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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什么东西!进凤仪宫不知道禀报吗?”李月容目光凶狠的看着楚云笙,那眼底里翻涌的恨意直欲将楚云笙生吞活剥了。
春晓屏退了房里其他的宫女太监,偌大的房间,只剩下李月容,楚云笙和春晓,以及跪在血泊里已经晕过去的小宫女。
楚云笙提着步子,迈过门槛,无视李月容眼底里的恨意,她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小宫女,在见到那小姑娘清秀的轮廓居然跟春桃一模一样的时候,让她都觉得有些惊讶。
若不是刚刚在离开甘泉宫的时候,她专门点了春桃好生照看还在沉睡中的小舅舅,她简直就要将屋子里这小宫女当成了春桃。
两个人既然长得一模一样,多半就是孪生姐妹了,想来,这也是李月容为难她的原因吧——眼看着春桃逃出李府为她这里效力,所以李月容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就将所有的恨意和怨气都撒到了这姑娘身上。
楚云笙抬了抬手,春晓立即会意,当即叫了人上来将她搀扶了下去救治。
等这些人都退出去了,楚云笙才抬眸看向李月容道:“看来,皇后娘娘对我恨之入骨。”
今夜的事情发生的太过蹊跷而且变化太快,她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更来不及消化这一切,所以,一贯都维持着自己端庄雍容风度的李月容早已经乱了阵脚,更没有心思再跟楚云笙做任何的伪装,她盯着楚云笙,一字一句道:“岂止是恨之入骨,本宫恨不得,将你扒皮抽筋剔骨!”
“哦?”楚云笙淡淡一笑,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才对着李月容那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眸子云淡风轻道:“刚巧,我对你们李家也是这么恨的。”
“为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闻言,李月容已经再不能保持着冷静,她蓦地从主座上站了起来,直接朝着楚云笙扑了过来,那涂着朱丹红的指甲在灯光下闪着凌厉的光泽,“害我李家还不够惨,现在是要来杀我吗?我李家跟你无冤无仇,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来历不明的混账!”
说话间,她已经不顾一切的对楚云笙扑了过来,楚云笙连眉梢都没动一下,只是冷眼看着她扑到自己的近前,然后被春晓一脚踢中膝盖而滚落到了地上。
忍着膝盖上传来的剧痛,李月容在地摊上滚了两圈才终于稳定了身子,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奈何春晓的那一脚踢的有些狠了,重伤了她的膝盖,所以,挣扎了半天,她都没能从地毯上爬起来,而经过了这样一番折腾,她的妆容早已经乱了,头上顶着的凤钗散落了一地,灵蛇发髻也已经被打乱,一头乱发披散在肩头,再配上她这一脸凄厉的妆容,看起来,甚是恐怖。
“不得对特使无礼。”春晓将她踢翻在地之后,面无表情的退到了一边,冷冰冰的一句话,已经昭告了在她心底里楚云笙的分量。
