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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润扭头,眸色冰冷地看向他。
车厢内有些暗,郑天涯的眼神突然阴鸷了一下,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语气复杂:“润润,是我伤害了你,可你不该从此放弃你自己。”
施润觉得好笑,“你多虑了,我现在过得很好。”
“是么。”他嗤笑:“背着你丈夫,和学校男老师厮混?醣”
施润脸色一顿。
她和头牌叔叔的事,他怎么知道的?
施润没有问,管他怎么知道的,她的人生他再也管不着。
拿起书包,她平静地看着他,“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龌龊。”
郑天涯眉眼认真里几分晦暗地也看着她:“润润,你那个老师,我查不到他的资料,神秘莫测的,直觉身份不简单,他和你频繁接触,我觉得很奇怪。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你有危险。”
施润拧眉,“我有什么危险?”
他抿了抿唇,不再说什么,下了车。
施润觉得莫名其妙,没头没尾的,什么意思?
医生开了药单,两人下楼。
抓药的大药房在门诊部后面,两栋住院楼之间。
郑天涯停了一下,说,“你不用跑了,在这等着,我抓了药送你回去。”
“没问题?”
他点头,转身走了。
施润在长椅上坐下,隆冬的晌午,阳光稀薄,人不动身体会更冷。
不到一分钟,她受不了了,站起身。
还是去药房吧,那里有暖气。
药房在综合检查楼的一层最东面。
施润从最西面的门进去,要穿过很长的走廊。
因为是综合楼,不像门诊部那里,到处都是诊室和来来往往的病人,走廊很清闲。
走了一段,突然有凌乱的脚步声在斜后方响起。
施润还没站定,就感觉到身侧刮过一阵风。
她吓了一跳,扭头,看见一个很小的黑影,一窜!从她身边溜了过去,钻进了她对面那堆对方的仪器后。
她的脚边,是一只遗落的棉拖,很小,儿童款式。
施润把鞋子捡了起来。
身后突然一阵嘈杂逼近,更多的脚步声。
施润扭头,是一个医生一个护.士,还有一个中年模样的便装女人,他们的脸上,布满焦急。
他们跑的方向正朝向她这边。
那个中年女人嘴里在喊:“小少爷,小少爷!”
施润闻声不禁转回脸,视线便与仪器后突然冒出的那双大眼睛对上!
那是一双男孩的眼睛,清澈,黑亮,此时却写满了惊惧不安。
施润张嘴要出声,男孩急急地伸手,葱白的小手合十。
那是乞求拜托的手势。
施润一怔,他眼睛红红滴露地看着她。
鬼使神差地,施润收回那只拿拖鞋的手,并且把拖鞋放进了书包侧袋里。
“小姑娘,你有没有见一个这么高,长得很可爱但是很瘦的小男孩经过?”
施润侧身,下意识堵在那堆仪器前,低头回答:“不好意思,没有。”
中年女人和医生护.士,匆匆跑过她了面前。
等到看不见他们的背影了,
施润这才转身,拿出那只干净的小棉拖,放到地上。
几秒,一只男孩穿袜子的小脚,小心翼翼钻了出来。
施润盯着他艰难勾拖鞋,无奈地轻轻揪住他的腿,真是瘦,握在手里似乎感觉不到肉。
她把他拽了出来。
这才看清他的脸。
“sos?”
小男孩皱眉,并不认识这个漂亮姐姐。
施润给他穿好拖鞋,“你不认得我了吗?你往我头上砸过两张纸条。”
“对不起。”他很有礼貌,低低地承认,“我砸过很多人。”
施润觉得他真诚又可爱,不禁弯唇,“刚才追你的那几个人……”
“他们要把我抓回去!”
“可是你看起来生病了,不适合一个人在外面啊。”
“医生叔叔说我最近很好,我自己也知道的,才有力气跑出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我要去找我妈咪。”
施润皱眉:“小弟弟,你生病住院,你妈妈不陪着你吗?”
