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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盟统帅部下达了攻击齐郡的命令。
此次攻击,兵分左右两路,左路为主攻,与张须陀正面对抗;右路为佯攻,牵制一部分张须陀兵力,以酎合主攻战场。
李风云为左路军统帅,率内府三军,外府第一到第五军,韩进洛的第十一、十二军,单雄信的第十七军,承担主攻任务,先进入济北郡作战,然后沿着济水向齐郡攻击前进。
孟海公为右路军统帅,率本部第六、第七军,帅仁泰的第九、第十军,徐师仁的第十三军,承担佯攻任务,取道泰山,直扑齐郡首府历城。
陈瑞留守蒙山,韩曜指挥第八、第十四、第十五军留守菏、泗一线,阻御徐州官军。
翟让率第十六军留守济、菏一线,阻御河南官军。
联盟统帅部要求,各军自接到命令之日起,即刻开拔,左路诸军集结于济北鱼山,右路诸军集结于鲁郡岱山,正月十八日,同时向齐郡攻击前进。
李风云秘遣信使,一路赶赴河北豆子岗告之王薄,请其择机南下齐郡;一路赶赴齐郡长白山告之孟让、左君衡等豪帅,请他们联合鲁东北诸路义军,于联盟大军夹击张须陀;一路赶赴彭城告之韦福嗣,请其敦促齐王尽快率军进入齐鲁,屯兵泰山,给张须陀施以重压。
联盟大军云集鱼山,再次震惊济北。
年前李风云突然兵发济北,打了济北人一个措手不及。当时济北官方以为李风云南下徐州了,考虑到徐州诸鹰扬实力强劲,齐王杨喃又尾随追杀而去,李风云凶多吉少,哪料到一转眼李风云竟然“从天而降”到了大河岸边,济北郡府准备不足,面对义军潮水般的攻势,首府卢城根本无从抵挡,城内贵族官僚当即弃城而走,逃奔齐郡求援。
张须陀闻讯非常吃惊,紧急调整部署,把正在鲁东北各地剿贼的贾务本、秦琼都调了回来,打算先固守历城,看看战局如何发展再决定是否向东莱水师求援。当时他最担心的就是河北贼南下,大河封冻,河北豆子岗贼军如果南下作战,如履平地,可以一口气杀到历城,再加上鲁东诸贼,还有从济北方向杀来的李风云,则历城有深陷诸贼三面夹攻之危。历城危难,齐郡动荡,齐鲁局势恶化,影响到二次东征,则张须陀罪责难逃,所以张须陀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懈怠。
幸运的是李风云没有攻打齐郡,甚至都没有横扫济北郡,而是渡河去了河北,这让张须陀百思不得其解,心中更为戒备,亦不敢轻易出兵驰援济北。恰在这时从徐州传来坏消息,徐州诸鹰扬大败,武贲郎将梁德重被李风云打了个全军覆没,而尤其让张须陀吃惊的是,齐王杨喃乘虚而入不费吹灰之力控制了徐州,这必将影响到东都政局,但东都政局如何变化对张须陀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徐州梁德重之败太过匪夷所思,不能不让人以恶意去揣测这一战背后所隐藏的秘密,再联想到今夏波谲云诡的通济渠危机,阴谋论自然就成了张须陀推演的重点。假如齐王的目标是居外发展,假如李风云已成为某些人手里锋利的刀,假如梁德重是败在阴谋之下,击败他是为了让某些人夺取徐州的控制权,那么很显然,齐鲁也是某些人的目标,而击败张须陀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张须陀遂坚定了固守齐郡的决心,利用冬天农闲之际,大量征召青壮扩建军队,再加上剿贼所获的俘虏,齐军的数量迅速增加到两万多人,并建立了一支由两百骑组成的马军队伍,然后便是紧张的训练,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准备。张须陀坚信,因为某些人觊觎齐鲁的控制权,齐郡必将迎来一场艰苦的战斗。
张须陀的预测非常准确,仅仅过了一个月,济北再传噩耗,李风云第二次杀进了济北郡,不过这次他没有渡河北上了,而是指挥数万大军沿着济水急速东进,距离齐郡越来越近。
齐郡气氛骤然紧张。张须陀急召麾下僚属商讨应对之策。
历城鹰扬府司马杨潜详细分析了当前局势。
杨潜秋末时分便已返回齐郡,他的父亲杨恭仁和荥阳太守郇王杨庆都劝他留在京城。齐鲁局势自东征大败的消息传开后局势便愈发恶劣,而且正迅速波及到周边地区,河南、徐州形势都不好,尤其齐王杨喃正在竭尽全力夺取这三地的控制权,齐鲁已成是非之地,张须陀的处境会越来越艰难,继续留在齐郡对杨潜的发展有害无利。但杨潜很执着,他坚信张须陀有能力稳定齐鲁,认为自己在齐鲁还是大有可为。
