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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元沁眼见着黎子轩这般动作,在知道楚玉终是无虞了,她抬手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此时的她,才发现自己全身的衣裳已经全都湿透了,她都这样了,作为大夫的黎子轩,只怕更甚了,便想着唤他出去换件衣袍。
可是,她这一抬头吧,竟然看到黎子轩两眼紧盯着楚玉的果身看,“黎子轩你个流氓!”皇甫元沁大吼出声,黎子轩闻言转头,他的眼神里一片纯净,隐含丝丝迷惑之情,根本看不到其他的意图在里面。
当他顺着皇甫元沁的目光转回时,他的脑海里忽然轰然一声,什么想法都没有了,片刻后,两眼呈呆滞状态,脸色暴红,鼻子下面更是迅速流下了两条异常鲜红的蜿蜒血线。
这下皇甫元沁终是惊醒了,怒吼道:“你混蛋!”便快速扑到床前,揭起薄被打算盖在楚玉的身上。
黎子轩猛地跳了起来,大声喊道:“不可!”
皇甫元沁的手,顿时停在了空中,扭过头红着脸看着他,怒声道:“为何不可?难道,你还想再看?”
“不是,”黎子轩立时变得十分不自在,可他仍然讲出了自己的理由:“玉儿胸口的银针未除,待过段时间,等她情况稳定了,我才能拔出银针。你现在给盖,盖被子,不妥……”
好吧,这个理由似乎真的说得过去,可是,楚玉是名女子,如此裸露着身体,给一名非她丈夫的男子看到,即使这男子是个大夫,是她的救命恩人,也终究不合适呀。
想到这里,皇甫元沁放柔了语气,婉言道:“黎神医,玉儿多亏有你在此,才能救得她的性命。此时,她已然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刻,我想你也定然很累了,不若神医你先去换身衣服,休息片刻,再来替玉儿拔针。这期间,就由我来照顾她吧。”
黎子轩才将鼻下的血液止住清理干净,听闻皇甫元沁所言,哪里会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没想到皇甫元沁竟然如此看重楚玉,也算是楚玉的幸运了。
此时,他确实不便久留在这里,即使他对楚玉再有心,还是要兼顾她的闺誉,便连忙点头称是,隔着皇甫元沁的身体,再看了看楚玉的模样,转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而潜藏在黎子轩房间对面屋顶上的某个黑衣男子,在得见黎子轩擦拭着额头的汗水,终于出来了时,他凝眉看了看那扇重新关上的房门,终是抿了抿唇,转身无声离去。
冷睿捂着涌起尖锐痛感的胸口,伸手扶住前面的一棵大树,低下头紧闭着眼睛,想要缓解一下,只是,他的头忽然泛起一阵晕眩,不由得转过身体,背靠着大树滑坐到地面上。
冷睿自从上次被慕容皓兄弟俩重伤之后,又遇上不少武林人士的围攻,再加上不时有冷月门的叛徒追杀他,他这内伤外伤,一直不曾好过,忠于他的部下,也在这些围剿之中,几乎屠戮殆尽,因此,听闻神医黎子轩在蜀洲,他冒险前去向他讨要了治疗内伤的圣药。
本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运功疗伤,不料,这里武林人士众多,他一直东躲西藏着,及至今日,本是寻到这个远离人群的荒郊野外,却无意间发现了冷月门叛徒的行踪,尾随而至,不料,意外撞见一美貌女子到处呼喊寻找玉儿姑娘,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听了一会儿,确定对方是真的在找玉儿姑娘。
这个世上或许有许多女子叫做玉儿,不知为何,冷睿的眼前浮现的,仍是那双异常美丽的乌黑眼睛,那双眼睛似乎会说话一般,就如第一次见到他时,向他渴求着活命的机会。
正在这时,他听到身后有异声传来,原来,却是那帮冷月门的叛徒发现了他的影踪,想要偷袭于他,冷睿立时转身,与他们缠斗在一起。
