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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缓缓地睁开眼睛，像是刚刚从一场黑暗的沉睡中醒来，他昏迷的时间要比夏然沉睡的时间短得多，几乎是在第一瞬间就记起发生了什么事情，整个人猛然弹坐起来：“……小然！”
这一动，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的枪伤已经完全消失不见，甚至连疼痛都没有了一点感觉。摸了一下自己的腹部，衣服破开一个大洞，满手的血迹还未干涸，之前的枪伤是实实在在的，却已经完全愈合了。
他一转头，便看到了躺在他旁边的茹萱，一团似人非人血肉模糊的尸体，一只只剩下血淋淋骨架的手向着他伸出来，就落在他边上。她的脸并没有朝着他，双眼轻轻闭着，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上竟带着一种近似于微笑的安宁表情，像是终于解脱了一般。
零的目光从她那两只皮肉尽失骨骼碎裂的手上，移到她身后拖出来的一条长长的血迹上，再到远处那把变形损坏的钉椅。钉椅的手铐上还带着刮下来的皮肉，下面落着两只被砍断的脚，一地暗红狼藉的血迹。
他沉默半响，眼底有复杂的暗流一闪而过，终于还是低低叹息了一声。
“何苦……”
他纵身跃上地下车库的洞口，挥手一缕橘红色毒雾出去，飘向茹萱所在位置的上方。车库顶棚在毒雾的腐蚀下迅速软化崩离，化作细细的齑粉，从上面扑簌簌地流淌下来，堆成一堆，掩埋了茹萱的尸体。
“有来世的话，别再碰到我了。”
……
洞口上面，大批的天神卫已经包围了这整个地下车库附近的一片地方，枪炮声不绝响起，火光飞舞，烟尘弥漫。腾起的滚滚硝烟里，只见一道疾如流星闪电的身影在半空中游走穿梭，转瞬即逝，到哪里哪里便是一片凌厉的冰雨风暴，惨叫声接连不断地传来，尸体堆积如山，血色染满地面。
虽然回天教所做的是伤天害理的行为，但夏然之前并没有端掉回天教的打算。因为这种邪教组织和诸如半兽人基地那种地方是不一样的，里面有相当一部分人完全是受到回天教的威胁逼迫，而那些被洗脑的信徒们虽然拥护回天教甚至帮回天教为恶，但他们事实上也是受到蒙蔽欺骗的受害者。
一旦要端掉回天教的话，在战斗中不可能去判断哪些人是无辜的哪些人不是无辜的，这就意味着大批本来并无罪过的信徒也要被剿灭。夏然之前的目标只是宽恕之果而已，一直在避免把自己暴露出来，就是为了不至于跟回天教大规模开战。
但现在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和零已经被发现，再不动手的话，就是他们自己死在这里。这边的战况越来越激烈，远处还有大批天神卫正在赶来，回天教里五千多人的天神卫，数量实在太多，再不逃走的话累都能把她累死。
夏然有些焦急地从半空中望向下方滚滚烟尘中的那个洞口，就在这时，从那里腾起一片极浓的暗红色雾气，一个身影从其中跃了出来。
零出来了！
夏然立刻召出一股猛烈的风流，将那片浓浓的毒雾往四面八方吹去，零的毒系异能和她的风系异能搭配正好，能够大面积扩散毒气。这暗红色的毒雾并非腐蚀性，没有那么恐怖的效果，但浓度似乎要更大得多，被吹散到颜色淡得几乎看不见了，毒性仍然极为强烈，飘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尸横满地。
“拉住我！”
夏然趁着下面火力稍停，朝零俯冲下去，一把拉住他再飞上了天空。看到零全身上下安然无恙，她就知道茹萱的确是把他治愈了。
现在也顾不得宽恕之果了，接到了零，夏然立刻就开始往高空中疾飞上去。有飞行类异能的异能者毕竟寥寥无几，一升到子弹和炮弹射程之外的高空中，地面上还能波及到她的攻击就寥寥无几，要安全离开回天教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她拉着零只飞上去还不到一百米的高度，就突然在半空中遇到了一股无形而巨大的阻力。像是一头撞上了一面柔软而透明的胶泥天花板，虽然是流动性的，却似乎柔韧无比。她朝着上方一道猛烈的风刃直切过去，风刃竟然在半空中自己反弹了回来，险些打到她自己的身上。
“这是空间禁锢！”
