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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夜色是在柳万的期盼下慢慢降临的。
等到外头终于黑下来,柳万跳着脚欢呼:“啊,天可算是黑了——快快快,你们快闪开,我要等白表哥,我们要开始夜聊了!”
几个女孩子没一个理睬他的,他也不理她们,吃夯吃夯,把一把木椅子搬到洞口边,坐着有点低,又去塔下找砖头,抱了四块青砖回来,撅着屁股给椅子的四个腿下垫砖头。
浅儿本来想帮忙,哑姑丢一个眼色,浅儿也不帮了,站在边上笑着看热闹。
气得柳万大骂:“你们这几个小丫头片子,这是要造反吗?”
没人理他,大家一起嘻嘻哈哈地笑。
外面夜色落下,屋内浅儿就把灯点起来,深儿去大门口落了门闸,再进来把屋门关紧。
这个点睡觉还早,一般都要在灯下再坐一会儿。深儿在学习记账、算账等,她虽然从梁州万户巷的万记生活馆被挤兑出来,但总是觉得心里有一口气不能舒展,还是喜欢算账管账等这些店铺生意的活计,所以一有空就在那里捣鼓。哑姑也不说什么,倒是有时兴致来了,会随时点拨几句。
浅儿性格恬淡,似乎没什么大的志向,永远都在绣她那永远都绣不完的花儿。
哑姑指点长安看一些妇产科护理的基本常识,长安这孩子口不能说耳不能听,学东西自然要比一般孩子慢一些,有时候哑姑也觉得要教育这样一个孩子实在是很困难,不过只要想到自己这具身体也曾经是哑巴,受尽别人的欺负,心里便同情起来,也就耐着性子教长安。
还好长安挺勤奋的,不贪玩,能静下心用工钻研,这让哑姑欣慰,觉得这小小的哑姑娘确实值得让人疼爱。她教起来也就更用心,用笔在纸上一点一点地画,一般简单的接生怎么完成,刚出生的孩子怎么剪脐带,怎么包扎,怎么包裹,怎么洗澡,怎么喂奶……她本来是接生和婴幼儿护理一起教,最近忽然发现,长安对照顾孩子更有天赋,她渐渐地也就倾向于教导她更多的婴幼儿护理知识。
大家各忙各的,平时柳万在这个时段内没事干,只负责捣乱,这里瞅瞅,哪里看看,跟浅儿扯几句淡,扯扯深儿的发辫,躲在臭媳妇背后冲长安吐舌头扮鬼脸。
今晚他早早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等那边的动静。
“万哥儿,难道你今晚准备一夜不睡?”深儿打趣他。
柳万皱着眉头有些苦恼,“这确实很麻烦。床离后墙太远了。我要是睡在床上呢,就没法和白表哥说悄悄话了。要是守在洞口呢,我总不能真的一夜都不睡吧?”
深儿吃吃笑,不看柳万,只看哑姑,“小奶奶,我怎么发现这个人越来越傻了呢,干的事儿傻,说的话傻,你看今晚这举动,是不是傻到有些可爱?”
柳万再傻也明白这小妮子在编排自己,就狠狠瞪她一眼,这小丫头片子,被臭媳妇惯着,越来越没大没小没规矩了。
“要不我们帮你把床搬过去?”哑姑忽然指着床发话。
柳万没有多想,拍手:“好啊好啊,我们把床搬过来,我睡最里头,这样能随时听到白表哥说话,估计他翻身我们也能听到。”
哑姑冷冷接过他的话:“不至于翻身吧,还有打嗝、放*屁、磨牙、说梦话呢,你统统都听得一清二楚。”
“呀——”深儿叫。
“小奶奶,你太能说笑了——”浅儿喃喃。
长安抬头傻傻地看大家,一脸不解。
“还有更刺*激的呢,他那边的动静我们一览无余,我们这边呢,我们也翻身、放*屁、打嗝、磨牙、说梦话,”说着站起来,手指着浅儿,再指深儿,指长安,最后指自己,“你,你,你,还有我——包括我们所有人,我们夜里发生的一切,都能被别人听到,听得清清楚楚一个字不少!就像有人守在我们枕边监视我们睡觉一样。”
“啊?”
