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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瞧着她倒不是针对你,倒是不喜欢你和沈承的关系居多。”谢畅思忖了片刻道,甚而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若非那苏离同样身为女子,自己真要以为那苏离心悦希和了。
可除了这一点,谢畅委实想不通, 苏离这样千方百计,甚而搭上自己的名节也要让希和并沈承反目,到底是为了什么?
希和默然。
只觉眼前仿若被大雾遮住了一般, 仿若处处都有破绽,可真走近,却反而会身陷更多的泥淖之中——
苏离待自己好时是真好, 想法子算计自己时, 也是半点不掺假。希和甚至无法确定,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苏离。
屋门被人轻扣了下,两人歇了话头,齐齐往外瞧去。却是一个宫女端了个托盘进来,上面正放着一个药盅:
“王妃,太妃娘娘的药好了。”
谢畅起身, 亲手接过托盘, 又塞了个大大的红封过去:
“劳烦姑姑了, 待得药凉一下,我来喂就好,姑姑且去外面歇会儿。”
“王妃客气了,奴婢怎么敢当。”口中这般说着,却是随手接了红封揣到袖子里,自去外面找相熟的宫女说话了。
看左右无人,谢畅直接端了药碗倾倒在房间内一株绿植内,又快速把土弄平整,这才端着碗来至谢太妃身前,希和跟着上前,两人一个把人托起来,一个拿着药碗做出喂药的样子。
刚蘸了碗底的药汁抹在谢太妃唇上,门再次被推开,可不正是裘妃跟前伺候的心腹大宫女宝桂?
“何事?”谢畅蹙了下眉头,神情明显有些不悦。
“王妃恕罪,”宝桂福了下身,只口中这么说,眼睛却滴溜溜转个不停,先扫了眼房间内的绿植,确定并无异状,这才上前,探手接过药碗,视线触及太妃唇上的赭色药汁,眼中警惕方始褪去,“娘娘担心太妃身体,担心红玉一个人伺候的不精细,就让奴婢以后也在跟前伺候……”
红玉就是之前送药的那个宫女。
“我知道了。”谢畅蹙眉,“只一点,太妃身子骨弱,畏寒的紧,这么进进出出的不独无益,说不得还对身体有害,以后但凡熬好了药,只管把药交给我,自己在外面候着就是。”
宝桂明显有些不愿意,只谢畅的样子明显已是不悦至极,倒也不好明着反对,只勉强笑着道:
“王妃身娇体贵的,这样伺候人的活计……”
却被谢畅直接打断:
“你退下去吧,我和杨小姐还有话说。”
宝桂脸上就有些挂不住,却也不敢再说,只得低头退出去,待得来到外面苑子,手里托盘一下塞到脸色苍白大气不敢出一口的红玉手里,冷了脸道:
“走吧。”
隔着窗户瞧见两人垂头丧气的离开,谢畅一时又是无奈又是心酸:
“我今儿个倒是仗了阿和的势了。”
若非希和今儿个在这里,说不得过不了多久,裘妃就会让人把自己“请”出去,从此后再不许入宫。
至于眼下裘妃即便恨得咬牙,也只能忍了,毕竟,一旦自己离开的话,裘妃也好,五皇子也罢,都再没有理由留下“过了明路”的希和。
“畅姐姐又逗我。”希和苦笑,刚要说什么,眼神忽地一滞,却是曲翎去而复返,她的身后还跟了一个眼睛红通通的女子,不是青碧又是哪个?
青碧也瞧见了希和,眼泪“哗啦”就下来了,三步并作两步,就冲进了房间,一下跪倒在希和面前:
“小姐,你没事吧?奴婢要吓死了——”
“你怎么来了?”希和大为奇怪,毕竟,以裘妃的性子,恨不得自己身边全是她的人才好,如何愿意让青碧进来服侍?
“多亏这位姑姑……小姐这些日子都去哪里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了呢。”
“我无事。”希和一边安慰青碧,一边疑惑的瞧向曲翎。
“怕小姐家里人担心,奴婢就自作主张,让人去杨府告知一声。”曲翎低声道,“不想正好遇上坐了马车要去寻你的青碧……”
“嗯。”青碧点了点头,眼泪又掉下来了,“亏得姑姑的人过来,不然说不好就要和小姐错过了呢。”
“错过?你要去哪里?”希和敏感察觉,情形怕是有些不对。
“还不是沈公子——”看希和视线一凝,意识到什么,忙解释道,“我是说沈亭公子。”
“沈亭?”希和心里就忽悠一下。
“是他。”青碧点头,“昨儿个忽然上门来,说什么,小姐有事去办,还让我把府里事情安排一下,然后便可动身去和你汇合……他说的含混,我听着也糊涂……”
若非曲翎着人把自己接来,说不得这会儿还没头苍蝇一样的在街上乱撞呢。
“沈亭他到底要做什么?”希和还未开口,谢畅已然蹙着眉头道。明知道希和人就在宫中,如何还要特意耍弄一个小丫头?