杨潜对齐郡未来战局的推演,与张须陀完全一致。“白发贼攻打齐郡的目的,是把鲁郡、济北郡和齐郡连为一体,以齐鲁为地盘发展壮大。既然他最终的目的是发展壮大,当然不可能倾尽全力与我们一决死战。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两败俱伤之后,白发贼拿什么稳固自己的战果?拿不到战果,便给别人做了嫁衣,以白发贼之狡诈,岂肯做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蠢事?再说齐鲁反贼众多,这些反贼又岂能容忍白发贼独占齐鲁?所以可以肯定,白发贼此次攻打齐郡,必然以与各路反贼共享齐鲁为条件,联合诸如长白山的孟让、左君行、左君衡,北海的郭方预、秦君弘,济北的裴长子、石子河等各路反贼,一起攻打齐郡。如此一来,我们腹背受敌,不得不在多个战场上与反贼交战,这对我们十分不利。”
杨潜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目光从贾务本、秦琼、张元备、贾闰甫、吴黑闼等人的脸上缓缓扫过,然后回到地图上,抬手指向了大河北部的豆子岗。
“反贼王薄自逃到豆子岗之后,齐鲁诸贼便失去了大旗,一盘散沙,孟让等诸贼不但各自为战,甚至还互相攻击,所以齐鲁诸贼都盼望着王薄回归,以便结盟壮大,而王薄日思梦想的当然也是重返齐鲁,以便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自大河封冻之后,明公就在大河一线陈以重兵,防备王薄乘机南下。而据我们得到的密报,王薄也的确做好了南下的准备,但他势单力薄,南下需要河北反贼的支援,而河北反贼恰好被左翊卫将军段达打得抱头鼠窜狼狈不堪,自顾不暇,一时顾不上此事,结果时间就耽搁了。”
“春天已到,大河正在解封,王薄渡河南下的难度大大增加,但这是不是意味着王薄就此放弃了南下攻打齐郡?”
杨潜转身望着众人,神色郑重地说道,“据某得到的最新消息,代替左翊卫将军段达到河北戡乱的是黄台公崔弘升。崔弘升复出,并且到河北戡乱,那么河北局势如何变化,诸君应该心知肚明。河北局势若要稳定,就要剿杀反贼,但河北人不会自相残杀,所以河北反贼最佳的躲避之策就是渡河南下,借着帮助王薄重返齐鲁的名义,杀进齐郡,以此来祸水东引,把东都的注意力转移到齐鲁战场。”
杨潜再度转身,手指地图上的泰山,“泰山以西有白发贼,泰山以东有孟让、郭方预诸贼。”接着他抬手上移,重重点在大河之上,“大河以北有王薄,有河北诸贼。很显然,这是一个三路夹击我齐郡之计。当然,事实可能与我们的推测有出入,但在没有证据证明我们的推测并不正确的情况下,我们必须依据这一推测来拟制对策。”
秦琼神情冷峻,毫不犹豫地质疑道,“当前我们是否有足够证据证明这一推测真实可信?三地叛贼,三路夹击,如此庞大布局,首先要一个在三地反贼中拥有足够声望的人物奔走斡旋,以便说服各路反贼,其次需要统一的谋划和指挥,否则绝无实施之可能。”
杨潜沉吟不语,他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但他确信河北反贼十有**要南下齐鲁,这是政治上的原因,是操控河北局势的豪门世家的政治需要。另外,白发贼突然攻打齐郡,一方面与齐王急于控制齐鲁有很大关联,另一方面也与河北局势变化有关,白发贼背后的人肯定看到了河北反贼有渡河南下之可能,遂让白发贼攻打齐郡,以吸引和牵制张须陀,从而给河北反贼南下创造更好的机会,而南下机会好了,有利可图,河北反贼有什么理由不南下
张须陀说话了,“杨司马有何对策?”
“固守待援。”杨潜说道,“反贼太多,若四面迎敌,必顾此失彼,退一步说,就算我们有能力各个击破,但风险太大,损耗也太大,一旦陷入被动,不堪设想,所以这一战我们不能孤军作战,我们必须向东莱水师求援,必须请樵公(周法尚)给予最大支援。”
请水师支援?张须陀与贾务本、秦琼等人面面相觑,感觉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水师大败于平壤,损失惨重,但为了二次东征,来护儿到江都招募江淮子弟去了,周法尚到吴越调遣江南水手去了,现在暂领水师的是李子雄和崔君肃,而这两位一个是齐王的支持者,与圣主怨隙甚深,一个是河北人,与张须陀不对路,怎么可能会支援齐郡?支援张须陀?
张须陀暗自叹息,稍加迟疑后,转目望向秦琼,“秦兵曹计将何出?”
“反贼大举来犯,不宜与敌争一城一地之得失,应集结优势兵力,各个击破,以击杀敌有生力量为唯一目标。”秦琼大手一挥,杀气腾腾,“只待重创敌一路,则余者必股战而栗,四散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