石无医,而在外公弥留之际,最放不下的,依旧还是小舅……”
其实对苏华秋的印象,慕子凌几乎是没有的,他只见过苏华秋一次,还是在他极小、还不太记事之时见的,如今早已忘了干净,就是后来他长大一些了,去到江南时,曾经听到祖母和几个舅母提过几次,但时至今日,也已经只剩下模模糊糊的大概了。
话语里含着一丝感慨,沉吟了一会,慕子凌淡声言道:“自从五年前祖母也离世之后,便再无人去寻过小舅了,大舅他们都还在责怪小舅,不愿提他,也不愿寻他,不曾想,小舅居然又回了江南,还在那石步原府里当了一名主簿。”
捏了捏他的手心,燕文灏轻声说道:“物有相似,人也有相同,此人或许只是与你小舅同名罢了,现在还未能确定,你且不要忧心。”
低着头,慕子凌没有回应,他的心情有些沉重,实际上,他的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他知道,此人恐怕并非是同名而已,只怕真是他小舅本人的。
正在这时,出外去取盒子的多元和少女回来了,福全本是侯在殿外的,看到他们远远走来,连忙重重地咳了一声,又出言提醒,燕文灏听了,便摆了摆手,示意暗二暂时先退下去。
“是,属下告退。”
暗二的话音刚刚落下,他的身形便已经消失在了正厅之内。
暗二刚刚离去,多元和少女便走了进来,这回,少女的手中还拿着一个巴掌宽的盒子。
扫了她手中的盒子一眼,瞧见上头有些熟悉的纹路,燕文灏微微皱了一下眉,便出声对她说道:“把盒子拿给我看看吧。”顿了顿,他又多问道:“对了,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姑娘,可否告知?”
依言把盒子递了过去,闻言,少女脱口就回答道:“我姓苏,名字是棋语,琴棋书画的棋,语言的语。”她倒是一点都没有避讳,直接将自己的闺名说了出来。
“苏姑娘。”
唤了她一声,接着慕子凌又仔细地看了看她的长相,在看出了她眉眼之间的熟悉时,终是出言说道:“或许会有些冒昧,但我可否能问你一个问题?”
不解地看了慕子凌一眼,苏棋语颔首道:“请问。”
定定地看着苏棋语,慕子凌抿了抿唇,斟酌了一下语句,半晌后才开口问道:“令尊,可是唤作苏华秋,他的表字,可是和章?”
苏棋语蹙了蹙眉,抬眸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爹的名字和表字?”沉默着思索了片刻,她突然恍然大悟,脸色瞬间暗了下来,她道:“方才,你们可是去查了我?”
并没有否认,燕文灏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我确实查了你,你出现的时机实在太过巧合,又像是故意找上的四弟,会对你起疑,也是理所当然,还望苏姑娘见谅。”
闻言,苏棋语缓缓松开了眉,接着又忽然低声笑了起来,她的话里含着一丝嗤笑和自嘲,轻声道:“确实如此,你们会查我,也在情理之中,倒是你缘何会问起了我爹?”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了慕子凌的身上,眼里带着浓浓的疑惑。
没有直接回答她,慕子凌只是又再一次追问道:“你是自小便住在江南还是后来自别处迁移去的?令尊又是何时起在石步原府里做的主簿?”
听了问题,苏棋语心里的疑惑更深了些,“你可是认识我爹?”
“……”
只是看着她,慕子凌仍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歪了歪头,苏棋语认真地看着慕子凌许久,见他当真是没有回应自己的意思,才终于妥协,率先回答道:“五年前,我娘病重,我爹拖人打听到了江南有一位名医,医术高超,有起死回生的手段,为了替我娘治病,我们便举家来到了江南,也正是那时,为了筹集银两给我娘看病,我爹才去的石步原府里做主簿,否则,我爹他一生都不会踏入官府之门,他曾经和我说过,他最是厌恶官场之地。”
把话说完后,苏棋语安静了一会,就把她刚才的问题,又重新问了一遍,她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问这些是何缘故了吧?”
定定地看着她,慕子凌弯了弯眉眼,眼神也柔和了不少,他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温声说道:“若是我没有想错,你的父亲,该是我的小舅,而你,是我的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