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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叔放心,那等胆大包天之人,侄儿必是要好好探一探人那心肝肺到底哪儿异于常人,自是将人养得好好的。”
涂之洲闻言,低低笑了两声,抬袖掩口轻咳两声,缓了缓,方才道:“如此甚好。”
马车缓缓停下,霍青心知已入南安王府,伸手挑帘,下了马车,正对上匆匆来迎之人,弯了弯唇,道:“大哥,许久不见。”
霍书宇瞧着那如松似柏的青年,怔愣只一瞬,便端了略带欣喜的温和笑容,道:“三弟回来了。”
涂之洲听着那兄弟两个不甚亲热的对话,心中摇头,正欲抬手挑帘,帘子已被霍青亲自挑起,倒也不负人美意,搭着霍青的肩头下了马车,对霍书宇道:“不知太妃可有闲,本王身为晚辈,需前去请安。”
霍书宇忙道:“太妃已在正堂相候,请王爷移步。”
涂之洲瞧着周遭侍从未有一个去往别处报信,正暗自惊讶,就听他身侧青年道:“本世子归来之事不易宣扬,你等且先闭府,再与王妃与郡主通报。”
这是把府宅内院当成军营管着了。涂之洲腹诽一句,却是清明着从不管旁人家事,脚下不停,往正堂而去。
霍书宇侧身让在一旁,落在霍青身后,瞧着前头身量比他还要高些的弟弟,心头滋味难言。
涂之洲在南安王府坐了一刻钟方才离开,南安太妃遣了霍青与霍书宇相送,独个儿怔怔坐在厅中,思量先前对答语句,心绪烦乱,念了会儿佛经方才平心静气。
睁眼见霍青正立在五步之外担忧的看着她,南安太妃弯了弯唇,道:“祖母本来为你相看了几家闺秀,不想你与妍儿的婚事都落在了皇家。”
霍青看着他这一向刚强的祖母眼中的担忧,想起霍书安往北疆的书信曾提及南安太妃对南安王妃的指点,心中极暖,单膝跪地,道:“祖母放心,孙儿明白的,日后行事必会十分谨慎。如今,北静王已安然归来,父王许是年前亦可归。”
“年后缓缓归亦无妨。”南安太妃抚了抚霍青的头,轻声道,“怀瑾去看看你母亲,这段时日为你两位兄长行三书六礼,着实辛苦她了。”
霍青一怔,道:“不知两位兄长婚期定在何时?”
南安太妃仍是满面笑容,道:“二月、三月都有好日子,那时候,想必你父亲也该回来了。”
霍青看着南安太妃的笑容,垂了眼,道:“幸好怀瑾给兄长与弟弟妹妹的贺礼是早就开始准备的,此一时倒也不必手忙脚乱。”
“知道你念着骨血情,是个好的。这南安王府日后都是你的,西街那处宅子日后给你大哥住了,葫芦巷那边的宅子给你二哥,你看如何?”南安王妃这话说的颇有些意味深长,不错眼的看着霍青。
霍青自知这其中的试探,心中不以为意,人心皆是偏的,他们兄弟七个在老太太那儿都是孙子,人自然是舍不得任何一个,而他虽从来不是大度人,霍书宇先前对他们兄妹使了些算计,但人如今已认了输,碍着那点骨血,他还是得再给人一个机会,当下道:“西街那是三进宅院,总不好叫二哥住两进的,葫芦巷那边,我过两日叫人去问问可有人家愿意挪动挪动,使些银钱,也改了三进的为好。”
南安太妃长吁了口气,道:“好孩子,这事儿便由你去处置,去看你母亲吧。”
南安王妃瞧见经年不见的儿子,自是落了几点泪,拉着人怎么都看不够,絮絮问着边境吃用等等。
霍妍比南安王妃稳重些,笑盈盈的在旁听着,瞧着时辰不早,出去吩咐了午膳摆在太妃处,用团圆桌,再回屋,三言两语劝着南安王妃去换了衣裳,这边兄妹二人出了院子方才有闲叙话。
霍青望了眼不远处的侍从,见人颔首,方才停了脚步,向霍妍道:“想必妹妹已经知道你的婚事是落在何处了。”
霍妍颔首,面上并无羞涩之意,拢了拢披风,唇齿微动:“妍儿明白。倒是庆幸英郡王府已然修好,日后只需在宫中稍住三月即可。”
这是将皇宫当做虎狼之地避着呢。霍青笑了笑,道:“看来这些日子,妍儿的功课并未撂下。”
霍妍抬眸向小路尽头望去,落尽了叶子的树木遮挡不了什么,周遭一览无遗,即使如此,霍妍仍略侧了身,叫人看不清她的唇形:“太史公虽仍为人,不免偏颇,但是大道理都还是对的,从古窥今,妍儿略有所得。”
小丫头这是在跟他显摆自个儿的能耐呢。霍青心头且酸且涩,成了皇家媳妇,日后盯着的人多了,可不是就得这般小心着了,纵情随意?那是谁家的画本子哄鬼呢?信了的,都已经成了鬼了!
