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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俏确实喝多了,所以看到郑泽和仙仙一脸幸福,就上了头。她口无遮拦地当着满场宾客说出来,就是想要仙仙下不来台。
谁料,郑泽还没在她说出来的时候,就打断了她。他的目光,是她从没见识的冰冷,如刚从冰窖中拔出的冰剑,冒着寒气,冻彻骨髓。
吕俏被震得一愣,复而委屈愤怒,甩手将杯子扔掉,想要撒泼,却被身后的父亲扶住,寒声威胁。
“俏俏!”
父亲的威严让吕俏彻底偃旗息鼓,教授一脸歉意,看向仙仙。知道她即是当年那个被亲人囚禁侵犯的女孩,满怀歉疚地低头和她道歉。
“对不起,吕俏她喝多了。”
“老师,您先和师母扶她回酒店休息吧。”郑泽用尽最后一点尊重,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没有看他们一家。
教授一家也觉得丢脸,在这里实在也是待不下去,应了一声后,拉着不情不愿的吕俏,和夫人一前一后地走了。
三人一走,不明白事情经过的旁桌宾客还往这边观望着,郑泽安抚了几句,表示吕俏喝多了,不舒服先走了。大家虽也觉得怪异,但婚礼上不好太八卦,就耐下性子,继续吃喝。
仙仙后脚跟一直无力,沈浅双臂支撑在她的后腰,给她一个支点让她勉强站立。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什么都不知道的仙仙,心乱如麻。
桌上还有其他长辈,郑泽不想露出太多破绽,伸手去扶仙仙,准备继续敬酒。仙仙手一挥,低头喊了声抱歉,说:“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低头朝着大厅门外走去。
郑泽心一慌乱,将手上的杯子放下,扶住父母的肩膀示意放心,并与童乙酉互换了一个眼神,这才起身追了出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仙仙现在必定难受。沈浅也放心不下,要追出去,却被陆琛拉住。
“让他俩先好好聊聊。”
仙仙出了大厅门,就小跑了起来。她穿着尖细的高跟鞋,跑在柔软的地毯上,踉踉跄跄。郑泽担心,赶紧过去追上,一把将她抓住,说:“你慢点。”
话还没说完,仙仙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力一推,竟将郑泽这个男人推得倒退了三步。
“你都知道了。不嫌我脏么?被亲叔叔性侵,你不觉得我恶心么?”
仙仙眼眶发红,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抬头盯着郑泽,像看仇人一样的看着,眼神中时不时扭曲出来一丝爱意。两重矛盾,让她更惹人怜。
见仙仙这样,郑泽心疼地滴血。他知道这件事情后,从没有想过仙仙多脏,多恶心,有得只是心疼。他不知道当年只有十几岁的仙仙,如何面对这个给了她最大恶意的世界。用自己小小的肩膀,硬撑着自己坚强活下去。
“一点都不脏。”郑泽说。
郑泽没有多说,只有这一句话,却倾注了他所有的真诚。他本就眉清目秀,一脸正派,锋利的眉宇间,因为心疼而柔软。明亮的双眸,眼神正直不变。
郑泽不会说谎。
他一说出这句话来,仙仙的眼泪就出来了。她实在站不住,蹲在地上,望着走廊尽头双门合并的大厅,里面所有的人,推杯换盏,欢歌笑语,都是来祝福她新婚快乐的。可是她值得吗?她能快乐吗?
