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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后过后,初八,内务府与礼部代表纯亲王来林家下大聘。
皇子娶亲都有规制,但徒晏情况特殊,不仅皇帝皇后格外重视,便是太上皇也对这个唯一的嫡孙娶妃记在心上,三方加持下,最后送往林家的聘礼异常盛大。林府大门敞开,礼部将一台台嫁妆送进来,前院偏厅后廊俱都摆满,旁的且不说,单单那几台沉甸甸的聘金就足以令人震惊。京城百姓围堵在街道两旁,有幸目睹一场盛景,羡慕嫉妒不一而足。
林如海见皇家如此重视,为林青筠担忧的那份心稍稍放下。
此时在后宅内,黛玉陪在林青筠身边,正听百灵转述前头的热闹,重点自然在聘礼上。百灵一脸惊奇又惊喜的说:“姑娘,可了不得了,皇家下聘竟是把金山都送来了。我刚到前院就见太阳底下一片金光灿烂,好半天才看清是几台子金子,听祝嫂子说单单聘金就有六千八百两金子呢。”
画眉一声惊呼:“那是六七万的银子呢!”
黛玉听了笑道:“那不过是取个吉利数罢了,男方下聘,女方家可是要出双倍添在嫁妆里的。”
画眉瞪大了眼:“那咱们家岂不是要陪送十几万的银子?!”
“姑娘哄你玩呢。”林青筠将丫鬟们打发出去,拿起手中的单子看了一眼,叹气道:“义父不必如此,这嫁妆太过丰厚了。”
谁家嫁女儿陪那么多?公主也不能。便是纯亲王此回下聘,六千八百两聘金也不是皇子娶亲的规制,乃是帝后与太上皇私人添补,皇家指婚已是荣耀体面,聘金多少不能与官员民间相提并论。林如海为她准备的嫁妆东西很是丰富,完全按照当朝大员嫁女风俗,除了江南流行的千工拔步床因时间问题无法筹备出来,其他绫罗绸缎、首饰衣裳、古董字画、家居摆设、药材香料、陪嫁丫鬟仆役等应有尽有,此外还有田铺、宅子庄子,算下来价值已过五六万,而嫁妆中还有一样东西乃是压箱底儿的银子,林如海亦是没有吝啬,给了十万。
统算下来,这嫁妆已花费十万不止。
林青筠一直知道林家有钱,在当年初到林府时闲来无事便于心内算过一笔:林家祖上封侯,几代单传,只有娶妻没有嫁女,历代来的积攒已是丰厚。贵族之家有祖产,每年又添置房产商铺,林如海做官俸禄虽不算多,然而连任盐政多年,每年三节两寿以及冰炭敬就是不小的收入。原著中贾琏曾说再发个二三百万银子的财就好了,极可能那笔钱财就来自林家,林家有个百万家底儿是绝对的,当然里头不全是现银,大部分是古董商铺等不动产。
即便如此,林如海肯为一个认了两年的义女花费十万嫁妆银子,便是林家父女都不在乎,林青筠却觉拿着烫手。
林青筠正色说道:“我知道义父是为我着想,怕皇家与外边的人看轻了我,拿银子给我添底气呢。可说实在的,谁不知我只是个秀才之女呢?我的底气全来自义父权势与林家庇护,银子多少都一样,何况我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没得让人议论义父长短。嫁妆上的东西已经添置了便罢了,只这压箱银子太多,四五万已是足够。”
若非太少实在不好看,便是一分不给也是可以,毕竟林青筠自己有家书楼。林青筠并未因赚了钱与林家分的太清楚,月钱照领,吃住仍是林家出,只是遇着年节或林家父女生辰,购置礼物东西从不吝啬,虽觉做针线太累人,每季都会为林如海做上两套鞋袜衣衫。
