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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8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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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宁则远醒来的时候,正好对着阳台外的湛蓝晴空。台风已经离境,天气很好。一夜无梦,平静又安宁,他的心情也很好,这会儿唇角忍不住噙着几分笑意。

    “阿则,什么事这么高兴?”餐桌上,翁涵之好奇问他。

    “没什么。”宁则远说。

    有些高兴的事放在心里就好,否则,说出来会显得他蠢!

    翁涵之没有继续再问,而是提到上周末的事,“听说上周六你从外地回来,直接带林烟母女俩去海边那套别墅玩了?”

    翁涵之一直不赞成他和林烟,宁则远虽然不明白母亲抗拒的原因,但也没有打算隐瞒。微微挑了挑眉,他敛起嘴角的笑意,又换上往日那副沉峻淡漠的表情,轻轻淡淡回了一句:“嗯。”

    对于翁涵之的态度,宁则远是不高兴的。

    他第一段婚姻正是顾虑母亲的感受,所以才误打误撞跟林烟在一起。现在,母亲依然横加干涉,施加压力,希望他和小鱼在一起。外面那些传言满天飞,宁则远不是没有听到,他从来不屑于解释,更因为尊重翁涵之,所以才一直隐忍不发。

    可宁则远忍下来,不代表他要按着翁涵之的意思做。

    说起来,他其实也是一个极度固执与自我的人。

    此时见宁则远眼底稍稍带了些不快,翁涵之怎么会不懂他的心思,却仍是拿话劝他:“阿则,你那个脾气真的考虑清楚了?真能毫无芥蒂的接受珍珠?不介意她是……”

    “妈!”

    挺秀的长眉紧紧蹙起,眸色渐渐沉峻宛如孕育暴风雨的深海,宁则远不悦的打断她,冷着脸道:“妈,以后别再说这种话——我不想听,林烟和珍珠也不会喜欢听。这是我的决定,不会再变。”

    强势,压迫,他一向是说一不二的,却极少这样对翁涵之说话,翁涵之不由惊诧住。

    察觉到自己态度的不妥,宁则远又说:“妈,我的事你不用太操心,我自己心里都有数。”

    他心里有数……他心里能有什么数?

    翁涵之很难受,她不敢想象如果宁则远知道林烟当年流产的事,会是什么样子,又会变成什么样。

    只怕会痛苦自责死!

    那道枷锁太沉重,这个傻子这辈子都没法安心的。

    当初翁涵之得到消息时急得团团转,是林烟不让她告诉宁则远的。那个时候,林烟打定主意要走,不愿意再提流产的事,生生要与宁则远断掉一切关系。几番纠结考虑之下,翁涵之也就摁下这个秘密,偏偏那个傻子飞蛾扑火!

    如果他知道这件事,就真的完了……

    ——

    早晨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宁则远的好心情。舒曼推门而入的那一瞬间,他从昨天延续到今天的好心情,才算彻底毁了,毁的连点渣子都不剩,只恨不得掐死林烟!

    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亏他今天上午让秘书去订了个高级餐厅,特地挪开一堆工作,只为陪她吃顿饭!

    还有更丢脸的!

    刚刚秘书内线打进来,说:“宁董,嘉曼公司的……”

    宁则远居然毫无察觉,一想到林烟在外面,他的心情便更加好了,以至于没有听完,就直接打断秘书的话,兴匆匆的说:“请她进来。”

    所以,他不仅被林烟那通电话骗了,现在还要被秘书看笑话……

    宁则远觉得自己真的能被林烟活活气死!

    对着莫名其妙出现的舒曼,宁则远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沉峻,冷冽,连眼皮子都在努力掩饰燥怒的情绪。

    “舒小姐,有事?”捏着舒曼的名片扫了一眼,他冷冷问道,语气格外不善。

    眼前男人的气势太过骇人,像是六月里的惊雷,舒曼很明智的将林烟卖了:“宁先生,今天本来应该是我们公司林烟来拜访你的,结果不凑巧她刚好请假。”

    “请假?”宁则远一时诧异。

    可林烟昨天根本没有提起请假的事……宁则远微微挑眉,眸色微暗:“她什么事?”

    舒曼说:“好像是家里的事,我给了她两天假。”

    家里有事?

    宁则远有点不高兴。他昨天特地送林烟上班,还与她通过电话,偏偏那人在他面前什么都不提。

    宁则远好生挫败。林烟从来只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他想知道,却根本没途径,他好像怎么做,都是徒劳无功!

    他到底要怎么样,林烟才愿意对他敞开心扉,哪怕一点点都好啊……

    默默叹了一声,敛起神思,宁则远正好听到舒曼提到要还那笔买茶叶的钱。捻了捻眉心,他淡淡望过去,漂亮的长眸深邃幽暗。宁则远疏离的说:“这笔钱……不用舒小姐特地过来感谢。”

    舒曼会意,她笑道:“好的,那我下次让林烟再来拜访。”

    宁则远脸色沉峻的颔首,待人走后,他这才压着火给林烟打电话。那边过了很久才似乎勉为其难的接起来。电话那头很吵,像是电视叽叽喳喳的声音,宁则远忍不住蹙眉:“你在哪儿?”他生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儿声音很冷。

    林烟抬头,视线茫然的对上大巴放的车载碟片,她说:“我在车上。”

    “去哪儿?”宁则远紧接着问。

    这个问题林烟不想回答,咬了咬唇,她含糊其辞的说:“有事出去一趟。”

    她不说地方,这让宁则远感觉更加不好!