她一直不告诉郑泽,她怕得不是郑泽过不去这个坎,而是她过不去这个坎。她始终记得,当年她的叔叔是如何掰开的双腿,在她的哭喊和求饶中一遍又一遍地对她实施性侵。
她无法面对一个知道她过去的人,和她再有亲密的动作。以后,她与郑泽的所有事情,将都会蒙上这片心理阴影。
仙仙蹲在地上,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地毯上,她绝望地盯着脚上一双红鞋,摇头喃喃道:“我不能跟你结婚……”
不知什么时候,郑泽已经走到身边,他伸手想要将仙仙抱在怀里,然而仙仙却颤抖一下,猛烈往后倒退,满脸惊恐与防备地望着她,脸上的妆哭花了一片。
郑泽的心像被烧红的铁块一点点熨烫着,疼得他有些麻木,滋啦啦烧透了他的胸膛。
“你不能走。”郑泽说,“你现在是我的合法妻子,你这样走的话,是违法。我是警察,你走到哪里,我都能把你抓回来。”
前些天,当童乙酉告诉郑泽这件事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应对仙仙知道自己已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可看到仙仙这个样子,他完全慌了。
他一点也不嫌弃仙仙脏,听童乙酉说完这个可怕的消息,他有的只是心疼。他自己放在心肝上疼的妻子,竟然被人这样对待过。要是他早些认识仙仙,不管那人是谁,他定然是要去要了那人的命。
“仙仙,我真的好爱你,求你别折磨我,别抛弃我……”郑泽的语气,突然就变得格外脆弱,“我是个警察,我的职责是保护好人民群众。但我也是你的丈夫,你能不能相信我,未来让我好好保护你。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你那么绝望了。”
郑泽一米八多的大小伙子,说着说着竟然哽咽,一双大眼,红得可怕,始终粘在仙仙身上,怕她突然逃跑。
仙仙哭得眼泪干涸,最后,郑泽过去抱起她,她也没有拒绝。两人没有回大厅,直接去了酒店开好的房间。
新郎新娘一直没有回来,沈浅出门找了一圈没发现,进门安抚一下郑泽父母与仙仙父母后,站台上和大家说。
“新娘不太舒服,新郎陪着她回去休息了。大家都是郑泽和童仙仙的亲朋好友,原本新郎新娘要敬酒的。但既然新娘不舒服,咱们也就不在乎那繁文缛节了。吃好喝好,将祝福带给新人就算心意到了。大家随意。”
说完,沈浅一手冷汗从上面下来。陆琛在下面接住她,笑着调侃了一句,“你倒是挺有座主持的天分的。”
沈浅摇头,还有些担心仙仙,边往外走边说:“我这是赶鸭子上架,逼到头了。”
去了酒店房间,郑泽开门后进去,仙仙脱掉婚纱,换上了大红色的简便喜服,正坐在那里喝茶。
“说开了就好了,都是两口子,没什么大不了的。”沈浅握着仙仙的手,笑着安抚。
“你倒是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仙仙身心俱疲,却和沈浅开着玩笑,顺便还和她说了一句谢谢。
“你们不用过去了,好好休息吧。”沈浅问仙仙,“叔叔阿姨在那陪着客人呢。”
激动之余,冷静下来后,涌上无尽的后怕和担忧,仙仙现在也还不好受,毕竟是年幼时心里最大的坎。
“我准备去接受心理辅导。”仙仙和沈浅说,以前她总是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采取闭关锁国政策,可人这一生长着呢,怎么能老揪着以前的破事儿不放。
仙仙心态积极,这让沈浅放下了心来,抱着仙仙,沈浅笑笑说,“好,我真的很开心。”
两人抱在一起,笑着笑着,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弄得旁边两个男人各种紧张。
婚宴在下午两点散了,童乙酉和妻子章何德准备回房间。章何德不太放心仙仙,想要去看看。童乙酉却表示,年轻人的事情年轻人自己会解决。
两人换下礼服,准备休息时,门外传来了门铃声,童乙酉过去开门,仙仙自己站在门前,见到父亲,略一拘谨,然后叫了一声。
“爸。”
童乙酉应了一声,开门后,章何德已经走了出来,抱住仙仙,问道:“没事儿吧?”