“明日得闲,再考校妹妹功课。”霍青弯出笑容看霍妍摆出不乐意的模样,话锋一转,问道,“英郡王可曾往府上送过东西?”
这一回霍妍到底撑不住红了脸,清咳一声,方才说道:“王家老夫人与祖母私交甚好,待我也好,他们家姑娘得了什么,必有我的一份儿。”
霍青心思一转,叹道:“这可真是有心了。”
午膳时分,年前最后一日往国子监去的霍书安也回了府,见着霍青的时候眼圈热了热,平和克制的与人见过礼,用膳时候,眼一直往霍青处瞧。霍五公子书容与人对坐,正好瞧见,心里骂着小老七没骨气,倒也没好意思再编排霍青什么,南安王府在星枢楼二楼有一处静室,他与他二哥常去,听人辩古论今,得了趣,也正经的读了书,通了道理,他已知昔年自个儿的错处,而今对着霍青与霍妍,不自觉的就有些气短。
霍青瞧着他那往昔颇有些桀骜的五弟不敢与他对视的模样,心中好奇,权且记下,待会儿再问个清楚。
用过午膳,南安太妃留了霍妍说话,散了席。
霍青与几个兄弟虚应一回,便带着霍书安回了自个儿的院子。
霍书安只觉肩头重担卸去,轻松得人都快飘起,脱了鞋,上榻,往枕上一歪,笑道:“三哥,你既回了来,那些个账册什么的,您叫人去书房对过,弟弟也好歇一歇。”
“怎的就把你懒成了这样?”霍青是真格儿的有些不满,招手叫侍从近前,指了他与霍书安之间的案几叫人撤去,一边又道,“这大半年没有通信,国子监里,可还有不长眼的欺负你不曾?”
霍书安摇了摇头,道:“三哥放心,在京里混的都是人精,自从霍先生接了星枢楼去,但凡懂点儿事儿的人家都提了几分精神约束教养儿女侄孙,那不懂事儿的,也凑不到咱们家人跟前。”
霍青笑了一声,道:“说到底还是借了旁人荫蔽,你倒是还挺骄傲。”
霍书安歪头瞅了瞅霍青,道:“弟弟本来就是个没成算的,惯于跟在人后,得人庇佑,也是我修来的福分,如何不可以为喜?”
“贫嘴。”霍青抬手戳了戳少年的额头,低声道,“三年之后的乡试,你跟着瑾安一起去。”
霍书安不乐意,驳道:“咱们家祖籍不在金陵。”
霍青将人按回去,道:“咱们祖母祖籍是金陵。”
见霍书安不再说话,霍青笑了笑,道:“既然得闲,你给哥哥说说京里头的事儿,过几日,我出门办事,都带着你,如何?”
你拿这个去哄书容还差不多。霍书安心知他三哥这是再帮他日后铺路,虽然他总怕得慌,可也不能一辈子缩在南安王府,躲在他三哥后头,叹了口气,道:“三哥想先听哪一处的。”
霍青想了想,将宫中咽了回去,道:“先说说咱们家五公子这段时日常往何处去吧。”
霍书安闻言,颇为意外,略一回思,答道:“五哥喜欢去茶楼听书,后来,改去星枢楼‘听书’了。”
霍书容那时候可是连星枢楼刊印的书都不愿意看的,想来是跟着书守去的。霍青犹豫一番,问道:“是霍先生安排的?”
霍书安答得老实:“霍先生只是叫我同府里说星枢楼有一间静室随咱们府上使用。”
这倒是霍百里惯用的手段。霍青没再深问,只道:“给三哥说说朝上的事儿,先说和贾将军相关的。”
贾赦此一时正与甄士隐说话,两人所求之道随不同,倒是难得谈得来,彼此都觉这一门干亲认得不算亏。
甄封氏处乃是由莹曦带着陈嬷嬷与王善保家的来招待,如今莹曦只差祠堂上一点笔墨,衣饰仆婢皆以一等将军嫡女规培配着,甄封氏自未觉被看低,对于贾史氏未与她相见,倒是庆幸,毕竟这荣国府里头的一团乱账,即使她远在金陵后宅,亦有耳闻。
胤俄瞧见莹曦的第一眼,却是一叹,这丫头活脱脱的是毓庆宫大格格的品格,只是性情更豁达可爱些,果然不愧是他三位兄长联手教养的,日后不知谁家小子有福娶了去。
胤俄这边感叹着,莹曦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胤俄,小丫头一直被两个哥哥宠着,刚听说将有个干妹妹的时候,倒还为多了玩伴欣喜,随即又有些担心哥哥们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