“呀,这这这……”
深儿浅儿同时大叫。
这回她们的声音已经不是欢快嬉闹了,而是惊讶,慌乱,不能接受。
哑姑不笑,绷着脸一本正经,指着那洞口:“看看,碗口大,足够把一个胳膊伸过来,想想吧,夜里你们正在熟睡,有一只手,忽然从那个洞口慢慢地慢慢地伸过来,毛茸茸的,黑乎乎的,在你们的脸上摸啊摸——”
“不要说了!”深儿尖叫。
“吓死人了!”浅儿也捂住了脸。
柳万冲着哑姑啐一口,“你们都别信她胡说八道,臭婆娘就知道吓唬人,人白表哥才不会伸手过来乱摸呢。”
哑姑不理他,继续比划着,“那个魔爪一样的手啊,不光摸脸,还摸——”故意不说了,表情夸张地在自己胸*脯一点点摸下去,手一直摸进衣服深处,“这个大手哇,他还爱摸女孩子身上的……女孩子身上的……女孩子身上的……”她拖长声音迟迟不往出说,浅儿深儿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胸,好像有人已经在摸她们娇小的胸*脯了。
“专摸哪里啊?”柳万憋不住问。
“不告诉你!”
哑姑冲深儿浅儿挤眼睛。
“现在明白了吧,这个洞口开在我们房间的墙上,有多危险知道了吧?各位,这房间可不是一般阿猫阿狗住的地方,也不是农户家里圈牲口的地方,是我们女孩子的卧室,是闺房!女孩子的闺房,你说弄个大洞和外界保持联系,而且墙那边住的是一个,一个什么呢,嗯,这个,这个,身体健壮、发育良好、情绪正常、欲望强烈的……男青年。柳万大公子,你知道你这行为叫什么吗,叫自讨苦吃,叫吃饱了撑的,叫……”
“叫引狼入室。”
一个声音掺进来,说。
把几个女孩子吓得够呛。
“那里!他果然能听到我们所有的话。”深儿指着墙洞喊。
墙洞上,那片小布帘子被揭开了,用一个竹竿高高地挑起,露出一片黄灿灿的灯光,灯光下一张年青年的脸正趴在洞口。
男青年目光有些幽怨,似乎他很委屈:“可是,我是狼吗?”
“你怎么是狼呢。你是白表哥。”柳万过去望着他的白表哥,一脸仰慕,他是真诚崇拜这个风度翩翩对他极好的白表哥。
“友情提示一下哦,有时候,狼也会披着羊皮出现。而且装得比绵羊还更像绵羊。有些人要是执迷不悟不愿意相信,那我也没办法了,要是到时候输得精光,连媳妇也输了,别怪我没提醒过。深儿,来,我们搬床。把一对儿相亲相爱的男同志给撮合到一起去。这么隔着墙,再隔着床,人家多累呀,也显得我们不够人道。”
哑姑一喊,深儿马上跑过来,浅儿也跟过来。
要干什么?
柳万眼神警惕,以为这臭婆娘后悔给墙上留洞了,要泥上。
但是她们真的搬床,本来大家睡觉的床是由三个木板床拼到一起的,为了防止柳万半夜里忽然发病掉下去,他被围在最中间。哑姑指着最边上那张床,“搬过去,给他睡,从此我们大家分开,我们几个女孩子睡一起,你自己睡一张床。”
柳万大叫:“这可不好,夜里谁替我挡着?万一掉下去?我可是半夜要发病的!”
“那你问问这几个人,看谁有胆量陪你睡?愿意的,我绝不干涉!”
深儿吃吃笑,浅儿不笑,但是也没勇气跟他睡一床了,万一半夜里真有一只手伸过来在身上乱摸……
“独自睡就独自睡,我还就不信了,离开你们几个臭丫头片子,本小爷还不睡觉了!”
柳万跺脚,看着浅儿替他铺好床,剩下两个床,深儿麻利地归置被褥,四个枕头摆成一排,本来他的枕头一直在最中间的,现在等于被从他们的群体里踢出来了,他有些失落,心里酸溜溜的。跳上床,钻进被子,脸向着墙洞,“白表哥,我们说话吧,大声说,一夜不睡地说,把这些臭丫头片子都给吵死。”
“好的——你先等等,我得去洗脸漱口泡脚,完了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