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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冬夜。
呵气成霜,冰冻三尺。只有月光清清冷冷且孤寂的洒下了光辉,将万物的表层都罩上了一层浅浅的轮廓。
十四岁的苏南浅,和同班同学在郊外的半山腰上野营。
十几个人围着篝火抱着腿团团而坐,在这深山老林里面,一个人讲一个鬼故事,谁要是尖叫了,谁就要接受惩罚。
苏南浅在第五个人讲山中老妖的时候,尖叫了出来,还是非常大的那种。
于是,惩罚她独自在前方的坟地里待一个小时。
苏南浅气得跺脚,不想去,就拉不下面子。于是直接悄悄绕到了后面,骑着自己的单车,她下车还不行吗。她才不想要去待在那个阴森森满是死人的地方。
她骑着单车一路朝着山下滑去,两个轮子将地上的积雪碾压得咯咯作响,还有沙沙的叶子声音。
苏南浅当时觉得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透露出的是恐惧。毕竟她很怕黑,而且在山中,她像一直白衣女鬼一样飞驰着。
突然一个东西栽在她的车咕噜面前,她一下子按住了手刹,轮子停在离那个东西很近的距离。
只是觉得当时每一根汗毛都在叫嚣着,她死死握住单车的手把,然后抖着唇故作镇定地开口:“你是人还是鬼……”别怪她这么问,而是眼下的环境实在是诡异得可怕。
而且,那趴在地上的人或是鬼,他的双腿上满是鲜血,他抬起来的脸也是脏兮兮满是灰尘和泥土,完全看不清楚是什么样子。
然后,那只鬼开口了:“姑娘,你帮帮我,他日必有重谢。”
当时的她委实吓了一大跳,因为他的嗓音很好听,清澈凛冽到了极致。不过她还是居高临下地盯着爬在地上的他:“你真的不是鬼?”
她记得当时他像是被打败了一样,认命般说:“我不是鬼,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但是兴许马上就要死了呢。”
她突然有被逗乐的感觉,只是一脚蹬开了脚刹,停好了单车。她蹲下扶他:“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唔……你好沉。”目测他的身高有一米八几,她一弱弱的姑娘实在是有些稳不住。
他的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才用自己的身子将他支撑起来。眼角微微下落瞄见了他白色裤子上殷红的血,她有些害怕:“你该不会是逃犯吧……这种情况下太像了……”
换来的只有他越来越沉钝的呼吸声,她心头一跳,莫不是快不行了吧。问他话也不答,眼睛也死死闭了起来。
“我把你送去医院吧,就这样?”
“谢谢……”
苏南浅终究是太天真了,他很重,她的力气很小。然后单车的速度就变得十分慢。是真的很慢,只比走快一点点。
最开始,她想着反正自己也要回城所以没关系,不就是带上一个人吗。可是真的很重,但是她不能够扔下他,毕竟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苏南浅觉得大腿很软很软,但是却不能够停下,抱着她腰部死死抿唇的人快要死了。她这么想,所以一刻也不敢停下。
冬夜的寒风比空气更加泛滥,更加无所不在。她一头如泼墨一般的乌黑青丝迎着风被卷在空中,兴许是不停拂着了他的脸颊,他轻轻呢喃一句:“好痒……”
“你别说话了…我好累…”她当时喘着气,在柏油马路上衬着昏黄的路灯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前行。
“可是真的很痒啊…头发太长了…难道不觉得很麻烦吗?”他的声线柔和,声音是从她耳边传来的,有些魅惑。
“黑长直才是女神好不好,你懂什么?”她没好气地哼唧一声,瞄见他环在她腰间的手:“我说这位大哥哥,你就安生一点吧。都说了男女授受不亲,我都让你抱着我的腰了。”
果然,他便安静了下来。
不知道安静了多久,在她气喘吁吁的时候,又听见他的嗓音响起——
“姑娘,你的手…好美。”她从镜子中看向他那张灰扑扑的脸,只看见一双亮亮的黑眸望着她握住手柄的手。
“我浑身上下哪儿不美?”被人夸奖的感觉总是这么好,当然,她已经将自己当做这个脏兮兮大哥哥的救命恩人了。
如果是她一个人的话,回安城需要两个小时,以单车的正常速度。可是现在的速度慢了不止一倍。
抬手看了一眼手表,马上快是早晨五点了。空气快要凝结成冰,每一分气流都夹杂着十分的寒意。
她在医院对面的街道停下,伸手拍了拍那放在她腰间的手:“喂,到了,你自己进去啊。我不可能送你进去的,谁知道你什么来历,万一是杀人犯什么的…”
他的手缓缓从她的腰间滑下来,然后下了单车,扶着墙艰难站立,他的瞳眸望过来:“姑娘,谢谢。”
“你快去医院吧,再磨蹭一会儿我怕你就呜呼了。”苏南浅踩在脚踏上,白色的羽绒服在当日的黑夜中显得十分醒目。可惜,整个街道都只有他们二人。毕竟,冬日的白昼都来得那么晚。
她将将准备离去的时候他却抓住他的手,可以看得出来他的手指很好看,只是一样很脏。她疑惑:“还要做什么?”