今天的这帮杀手,在冷月门中算是武功中上之辈,且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想将冷睿杀死,好去向主子领功,因此,个个是卯足了劲儿,杀向冷睿。
冷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将他们一一杀死,可这时,他已是伤上加伤,若是再遇到武功高强之人,他只怕也是性命难保,正在这里,他忽然听到楚玉异常凄厉的呼声,他暗叫一声不好,立时传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纵而去,眼见着丁敏君执起手中长剑刺向楚玉的心窝,他想也未想,运起全部的内力,将手中的索菱刺脱手甩向丁敏君。
丁敏君听闻空气中传来的破空之声,立即躲闪了一下,这才堪堪躲过了那极其迅猛的一剑,可她的手臂终是躲避不及,被那异常尖锐的索菱刺给贯穿了去。
此时的她,脸色苍白,头晕眼花,步伐蹒跚地走在一条无人的小巷子里,努力靠到墙上,无力地喘着粗气。
丁敏君扭头看了看右臂,只见,她整个右臂上的衣裳已经被鲜血浸透了,托扶着右臂的左手,也是濡湿一片,那么浓重的血腥味儿,全是自她身体中流出来的鲜血。
右臂恐怕要废了,因为她已经没有知觉了,如果她再不及时找人救她,只怕她就要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
丁敏君咬了咬牙,猛地睁开眼睛,挣扎着向前慢慢走去。
很快,她来到一户大门紧闭的普通房子门口,身体紧紧地趴在大门上,用那满是鲜血的左手费力地抓起门上的叩环,极有节奏地叩动了几下。
很快便有一身着普通百姓衣裳,却目光精奇内敛的中年男子,打开了大门,眼见着丁敏君浑身是血的进来,及至看到她右臂上的那把奇特武器,他脸色大变,立时便将丁敏君扶了进来。
原来,这里是冷月门旧众在京都的分据点。
而这个中年男人,是冷月门前门主萧子赫的左护法魔焰,此时的魔焰,一身精气极其内敛,长相平凡的脸上,若是堆上笑容,还有几分和蔼之相,谁都想象不到,他会是十几年来,闻名江湖的冷月双煞之一。
自从大半年前,门主失踪,那冷睿设计重伤了他和右护法魔啸,登上了门主的宝座,他只得与伤重的魔啸还有几个忠心的部下一起叛逃。
他们一边躲避武林人士的追杀,一边四下寻找着门主的下落。没想到,前些日子,他乔装来到京都,偶然发现了门主留下的特殊印记,这才找到门主。
可他见到门主时,简直不敢相信,他那武功盖世的门主,竟然身受重伤,且那时的门主,武功不及他从前的二民功力。
这这这,到底是何人将门主重伤成此般模样。
原来,却是门主他遇上了十几年前号称武林七君子中的“清风剑”慕容宸和“迅雷剑”皇甫惊雷,那二人合力将门主给重创至险些丧命,而据门主所说,那二人就算不死,也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门主他隐在京都,不过是等那“清风剑”慕容宸,他贵为当朝贤王,亲母六十大寿,若是他还活着,必然会千方百计赶回来祝寿,以门主向来有仇必报的性格,门主他又怎会忍下如此深仇大恨,定然想找他当面报回。
魔焰知道,他家门主同贤王慕容宸之间的瓜葛,远不至此,这下,不过是仇上加仇、怨上加怨了。
今日,魔啸领着冷月门的旧众,守在皇宫,一直不曾得见贤王慕容宸的影踪,他家门主气怒不堪,正待采取行动,先血洗了东虢国慕容皇族,可他们即使联合了惠王的人马,还是不及太子的安排周全。
没想到,此次梁氏竟然异常大力地支持太子慕容皎,很多精锐势力都交给他支配使用,再加上皇族禁卫军,以及荀氏军权派来维护太后六十大寿的兵力,如果他们冷月门还想伙同惠王谋反,只怕几无半分胜算了。
门主正在内室气怒难消之际,魔焰正守在一侧时,听到有暗语传来,以为是魔啸带来了好消息,却没想到看到丁敏君身受重伤而回,且他一眼就看出了伤她的人是谁。
魔焰提着丁敏君到了密室,将她一把丢在了地上,暗室之中一个带着狰狞面具的黑袍男子,静静地盘腿坐在床上,即使他们同处一室,丁敏君也察觉不到他的半分气息。
她忍着剧烈的眩晕感,低低唤道:“门主,救我!”
