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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看了胤禔一眼,摆手令厅堂上尴尬立着的二人退下,接过侍从奉上的细瓷,勾了玉匙舀起一勺羹汤送入口中,慢慢抿着。
见胤礽闷闷的模样,胤禔知人心里不顺气,好笑的摇头,道:“你这边出了气,你姑姑那儿可就难做了。”
“天下事儿都说不过一个理字,若林家人能辩得我心服口服,我自当赔礼道歉,若是不能,呵!”胤礽冷笑一声,将碗撂在桌上,动静很是不小。
关上门的家务事还指望说理?真是累糊涂了!胤禔瞥了眼门口探头探脑的小丫头,转回眼神落在正襟危坐的胤礽身上,低声道:“刚刚那两个是你姑姑指来侍奉你的,拙嘴笨腮的好相与,若是来个口舌伶俐的,人家说巡盐御史后宅花红柳绿是你姑姑的贤惠,你又能如何?”
不待胤礽答话,有妇人未经通报便提裙过槛进了屋来。胤禔亲随皱眉欲拦,瞥见胤禔略一摆手,便垂首肃立在旁。
那妇人瞧着是三十几许,身着锦缎,头簪珠翠,想来并非一般仆从,款款行至榻前七步,向胤礽与胤禔行了福礼,不待人叫起,便直身道:“奴婢随了主家姓林,现忝为林府内院掌事娘子,特来同两位小公子见礼。小公子若有什么要添置的,尽可叫人寻了奴婢。”
“哦?我这儿还正少了些东西,你且起来说话吧。”胤礽看也没看人一眼,手腕翻转,将腰间别着的扇子握在手中,“唰——”的一声抖开。
他倒是忘了他弟弟昔年在宫中磨砺出来的整治人的手段。胤禔笑看那妇人面色红白变了几变,自斟茶饮,闲闲环视一周,便知胤礽言说少了的是什么:也不知这林家人是不是故意,正经的居室,门口竟不设屏风,直通通的叫人扒着门就可将室内一览无遗,可是够坦荡。
林姓妇人应变本事正经不错,片刻便缓过神来,满面堆笑道:“太太念着琏哥儿,嘱咐了红袖姑娘带着人将鸿雁阁仔细拾掇出来,只是到底匆忙,还请琏哥儿勿怪,少了什么,奴婢这就叫人补上。”
这话听着是开脱圆场之词,内里却是满满挑拨,端的是他们贾家姑侄不睦,倒是她们林家仆从清清白白。胤礽很没想到会诈出这等人物来,合了扇子在手上轻轻敲了两下,转向胤禔,笑道:“周兄听听,这书香门第的家奴都是与旁处不同,一句话的事儿,也讲得这般入情入理,比说书先生那篇章里的草灰蛇线也不差。”
堂下林姓妇人正是先头往金陵送信的林府管家林清平的娘子,夫妻两个正经是林家世仆,府里府外皆得人敬重,平日里就是贾敏也得让人三分,林清平家的刚刚听小丫头子报信说贾家小公子指摘林家不是,便移步过来打算教教人为客的道理,不想这贾家小子说话不按套路来,直白的奚落之词叫她措手不及,只能干笑着道:“贾家琏哥儿这说的是什么话……”
胤礽截口反诘:“什么话?这是非得叫我都掰开了说?”
林清平家的立时跪在地上,叩首道:“贾公子心里有气,且发泄在奴婢身上,只不该妄言林家内宅之事。”
不待胤礽说话,胤禔便笑道:“这倒是个能屈能伸的奴才。”
“林家内宅之事,现在怕也只我贾家人能正经说得,我贾家铺就十里红妆是嫁女儿,可没卖女儿!”胤礽语声冰冷,扬声道,“李诚,去前头问问林巡盐御史可有空闲,贾瑾安有世事不明,欲往请教!”
李诚高声应了,转身欲出院门,正瞧见人纳头拜倒,惊了一跳,忙侧行几步避开,攘往门外走去。他跟从胤礽多年,已知人脾性,出口之言鲜少收回,他这做人长随的,只管照人吩咐行事即可。
“琏哥儿息怒,仆婢不经心,且许老奴几分薄面,饶人一回罢。”门外传来一老妇之声。
胤礽转了身看过去,见一鬓发斑白的老妇伏跪在门外,面上溢出冷笑,也不管边上林家侍从容色,并不叫起,只道:“感情我这跟稀罕的西洋景似的,什么人都能过来瞧一眼!”
门外跪着的老妇闻言,直起身来,昂首回话:“老奴失礼,过后必自请责罚。只是琏哥儿心系亲人,是有情有义,却也不该不问青红皂白便插手旁人家事,着实有失公道。”
“公道?”胤礽语声悠悠,诸人皆听出其意嘲讽,现下除了胤禔与京中跟来的侍从满心好奇,林家仆从皆觉战战兢兢,不知人下一句会说出什么话来,胤礽倒也不吊人胃口,直言道,“都说江南水土养人,我姑姑嫁来你们家五年,其中守孝三年,茹素也是应当,今日我观林巡盐御史容貌依旧,更显富态,既然你是林家能做主的,倒是与我说说我姑姑为何清减的还不似在家中时日!”