他的眸子闪了闪,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伸进衣领处,然后用力一扯,一条项链就出现在他的手中。
那是一条黑金的项链,链身上有着细细的藤蔓纹路。吊坠是一个梵文的字,黑金裹着,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字。不过,她真不觉得那条项链好看,兴许也不值钱。
然后他递过来:“姑娘,这项链你收好。他日你若拿着项链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一定不会食言。”
“咦,你的命就只值这条项链吗?”她有些鄙夷地盯着那条项链没有接过。
他维持着将项链递过来的姿势:“你不认识这项链?”语气中微微有些不可置信,虽然她看不清他的脸。
“不认识啊。”
“这是……”
“啊……你真是啰嗦啊!”她一把拽过那条项链,然后收回口袋中:“行了行了,这样可以了吧,你快进去医院。我也要走了,大哥你快把我累死了知道吗?”
说完也不等他再说一个字,便将脚踏狠狠一踩,像是风一般远去。
那个冬夜,隐藏着一个绮丽的秘密。
*
思绪就到了这里。
苏南浅凝立在门口浑身僵硬,她万万没有想到,阴差阳错的,她救的那个人会是他。也更不知道,他是被绑架之后逃脱出来的。
她现在要是进去,她会信吗,他对她的信任好像没有达到这种地步。毕竟,池慕辰是一个精明无比的商人不是吗。
她冷笑一声,很好啊,干的不错啊白薇儿。你他妈的好本事啊,我还以为你凭借的什么资本在赫赫有名的池慕辰身边待了如此久呢。原来,是这样子啊。
脚尖陡然一转,直直向着左边走去。只要经过四个病房,那便是白薇儿的病房了。她现在要让白薇儿亲自去告诉池慕辰,当年救他的人是谁。
砰地一声,她双手近乎暴烈地推开了白薇儿的病房门。然后门狠狠撞在墙上又弹回来,又是一声巨响。
脚步凛冽无比。
白薇儿手中端着一杯白开水,将将送到了唇边,被突如其来的她摄住,只是僵硬了动作。
苏南浅如青山绿水般的容颜上覆满了寒意,走到病床前,将手陡然一扬,啪地一下,将白薇儿手中的玻璃杯打翻。
清脆的,噼里啪啦的,那是玻璃杯触碰地面然后碎裂的声音。
“苏南浅你干什么!疯了不成吗!”白薇儿近乎尖叫的声音,只是抓紧了白色的被单。眼角丝丝露出讥俏:“怎么,难不成是因为昨晚慕辰在我的身边而不是在你身边?”
苏南浅居高临下地望下去,凉薄无比:“是吗,那你知不知道昨晚他为了我惹出了一起27辆车连续追尾的重大交通事故?”
白薇儿本就苍白的脸色现在是愈发如纸一般,她突然咬住唇:“你说什么,后来他去找你是吗?他受伤没有?”