那黑袍男子,便是前冷月门门主萧子赫。
此时,他微抬下颌,因他带着面具,是以,即使他的脸面是冲着丁敏君的方向,丁敏君别说看不到他的面相,即使是眼睛,她也看不到,她只听到异常暗哑的男声,似极了幽灵般的鬼魅,低低地道:“救你?为何!”
丁敏君紧咬着下唇,颤声道:“因…因为,我还,还有用!”
“说来听听。”丝毫没有半分起伏的声线,再次响起。
丁敏君强忍着越来越模糊的视线,断断续续地说:“我,我在皇…后身,身上,下毒了…”见没有人接话,她又接着说:“这种…毒,无色…无味,三天…之内,便会…会死!我们,我们可以…嫁祸,给夏氏…一族!”
魔焰听了,心中暗叹,这个叫做丁敏君的女人,还真是傻得可以。
她以为,她这么说,门主就会救她了吗?真是可笑!
她根本不知,他家门主不过是利用她来对付慕容皓兄弟而已,哪里会像门主所说的会帮助她的心上人慕容皓夺得皇位啊。
他家门主不但答应她帮慕容皓,还亲自为惠王慕容皑出谋划策呢。
但凡姓慕容的,他家门主都恨之入骨,又怎会帮着哪个姓慕容的登上帝位呢。
可惜,这个爱惨了慕容皓的女人,竟然会对他家门主的话深信不疑,傻傻地主动任他家门主摆布。
丁敏君没等到萧子赫的答复,两眼一翻,终是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魔焰静静地立于一边,等候门主的命令,半响之后,门主终是挥手令他将丁敏君带了下去。
门主这是同意他救丁敏君了,可是,他看丁敏君即使想要活着,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了,但愿,醒来后的她,看到自己的模样,不要太过惊讶才好。
魔焰冷着脸,重新将昏迷不醒的丁敏君给提了出去。
片刻后,萧子赫自床榻之上起身,无声地飘落地面,一字一顿道:“慕容宸,本尊与你的仇怨,本尊要你整个慕容皇族来偿,到时候,慕容氏百年帝业,因你而止。本尊倒是希望,希望你好好活着,活着看到你的子子孙孙一个个是如何凄惨地死去,你慕容家的帝业,又是如何毁在本尊的手上!”
慕容皎送走各国的使节之后,心情是异常的轻松,短时间内,他将有大把的时间,可以陪在楚玉的身边了,只要想像一下同楚玉在一起的欢乐时光,他的脚步不由变得异常轻快。
慕容皎刚接近李云祥手中的僵绳,意欲上马时,不料,远处疾驰而来一匹快马,马背上的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得力部下刘文德,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慕容皎依然能看到刘文德满脸惨白这色。
他这般惊慌模样,却是为何,难道皇宫里出了什么大事不成?
慕容皎将手中的缰绳甩回了李云祥的手中,背着双手站在原地,等候刘文德前来。
刘文德迅驰而来,不及到得慕容皎的面前,已然快速从马背上飞跃而下,跪在地上,颤声道:“殿下,大事不好!”
“何事如此惊慌?”慕容皎沉着脸,冷声道。
此时的城门口,人流涌动,刘文德这般慌张模样,简直在给他太子府丢脸。
“殿下,玉姑娘失踪了!”刘文德一咬牙,终是说了出来
果然,见到他家殿下,脸色大变,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玉儿失踪了?”
“是的,殿下!”
“她是如何失踪的?慕容皓呢?”
“仲王已经亲自领兵去找了…”
“可有消息传来?”
“有…”
“快说!”
刘文德顺着胸口衣襟上的那双大手望去,待看到慕容皎眼中的那抹急色,不由心如擂鼓般道:“仲王找到了玲珑以及那两个跟着玉姑娘侍卫的尸首!”