“特使?他算哪门子特使,分明是个来历不明的人!”已经站不起身子,李月容索性放弃了挣扎,她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春晓,眸子中带着无尽的嘲讽道:“原来是春晓姑娘,没有想到你居然还能活着回来,早知道你有今日这般光彩照人的回来复仇,本宫当日就不应该将你交给赵王的手下,就该把你发配到军中,充当营妓!让你尝尽千人骑万人睡的滋味,不仅仅你,还有你那个备受万民推崇的高高在上公主殿下,当初本宫就应该让她和你都尝尝被这世间最肮脏的男人们睡过的滋味,看她还如何高贵的起来,如何还能坐得住卫国掌权人的位置,然后再将她送去赵国,是本宫当初对你们太过仁……”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响彻在房间里,而出手的人却是刚刚还好整以暇坐在一边的楚云笙。
而春晓,在听了李月容的一番话的时候,早已经气的脸色发白,浑身都抑制不住的颤抖着,那些被何容的部下带走之后所受到的种种非人的虐待,那些个暗无天日的折磨,那一次次拳头殴打皮鞭子狠抽被人抬手卸掉了下巴毒哑了声音差点毁了容貌……那些噩梦,在李月容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全部都再一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然而她居然还说后悔,后悔远不止才给她这点惩罚,应该将她发配军营充当营妓,后悔当初没有派人玷污高贵的公主殿下……春晓从小被公主萧宜君带在身边,虽作为贴身侍女加护卫的培养,却是因为萧宜君膝下无子而备受宠爱和信任,何曾受过这等屈辱,她死命咬着唇瓣,都控制不住即将要突破眼底的汹涌泪意。
而楚云笙却再也坐不住,不等李月容将后面那些更为不堪的话说出来,她已经身子一动,倾身下去就给了她一记耳光。
这一记耳光甩的极狠也极准,堪堪打在李月容的半边脸上,伴随着那一声脆响,李月容的一颗牙齿也跟着自口腔中脱落,被那力道给打飞了出去。
而不等她这一口气才喘过来并惊呼出口,楚云笙已经抬手捏着她的下巴扼住了她即将要发出喉头的声音,迫使她的目光看着自己,楚云笙才道:“我若是你,这时候就不会呈口舌之快,而是跪地求饶,因为兴许,这样,自己的下场会好过一点,但显然你不但不够聪明,还很可怜,既然你有遗憾,后悔当初没有如何如何对待春晓和公主殿下,那么我不介意做一回好人,成全你,帮你把这遗憾去完成去弥补。”
说着,楚云笙松了钳制住李月容的下巴的手,对她微微一笑。
而已经被松了禁锢的李月容则因为那一笑,而如坠寒冰地狱,脸上和嘴里火辣辣的疼让她本能的想要痛呼出口,但是楚云笙的这一笑,堪堪的让她忘记了冲破喉头的嘶喊,忘记了自己手中的动作,面前的少年分明是那般弱不禁风的样子,分明是一副人畜无害的俊俏模样,这微微一笑也分明是带着阳光般的暖意……然而,在这一瞬间,李月容却似是感受到了来自地狱的恐惧和幽寒,那种比死亡更可怕更足以将她吞噬的恐惧是她活了这二十年从未体验过的……
惊悚之中的李月容下意识的睁大了眼睛。
然而,不等她从惊恐中回过神来,楚云笙已经站起了身子,对因为出奇的愤怒而浑身颤抖的春晓道:“把她带下去,想个法子让她开不了口,毒哑了或者割了舌头都无所谓,然后……让她将当初想要施加到你身上的一一尝试,最后再送去虎威大营,让这几日提心吊胆的将士们都解解乏儿,但切记,可别走漏了她皇后娘娘的身份,丢了皇家的颜面。”
“这……”一听楚云笙这么说,春晓面色一僵,在她看来,对于李月容的处罚再怎么重都不为过,但是毕竟她如今还顶着皇后的身份。
楚云笙转过身子,看着春晓,这一瞥,似是看进了她的心底,她点了点头,“去吧,万事有我。”
听到楚云笙这么说,春晓再不迟疑,提起步子走到殿外就招来了几个亲信,将听了楚云笙的那一番话之后已经吓的面如土色没有了反应的李月容带了下去。
等他们走出去好远,楚云笙才听到一声无比凄厉的嘶喊声自殿外传来,然而那声音也只维持了短短一瞬,下一瞬似是被人掐住了喉咙或者点了穴道一般,后面那半段即将要冲破喉痛的嘶喊被硬生生扼止住了。
听到那声音,她却并无半点大仇得报的快感,心底里空落落的,也心烦的慌。
她恨李家,恨李月容,恨联合御医给小舅舅下毒,恨她暗中曲通李越清生下李家的孩子并将其扶持为太子,更恨她当初对春晓对姑姑的所作所为!