“你认为呢?”苏南浅青烟绝伦的容颜上拉扯出的嘲讽是那么明显:“还有,白薇儿。”
她突然伸手拽住白薇儿的病服衣领:“你他妈都干了什么,嗯?你倒是给我说说看。”她恨不得揪住的不是她的领子而是她的脖子。
“你放开我苏南浅!”白薇儿狠狠抓住她的手腕,眸光碎裂:“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就听不懂!”
“听不懂是吗?”苏南浅的手分分收紧夹杂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卷起了寒意:“白微儿,你告诉我。十年前,到底是你救了他还是我救了他?”
话音将将落下,白微儿的容颜像是被刀片切割成了无数的碎片一般,割裂开来。她本就苍白的脸色徒增了惶恐,却瞪大了眼睛望向苏南浅:“你到底在说什么。”
苏南浅揪着她领子的手死死一拽,让她的整个身子都忍不住向前倾斜。眼中的怒火蹭蹭蹭扫了起来,她死死揪住领子:“白微儿,你他妈把那条项链还给我!”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直接扑在床上去,双手死死扼住了白微儿的脖颈。原谅她这个安城第一名媛的教养其实并没有那么好,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白微儿的脸转瞬便由苍白变成了涨红,她挣扎着用双手拍打着苏南浅的手。苏南浅只是分分用力:“妈的,白微儿,我让你把那条项链还给我,你放到哪里去了!”
“我…弄不…见了…”
苏南浅黑白分明的杏眸之中好似裹上了一层万年不变的寒冰,就连那雾气朦胧而美的容颜上也似乎下一秒就会被割裂一般。她怒极了。
手一分分收紧,死死扼住白微儿的咽喉:“你说不说,你还不还给我,你信不信我就这样掐死你白微儿!”她很久没有这样失控过了,只是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够忍。
然而,她并没有能掐死白微儿。
因为她的腰间突然出现了一双手,死死抱住她。那双手抱住她之后,整个一用力,于是她便完全脱离开了病床。接下来便是白微儿猛烈地咳嗽声。
她近乎赤着一双眼睛回过头,便看见池锦楠斯文的一张脸。她冷笑道:“锦楠,你这是几个意思?”
“南浅,你这是做什么?”池锦楠镜片下的黑眸闪了闪,眉头微不可微地蹙起来:“就算是慕辰昨晚没有能及时找你,你也不能来找薇儿撒气,你不能这样子。”
他当时还抓住她的手腕。苏南浅的眸底的微光泯灭下去,然后豁然将手一甩,死死扬开了他的手。她冷冷笑:“你知不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你总不能平白无故就维护她。”
池锦楠身上浅灰色的西装在关系之下显得有些扎眼,她突然很不爽。只见他叹口气:“南浅,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平白无故维护薇儿。你明知道…”
“为什么不会呢。”她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打断了他接下来没有说的话,她不想要听见说喜欢她爱她这类的话。她只是将嘴角淡淡地牵出了弧度来:“锦楠,你是应该维护她的。就算是因为心底埋藏着的愧疚,你也应该维护她。”
往事像是流水一般贯穿在三人的胸腔。莫名的窒息。
白微儿终于平复了咳嗽,苍白着一张脸看过来:“苏南浅,你今天是真的想要杀了我没错吧。我还真看不出,你原来是这么一个绝情冷血的人。”
她当时的目光就像是身在地狱一般。
苏南浅将盈盈的目光对过去,寒冰碎在了眼中:“会不会杀了你,这是一个未知数。不过,我也没有看出来,原来你竟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贱人。”
“你…”
白微儿的唇苍白得干裂开来,同她相似的三分眉眼之间也有着凛然:“苏南浅,你竟然骂我是贱人,你有什么资格。你什么都要和我抢,所有的东西你都要抢,到底谁才是贱人!”
池锦楠抬手摁住眉心,他只是接到了消息听说白微儿自杀了,想来看看她。可是没有想到,竟然能来撞见一场激烈的唇枪舌剑。女人之间的骂战,他真的是不敢恭维。虽然到现在,他依旧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吵起来。
“我抢?什么叫我抢?”苏南浅嗓音依旧平静无比,浓烈的嘲弄爬上了眼角,甚至连唇边都荡漾开了讥笑:“原本就是属于我的东西,能叫抢吗?你倒是说说看,什么是你的?苏家小姐的位置,还是说池慕辰的恩宠?”