“你说什么!”慕容皎当下眼睛便红了,圆瞪着虎目,看着刘文德时,恨不得吃了他一般。
玲珑的年纪虽小,可她心思灵敏,性子沉稳,武功不说多么高强,可是应付一般的武林高手,自是不在话下,还有两个侍卫,他都见过,他们的武功亦是不弱,这样的三个人跟在楚玉身后随行保护,且他还派了其他的侍卫隐在暗处听玲珑调遣,如此这般,楚玉还能凭空失踪。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来人不但早就谋划好了一切,还是武功高强之辈。
不知为何,慕容皎直觉的觉出楚玉的失踪,定然跟丁敏君有关,他立时恶狠狠地盯着刘文德,那刘文德既然跟随幕宾皎多年,自是知道自家主子心中所想,连忙点头道:“丁敏君也失踪了。”
“丁敏君!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啊!”慕容皎说完,猛地推开刘文德,飞身上马,奋力地一扬马鞭,只听极其响亮的鞭声响起,马儿瞬间吃痛地扬起前蹄,慕容皎一拉缰绳,马儿如离弦的箭一般,疾射而出。
刘文德连忙爬了起来,抢过兵士手中的缰绳,利落地上马,追着慕容皎而去。
慕容皎兄弟俩,简直将京都方圆百里地都翻了个遍,别说找到丁敏君和楚玉的下落,就是一丁点有用的线索,都没寻到。
直气得慕容皎冲到仲王府,将慕容皓当众狠狠地揍了一顿,言说若是楚玉死了,他要慕容皓陪葬。
这一次,慕容皓倒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了,整个人如失了魂一般,任慕容皎如何打骂,都没有半点反应。
此时的他,心如死灰、追悔莫及,只恨自己当初没有听信慕容皎之言,彻底地防范丁敏君,才致楚玉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她那么瘦弱,才将怀了他的骨肉,他还没有好好爱她,还没有给她名分,她就有可能已经遭遇了噩耗。
还有她腹中的孩儿,那是他最亲的亲人,他还没有见到他的模样,他就有可能已然离开了这个世界。
那时在大殿之中,他之所以会那么心痛,之所以会觉得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便是这个缘故吧。
是不是,那会儿,玉儿她就已然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着,等待他来相救?
可是,他都做了些什么,他怎么就让她独自一人留在仲王府,他怎么就没有看住丁敏君呢?
慕容皓万分痛恨自己!
若是慕容皓能还手,或许慕容皎与他狠狠打一架,还能心中好受些,可是,慕容皓的脸上一片死气沉沉,仿佛楚玉已经遇害了。
不,玉儿她那么年轻,那么善良,那么惹人怜爱,怎会有人忍心伤害于她?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玉儿已经死了!
对,玉儿她一定还在某个地方拼命挣扎着,等待他前去救她,这一次,他一定要最先找到她,再也不让其他的男子,赶在他之前见到她了,他慕容皎发誓!
慕容皎猩红着双眼,用力地将慕容皓推倒在地,犹如他突然而至时一般,再次运起轻功飞身离开。
京都楚府。
虽然不若皇亲国戚的府邸一般气势凌人、富丽堂皇,可也是层台累榭、雕梁画栋的大富之家。
内院的某个院子,直从外观看来,也是丹楹刻桷、美轮美奂,还有院中侍立的一众婢女,个个身形纤瘦、容颜秀丽,不知底细之人一见,定然会以为这是哪个富户或者权臣的后院美人儿群。
可不是嘛,这些女子确实是楚氏主母为自家独子遴选的后院通房。此时,楚母被柳絮儿搀扶着,立在院中,看着满院的各色女子,心中暗叹不已。
这么多美貌女子,寻常人家的子弟,只怕如何想望都无法得到,偏她那才貌出众的儿子,对她的这番苦心视而不见不说,竟然还从不近这些女色。
这怎么行,楚氏一族本就人丁单薄,瑜儿他又是独苗一根,肩负着兴旺楚氏的重任,不近女色,如何传宗接代,楚氏如此大的家业又要如何传承呀?