门外跪着的妇人乃是林清平之母,林清平听说自家婆娘往鸿雁阁来,忆起自个儿在金陵遭过轻视贾家小爷的苦楚,急急请了人来救场,林嬷嬷自恃比一黄毛小儿见多识广,入了院子,听人言语顿觉托大,不得己使了苦肉计,不想对上的却是个软硬不吃的,落在身上的视线立时皆如针扎,顿觉折了面子,心头起了几分怨恨,又觉没来由的心慌,一时间无言以对。
林清平没心思去揽李诚,正在院子外头听着墙根,心急得直跺脚,路上他匆忙与自个儿老娘说了贾家琏哥儿的刁钻,不想到底把自个儿老娘也搭了进去,原地转了几圈,往贾敏院子瞧了瞧,一咬牙,往外院林海的书房疾步而去。
胤禔这一场戏看得心满意足,他这弟弟看起来对后宅之事并非一无所知,现在人咬死了就是不明说那几个妾室的事儿,林家仆从也没脸提了来;就是提了来,之前,胤礽正经打听过林府诸事,如那最先被林海收做房里人的可是林家的家生子!
清白书香人家,除非主母续传不周,方可二色纳妾,而贾敏嫁入林家去了守孝的时间,不过两年,无所出也是寻常,林海却急急收了侍婢做妾室,如今是半点儿理都不占了,怎的都是林家欺负了荣国府的姑奶奶,胤礽身为嫡长一支,必是要给人出头的,否则日后,贾家的姑娘出了门子,都要这样受欺负不成?
胤礽一通话说下来犹不过瘾,又连发两问:“还有那旁人?我姑姑几时与我成了旁人?”
林家嬷嬷也利索,直接跪在地上,道:“琏哥儿,您说的有理,是老奴言辞不周,伺候太太不周。”
胤禔算了算李诚的脚程,偏头瞅了眼,对胤礽道:“瑾安莫气,谁家都有那等看不清楚自个儿身份的,犯不着同这些个人置气,反伤了自家人的情谊。”
“既然周兄你有意为人求情,我便当人是真的年老体衰,伺候不了人了。只不知林巡盐御史可有敬老之心,免了人差事,放了人出府颐养天年啊?”胤礽瞥着门口,冷声道。
林海叫胤礽冷冷的眼神瞧得心里头发堵,只是这前因后续他已从李诚处听了来,是非曲直明白的摆在那儿,他也不好为人脱罪,缓了口气,正欲出言,就听门口候着的侍从扬声道:“公子,琏公子,林巡盐御史来了。”
胤禔忍着笑随了胤礽一同下榻踩鞋,向林海拱手行礼,道:“已是这时辰,林巡盐御史怎的过来了?”
这两个不愧是师兄弟,真真是没一个说话好听的!林海心里骂了一句,见胤礽这时候也没叫地上跪着的两人起身,实在没法儿对这情形视而不见,开口道:“仆从伺候不周,是我这主人做得不好,自然得来责罚。”
他就是喜欢和林海这样的人说话,最喜欢看人强扒着面子心里呕血的样子!胤礽微微一笑,道:“姑父当是这世间最好的主家了,姑父来时,我正同周兄说着,林家仆从受家学熏陶,无能伺候主家仍可论资排辈的身居要位,又有一副好口舌,必是姑父待人宽厚,自律非常。”
胤禔眼瞅着林海倒吸一口气去,深怕他弟弟这是筹划着叫人那姑姑二嫁,果断道:“瑾安,林老爷自由安排,你莫要多言。”
林海并不感激胤禔的插话,那话的意思明摆着叫他处置了人,可这林嬷嬷一家可是他母亲留下辅助他的,长辈之命,他不会轻易违背。
闭了闭眼,林海平声静气的说道:“今日琏儿一路奔波,想必累极,闲杂诸事明日再说,且早些歇了吧。”
“也好,只请姑父叫人先将这插屏摆好罢。”胤礽握着扇子指了指窗下一处仿佛摆件的木雕。
林海顺着人所指看去,神情立时肃整,这插屏他是见过的,是他来江南的头年,京中荣国府送来的年礼,可做摆件,可为插屏,现下只看这屋中并无屏风,便知此物置于此处,并非为现下之用。贾家瑾安这一闹,竟不是无事生非!
“自然。收整这屋子的仆从呢?来把插屏摆好!”林海压着火气,低声吩咐道。
胤礽又用扇子点了点跪在屋中的妇人,道:“这位掌内院之事者,方才说这院子是一名红袖的婢子收拾的,只不知这红袖是不是我识得的那个红袖?”
林海无奈软了言语劝抚道:“鸿雁阁的摆件都是夫人亲选,下头侍从做事不经心,姑父定会严查,琏儿早些歇了吧。”
胤禔见胤礽不言语,上前握了人手,笑道:“林大人说的是,我与琏儿这就歇了,这插屏少一日也无妨,周景,叫人落了纱帘来。”
门外有人应了一声,语声刚落,便有侍从抱纱上前,另有人挪了凳子踮脚,快手快脚的在门槛与坐榻间拉了一道纱幕。
胤禔在纱幕后对林海行了拱手礼,道:“林老爷也早些歇了吧。”
闻言,林海回过神来,因知道胤禔的身份,倒也未有生出什么惊怒之气来,匆匆回了一礼,转身出门。
下了台阶,林海在庭前站定,环视一周,见胤礽与胤禔随行亲随垂首肃立各处,俨然各司其职,心下一叹,想了想贾敏前几日与他说过的两个名字,唤了人至近前,吩咐道:“你们两个尽心伺候,若是李诚和周景吩咐你们做事,照做即可。”言罢,便带着余下林家侍从离开。
胤禔听着外头动静小了,抬手揉了揉胤礽的脸颊,道:“好啦,别生气了,洗洗睡吧,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