    “你干嘛骗我说今天中午过来?”他咄咄逼人的质问,根本没有留意自己话中的委屈。

    林烟愣了愣,说:“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昨天电话里!”宁则远很不客气,他心情不好,难得这么尖锐。

    “我没有啊……”林烟深感委屈,“宁先生,我只是说我们公司要还你钱,又没说是我去。”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宁则远一时语塞,他似乎是自作多情了一回……顿了顿,他刚要说点别的,电话那头忽然传来珍珠软软糯糯的声音,“妈妈,我饿了。”宁则远大惊:“你还带了珍珠?”

    “嗯。”林烟不愿多说,明显在敷衍他。

    看她这个样子,是死活不会说去哪儿的了,宁则远虽然生气又介意,但也知道无可奈何,他只好问:“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林烟继续敷衍。

    宁则远最受不了她这样:“林小姐,你只请了两天的假!”

    “你知道还问我?”林烟牙尖嘴利的反击。

    “……”宁则远哑口无言。

    听到那边嘈杂的声音,他极少软下身段,耐心的说:“我的意思是你明天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林烟拒绝的毫不犹豫,然后再次敷衍他,“宁先生,抱歉,我手机要没电了,再见。”说完,不等宁则远再说话,她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听到那边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宁则远心里一股怒火不知该往哪儿发,整个人抓狂又郁卒,像匹亟待掠食的兽!

    如果林烟在……

    正好,秘书雪上加霜的问他:“宁董,那家订好的餐厅还去么?”

    “你说呢?”宁则远冷冷斜睨过去,反问了一句。

    ——

    这辆大巴里的人不多,林烟带着珍珠坐在前面,不太容易晕车。

    从早上到现在,已经坐了三个小时,珍珠还算听话,自己玩了一会儿,又睡了一会儿,不是很吵。趁着这段时间,林烟对着笔记本写了三个多小时的宁氏企业分析报告。

    不得不说,这份分析报告很难,业界没几个人能单枪匹马完全搞定。

    嘉曼资源不多,林烟不得不咬牙完成。

    因为初稿要在周四上午的会议里讨论,再加上请了两天的假,这会儿她不得不争分夺秒,毕竟,到了婉婉父母家,就没什么时间了。

    偏偏林烟昨晚收集材料和数据弄到凌晨,现在车子猛地一颠簸,她直接头晕眼花,恶心想吐……

    怕是晕车了。

    想到还有两个小时的车程,再加上一堆要紧的工作,林烟头疼不已,却不得不强忍着恶心,继续对着电脑埋头工作。

    大概为了生计,人的潜能总是可以无限激发……

    ——

    不过短短两天时间,林烟憔悴许多。

    婉婉妈妈身体是真的不好了,见到林烟和珍珠又伤心大哭了一场,抱着珍珠“我儿我儿”的叫。

    林烟也在一边抹泪,唯独珍珠懵懵懂懂。

    可血缘大概是个非常奇妙的事情,珍珠主动替面前的老人擦泪,又格外乖巧的说:“奶奶,我帮你吹吹。”

    那一瞬,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林烟心忽的疼的厉害,她浑身战栗着,默默退出去。

    婉婉爸爸在外面也是偷偷躲着抹泪,见到林烟出来,揉了揉红着的双眼,说:“阿烟,这几年辛苦你了。”

    “叔叔,别这么说,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你阿姨身体早不行了,也不知还能熬过几天,前几天她一直碎碎念说后悔,说当年不该麻烦你的……今年过年的时候,还让我把婉婉照片挂上,说想女儿,说想接婉婉回来……”

    那一室空空荡荡,林烟望着墙上婉婉年轻的笑脸,心里痛的难受!

    白发人送黑发人,大约是这世间最痛苦最无奈的事。

    太多的追悔莫及,在人去世之后,都成了空……

    林烟是独自一人回去的。

    珍珠没有一起回来。一来连续两天赶路,小孩子身体吃不消;另外一个,自然是婉婉父母想和珍珠多待几天。大概真的是血缘的关系,珍珠在那边很开心,就像大多数人小时候去外公外婆家过暑假那样。所以,林烟走的时候,珍珠没有哭。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他们家永远是个外人……

    夜色渐渐深沉,霓虹灯一盏盏亮起来,林烟背着包下车,突然好迷惘。

    这座城市里,她的家,早就没了,她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罢了。

    “林烟!”

    深深夜幕下,有人唤她。

    好似幻觉,林烟呆呆望过去,那人曾说过,我来接你回家,如今,他还在,宛如昨日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