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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斗台毕竟是众目睽睽之下,容凭自然不能下死手。只是他气量狭小,实在气不过,才以这般话语羞辱卓君尘一番。谁知被死死控制住的卓君尘,此时却突然爆发出来!一片电闪雷鸣之间,容凭只看清一双血红的眼睛,下一刻便有万千剑影夹杂着雷火而来。
铺天盖地的紫红雷光极其炫目,引得台下的围观者们极其惊叹。卓君尘这种釜底抽薪的打法,大抵是观众们最喜欢的一类了。
战百川的目光又被这剑招吸引了过去,连信鸿摸着下巴询问道:“穆师弟,这是什么招数?”这招式灿烂的很,却同方才那巨木没什么区别,连信鸿看了半天瞧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穆子苏道:“这就是沈师叔的成名技啊,剑影焚天。”
连信鸿惊叹一声:“果然名不虚传,光是这亮光就能晃得敌人无法反抗了吧。”
战百川:“……”
穆子苏颇为无奈地解释道:“我见过沈师叔施展此招,同君尘这种看起来并不十分相同,冰灵根下别说这么艳烈的火光了,只看到一层雾蒙蒙的寒气。”
无论台下之人如何编排,台上的容凭很是被动。枯木逢春乃是主攻的一件灵器,他运起全身灵力只能将这四散的剑影挡在周身一尺之外。不过瞬息,他与卓君尘的情势便已经瞬间倒转。
雷光里,卓君尘以“剑影焚天”之招,将容凭困在原地,几乎没有多想,长剑便呼啸一声,补上了一记“风刀霜刃”。
旁人只道沈寒枫的剑影焚天是最强一击,卓君尘跟从师尊修习才知道,这剑影焚天招式浩大,气势磅礴,其实为的是限制住敌方动作,免得他们轻易闪躲。此招之后,藏在剑影之中补上的风刀霜刃,才是真正的致命一击。
这是沈寒枫自创的剑法之中,最为核心的招式,卓君尘自然用心练习过许久。等他持剑飞身靠近了容凭,看清对方脸上恐慌的神情,这才忽然清醒过来。
阵盘上的灵光已经非常微弱,卓君尘这一击下去,容凭恐怕不死也是重伤!
只是卓君尘原本便离容凭不远,等他想强行收招,已经来不及了。容凭无处可退,只得咬牙壮士断腕,反手一击打在自己的胸口上,逼出一口心血。阵盘沾血泛起一阵红光,顿时气势一盛,正对上携剑气而来的卓君尘。
灵器与法器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胜负一触即分,剑气透过阵盘朝容凭门面而去。
容凭已经闭上了眼,听天由命,灵力疯狂运转,只盼着受到的伤能轻一些。卓君尘处也没多轻松,正勉力收回依附在剑上的灵力。他与容凭虽有口角,却并不到非得拼个你死我活的程度。
漫天剑影已经单薄下来,台下众人可以隐约看清二人的身影,眼力好的更是已经发出惊呼。
在所有人都以为容凭要遭殃之时,只听得半空中传来一声怒斥:“竖子尔敢!”卓君尘前冲的动作一滞,然后胸口一沉,雄厚的灵力将他打得倒飞出去。
卓君尘闷哼一声,嘴里喷出一口鲜血!气息已乱,卓君尘无法化解透胸而入的雄厚灵力,只觉五内俱焚。后背忽然被撑住,一股清寒的灵力流入卓君尘体内,叫他将要陷入混沌的神智,蓦然清明了几分。
失控的剑影还在台子上乱窜回旋,一层单薄的冰蓝灵力扩散开,灵力幻化的剑影被这道灵力冰封,连时间都仿佛在此时静止,下一刻,凝固的冰剑便化成了丛丛齑粉,随风而逝。
清寒灵力很快扩散到卓君尘全身,他也完全没有抵抗,很快在他体内乱窜的灵力就被这股清寒灵力理顺消散。
脚踏实地后,卓君尘自行运转灵力,张口吐出一口浊气。他回身看向站在自己身后半步处的沈寒枫,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师尊!”
沈寒枫看他一眼,面上是一贯的冷淡模样,却毫无预兆地伸手挑起了卓君尘的下巴。卓君尘不明所以,却从未违背过师尊意愿,顺从指尖力道仰起了头。卓君尘自己看不见,藤蔓缠绕的淤痕,现下已经变成了可怖的紫色,沈寒枫眼底顿时阴沉了几分。
卓君尘眨了眨眼,这才明白过来师尊在看什么,好脾气道:“不疼的。”
沈寒枫松开手,没有说话,负手看向比斗台的另一方。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比斗台上便由两人变成了四人。除却这边的沈寒枫二人,容凭那边不但多了一个黑衣散发的中年男子,二人面前还悬着一面金色的小盾。盾牌虚影密不透风地遮在二人面前,那黑衣男子的目光却冷冷地盯着沈寒枫二人。
黑衣男子冷笑了一声道:“沈师弟还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徒弟,年纪轻轻便心思毒辣,同门比斗竟然下如此杀手!”