白微儿的眸光彻底碎裂,是啊,她一直活在苏南浅耀眼的光环之下。直到现在,她也依旧在那夺目的光环之下。就好像是一个诅咒,永远将她给定了死罪。
“等等。”一旁的池锦楠上前一步开口,他盯住苏南浅的眼睛:“南浅。听你的意思,竟然是为了慕辰的恩宠所以来为难薇儿?”
“池锦楠。”
苏南浅轻轻开口,声线平稳得不能够再平稳,声音轻得不能够再轻。她的视线蓦然变得十分凉薄:“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你用的是‘为难’这个词。你认为我为难她。很好,那你维护她啊。你本来就是该维护她的不是吗?”
“南浅。”他从未想到一向自持矜贵的她今日会这般的失控,他的心沉下去,竟然是为了争夺池慕辰的恩宠是吗。他道:“你今天很偏激。”
“锦楠。”白微儿苍白着一张脸,挣扎着下床:“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南浅。”
苏南浅胸腔之中突然有一阵大风吹过来,将她心脏处星星点点的火苗吹得摇摇晃动。最后,变成了熊熊怒火。她被白微儿的这句不要怪南浅给刺激得神经断裂,她再次上前两步。恰好白微儿又刚好双脚沾地,她迎上去,再一次拽住她的病服衣领。
“好得很啊白微儿,你他妈居然敢在我的面前装善良扮白莲!”气得连声线都有些微微颤抖,她的手径直一用力,白微儿就像是风一般向一边倒去。为了自己不一块儿倒下去,她松了手。
然后一记沉闷的声音,白微儿以一种憔悴的姿势摔倒在地上。
苏南浅居高临下地将目光落下去,看见她狼狈地摔在地上。心里面不由得想发笑,果然是演技派的。不然怎么能摔得这么浮夸,还这么楚楚可怜呢。
可是,就算这样也有人上当。
池锦楠两大步越过她,急忙蹲在白微儿的面前:“没事吧,来,起来。”
白微儿柔柔靠在男人的怀里,挣扎着站了起来。
果然,池锦楠的目光变得有些锐利地看过来:“南浅,薇儿现在好歹是一个病人。你实在是有些不可理喻。”
“恩,我不可理喻。”苏南浅退后一步,拉开了和他们的距离。然后轻轻开口:“我可以马上走,但是白微儿,你把项链还给我。”那本来就是不属于你的东西。
池锦楠的眸光一跳,难不成是那条项链。
白微儿只是面无表情地开口:“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项链,就算你给慕辰说,他也不一定会信。毕竟,你没有证据。”
“白微儿,你怎么能这样犯贱。到底是谁在抢谁的东西?”她觉得胸口因为气氛而微微起伏着,她努力平静开口:“我不知道当时那件白色羽绒服为什么无缘无故出现在了你的衣柜里,原来是你早有图谋。还有,我以为你尽心尽力模仿着我的妆容打扮和我的穿衣风格,是为了跻身名媛之流。”
“可是我错了。”苏南浅的眼底爬上了浓烈的鄙薄,唇角凉薄:“所有的这些,都是为了池慕辰一个人而已。也是,有了池慕辰这个男人,谁还会在乎你是不是名媛上流。”
秘密和心事一旦被戳破,就变得十分难堪和肮脏了。白微儿只觉得浑身的气血都疯狂地涌上了头顶,她想要说点什么来回击和反抗,可是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苏南浅竟然说得字字诛心,说得那么正确。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是不是。”苏南浅突然嘲讽地笑出了声,那种笑声之中沾满了鄙夷和厌恶:“你拿着项链找到了池慕辰,然后告诉他你就是当年救他的那个姑娘。然后,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的发生了。你成为了安城人人都羡慕的女人,成为了池慕辰身边四年恩宠不断的宠儿。真好啊。”
