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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姒愕然,多少也有些被这位美少女的英武之气吓到。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好女更要知情识趣、不做炮灰。当即退了一步:“柳小姐与陈捕头之间的事情,与我并没有关系,二位慢慢聊,我先告辞。”言罢便转身离去,远远躲开柳澄音与陈濯的纠缠。
走出了数十步,身后的纠缠话音终于完全听不见了。如姒心里就像有小虫子在爬一样痒得很,却到底忍住了没有回头去看看到底情形如何。
这时采菀拉了拉她的袖子,如姒这才注意到,不知不觉竟然又到了陈润做学徒的吉祥布庄。其实吉祥布庄的位置还不错,店铺的房子虽然不大但比较新,只是掌柜胡二娘看着便难对付的很。人家本身就未必会想要将铺子出手,而且出手也一定要纠缠很久。不过么,来都来了,不能买铺子也可以先看看情形。
如姒看了一眼明显心思已经飞进去的采菀,便转进了吉祥布庄。谁知柜台处没人,其后的帘子里却不断传来那胡二娘尖利的喝骂伴随着噼噼啪啪,大约是鸡毛掸子之类的东西打人的声音。
采菀此刻的反应比如姒更快,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直接上前两步叫道:“买布,有没有人?”
“来了来了!”又是啪的一声,似乎是胡二娘又狠狠打了一记,这才掀了帘子到前头,脸上厉色犹自未曾消尽,而那快速挤出来的笑容在看清如姒和采菀的那一刻也消了去。
或许这是老练的生意人本能,虽然胡二娘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并不代表她没有做生意和看人的能力。如姒虽然曾经狮子大开口地问过大量买布的事情,但胡二娘直觉便觉得这生意成不了。尤其如姒今日穿了茜色绣缎留仙裙,头上也有两三件镶珠点翠的首饰花钗,一看便知并非寻常的中人民女,就更不像是会买这店中粗布棉布的样子。
“唷,几位姑娘买什么布?”胡二娘单手叉着腰,上下打量着如姒和采菀夏月。
采菀的目光不由向那柜台后的帘子处转了又转,看胡二娘的眼神就更不友好。
“我想看看那匹布。”如姒随手一指,点了旁边架子上最高的一匹。
那是一匹暗色的粗布,比寻常的缁色再浅几分,质地也粗糙。胡二娘皱了皱眉,见下头的架子和柜子里皆没有全然一样的,虽然觉得如姒应该不会买,倒也没拒绝,转头叫了一声:“小兔崽子,出来干活!”
陈润果然应了一声出来,掀开帘子见到如姒与采菀便怔了怔。他原本便是个聪颖灵活的少年,便是没有过目不忘,也算是记心上佳,更何况上次为了隋掌柜的案子在陈家说了那样久,他当然记得如姒和采菀。
胡二娘不由眯起眼睛,浮起一丝冷笑,伸手就去掐陈润的手臂:“发什么呆,快干活!去将那个料子给客人拿下来!”
陈润吃痛,却没有出声,原本白皙清秀的脸上红红的似乎有些肿,挨了这一下也只是低了低头,便依言拿那高处的布料。
陈润自己身上的衣衫与那匹粗布的材质倒是差不多,浆洗的十分干净,只是缝缝补补的地方不少,袖子似乎也有些短了。这一伸手去够上头的东西,便露出手臂,两臂上青红紫黑,跟开了颜色铺子一般,是一条条的藤条伤痕夹杂着掐拧的痕迹。
采菀几乎要红了眼睛,而如姒亦是心火上冲。陈润也就十五岁左右,妥妥的童工未成年,虽然人权在古代几乎等于零,但这伤痕还是会让有同情心的正常人触目惊心。
“这布多少钱?”如姒还没有想好怎么将陈润弄走,此刻便忍着气敷衍。
胡二娘见如姒和采菀明显都很在意陈润,心里也称奇,又带了几分不屑:“三百钱。”
“这破布也值三百钱?”采菀见胡二娘跟上回一样信口开河,便冲口而出。
“切,看不上就别来啊。”胡二娘嘴角一撇,“小娘子真是来买布的?还是来勾搭汉子的?”
这话实在粗鄙,跟官家内宅的口角又不是一个路数,通常谁豁得出去撒泼谁就能赢,别说采菀差着段数,如姒也没有泼妇骂街式的战斗技能。
“掌柜的!”陈润有些发急,“你别胡说——”
“啪!”的一声脆响,胡二娘转身就是一个耳光:“小兔崽子,反了你了!刚才没打明白你是不是?你个小王八蛋,难怪敢偷老娘的钱,”胡二娘一路骂,一路又扯着陈润的耳朵,在他身上乱打乱掐,“说,是不是偷了老娘的钱去勾搭相好的?”