虽然,絮儿她一心一意想要嫁进楚家,可是,她的夫君和孩儿不同意,她这做姑母的也是有心无力啊。
刚才柳絮儿提的主意,楚母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如果她真将柳絮儿送到了楚瑜的床上,她只怕以楚瑜的性格,会适得其反。
楚瑜从小异常独立刚强,虽然面上对她这母亲孝敬有加,可是,对于他的婚事,他从未松过口,一再强调要自己做主,不让她来插手。
而她的夫君,有限的在家时间里,也是对她再三叮嘱,千万不可插手楚瑜的婚事。
这令楚母异常的无奈和挫败,没办法只得一再敷衍柳絮儿提的要求。
今日,楚瑜自被从皇宫送回楚府,便一直昏迷不醒着。
楚香莹一再驱赶柳絮儿离开,偏她脸皮厚得跟什么似的,不但懒着不走,还再三向她娘亲出主意,千方百计地想将她赶离她家兄长身边。
柳絮儿的目的那么明显,不就是想把她弄开,好与她家兄长成了好事,生米煮成熟饭嘛。
哼,柳絮儿那是做梦!
只要她楚香莹还活着,她柳絮儿就别想得逞!
楚香莹再次低头望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楚瑜,心中十分焦急,叠声道:“哎呀,死福贵,臭福贵,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真是急死人了!”
她真怕福贵再不将黎叔带来,她娘若是下定决心,让人将她送走,那她家兄长果真就要清白不保了。
就在楚香莹站起来,在床边焦急的踱步之际,床上处在深度昏迷的楚瑜,两边眼角却有两滴透明的液体凝结,片刻后迅速滑落,消失不见。
就在柳絮儿的再三游说下,楚母眼见着就要同意她的做法了,这时,院门外终于响起福贵高亢激动的声音:“黎叔,你快点快点,救命啊,我家少爷要死啦!”
楚氏一听,有人胆敢咒她儿子死,立时脸色大变,沉声道:“胡说!来人,将这满嘴胡言乱语的恶奴,给我拉下去砍了!”
正要蹿进院子的福贵一听,瞬间闪至黎叔的身后,惨白着脸道:“黎叔黎叔,救命!”
黎叔闻言,轻捋了下胡须,向楚母浅施一礼,道:“楚夫人安好!”
楚母沉着脸,狠狠地瞪了福贵一眼,不愉地看着黎叔说:“黎大夫,我要教训我家的恶奴,请你让开。”
谁知,黎叔异常认真地回答说:“夫人恐怕错怪了福贵,他说的并没有错,少爷他此时的情况的确十分危急。据福贵所说的征状,少爷所中的不是普通的迷药,而是南鄅国皇室特制的顶级迷药,此迷药无色无味,令人防不胜防,若是短时间内不予解开,恐他将永远昏迷下去。”
“你说什么!果真如此?”楚母一听,脸上顿时浮现惊恐之色,可黎叔竟然对着她连连点头,她立时趔趄了一下,险些晕倒,幸好身旁的婢女及柳絮儿及时扶住了她。
这时,楚香莹突然自屋内冲了出来,大声问:“黎叔,你说的可是真的?”
黎叔转身看着她,再次微微点头,这下,连楚香莹也被吓得六神无主了,连忙扯过他就往屋内走,福贵一见,赶紧背好身上的药箱,紧跟了上去。
楚母本想跟上去看看,可她刚刚抬步,却突然两眼一闭,终是受不住惊吓晕了过去,顿时,后院的这些女子,个个争先恐后的跑来想要搀扶她,被柳絮儿一声大吼终给镇住了。
柳絮儿远远地看了看屋内的情形,见楚香莹和福贵在忙碌地给黎叔打下手,根本无暇顾及她母亲晕倒的事情,不由相信了黎叔的话,开始担心起楚瑜的安危来。当下,她也只好带着满院的女子,扶着昏迷的姑母出了楚瑜的院子。
其实,黎叔没有说谎,此时的楚瑜看起来确实极为凶险,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可他想要救醒楚瑜,还是需要颇费一番精力的,只因他没有对症的解药。
而黎叔想要解了楚瑜的症状,起码得花费一天左右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楚瑜除了继续昏睡,别无他法。
这个世上,此时最郁闷的人,当属惠王慕容皑了。