见母亲一脸担忧,仙仙心中一暖,笑着说没事儿。
和母亲说了一会儿话,章何德有些累了,就先睡了。童乙酉送仙仙出门,在出门的时候,仙仙停住了脚步。
回头看着自己一直不苟言笑,铮铮铁骨的父亲,仙仙这次竟没觉得害怕,只觉得可靠。
郑泽告诉她,是父亲把当年那件事告诉他的。当时,童乙酉依旧端着架子,但说完这件事,在郑泽表示不介意后。这个铁血英雄,握住郑泽的手,眼眶发红地叮嘱他,一定要好好待仙仙。
男人本就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军人更是,而童乙酉则是两者结合,永远如一面铜墙铁壁。
“爸,谢谢你。”
仙仙笑得一脸幸福,冲着童乙酉说。
牙根一紧,童乙酉握住门把的手微微一动,硬生生撑住表情。半晌后,才抬头说。
“不用客气。”
不认为父亲会多和她说些什么,仙仙转身出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郑泽去了他父母的房间,就今天的事情和父母解释加道歉去了。房间里没有人,仙仙洗个澡上了床,准备休息。不一会儿,手机“叮”得一声,一条短息。
以为是沈浅发来告诉她已经到家的信息,仙仙拿过来按亮屏幕大致扫了一眼。可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和短信内容,让她心下一动,眼眶一热。
打开手机屏幕,短信是童乙酉发来的。
向来不发短信的父亲,这次发来了长长的一串。
“我一直觉得对不起我的女儿仙仙,相对其他的父亲,我总是不能给我女儿以温柔。但是仙仙,尽管我如此冷硬,我心中永远对你柔软。你是我的女儿,我倾尽一生都去爱护的女儿。今天,我的女儿很漂亮,很幸福,爸爸也很高兴。这样的话,我或许不会说出口,但希望你能永远知道,爸爸爱你。”
郑泽回去时,仙仙正抱着枕头哭成一片。以为她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郑泽小心翼翼不敢碰她。谁料,他刚到床边,仙仙就一把抱住了他,哭得更加卖力。
童乙酉上了床,章何德睁开了眼,隐隐担忧。
“他快出来了吧?”
章何德说的“他”,是当年对仙仙性侵的童乙酉的弟弟,童甲午。
“他永远都不可能出来。”童乙酉淡淡地应了一句,安抚着章何德,“睡吧。”
一个是他的弟弟,一个是他的女儿,他的弟弟伤害了他的女儿后,他对他的弟弟做了一些事情,让他永远都不可能从铁窗后出来。
当年这件事情一出来,他主张报警,报警后,童甲午被抓。他又联络了战友,从弟弟的卧室中搜出了一些反动类言论书籍和道具,足以让他这辈子都不能从监狱中出来。
他从不否认他心狠,但童甲午当年做了那样的事,如果按照法律来判,不过几年,还不如性侵成年人得到的惩罚多。
他心不甘。
就这样吧,这样是最好的结果。他的女儿,他希望能无忧无虑过完这一辈子。
原定的蜜月之行取消,仙仙准备把心里的坎过去了,再去彻底放松。而陆琛却让他们蜜月治疗两不误,介绍了d国的心理医生,直接将两人送去了d国。
仙仙坐在私人飞机上,由衷地赞叹。
和有钱人做朋友真好。
到了最后两个月的孕期,时间仿佛乘了火箭一样,嗖得往前飞。沈浅肚子越来越大,不方便外出的她整日和陆琛在家,待得有些抑郁。还有几天就要临盆,沈浅脾气也见长,陆琛全程顺着她,让沈浅觉得拳头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各种没意思。
陆琛为了让她重振旗鼓,约了靳斐和卫柚他们,来鹭岛上赛马。一行人一共来了六个,除了靳斐和卫柚,吴绡和桑梓也来了,还有另外两个,也是靳斐的老友。
靳斐和卫柚他们几个,聊起天来什么都说,吵吵嚷嚷的,让空旷的鹭岛上多了些人气。沈浅被陆琛拉着,两人散着步跟在几个人后面,心情放松,情绪愉悦。
感受着手中,沈浅心情越来越好,陆琛也放了下心来。
九月已经到了初秋,南方秋季湿润,温度为最后的拔高做着挣扎。
因为温度的缘故,大家约起来到了室内赛马场。室内赛马场的建造要比室外赛马场精致许多,三层楼高的大顶,里面的陈设和设计,都请专业赛马场设计人员设计的,颇有些大赛级赛马场的规格。
到了赛马场内,沈浅心情就不太美丽了。所有人都能骑马,可就沈浅是孕妇,而且她还得在二层的看台上,不然万一惊了马,有可能会伤到她。
对此,沈浅没有异议,还有几天临盆,这几天一定要分外小心。
桑梓和吴绡换上赛马装,白裤长腿牛仔帽,英姿飒爽,惹得一群男人连声吹口哨。几人都是多年老友,来这里也是放松,也不在乎什么绅士品格与贵族风范。
陆琛原本是陪着沈浅的,靳斐骑着马,挑衅道:“你个大老爷们叫我们来就是看我们骑马的啊?把我们当猴看呢?是不是做了家庭主夫后,连马都不敢骑了?”