卓君尘闻言皱眉,却又不知如何辩驳。自己未控制好分寸,险些杀了容凭,的确是事实。
沈寒枫言语淡然道:“君尘在我门下修习多年,护我心切,的确下手重了。只是玄云师兄的这位弟子技不如人,也没什么话可说。”
“沈寒枫!”玄云勃然,而后冷笑道,“别以为你占着执法长老的名位便可仗势行凶!待我秉明门主,定要门主严惩你们师徒二人!”
沈寒枫冷冷看他一眼,不欲再与他多费口舌。他正想带着徒儿离开,便听到台下有一个声音从远及近而来:“玄云师兄果真要闹到门主哪里?你可得先想清楚了,这卓师侄身上的伤怎么看都要比令徒的严重许多。”杜衡含笑,慢悠悠地自台下踱步上来。
玄云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指着地上已经碎成两块的阵盘道:“竖子毁我灵器,众目睽睽之下欲夺容凭性命之事,在场之人皆可为证,门主还可包庇他们不成!”
“师兄也说了,卓师侄不过是坏了你一件灵器,了不起赔你一件也就是了。只是门主秉公论断,卓师侄身上的伤,玄云师兄打算怎么算?也一道一道地全还给这位容师侄?”杜衡拢着袖子,眼神凉凉地扫过容凭,容凭不自觉地便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何况,”杜衡嘴角挑起一抹兴味的笑容,“沈师弟如今化神期的修为已臻化境。几十年的修炼,可不是为了拿来同别人讲道理的。”
玄云的神色明显僵住,他自知修为不如沈寒枫,是以才扬言要去找门主评理。如今杜衡没有眼色,硬是扯去了这块遮羞布,玄云更是恼怒。
杜衡笑盈盈地拍拍玄云的肩膀道:“师兄,好歹看在咱们这么多年的情意在,权当这回只是小孩子家的打打闹闹罢了,您看如何?”
玄云阴沉沉得没有答话,卓君尘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自家师尊,多年相处,他早已学会了如何猜测在师尊这副古井无波的外表下,隐藏的内心所想。
师尊,现在很生气。
卓君尘上前半步道:“晚辈从前未曾同同辈的师兄弟切磋过,对容师兄造成的伤害并非有意。还望容师兄海量,宽宥君尘这回。”后半句是对容凭说的,卓君尘双手抱拳,很是诚恳的模样。
容凭看着他袖口露出的狰狞淤痕,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回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穆子苏此时已经从台下跳上来,听见卓君尘道歉的话语,不禁嚷嚷道:“君尘何必同他道歉,他辱我们师尊在前,扬言比斗挑衅在后,还在你身上弄出这等伤口!如今还要恶人先告状……”话还没说完,穆子苏便收到了来自自家师尊的眼刀。
“大人间的事,你一个小孩儿插什么嘴。”杜衡笑盈盈地骂道。
穆子苏讷讷:“徒儿,徒儿错了……”
见穆子苏老实了,杜衡满意问道:“不过你所说,‘辱你们师尊’,是怎么回事?”
穆子苏心领神会,声音更重了几分:“先是我拿了师尊的碧玉长老令,险些被容师兄污蔑偷来,后来又说君尘是混进来的奸细,还说什么沈师叔名不副实……”
容凭连忙打断他:“一派胡言!”他背后有冷汗不断冒出来,恨不得撕了穆子苏这张嘴,若是全被他抖了出来,“污蔑长老”的罪名落了实,玄云都未必愿意护住他。
穆子苏看出他的心虚,底气更足道:“我一派胡言?那容师兄敢一五一十地把弟子堂中的话复述一遍吗!”
容凭铁青了脸,却半天憋不出一句话。这般情状,玄云哪里还看不出来,心中悔恨,自己当初不是不知道容凭自视甚高,只是更看重他的天赋,并未在意,谁知竟惹到了沈寒枫的头上!
杜衡眼利,自然看出玄云师徒的窘迫,轻笑道:“我和沈师弟也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人,今日之事便算了,还望玄云师兄日后,好好管教弟子。”
说完,杜衡便先往台下去了:“穆子苏,跟我去弟子堂。”
穆子苏疑惑,提醒道:“师尊,份例已经领完了。”
杜衡头也没回地笑道:“你不是想去外门玩儿?我便也给你弄个亲传弟子令,免得同人家比的时候,还矮一头,丢我的脸。”
穆子苏大喜过望,连忙跟了过去。
卓君尘看着沈寒枫,沈寒枫抬眼问道:“还能自己御剑回去吗?”
其实是可以的,只是看师尊还在生气的模样……
卓君尘捂着胸口,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