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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北,越走越冷。
在山谷还好,一旦出了谷,楚云笙直冷的打哆嗦,那日在最近的城镇停下,她就去了当铺将之前在陈言之府上带出来的金钗首饰当了,又给自己和阿呆都添置了两套换洗的冬衣,除去车夫的车钱,算算路上三人的吃穿花费,将将够。
楚云笙本来就是一个很安静的性子,再加上身边跟着的又是从不说一句话的阿呆,所以,一路上,除了赶车的老伯觉得憋闷无聊,才会找出些闲话来,也不管他们听不听,自顾自的说起来。
冷意一日胜过一日。
在第五天下午,他们抵达距离赵国边境还有一日路程的临淄城的时候,天空已经落起了鹅毛大雪。
不但车夫赶着的马儿再不肯走,就是被缰绳催打着,走上几步,那车轮子也打着滑儿,根本无法前行。迫于无奈,三人只好留在临淄城,住上一晚,等第二日雪停了再出发。
却哪晓得,因为是卫赵陈三国的交界处,所以人流量大繁华的紧,被这场大雪滞留的旅人也就不少。
楚云笙一行来的算晚了,车夫带着他们跑遍了整个镇上,除了“红袖招”,再没有别的客栈有空位置。
红袖招,是临淄城最大招牌,它集酒楼赌坊客栈妓院于一体,坊间甚至还传言,这里还有被各国明令禁止的地下拍卖场,只要你想拍的东西,出的起加钱,红袖招都有。
当然,那里的门槛也是寻常百姓消费不起的。
这些,都是楚云笙听着车夫碎碎念念了半天知道的。
外面雪越下越大,再找不到地方住的话,她毫不怀疑他们三个今夜会被冻死在外面。
楚云笙站在红袖招三个烫金大字的牌匾下,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身上所剩的银两,估摸着连一个人的花费都不够,但却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她抬手,招呼老伯跟着店小二把马车牵去马房,又拽着木头似的站在她身后的阿呆,心地坐着盘算,步子也已经毫不犹豫的迈了进去。
毫不起眼的帐房处,站着一位发须花白的老者,一双满是褶皱的脸上,那双眼睛却亮的惊人。
将楚云笙二人飞速的全身扫视了一遍,本是坐在柜台前的老者当即笑着起身:“欢迎两位贵客,不知两位远道而来,是住店呢,还是来我们红袖招寻快活的?亦或是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看着老头子一脸恭维的笑着,楚云笙下意识的掂量了一下自己全身上下。
穿着最普通不过的棉衣,浑身上下并没有半点值钱的金银首饰,进门前,她还在想如何装的像个有钱人,不至于被人看轻了立马赶了出来,然而,还不需要她半句说辞,这老者居然就已经这般殷切了,这是为何?
当然不是自己天生就有贵族气质,不像个普通人,那是为何?想到这里,楚云笙的目光捕捉到,那老者虽然在对自己客套,但那双格外精明的眼睛却时不时的在阿呆身上逡巡。
她才反应过来。
原来忽略她知道的阿呆本质心智未开性子幽闭之外,单看外表,他只是静静的站着,但浑身上下无一不透露着高贵清越的气质,再加上那一张冰冷的桃木面具以及深不可测的内力……
想让人轻视都难!
想通了这一点,楚云笙跟这老者交流起来,也多了几分底气,她冷冷道:“给我们两间上好的客房。”
“得嘞,您二位里面请。”说着他起身越过柜台,为他们引路,一路过了前厅,在一块巨大的棉质帘子前站定。
待那老者掀开那帘子的一瞬,楚云笙只感觉到一阵混着梅香胭脂香陈年酒香的暖气迎面而来。
入目的,是比寻常酒楼还大上不只三倍的大堂,座无虚席,虽然人很多,但奇怪的是,这里每桌上的人,都低声细语,不似一般的酒楼茶肆那般喧哗,偌大的大厅,安静的有些诡异。
“二元,快带这两位贵客去云字号客房。”
大厅里面,有老者招呼着一位刚从左侧楼梯走下来手里还拿着托盘的少年。
本来就安静的大厅,霎时间变的更安静了,刚刚还各顾各小声细语的每个桌子上的食客们,这时候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目光齐刷刷的放到了站在帘子前的楚云笙两人身上。
也不是头一次这么多人上下打量,但是这一次却让人觉得浑身不舒坦。
楚云笙跟帐房老者道了谢,就跟着二元,直接越过众人,往大厅后面的楼梯上走去。
这大厅后分别有左中右三个楼梯,分别延伸向不同方位。
二元带着他们两个走的,是最右边的。一路踩着木制楼梯,顺便观察着又恢复正常的大厅,楚云笙心里泛起了嘀咕。
这里的人,为何都如此谨慎且小心翼翼?
不得不说,这红袖招也果真担的起这享誉各国的名头,里面的装饰以及别有洞天的构造,就让楚云笙这个曾经也算是住过皇宫里的人也忍不住咂舌。
跟着二元,绕着栏杆,又穿过了好几个院落,终于到了他们住下的客房,楚云笙自然一个人住一间,车夫和阿呆住一间。
在吩咐了二元等下把他们的车夫也带过来,见二元正要离开,楚云笙心头一动,从怀里摸出最后那一锭银子,快速的塞到二元手里,小道:“我们还是第一次到红袖招来,很多规矩都不太懂,所以,如果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还请小哥多多提点才是。”
二元似是见惯了这般情景,熟练的笼着袖子,接过了楚云笙塞过去的银子,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道:“小公子是红袖招的贵客,小的哪敢说提点,如果说什么禁忌的话,在咱这红袖招啊,倒是要切记,看不见,听不见。”
“看不见,听不见?”楚云笙皱眉重复了一遍,有些不解道:“就是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管好我自己的眼睛和嘴巴就好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