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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漪抬首,这才发现外公身旁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的老人,和外公精致细腻的眉眼不同,这个老人的眉眼是极为血性与凌厉的,看着和外公差不多的年纪,头发却是一点也没白,五官如同刀刻,站在那里,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老人开口,却是温和的语气:“这就是涟漪吧?”那个据说一直不会讲话的小姑娘。
涟漪垂眸,她可是记得上一世第一次见面是老人时,老人那不冷不热不理不睬的情形的。
随后,抬首,展颜一笑“沈爷爷新年好。”涟漪开口,是女童特有的软糯甜亮的嗓音。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而后,瞪大一双凤眼,去寻老人的“小尾巴。”
沈老爷子又片刻惊讶,只是瞬间,就隐藏了情绪,笑道:“好,好,好娃娃。”一脸三个好字,连眉毛都飞扬起来。
叶老爷子瞪他:“好,好,好,我家的小闺女自然是好的,还用得着你说好,夸人都不会来点实际的,真是……”说着,横了沈江一眼,带着几许孩子气。
“呸,我这夸人的都要受责难了,叶安之你够了昂,老子一辈子只拿过刀,上过战场,可没拿过那劳什子的酸腐文人的笔杆子。”沈老虎目圆瞪,望着叶淮啐了一口。
转身,笑眯眯的地望着涟漪,因为面容太过刚硬,所以做这个表情就有些滑稽可笑,但涟漪还是大大的放了心,不一样了,真的和上一世不一样了,最起码,每天和外公斗嘴逗得最欢的,也是外公最好的朋友的老人家,这一世,是真的没有讨厌她的。
沈江是个很一根筋的老人,虽然和叶淮比了一辈子,抬了一辈子的杠,但是,打心底里是心疼眼前这个大眼睛的小姑娘的,这模样,生得真真是好,眼睛也是极为生动灵活的,只是之前从街头巷尾的传言中偶尔听说,侯府最小的女孩,不是痴儿,就是哑巴,他气得直想冲过去打个昏天黑地。
只是,冲动过后,他又不免想到,振威候府是什么样的人家,威远将军府又是什么样的人家,这两家,都是皇帝要给几分薄面的人物,又有哪个,是肯受一点点委屈?
侯府和将军府的不动声色,怕是怕真的管起闲言碎语来,那个小姑娘的名声就真的保不住了吧?
所以看向女童的神色越发温和:“涟宝儿乖哈,你外公这两年年纪大了,安稳日子过得多了,越发的向着文人的酸腐之气发展了,咱可千万不能向他学习。”
涟漪装傻,眼睛亮晶晶的,歪头问道:“沈爷爷,啥叫酸腐?”一副求知欲极强的乖宝宝样。
沈江哈哈大笑:“叶安之啊叶安之,我看你家,数这个小姑娘是顶有意思的。”
涟漪拉他衣袖,撅嘴:“爷爷爷爷,你还没告诉我酸腐是啥意思呢。”反正呆着也是呆着,她不介意耍宝卖乖都大家一笑。
“(⊙o⊙)…呃……那个……”沈江犯了难,他虽大半辈子都在带军打仗,但年少时的学问也是极好的,如今,对着一个四岁的小奶娃娃,不知说什么好,也不是不知道说什么,关键是,说什么,也得奶娃娃能听懂算啊。
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对,就是老糊涂的意思。”
涟漪心里闷笑,面上还是做出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儿来,反应好半天,才瞪了一双大眼,雾气蒙蒙的反驳:“沈爷爷,好歹我是叶家的孩子。”所以你这么说我的嫡亲外公,真的好吗?
一把将涟漪提起来,抱在怀里,这个小娃娃,可真是好看呐,点点她的小鼻子,笑着开口,露出一口白牙:“小丫头,你姓纪,跟他老叶家可没啥大关系。
却听背后传来一声爆吼:“沈江你奶奶的你和我家乖宝儿说什么呢?