“苏南浅,你现在是要去告诉他是吗?”白微儿强作镇定地问出来,她依然窝在男人的怀中,好似这样,就能寻求些许慰藉感。
“锦楠。”苏南浅的目光转移到了男人那张斯文的脸上,轻轻问出口:“你为什么不感觉讶异呢,为什么不开口说点什么呢。”她突然笑起来,然后眸光变得寒冷:“你知道的对吧。所有的,你都知道。”
池锦楠眸底的微光分分湮灭下去,他和她平静对视:“是。我都知道。”说完之后心里面陡然一震,他的手悄然从白微儿的肩膀上滑下来,他为什么会有一种永远失去她的感觉。哪怕他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她。
白微儿突然扑通一下跪了下去。直直朝着她,就那么跪了下去,膝盖碰撞坚硬地面的声响她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苏南浅明显被她这一个举动弄得怔住,面上却依旧嘲讽:“白微儿,我告诉你,你的苦肉计在我这里不不管用。你给我起来,否则教外人看见了岂不是认为我真的再为难你。可是到底我是不是在为难你,你的心中最清楚不过。”
池锦楠就凝立在白微儿的身边,可是他并没有去扶她。因为他知道,她现在要做什么,无非就是求。是的,一个字那么简单,求。他也知道后果的严重性,如果是慕辰知道了的话,那么一切都完蛋了。
白薇儿的眼眶莫名开始发红:“苏南浅,我从来没有求过你。这一次,算我求你。求你不要将真相告诉慕辰,你知道的,他要是知道了。后果…就算是将我挫骨扬灰也不够让他平息半分。”
她在求她。苏南浅盯着面前一个卑微跪在她面前的女人:“我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看来你还真是将他看得很重啊,难不成你还要缠着他不成?”
“苏南浅,你看不出来吗,他已经彻彻底底爱上了你。在这短短的一个月里,我就彻彻底底输给了你。我四年都无法感化的男人,而你就这么轻而易举就可以。”白薇儿抬眸看她的眼神中苍凉又不甘。
爱这个字太重,真的太重。那个男人的爱,到底是要如何才能够去消受。可是,她面上那种嘲讽的笑容不曾减去半分:“你靠着我的资本在他身边盘桓多年,却不曾想到,他身边的位置可以在朝夕之间易主。白薇儿,你实在是太失败了。”
“是啊,你总是这么成功不是吗,轻易就能够拿走。”白薇儿的脸上爬上了密密麻麻的悲凉,她吸吸鼻子:“锦楠爱你,慕辰也爱你,那么多人都爱你,你拥有那么多,而我什么也没有。所以我求你,不要告诉他。我向你保证,只要你答应我不告诉他,我能够和他维持上下属的关系,一直一直下去。”
苏南浅瞬间明了,原来她是不想失掉池氏总监这个位置。她轻轻笑起来:“白薇儿,不可能。”
白薇儿的脸上闪过错愕,然后用膝盖向前挪动一点:“苏南浅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情,好歹我们姐妹一场,你……”
“姐妹?”黑白分明的杏眸微不可微地眯起来,突兀打断了白薇儿没有说完的话。苏南浅死死盯住她的眉眼之间:“你还有脸说这种话是吗,那葬礼的时候,你在哪里。”突然觉得她跪在这里也真是应该了,就当是给母亲跪好了。说不定母亲根本就不需要。
冰冻三尺的寒意也抵不过现在她心里面的凉,她只是觉得母亲做得最错的一件事,那就是养了一个白眼狼。就算是葬礼,那个白眼狼也没有出现。
“我本来是要去的。”白薇儿平静下来,睫毛微微颤动:“那天我在加班。”无论哪一种解释都是那么苍白无力,索性挑了一个最烂的。没错,她其实根本就没有打算去。
“锦楠。”白薇儿突然唤了一句。然后她抬头望着男人线条分明的下巴:“你不是让我给你一个机会原谅你吗。现在,你帮我。你要是让苏南浅保证不去告诉慕辰,我就原谅你。”
苏南浅的瞳眸微微有些收缩,然后讥俏无比的开口:“你凭什么以为他能够劝得了我?”