陈润也不怎么躲闪,只是咬牙忍痛分辨:“我没有偷钱……”
“没有?没有钱怎么少了!”胡二娘忽然反手拔了自己头上的银簪子就要戳。
“夏月!”如姒再看不下去了,胡二娘乍然出手的粗鄙与粗暴让她愣了一瞬,但这时终于反应过来。
只见夏月快步上前,便如当初明绿樱制服如妍一样,双手一分,右手横打拦防,左手拿了胡二娘的腕子一捏。便听“叮”地一声银钗落地,胡二娘也“哎呦呦呦呦”呼痛出声。
如姒看陈润便如同受虐儿童一样,亲自上前两步将陈润将自己身后一拉,便质问胡二娘:“掌柜的你凭什么这样打人,你有什么真凭实据么?”
胡二娘的右手叫夏月捏住了桡骨与腕骨相连的部分,只觉那面上没有表情的丫鬟手上便跟铁钳一样,疼的泪花瞬间飚出却挣不开。她是见惯了市面上冲突风波的,自然知道什么人可以挤兑几句,什么人得罪不起。只不过眼前的如姒并不像大富大贵,颇有些在“可以挤兑”与“不能得罪”的这个中间地带。但陈润是什么人,胡二娘还是清楚的很,一瞬之间心中又转向了作死频道,她的理由也很简单,哪有什么了不得的人能看上陈润这个无父无母没钱没能耐的小兔崽子嘛!
“松手,松手!你们要干什么?青天白日的,哎呦呦,你们还想杀人吗!”胡二娘自然也是先拼命挣扎,又骂陈润:“小兔崽子你还不过来帮忙!”
如姒其实跟夏月只相处了两天,还不知道夏月的武力值到底是多高,也不想真的打伤胡二娘,便点了点头:“夏月。”
夏月立刻松手,后退半步。
胡二娘这才松了一口气,揉着腕子,却也不敢上前再撕扯陈润过来打,只是挑眉瞪着如姒:“我自己的学徒自己的外甥,怎么打怎么骂,你管的着么!怎么着,瞧着这小子长得有几分人样,还都心疼上了?”
如姒冷冷瞪着胡二娘:“你再说一句这样的话,我叫夏月打掉你满口牙,信不信?”
夏月非常配合地肩臂微动,身形侧转,仿佛随时都能扑上去,让如姒人生中第一句正式的暴力型人身攻击式威吓能量达到max爆表!
胡二娘本能感觉这个场景是可以发生的,立刻气势就矮了半头,只是还撑着:“你……你别吓唬人来了,这是皇城根儿,有王法的!”
如姒冷笑一声:“你知道有王法么?他是你店里的学徒,又不是卖身给你的奴才,你凭什么这样伤人!”
“谁家的学徒还不能管教了?你这个——”胡二娘看了一眼夏月,到底还是改了口,“你这个姑娘家家的少管闲事!”
“那这件事我能不能管?”沉稳的声音从店门口传来,一身捕快公服的陈濯在腰刀上有意无意地拍了拍,更显得英武过人。
胡二娘见到陈濯,立刻完全变脸:“哎呦,陈捕头。呵呵,呵呵,您这是说什么笑话呢,不过就是管教学徒的小事儿……”
如姒转身去问陈润:“你要不要去告她伤人?”
陈润对如姒自然是有感激的,只是闻言还是犹豫了一些:“上公堂……就不用了吧,我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就是就是,”胡二娘忙道,“不过就是打了两下,哪里就要上公堂了。”
“打了两下,这是两下吗?”如姒怒道,拉着陈润的手臂给陈濯看了看,又给胡二娘看,“他是你儿子还是你奴才,你凭什么朝他下这样的狠手?要是有什么内伤你能负责吗!”
“咳咳。”陈濯不动声色地伸手去拉了拉陈润的袖子,陈润其实自己也有些脸红,便顺势将手臂收回来。
胡二娘看如姒行动也没个顾忌,越发觉得如姒是跟陈润有些什么,只是此刻不只有夏月,还有陈濯在场,她就更不敢胡说八道,眼珠转了转,便敷衍道:“恩,成成成,姑娘说的是,那我不再打他了。”
如姒哼了一声,又问陈润:“这个掌柜的坏的很,你不要给她做学徒了,我刚好缺小厮,不要你卖身投靠,只要跟学徒一样过来帮我跑腿,将来我若有店铺你就去店里做些杂事,你愿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