这样的龌龊人品,也敢妄称得道高僧?!
“沈亭他这般做不是为了寻我,十有□□,是冲着我娘亲和祖母。”希和恨声道。
谢畅也登时明白了希和的意思——五皇子之所以拿希和没辙,可不就是因为杨府家眷眼下尽皆不知所踪?
希和这里无所得,就把视线对准了视为心腹的青碧?
谢畅最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这个混账东西,欺师灭祖,真真是枉披了一张人皮!我定要让他好看。”
说着,推开门就走了出去。
希和忽然想到什么,转头对青碧道:
“这几日,可有瞧见商诚父女?”
因云之锦拱手奉给周隽,连带的作为掌柜的商诚也跟着离开。本来希和的意思,是要安排两人暂且回乡避一下风头,只这几日诸事繁杂之下,竟是给疏忽了。
青碧摇了摇头:“自打不见了小姐,奴婢也慌了手脚,又没个人可商量,就跑去了商家院子,明明问了邻居说是家里有人的,可等我进去了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糟了!”希和脸上瞬时血色尽失,整个人瞧着都是摇摇欲坠,一副随时都会昏倒的模样。
“小姐,你怎么了?”青碧吓了一跳,不知自己哪里说错话了,慌忙跪倒。
曲翎忙上前一步扶住,转头对青碧道:
“你出去,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
还从未见过希和这般六神无主的样子,青碧也早没了主意,听曲翎如此说,边抹泪边爬起来往外去。
“姑姑也出去吧,我没事儿,就是有点累。”希和咬牙道。心里却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商诚父女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就不见了踪影。
最大的可能是这对儿父女,已然落在五皇子等人手里。
外人不知道商家父女和阿兄一手经营起来的鸿运商号有关,一直在杨家生活了多年的沈亭却不可能察觉不到。
甚至青碧一直不去的话,商家父女还没有性命之忧,但凡青碧踏足那里,这父女两人必然凶多吉少。
更可怕的是,祖母和娘亲的下落怕是也很快就会被查出来……
曲翎却是并没有动。希和这会儿心烦意乱之下,哪有耐心同她寒暄?冷了脸道:
“曲姑姑——”
不意曲翎却忽然上前一步,大礼参拜:“杨小姐有事只管吩咐。”
希和还未反应过来,曲翎又从怀里摸出一枚令牌呈上:
“小姐莫急,且仔细瞧瞧,可见过这令牌?”
希和怔了一下,下意识的低头去瞧,却是惊咦一声:
“和我这玉佩有些像呢。”
“不敢。”曲翎神情更加恭敬,“敢问小姐可知道,你手里这玉佩意味着什么?”
“什么?”希和脑子有些懵,潜意识里却明白,怕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要发生了。
“不瞒小姐,这玉佩乃是龙骑卫指挥使大人身份的象征。”
“沈老国公是第三代龙骑卫指挥使,您的未婚夫沈承大人,则是第四代……曲翎不才,正在沈大人手下听命。”
龙骑卫指挥使?沈承?!
“不错。”曲翎点头,“自来龙骑卫见佩如见人,眼下这玉佩既然在小姐手中,属下定当为小姐效命。”
口中说着,抬起头来,眼神灼然,哪有一点儿为人奴婢的卑微样子?
希和握住胸口,只觉一颗心,都仿佛要迸出来一般。偏是眼睛火辣辣的痛。好半晌探出手,扶起曲翎:
“曲姑姑,我信你。”
停了停续道:
“只我依旧有一点不明——大兴朝廷哪个不知?龙骑卫自来尽忠的对象唯有皇上一人罢了,我杨家何德何能,可让龙骑卫破例?毕竟,眼下要对付杨家的可是贵妃娘娘,并皇子殿下……”
“娘娘也好,殿下也罢,俱不是皇上。”曲翎一字一字道,“不瞒小姐,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这大兴是皇上的大兴,也是天下人的大兴,不是贵妃和五皇子的大兴。若让他们阴谋得逞,说不得,大兴,就真的要改天换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