“南浅。”倒是池锦楠先一步开口,他盯着她的眸子:“你不要说。薇儿除了总监那个位置,她什么也没有了。她爱的人……都不爱她。所以,南浅,放过她吧。”
说完的时候,他径直俯下身子将白薇儿提了起来。这个动作在她的眼中变得十分可笑:“池锦楠,不要利用我来做你赎罪的工具,拜托。”最后两个字莫名被咬得很重。
“南浅…”池锦楠抬手扶了扶高挺鼻梁上的眼镜,眸光涌动:“不管什么,都不能阻止我爱你。”
白薇儿心头陡然刺痛,果然啊,他还是爱她爱得这么深沉。旁人无法体会的深沉。
“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不告诉他。”她说完的时候闭了闭眼睛,原谅她,也是一个很卑鄙的人。而且,她受够了他的爱,她受不起。
“你说。”
不只是池锦楠,白薇儿眼中的微光也涌动起来。
“你手里面池氏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我要一半。”苏南浅如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她很卑鄙。如果可能的话,她真想说百分之二十全要了,但是这样太过去欺人太甚了。
白薇儿的眼瞳中的光芒迅速暗淡,池锦楠的神色突然变得正式:“你要池氏股票做什么?”商界的人谁不知道,就算是池氏百分之一的股票,估值动辄便是上亿。而她,开口就要百分之十。
“你就说,你给还是不给?”
苏南浅盈盈一笑,然后身姿扭转,已经朝着门口走去,边走边口:“原来你对我的爱也不过如此,更重要的是,白薇儿你是保不住了。你也无法我坐等她被池慕辰挫骨扬灰,会是一场好戏。”
“等等。”
“怎么,是要改变主意了是吗?”她重新转过身子,在离门口不远的距离盯着他,以及他旁边颤颤巍巍站着的白微儿。
池锦楠斯文至极的容颜上有些晦暗,望着她青山绿水般的容颜好半晌,最终,轻轻开口:“百分之十是吗,我给。”
“很好。我希望能尽快收到股票转让书。”苏南浅笑盈盈的目光投射过去,带着些皎洁,虽然眼底依旧有着明显的愤怒和凉意。
目光在触及到白微儿的脸时变得十分锐利,苏南浅弧度优美的菱唇牵扯出嘲讽:“你还真是聪明,利用了锦楠。不错。”平淡的语气却有了十足的嘲讽。
她早就应该知道白微儿就是这种卑劣无比的人不是吗,但是眼下,虽然她选择了不告诉池慕辰,可是她换来了池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票。这笔买卖,她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
她静静走出去,朝着原路返回。
池锦楠突然从病房之中追了出来:“南浅。”她顿住脚步,回过头:“怎么。”
他眉目之间满是认真:“我想告诉你,这百分之十的股票不全是因为薇儿。我也想告诉你,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给。哪怕是命。”他的语气之间全是充满了傲兀般的笃定。
她听得微微一怔,青山绿水般明净的容颜上没有明显的表情。她的眸光也是淡淡的:“这只是一场交易而已,不关乎情爱。”她实在是对他的情话毫无兴趣。
然后,她只是越过了他,一步一步远去。
*
“莫医生走了么?”她轻轻开口问门口的两个黑衣保镖。
黑衣保镖恭敬回答:“是的,苏小姐。”
苏南浅这才微微喘口气,将手放在了门把上,她还真是怕会撞见他们之间的谈话。
推开门进去的时候,满眼都是阳光,这个方位的病房还真是不错。
如上天精心雕琢过容颜的男人安静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一个金色iPad,然后垂着睫毛,凝视着屏幕上。他的侧颜完美得勾魂摄魄夺人眼球。
她一步一步向着里面走。
男人察觉到有人靠近,然后抬起头望过来,星光灼灼的黑眸就那样突兀地冲进了她的眉眼之间。她顿了顿,继续向前。男人的眸光因为触及到了她的容颜而变得晶亮,他睫毛轻轻颤了颤:“浅浅。”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然后耳中便疯狂充斥着他对莫归年说喜欢她的那一段话。
【一开始,只有一点点的喜欢。后来,那种喜欢就好像在我的心中埋下了一大把猖獗的种子,然后生长,疯狂的。很多很多,到现在为止,到底有多少,我也不知道。】
这段话像是魔音一般在脑海之中断断续续响起来,直到她完全停在了病床前,望向他如山水画般明净的容颜时,她才晃神过来。
“不是去买豆浆了么?”温和的嗓音丝丝缕缕夹杂着蛊惑传入耳中,他眼角含了些笑意:“所以,豆浆呢?”