他低头,抿着小嘴不肯说话。
施润感觉他一双小手都攥紧了,她猜到了一些,眼里闪过复杂,“你太小了,一个人出去很危险。”
“我只是生病不长了!我七岁,我没上过学,可是爹地请了家庭教师,我认识很多字!”
施润和他交涉了很久,说要把他送回病房,他就哭。
最后没有办法,把他带到医生多的地方,他穿病号服,很醒目,医生会负责把他送回去。
施润柔声安慰了他几句,转身走。
走了没几步,发现他在跟着。
施润无奈,回过头:“别再跟着我。”
他立刻抓住她的衣摆。
小小的手,冻得通红,他仰头,眼睛里闪烁水光,摇晃着她的衣摆,一遍一遍哀求:“姐姐,求求你,带我去找妈咪。只有这一次机会,被爹地抓住了,我再也出不来的,我有地址。拜托拜托你,我想妈咪了,很想很想她。”
施润被他这样轻轻摇着,摇得一颗心都碎掉了。
眼眶润红,她仿佛看见陈旧的记忆里,有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总呆滞地双手摇晃着福利院的大铁门,整日遥望,哭喊,要妈妈,要妈妈。
渴望母亲的心情,是一样的。
施润擦了擦眼角,低头牵了他的手,叹息道:“走吧,去找你妈妈。”
直到走出医院,等在公交站口,施润还是为自己一时的鲁莽感到茫然。
可她的右手小指,被那小小的手抓的牢牢的。
小家伙显然很少见到外面的世界。
大大的眼睛像琉璃一样闪烁着光彩,他盯着公交看,又盯着城市的马路,街道,以及人来人往的热闹气息,一切新奇的事物,瞧个不停。
施润给郑天涯发短信,表明自己先离开。
收起手机,摸摸他的脑袋,“公交一来,我们就走。”
“哦!”
他虽然应着,视线却一直在对接的早点店上。
“饿了吗?想吃什么?”
施润笑着抱起他,过马路。
他可真轻。刚才出来,他走在她身边,七岁的孩子,有没有一米呢?
阳光浓,施润这会儿仔细地瞧他,这才将他看清楚。
生的很漂亮,精致的五官不难看出他爸妈的遗传基因有多好,大眼睛,瞳孔黝黑,挺直的鼻子,向上弯的嘴,还有左边脸颊一个不明显,但说话时偶尔会露出来的梨涡。
恩……怎么越看越有些熟悉的感觉?
她认识的人里,好像谁也有这样不明显的梨涡来着……
早点店前,施润买了奶油包和自己爱吃的香菇肉包,两瓶豆奶。
一大一小站在路边没风的地方,她把奶油包和一瓶豆奶递给他:“自己会吃吗?”
他只接过奶油包,“医生叔叔说我不能喝豆奶。”
施润才想起他是个病人,自己可真白目,多亏他不糊涂,“那就尝尝包子,奶油夹心别吃,可以吗?”
他点头,捧着那个奶油包,新奇地左看右看,最后,小小地咬了一口边边,听话地不去啃中间。
施润瞧着,露出笑容,真是可爱的家伙。
上了公交,有人让座,施润抱着他。
他在她腿上小绅士一样正襟危坐,手里紧紧揪着小袋子,很珍视这个被啃了一圈只留下中心的奶油的包子。
不过八毛钱的包子,她这个穷人有时候都嫌弃不吃。
施润望着他扑闪的长睫毛,微微叹气。
住的vip私人病区,毫无疑问他家长很有钱,可是小家伙给人的感觉却很可怜,一定没吃过外面的东西吧,看到别的小孩子吃,馋的心里一直惦记着?
看来,并不是有钱就幸福,各人有各人的无奈。
施润低头和他聊天,“我叫润润,你叫什么呢?”
“我叫萧唯一,爹地,大家都叫我小唯!”他立刻回头,很开心别人问这些问题,大概还是见的人少,孤单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