沈江暗笑,没什么,没什么,就是说点你的坏话而已。
然后一拍脑袋,猛然想起一件事来:“涟宝儿,沈爷爷今天给你带了个小朋友过来,差点忘了,啊哈哈。“说着,转身,却不见了那个”小尾巴“
深呼一口气,然后怒吼:“沈宝珠你个熊孩子又把自己丢哪去了?”
涟漪汗,沈爷爷,就只有我家外公老糊涂了,您身体好,又聪明记性好,敢情儿这把自家孙女都忘了的不是您?
随即,就见不知是从哪里跑出来一个淡绿色的胖团子,疯疯癫癫的跑了过来。
沈老见宝珠哼哧哼哧的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窜出来,不免责备地瞪了她一眼。
宝珠不怕他,敷衍的喊了声祖父,然后越过他,略带好奇地望着眼前的女孩,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凤眼微眯,黑发如瀑,一口细碎的白牙,整整齐齐的摆在嘴巴里……可真好看。
她是叶府的常客,祖父无论去哪都喜欢把她领着,却从来没见过这个小姑娘。
沈宝珠其人,有且只有一个爱好,便是美人。
没有性别歧视,也没有种族歧视,但凡是有点姿色的,她都爱。
因为叶家有个叶之章,打两周岁起,宝珠便常常倒腾这两条小短腿腾腾腾往叶家跑。
这多远呐,也不能让孩子自己去,遂沈老跟着,亦步亦趋。
“这是你涟漪妹妹。”沈老被无视,也没有生气,反而对自家小姑娘介绍起来。
宝珠就着沈老说话的功夫,伸出手,照着孩子水蜜桃一样的脸颊,捏了一把,哎呀呀,手感真好
涟漪错愕,望着眼前的四岁女孩,圆脸圆眼,可爱至极,她本来还想捏捏人家呢,结果她一个活了两世的成年人,竟然被一个小奶娃调戏了?
涟漪垂眸,低头,内心哀嚎:太受挫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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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父来接人时已经夕阳西下,今个儿天好,快到傍晚天还是蔚蓝蔚蓝的,天边带着橘黄色的光晕,煞是好看。
一进府中,就见女儿和一个圆滚滚的小姑娘站在雪地里,眼睛放光,亮闪闪的,嘴里还瞪着着不远处的物件喊“十四”。
纪父好笑,大步走过去,两个小家伙,在干什么。
宝珠抬眸,这人她认识,每次叶爷爷训他都和训孙子似得,当然不是当着她的面,她都是趴在窗户底下偷偷听到的。
涟漪眼睛一亮,然后面容纠结的看着越走越近的父亲。
宝珠又瞄了纪父一眼,脸上是很同情很同情的表情,随后垂下睫毛,心里默念,不怪我啊不怪我。
于是,在两个孩子丰富的表情中,纪父毫无准备绊了绳子,摔进了雪堆。
于是,待纪父从雪堆中狼狈爬起,却听见两个女孩口中的“十四”,变成了“十五”。
纪父失笑,拍掉身上的雪,面色温和,轻声开口:“两个调皮蛋。”一人给了一个脑瓜蹦。
叶梓娘匆匆赶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温馨可爱又傻气的一幕。
她那个一向沉稳的丈夫正坐在雪堆里,面上却还是一片温柔祥和的笑。
她最小的女儿双眼亮晶晶的透着些许狡黠,而那个胖乎乎的小姑娘,则带着满脸满脸的愧疚。
然后,他见丈夫起身,轻抚孩子的发,这是连她都没有做过的动作,这一次,叶梓娘的心里,居然隐隐的开始嫉妒起丈夫来。
嫉妒他可以毫无压力的和女儿亲昵,可以毫无负担的去做自己想做而从来不敢去做的事情。
纪元山终于注意到妻子,笑着招手:“这个小姑娘可不得了。”
叶梓娘也跟着笑:“是呀是呀,连父亲都可以骗了呢。”想要摸摸孩子的脸,幼涟偏头,躲开,叶梓娘的手就那样尴尬的停留在半空中。
轻咳。是纪父。
握住妻子的手,垂下,放在身侧,仿佛刚才的一幕不曾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