黛玉却说:“这是爹爹一片心意,做父亲的给女儿出嫁妆天经地义,何况姐姐嫁的不是寻常人家,银子是极其要紧的。姐姐虽进了纯亲王府的门,可吃住都不必花他的,姐姐自有银钱使。况且皇家的奴才们哪个是好缠的?都得花银子打点,否则做什么都不便宜,姐姐手头多备些银子才好。再有,皇家人多,每年三节两寿、诸多郡王郡王妃寿辰,皇子公主们生辰,又有各恭候王府婚丧嫁娶添丁,哪样不要钱料理?姐姐需要花费的地方多着呢。”
林青筠听的发笑:“早知你嘴上伶俐,连赵家姑娘都敢当面顶回去,今儿这份口才用在我身上了。话虽如此,实在是受之有愧,妹妹也体谅体谅我的心。若易地而处,只怕妹妹一分钱也不肯要呢。”
“可见姐姐是见外了,姐姐若再推辞,我就恼了!”黛玉佯作生气,实在是怕她再推彼此僵持。
林青筠见状沉思片刻,妥协点头:“那我便收下了。”
林青筠想着,到底是嫁到皇家,哪怕林如海不疼她也要为着颜面陪送不菲的东西,一味推辞确实不大好。外人看热闹,陪的多了有酸言酸语,陪的少了更止不了流言。如今收下这笔银子,等黛玉出嫁时以此加倍添妆便是。
算算,黛玉今年十一,林如海必是要留其及笄才出嫁,还有四五年功夫。书楼几年功夫是赚不来那么些银子的,但她真想要赚银子并非真的没门路,如今与劳伦斯越发熟悉,特别是翻译书籍一事,使她看到另一个赚钱的商机。这几年她自己减省些,那笔压箱银子尽量少动,待几年后再添上两三万赠还黛玉,作为添妆之礼,黛玉也是不好推辞的。
作为皇家媳妇,有一样倒是省事,那便是不必绣嫁衣。皇子妃、诸王妃的嫁衣皆有定制,她只需绣些小件儿东西,另外一些大件儿则有房里丫鬟们动手,另有从绣庄里雇佣的一批绣工出众的绣娘加工赶制,到八月前已能完成。
皇后唯有徒晏这么一个儿子,好容易如今娶妻,便时时盯着进度,亲自一一过问,唯恐哪里不仔细不妥帖。
昨日忽然变天,狂风大作,大雨倾盆,对旁人而言是驱散了暑气分外凉爽,然而对于徒晏这等身子底儿弱的人来说,一股凉风便可能致使其病倒。因此一早起来皇后便命人出宫去纯亲王府一趟,又命传王爷贴身服侍的红绫进来回话。
红绫进入皇宫时不经意与一位年轻姑娘迎面遇上,侧身退至一旁使其先行。
那姑娘年纪只十四五岁,模样清丽温婉,凝眸含笑,十分动人。红绫虽是服侍纯亲王,但常在凤仪宫走动回话,各家夫人小姐们入宫请安时她见过至少七八停,这位却是不曾见过。
只是对方已走远,红绫却站在原地发呆。
“红绫姐姐?”引领的小太监唤她。
红绫回神,问小太监:“方才那位小姐是谁家的?”
“那是吴贵妃的娘家侄女,今年十四岁,每逢二六之期都会入宫,吴贵妃很喜欢她。”
红绫颔首不语,若有所思。
待进了凤仪宫大殿,皇后便问起纯亲王近日的饮食起居,得知其只是精神疏懒些却并未生病,不由得放下一颗心,脸上也添了几分笑意:“可见那妙玉师父是个有本事的,林家姑娘确实有福,自赐婚以来我儿只着了两次风寒,养了几日便痊愈,实在大幸!”
“这是皇后娘娘诚心感动了上天呢。”纹心笑着恭维。
“启禀皇后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红绫面带犹疑。
“何事?你只管说。”皇后见她如此,将殿中除纹心外的宫人都遣退。
红绫这才讲心中疑惑道出:“那日府里出了个没规矩的丫鬟,奴婢并未多想,只当她是初次进府不知厉害,一心想攀图富贵。但当时的事情太巧,到底在奴婢心里留了个影儿,今日入宫时无意遇见一位小姐,竟与那天的丫鬟有四五分相似……”
皇后神色微变,眼神冷厉:“是谁?”
“奴婢问了小太监,说是吴贵妃的娘家侄女。”
皇后脸色越发郑重。还记得正月十五宫中举宴,她曾看一位姑娘不错,后来得知是吴贵妃娘家侄女,她当时便歇了心思。如今纯亲王王妃已定,徒晏又不愿再立侧妃,皇后自然也不在各家姑娘们身上留心,哪里料到,竟有人将手伸到了纯亲王府!
这可是触了皇后逆鳞!