他原本以为今日寿诞之上,先生会助他一举夺嫡,可是,他坐在宴席之中,苦等良久,直至宴席散去,始终没有等来半分异状。
究竟出了何事,以至先生的计划,临时取消了,他不得而知。
事后,他回到惠王府,下人更是告知他,先生并不在府内。
可是,片刻后,慕容皑又开始担心先生的安危,他不相信先生如此费心的谋划会是涮了他,此前先生从未欺骗过他,且一心为他谋划,如若他因为遭遇了突发事件而耽搁了此事,还有些说得过去。
就在慕容皑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时,先生终是回来了。
慕容皑连忙上前检视着先生,得知先生身体无虞且无其他异状发生时,慕容皑终是忍不住当庭发怒,责问先生何以出尔反尔、不助他一臂之力。
没想到,这一次,先生不但用他那异常狰狞的面具直直地盯着他,他还有种错觉,觉得先生似乎恨不得将他的脖子给当庭拧下来。
就在慕容皑心生恐怖之时,先生终是错开了视线,并且言说,目前时机未到,恐起事后,功败垂成,让他稍作忍耐,待时机成熟了,他必会助他登上九五之位。
慕容皑在经历了心惊胆战的恐吓之后,又是万分的感动,觉得此生他能得遇先生,简直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先生临走时,还说,为了不让太子和皇帝起疑,让梅贵妃多去皇后宫中走走,与之交好。
慕容皑虽然不明白先生此番嘱咐有何深意,可他也连忙应下,待先生走后,他便亲自进宫去见他的母妃梅贵妃,执行先生的指令。
太后六十寿诞,皇宫热热闹闹地举办了三天的庆典,终是顺顺利利地完成了。
这三天来,皇后梁氏是异常的痛苦,她一直觉得身体不适,只是,召见了无数的御医来诊治,都说她身体无恙,可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是清楚,在面对太后婆婆及皇帝相公的异样目光时,皇后也只是咬牙坚持着。
没想到,她的死对头梅贵妃,这一次却注意到了她的不适,一再对她嘘寒问暖,这令皇后心中异常难言。
这天晚上,顺德帝与梅贵妃一道相携前来探望皇后,梅贵妃送来了上好的补品,温言软语的向皇后表达她深深的关切之情。
皇后直觉地心中抗拒,脸上的神色也一直是淡淡的,顺德帝一见,竟然大声地责备她不知好歹,辜负了梅贵妃的一番好意,还说她也不照镜子看看,都人老珠黄了,这般装模作样的行为,简直失了皇后的风仪。
皇后听了,心中异常寒凉,这个放在心上一辈子的男人,他的心中始终不曾有她,她明明身体极其难受,却被他说成矫揉造作意欲向他争宠。
罢了罢了,她早该死心了不是,为何还会心中对他有所想望。
恰好这时,太子慕容皎从外面归来,亲眼目睹了他的父皇大声斥责讥讽他母后的那一幕。
本就心系楚玉安危的他,顿时就怒了,他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两个女人,他都无法保护好,何以顶天立地地活在这个世上。
他没有顾及顺德帝在场,对着那个虚伪异常的梅贵妃恶语相向,直气得梅贵妃花枝乱颤,伏在顺德帝的身上嘤嘤哭泣。
顺德帝更加暴怒,一叠声地说着,他要废了慕容皎的太子之位,慕容皎听了,当下便趴了自己身上的明黄太子袍服。
此举,更是令顺德帝喘气都不顺了。
就在这时,皇后忽然异常痛苦地抚着心口,一仰头颅,张嘴之时,大量的鲜血自她口中喷薄而出,慕容皎见了,简直目眦欲裂,飞身扑过去的时候,只来得及抓住皇后垂下的手臂,皇后已然猝死了过去。
慕容皎一边痛声高呼着御医,一边恶狠狠地瞪着顺德帝及梅贵妃二人。
顺德帝亦想像不到,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他扭头目光阴沉地盯着梅贵妃,直吓得梅贵妃连连摆手,嘴里一连颤声说着:“不是臣妾,不是臣妾所为,求皇上明察!”