她没有想过要放过李月容,但来这里之前,却也没有想过用如此残忍和惨烈的方式来报复她,直到她说出那一番对姑姑和春晓极尽恨意和羞辱的话来。
让她想到,当初若不是何容的手下接手了春晓,而何容恰巧有利用到姑姑的地方,那么姑姑和春晓落在这恶毒的女人手上会遭遇些什么!越想,楚云笙越恨,所以在刚刚的那一瞬,也就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她一个人坐在冰冷空当的房间里,过了好久,才终于从那激愤的情绪中走出,而这时候黎明前的黑暗已经过去,天色已经大亮,一声婴孩的啼哭划破清晨的清冷。
那啼哭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门外。
楚云笙抬眸看去,只见一个中年嬷嬷抱着一个除了那还不到巴掌大的脸颊外,全身都裹在襁褓里婴孩跪在了门外,哆哆嗦嗦战战兢兢的看着楚云笙。
而那孩子,就是出生不过几日的,李越清同李月容有悖人伦而生下的孩子,李晟以小舅舅的名义下了册封其为太子的诏书,并赐名,萧泰安。
看到中年嬷嬷抱着孩子,看向自己的眼底里流露出来的深深地恐惧,楚云笙自己都觉得有些讽刺。
或许在这些人眼底,自己该是要斩草除根的吧?可是她何尝不想,即使不算她对李家的恨之入骨,这孩子跟皇室没有半点血液,按律该算作李家的子孙而被斩杀。
但若她真的一开始就决定要杀这孩子,之前就不会到这里来了。
再如何的恨,这孩子再是带了什么人的血液是谁家的后代,但他现在,到底是个孩子,才出生没几天,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这世界上的五颜六色缤纷多彩和尔虞我诈。
她做事残忍果决,对待敌人绝不手下留情而且下手狠辣,但是这孩子,并不是她的敌人,至少现在不是。该恨什么,该将这恨对准到谁的身上,她一清二楚,并不会因此而牵连无辜。
而这孩子,就是无辜的。
叹了口气,无视那嬷嬷眼底深处的恐惧,她站起身来,走到了门跟前,从那嬷嬷手中接过孩子,本来还哭的撕心裂肺的孩子才一到了她的怀里,就奇迹般的立刻止住了哭声,他睁大着还带着盈盈泪意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看着楚云笙,嘴角扯了扯,就当着楚云笙的面儿将自己的拳头喂到了嘴里,吧唧吧唧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一副心满意足的小模样,全然没有了刚刚哭的声嘶力竭肝肠寸断的样子。
而楚云笙抱着这样小小的,还泛着乳香的滚烫一团在怀里,只觉得一颗心都被融化了一般,她叹了一口气,对已经在外面待命的人道:“传令下去,说因李氏谋逆一案,皇后娘娘心虚畏罪自尽,小皇子今后抱到甘泉宫中抚养。”
“另外,今夜皇后娘娘宫中的事情,但凡有人泄露半个字出去,以诛九族罪论处。”
闻言,在院子外远远跪着的,从头到尾其实都没有听到房间里楚云笙和李乐容谈话的宫女们吓的当即跪倒了一片,连声谢恩。
楚云笙抱着孩子,在跪了一地的宫人的注视下,款款走出凤仪宫,一路回了甘泉宫。
她身上的裙裾已经被沿路的露气大湿,但怀里的孩子被她抱的很稳又紧,所以并没有半点影响,反而还睡的香甜。
看到他在睡梦里舒展的眉弯,偶尔还咂咂嘴,乖巧无害的样子,楚云笙那一颗被恨意搅的烦闷无比的心也渐渐归于平静,她抬起指尖,轻轻的触摸着孩子娇嫩的面颊,本来,沿路过来心里都还想着,若干年后,这孩子长大成人,若发现自己就是手刃他父母亲以及整个家族的侩子手,该会如何恨她?但现在,看着他在她怀中安睡的样子,她却觉得,最重要的不是他恨她,而是她希望他能健康平安的在没有仇恨中长大。
若有朝一日,他知道了真相,如果他还恨她,甚至要杀她的话,她也不会为了今日所作出的决定而后悔。
想到这里,楚云笙叹了一口气,才将孩子交给那个奶娘,自己则提起步子往小舅舅的寝房走去。
这个时候了,小舅舅也快醒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