豆浆其实在她冲入白微儿房间的前一秒被扔在了地上,当然,还有茶叶蛋也一同遭了秧。所以,她现在是更饿了。
她抿抿唇:“池慕辰,我想吃东西。”
他的眉眼精致得好似要描出一副上好的水墨丹青来,只是浅笑道:“好,你想吃什么。”
“我想喝粥,张记的。”其实她也觉得那家的粥不错,虽然她不怎么喜欢喝粥。但是托他的福,好像有些眷恋那种粥的味道了。
“好,我马上发消息叫人送来。还想吃什么。”他掏出手机来,语气依旧十分温和,视线落在屏幕上,看得出来在编辑短信。
苏南浅身子一软,坐在了床沿上。她好累,刚才那么猛烈的争执,残存的精力都要被耗光了。男人一只温凉的手覆在肩膀上来:“浅浅,怎么了?”
“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有些饿。没怎么。”她轻轻说着,同时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抚上他的脸。然后柔软的指腹停在了他的眼角处,他的眼角处,很凉,很凉。
他怔住。
“池慕辰。”
“嗯。”
“你眼睛是不是不好使?”
“恩?什么。”
“没什么。”
她的手从他的眼角处滑落下来,寸寸收回。只是用一双黑白分明澄澈无比的杏眸望向他那张精致绝伦的容颜,她笑了:“我好怀疑你眼睛以前是不是受过伤。”
男人如银汉昭昭的瞳眸微微一闪,他失笑:“浅浅,你到底在说什么,怎么可能受过伤。”
“没受过伤你还认不出我来,莫非以前失明过?”她说完便有些后悔,既然答应了便不能够食言。而且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素来不是一个食言的人。
他的眸光一闪:“认不出?”温凉的嗓音微不可微地沉了沉:“浅浅,你想说什么。”
换她怔住。
青烟芳醉的容颜上被窗外的阳光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晕,苏南浅漫不经心地笑起来:“池慕辰啊,我上辈子一定嫁给你了,所以你这辈子缠我缠得这么紧。既然是上辈子的夫妻,你可是没认出我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乱七八糟在编些什么。
她的笑容明晃晃的,让他有些失神:“你啊…安城第一名媛怎么这么幼稚迷信。”
“那你娶不娶?”
“娶。”
他的嗓音笃定得不能够再笃定,温柔得不能够再温柔。
仅一字,娶。
好吧,她承认心跳开始加速,这是真的。
“池慕辰啊。”她视线落在他的眼中,轻轻抿唇:“你给我一个拥抱吧,现在就要。”我被别人夺走了四年在你身边的时光,好吧,就算白微儿不在你身边,我也不一定会在你的身边。
“我要一个拥抱,现在就要。”她重复了一遍,声线更加平稳。
男人的眉眼之间星光流转,似轻柔飘絮落定般的温和。他凝视着她的眉眼,然后缓缓张开双臂:“过来,浅浅。”
苏南浅的唇角笑意漫舒,身子轻轻向前倾去,终于落入了他的怀抱。温暖,宽广,还有…怦然心动。
脸颊轻轻贴在他的脖颈处,是温热的肌肤,还有熟悉到致命的龙涎香。他伸出手来裹住她的肩膀,然后她轻轻道:“小心手背上的针头。”
“没事。”
然后他温凉的指尖划过她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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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华:你们是我的心~你们是我的肝~你们是我生命的四分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