即使御医女医跪了一地,仍然没有救回皇后梁氏的性命。
东虢国皇后梁氏,在当朝夏太后六十寿诞后的第三天晚上,薨了。
紧接着,第二天早上,太子妃王氏心雅,也跟着殁了。
当下,慕容皎成了世上最悲催的太子,不到一日的时间内,死了两个最重要的女人。
即使他有心挂念楚玉的安危,依然派出大量的人力去寻找她,可是,他依然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
毕竟,是他亲眼所见,他的母后,因为顺德帝的怒斥,而突然心伤至死,还有那恶毒虚伪的梅贵妃,也是杀害他母后的刽子手。
慕容皎穿着白色的孝服,异常心痛地守在皇后的灵柩边,迎来了一直仇视他们母子的慕容皓。
此时的慕容皓,神情十分憔悴,可这并没有妨碍他幸灾乐祸地嘲讽慕容皎一番,言说,天意如此,恶毒的女人,必然不得善终。
痛怒交加的慕容皎,当下便对他拳脚相向,二人缠斗在一处时,顺德帝赶到了。
顺德帝大声地痛斥着慕容皎兄弟,可这二人竟然对他的制止斥责之言不闻不问,越打越起劲,直从皇后的中宫一直缠斗到宫外。
二人在护城河畔的城墙之上,倾尽全力,拳来掌往,打得好不热闹,这时,突然自暗处飞来一个黑衣人,对着这兄弟二人同时发出气势磅礴的两掌。
即使察觉到危机时,兄弟二人有心停止内斗想要共同御敌,可是,架不住对方来势迅猛,等到他们收回攻向对方的拳掌,再来迎击不明人士的偷袭攻击时,已然失了力道。
身着白色孝衣的慕容皎,当时,便被来人打落护城河里,丝毫没有半点挣扎,便沉了下去。
从空中跌落地面的慕容皓,捂着胸口,直觉得心口钝痛难当,恐他心脉已被来人震碎了,可是,当他目光急急投向落向护城河的慕容皎时,却看到一抹白色袍角堪堪沉没,不由虎目圆睁忍着剧痛疾呼道:“大皇兄!大…皇兄…”
“哈哈哈哈!慕容皓,适才你们兄弟二人缠斗时,不是还一副不死不休的局面吗?怎么此时,本尊替你解决了他,你却表现得这般痛心疾首?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这副模样,做给谁看哪!哈哈哈哈!”
“你,你是何人?竟敢刺杀皇族!本王,本王要杀了你!”慕容皓当下挣扎着想要起身,无奈伤势太重,几番挣扎,始终不起。
黑衣加身面具蒙脸的男子,闻言,更是张开双手仰天狂笑不止,忽然,他猛地止了笑声,慢慢朝着兀自挣扎不休的慕容皓走去,边走边说:“本尊是何人,你去到阴曹地府,问你的好皇叔慕容宸,他自会告知于你!本尊不但敢诛杀皇族,还要覆灭了你慕容氏百年的帝业,让你的好皇叔慕容宸知道,他此生最大的错事,便是招惹到本尊,哼!慕容皓,你受死吧!”
什么?来人竟说,他的皇叔兼师父慕容宸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师父他武功高强,清风剑法独步天下,在武林中鲜有敌手,怎会那么容易就让人给杀死了?
可是,如若师父他安然无恙,皇祖母六十寿诞,他为何没有及时赶回来祝寿?那是他的生身母亲过寿,还是那么重要的花甲大寿,他无论如何也没有理由不回来呀!
莫非,皇叔他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测?
此时的慕容皓,气血翻涌间,惊异万分。可他此刻得知了,慕容皇族正面临着异常凶险的时刻,却也无能为力了。
他自己犹是伤重垂危、性命难保,不由暗自后悔,不该逞一时之气,与皇兄慕容皎相斗。
若是他兄弟二人齐心协力,共同御敌,慕容皇族尚有一线生机,此刻看来,恐慕容氏的江山危矣,只愿他的父皇,能早日察觉到这潜藏的巨大危机,能力挽狂澜,保住慕容氏几百年的帝业。
他就算身死,也可以同玉儿及那未曾蒙面的孩儿一起,在阴曹地府一家团聚了。
这一刻的慕容皓,胸口的衣襟处满是盛开的血花,他心中凄然,已然作好了必死的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