一番话,把马场上几个人说得连声叫嚷。
陆琛不为所动,只是微笑看着,手里捏着沈浅的手掌。沈浅身体容易浮肿,手现在跟泡发了一样,每天陆琛都握着她的手给她捏着。
“你下去玩儿吧。”沈浅对陆琛说,“我还没看过你骑马呢。”
沈浅说到这里,觉得又暖又感动,他怕沈浅看着心痒,所以两人来马厩,都只是看看马,还一次都没有骑过。
这时,下面过够瘾也拍够照片的吴绡和桑梓走上了看台,和陆琛说:“你下去虐虐靳斐那个小子,看他猖狂成什么样子了,沈浅我们陪着。”
陆琛抬头征询地看了沈浅一眼,沈浅表情一亮,一副期待的样子。陆琛这才点点头,摸了摸沈浅的头发,低头沉声道:“有事情就叫我。”
男人站着女人坐着,一个俯身一个抬头,两人眼中只有对方,笑容挂在唇角,幸福溢满骑马场。
吴绡哼笑一声,说:“行了行了,又不是上战场。”
桑梓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陆琛先去换衣服,桑梓和吴绡就在沈浅一左一右坐下了。上次打过麻将后,沈浅对吴绡和桑梓也亲密了些。
三人坐在一起,吴绡和桑梓修着刚才拍的照片,让沈浅帮忙出主意,挑选几张好看的准备发朋友圈。
挑选完后,吴绡先发了朋友圈。发完之后,很快点赞和评论一大片。
吴绡发完后就没再看了,桑梓紧随其后,发完以后,却拉下去看了看吴绡的照片。两人闺蜜情谊是真金真银,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
所以,吴绡的照片里,桑梓也是美的。桑梓的照片里,吴绡也是美的。
划拉下去后,桑梓双眼一亮,伸出胳膊从后面戳了戳吴绡,说:“你看看你的评论。”
吴绡发朋友圈,本就是做记录的。像她们这种真白富美,一般不会在朋友圈这种地方炫富。所以,她基本上不看朋友圈的评论,更不回复。
听桑梓说后,吴绡不明所以,打开手机,点到下面回复,几十条回复里,她一眼就看到了桑梓让她看的那条。
席瑜:在赛马吗?和陆琛在一起吗?
桑梓表情变了变,眼神盯着沈浅,示意吴绡。
正在这时,中间的沈浅突然往前探了探身子,看到换完衣服出来的陆琛,眼睛都直了。
陆琛的骑马装与其他人的没什么两样,脚蹬黑色皮靴到膝,白色紧身长裤裹身,黑色夹克包裹住男人上身,宽肩窄腰,丰神俊朗。
陆琛出来后,抬头先望了望沈浅,随即抓住马缰,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贵气十足。
陆琛的马叫crucifix,音译十字架,是一匹纯黑血马。
与白龙马不同,他如今正值壮年,马身高挑修长,肌肉喷张有力,马鬃油亮飘逸。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名牌赛马。
陆琛很喜欢crucifix,平时虽不骑,有时间一定会来马厩与他培养感情。陆琛喜欢赛马,亲朋好友都知他这番爱好,一旦有了好马,都会替他引荐。但这匹crucifix已经随了他五年,一人一马之间有着深深的情谊。
上马之后,crucifix环场跑了半圈,等将激动发泄完毕,他甩了甩头,在陆琛亲昵的抚摸下,打了个响鼻。
安抚好crucifix,陆琛抬头冲着沈浅一招手。
沈浅高兴地站了起来,冲着陆琛喊了声加油。
马场气氛骤然升温,场子热起来后,大家到了赛马线前,准备开始。
就在刚刚陆琛冲着沈浅挥手的那一刹那,吴绡将他的照片拍了下来,发给了席瑜。
很快,席瑜回复了。
“他还没变。”
看到回复,吴绡冷笑一声,随手给站着的沈浅拍了个照片。照片中,沈浅挺着肚子低头看着台下的陆琛,满脸幸福,孕味十足。
将照片发给席瑜,吴绡敲了两个字发了过去。
“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