“纹心,你悄悄去将那丫鬟带来,本宫要亲自问话!”纯亲王府里的事皇后皆知,那个妄图爬床的丫鬟挨了二十大板,被丢在马棚里,本要做一辈子苦差事。皇后得知此事极为恼恨,毕竟太医早说纯亲王身体不宜房事,与王妃绵延子嗣倒罢了,一个不知死活的贱婢也妄图来害她的儿子,皇后哪里忍得!皇后便命人将那丫鬟配给一个年过半百容貌丑陋的鳏夫,那鳏夫曾是养马倌儿,最喜欢喝醉了酒拿鞭子抽人,那丫鬟的日子可想而知。
纹心却劝道:“到底宫闱之内,贸然带个丫鬟进来,很难瞒人耳目,传扬出去倒不好。若娘娘信得过奴婢,奴婢亲自去问,必将事情问个明白。”
“是本宫疏忽了。”皇后一向讲究规矩,只是遇着纯亲王的事便失了寻常人。
纹心出宫一趟,两个时辰后便回来了。
屏退众人,纹心回禀道:“奴婢仔细审问了那丫鬟,那丫鬟只说有人出银子打点送她进纯亲王府,还说王爷至今不曾说亲,乃是曾倾慕一位姑娘,但那姑娘红颜薄命早早去世,而丫鬟与那姑娘有七八分相似,若能见得王爷之面,必然受宠。”
“蠢货!”这等说辞都轻易相信,无非是个妄图攀上高枝儿的。
皇后心思百转,良久冷笑道:“这宫里的人开始不安分了。本宫想着佑安只是个富贵闲王,永嘉又是早已出嫁,本宫贵为皇后,理她们那些乌烟瘴气的事做什么?不是白找麻烦。可现在看来,我宽着她们,她们的胆子却上来了,算计我倒罢了,却不该把手伸到本宫儿子身上。”
“难道是吴贵妃……”纹心说着又摇头:“那也不该是用个和自己侄女容貌相仿的,只是奴婢猜不透,背后之人目的何为?能得着什么好处?”
皇后笑道:“能得着什么?只怕正气的肝儿疼!那件事儿发生在指婚之前,她们并不知我与皇上已为纯亲王定下了林家姑娘,但正月里的花灯宴谁都明白是为什么,那晚我多看了吴家侄女两眼,又与吴贵妃说了话,事后那吴姑娘入宫,吴贵妃也带着她过来坐过两回,所以有人就猜上了。她们怕吴家女儿嫁入纯亲王府,本宫便会偏帮着定郡王,弄出这么一出闹剧,无非是想坏了纯亲王对吴家姑娘的印象罢了,亦或有其他打算也未可知,然而都太可笑。”说着话音一厉:“这等没脑子的事情别人做不出来,唯有齐淑妃!”
纹心亦道:“听说成郡王府上的甄侧妃不大好了,齐淑妃有意让甄家的三姑娘填了这个位置。”
皇后嗤笑:“齐淑妃打的好算盘,生怕甄家跑了。”
“娘娘,您觉得皇上可会同意?”
皇后摇头:“皇上心思岂是我们能猜的。”皇后自是知道几分,只是有些事不宜说出口。
纹心见状不再提及,转而笑说道:“奴婢回宫时去见了王爷,王爷让我代问皇后娘娘安呢,还说明儿一早来请安。”
皇后舒展了眉头笑问:“王爷在府里做什么呢?”
纹心道:“王爷在收拾屋子,瞧着搬进搬出的东西,竟像是个大书房,就在王爷原来书房的基础上扩出来的,有两间屋子那么大呢,书架子好几个,都一人多高,只怕能装上千的书,如今已然装了小半。我还问王爷呢,既要装书怎么不遣人一次置办完,王爷说能添的都添了,剩下一半留给王妃使呢,还说皇后娘娘也有许多私藏的好书,明儿问了安要顺带讨几本回去呢。”
“这值得什么,那些书放着也是白糟蹋,一会儿你去收拾出来,明日都给他带回去。本宫记得林家姑娘喜欢画画儿,你再准备几幅好的一并给王爷,将来王妃过了门,两人诗书相合,凭窗作画,倒也雅致。”皇后说着感慨起来,只盼着林青筠当真有福,佑安能自此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