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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还有——”又有人惊呼出声, 却是后方偏离了山路的荆棘丛中, 又有人发现大量的鲜血。︾樂︾文︾小︾说|
和悬崖边的血迹一样,那血迹分明也新鲜的紧。
难不成……
雷炳文和曲翎心同时一沉,一个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两人齐齐赶过去,却是越瞧越心惊——
方才只想着向前追击, 根本没注意脚下。这会儿仔细勘察,在几丈外的山路上, 可不是正有两道车辙印。且明显的一道深些,一道浅些。
而顺着歪歪斜斜的轨迹再向前不远, 赫然就是那滩呈喷射状的鲜血。
曲翎用手指蘸着闻了下, 脸色更加难看:
“这是牲畜的血。”
视线更是旋即胶着在悬崖边一道深深的刮痕上!
“这可如何是好!”饶是雷炳文,这会儿也乱了方寸。
实在是种种情形无不表明一个事实, 方才分明有车子因惊马而堕崖!
可据两人之前追击的结果,从这条路上逃窜的那辆马车,十有□□, 乃是五皇子姬晟挟持着杨希和所乘!
若真是马车堕崖……
两人探身往下瞧, 只觉目眩神迷, 深不见底。恰在此时,有野风从耳旁掠过, 风势太大之下,一个靠近悬崖边的侍卫被吹得身形不住摇摆, 大惊失色之下,忙往后退,不提防却是正好踢到一块儿顽石, 那顽石足有磨盘大小,许是被狠狠的撞击过,本就已经松动,被这么狠踢了一下,登时朝着崖下掉落。却是良久都没有听见回声。
“这悬崖该有多高啊……”一个锦衣卫咂着嘴道,真有人从这里掉下去,怕是万无生理。
“我下去瞧瞧。”曲翎咬牙。
姬晟毕竟是皇子,真是这般摔成肉泥,皇上心里定然不好受。更不要说那杨希和——
当初可不是因为她,大人才从一个杀人机器,变成一个有着普通人那般喜怒哀乐的活生生的人?若然死在这里,真不敢想大人会怎样……
“不行,风大崖深,又没有好的借力点……”雷炳文蹙眉。
只话音未落,曲翎已然若大鸟般飞身而下。
雷炳文心倏地一下提了起来,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吩咐属下赶紧寻些绳索来,以备随时救援。
约略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曲翎的身形终于再次出现,手上脚上却明显沾了大量的青苔,连带的胳膊上的衣物都被刮烂了,白皙肌肤上一道狰狞的疤痕若隐若现。
雷炳文皱了下眉头,递了一件披风过去:
“可有线索?”
曲翎摇了下头,神情黯然。方才接连纵跃之下,怕不已下滑了一二十丈有余,却是依旧看不到崖底在何处……真是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即便是神仙也难以存活……
一直到两日后,在当地山民的带领下,曲翎并雷炳文终于绕过重重阻碍,来至事发崖底,却只见一辆破碎的马车,并被野兽啃剩下来的马头骨,除此之外,还有数滩干涸的血迹,并一枚玉佩。
经宫中服侍五皇子的内侍辨认之下,可不正是五皇子姬晟所有?!
同一日,钦州大捷的消息被快马送至朝廷——
坚守钦州的杨泽芳终于等来了盼望已久的四皇子姬临的救兵,和从林州一路杀来的沈承里应外合,把叛军并西寮包了饺子。尤其是沈承,更于万军阵中斩杀了叛军首领,并生擒了西寮皇子。
消息传来,举世震惊。
皇上心情激荡之下,在朝堂上大笑三声,却是随即口吐鲜血,昏倒在御座之上。待得醒来,第一道圣旨便是传召太子姬临回京,又命礼部着即准备太子登基事宜;至于第二道圣旨,则令英国公沈承出任兵马大元帅,并太子太傅杨泽芳等陪太子一同进京领赏。
消息传出,举国震动。
战乱既平,太子作为储君,归朝自是题中应有之义。至于说杨泽芳,则早就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又有死守钦州的大功,皇上如何重用都不为过。
唯有那沈承,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毕竟,整个帝都哪家不知,沈承之父沈青云,之前可是追随五皇子姬晟的心腹亲信,说句不好听的,手握重权时可是没少给太子下绊子,说是储君死敌也不为过。
即便当初皇上贬斥沈青云时,特特给沈承留了个国公的爵位,很多人看来,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毕竟,沈承在前线浴血奋战,于钦州战局的胜败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可一旦战争结束,定然不会再留着个沈家人来膈应自己。说不得就会寻个由头把沈承搁置,时间长了,再丢到一边坐冷板凳罢了。
如何能想到,皇上竟然赋予沈承这般重权——
除去朝廷之前派往钦州的十万大军,可还有储君自北部边境带去的至少十万精兵!
两相合拢,沈承手下掌控的怕不有大正泰半兵力。想当初老国公在世,沈家最鼎盛时,也不过如此。
只老国公手握重权时,已然是不惑之年,这沈承才多大?人家甚至还不曾成亲!
更有人疑惑,这样的事太子也能忍?毕竟,之前的兵马大元帅可是姬临本人。一手□□出的军队如何也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接手,怎么也不能给了五皇子姬晟的人不是?
钦州。
刚经过一场大战,钦州所在,到处是残垣断壁,瞧着凄凉无比。
沈青云并周靖文的心却是较之那残破的城墙还要更恓惶。
两人这些时日以来被囚禁在同一处小院中,一开始还抱有侥幸心理,想着如今可是五皇子秉政,如何能容忍好不容易抢到手中的兵权旁落,说不得不久后,就有皇朝钦差前来,囚禁杨泽芳,待得两人重掌大权,定要教那杨泽芳悔断肠子。
却不想盼来盼去,没等到姬晟的人,却等来了四皇子姬临的大军,更是听到一个魂飞天外的消息,皇上临朝执政,并随即定了皇储,颁布天下,却并非他们力保的五皇子姬晟,而是之前多方算计的四皇子姬临。
“也不知朝中……”沈青云清了清嗓子,声音干涩,却是刚说了一半,就被一阵海啸般的欢呼声给打断——
“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沈帅威武!”
“沈帅?”沈青云愣了一下,倒不知大军中什么时候多了一位姓沈的将军,而且,还做了元帅?
周靖文也有些恍神,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会不会,是沈青云的那个叫沈承的长子?
却又旋即自己否定。
怎么可能!
这会儿钦州可是天下瞩目。钦州大帅更是功勋赫赫,众望所归。那沈承年纪轻轻,如何能有这般威望?
且退一万步说,太子姬临既是在此,无论如何也会把帅位交给自己最亲信的人,怎么也不会让一个外人把功劳并兵权抢了去。
两人正自狐疑,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却是常日里负责看管两人的杂役提着两个食盒走了进来。
和往日里的愁云密布不同,这几日杂役却是喜气洋洋:
“吃吧,太子犒劳三军,你们两个也跟着沾光,今儿这菜可是放了肉的。”
有肉吃?沈青云并周靖文口中顿时生出许多涎水来——
自打钦州被围,两人脑海里最鲜明的记忆就是饥饿,至于说肉,也就梦里尝过了。
两人接过食盒,就迫不及待的狼吞虎咽起来。
一直到恋恋不舍的吃完食盒中最后一点肉汤,沈青云才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擦了擦嘴巴:
“对了,小哥可知道外面之前高呼的沈帅……”
“你说沈承沈大元帅啊!”那杂役身份低微,却是不知道沈青云乃是沈承父亲这一茬。闻言一挺肚腹,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又想起什么,鄙夷的瞧了一眼沈青云,嘟哝了一句“都是姓沈,沈大元帅那样的才叫给家族长脸呢,要是都和你一样,啧啧,祖宗都得气的从地底下爬出来……”
说着没好气的收拾了食盒,扔下目瞪口呆的沈青云并周靖文,扬长而去。
直到杂役的身影消失不见,沈青云才回过神来,拼命的拍着门嚎叫起来:
“放我出去,我要见沈承。”
连叫了好几声,哪里有人搭理他?
沈青云忙又换了套说辞,边“砰砰砰”的砸门,边嘶吼道:
“我是沈承的爹,让沈承滚过来见我——”
那杂役刚走了没多远,闻言差点儿没气笑了,随手丢了食盒,捡了根棍子,朝着听见脚步声,就喜气洋洋的跑到窗户边往外张望的沈青云身上嘴上捣了过去:
“要脸不要啊?敢冒充我们沈大帅的爹,活腻味了吧你?就你这样的软蛋,会和我们大帅有一文钱的关系?再敢胡言乱语,看爷不把你的嘴封上?”
沈青云被捣的“哎呀”一声惨叫,捂着脸就跌坐在地上,嘴角处明显被捣破了,有鲜血流了下来。
那杂役依旧不解气,又劈头盖脸的照着沈青云抽了几下,才骂骂咧咧的走开,走了几步,又回头朝沈青云的所在呸了一口:
“沈软蛋你记着,敢占沈大帅的便宜,今明两天都别想吃东西,饿不死你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