零脸色微变。“镰月”组织里也有一个类似的空间异能者杀手，能够在一定时间内限定出一方空间，无法与外界进行任何物质的出入交流。不过那个杀手的异能等级估计比较低，最多只能禁锢一个大厅大小的空间，现在这个被禁锢的空间足有近百米高，显然是要大上不知多少倍。
而且，他们在这个禁锢的空间内部能看到外界的景色，就说明外界的光线能够进入空间内，那么这个禁锢空间恐怕是单向的，外面的物质能够进入到内部，内部的物质却无法出来。
空间禁锢是无视任何物理攻击的，就好像空间切割能够切开任何硬度的物体，也就是说，除非空间禁锢本身被解除，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冲破禁锢出去。
夏然立刻低头俯瞰下方，已经变成一大片废墟的地面上站了上千名的天神卫，她根本不知道谁是那个制造出空间禁锢的异能者，除非把所有人都给全部杀光。
但这一看，她倒是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处广场平台上，刚刚来了一群被天神卫拥簇着的人。为首的女子身披严严实实的黑色长斗篷，戴着兜帽，不露一点面容。后面跟着的三人穿的都是精美的白色长袍，上面挂满金色饰品，华丽而庄严。正是回天教的大主教和三个祭司。
“把大主教和三个祭司都惊动出来，看来是铁了心不让我们出去了。”
夏然在半空中手一挥，地面上腾起一阵旋转涌动的风流，裹挟着硝烟尘土，向四周轰然扩散出去。但到半途中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再也无法前进分毫，被拘束在一定的范围之内，这就是禁锢空间的边界。这禁锢空间高度有近百米，宽度则是只有他们脚下的五六十米范围，还有零零落落十来个天神卫跟他们一样被困在禁锢空间内。
这些天神卫也被困住，就意味着他们已经被回天教放弃，肯定必死无疑。但他们却一点没有惊慌害怕或者气愤的样子，反而虔诚而狂热地就地盘坐下来，合起双掌对天念念有词：
“……主神啊，我们马上就要为您献出这副卑微的信徒之躯了，如果您能感念到我的忠诚，求您在我死后让我的灵魂升入极乐天国！”
能当上天神卫的，绝大多数都是那些经过反复检验筛选，确认洗脑最成功，对回天教绝对忠心耿耿的信徒，否则回天教也不敢把使用武力的权利交到他们手里。这些人的实力其实不一定有多高，但一腔盲目的热血，而且深信自己死了以后就能够升入极乐天国，战斗的时候尤其奋不顾身。一个人要是连死都不怕，就会格外疯狂，所以这些天神卫往往比经过专业训练的军队士兵们还要可怕。
“处决这两个恶徒！神的信徒决不允许主神的威严受到这样的侵犯，必须维护教区的神圣纯洁，主神的至高无上！”
大主教薛云霜站在高处，抬手下令。她的声音本来粗嘠难听，而且低沉压抑，但因为要在空旷处对众人大声呼喊，特意用扩音器做了变音处理，现在听过去十分洪亮有气势。
下面顿时一片排山倒海般的呼应声。所有天神卫们全部动手，无数子弹、炮弹、异能攻击……纷纷一轰而上，朝被困在半空中的两个人蜂拥过去。
夏然立刻拉出防御层罩住了自己和零，从半空中俯冲下地来，这样的攻击强度下，她必须把所有的精神力都集中在防御上面，不能再维持飞行。
无数的攻击跟着她往地面上追下来，轰隆隆不绝于耳的爆炸巨响中，那几个被困在禁锢空间里的天神卫一下子就被轰成了粉身碎骨。但地面却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因为这禁锢空间下方的边缘就是贴着地面的，无法往地底挖下去。
夏然的水异能到达四级已经很长时间，风异能也在几个月之前在朝临基地突破到四级，精神力充足得就跟不要钱一样。尽管无处可逃，这防御层要撑个一段时间也不成问题，她和零就在那里任凭对方轰炸攻击，跟对方慢慢耗。制造出禁锢空间的异能者精神力也不是无限的，何况维持这么大的空间，对精神力消耗更加巨大，现在拼的就是谁坚持得更久。
那个禁锢空间异能者正是大主教身后的三位祭司之一，光祭司，是个年轻的女人。她的异能等级只在三级，刚才能在夏然飞到半空中时，及时迅速制造出这么大的禁锢空间拦住两人，已经消耗了她的大量精神力，现在坚持得越来越困难。咬着牙齿，面色煞白，满脸汗如雨下：“主教大人，我撑不住了……”
“再撑一会儿！调威力更大的炮弹过来！”
薛云霜也咬着牙强硬地命令。她知道这两个潜入进来的异能者实力很高，却也没想到高到这种程度。在这么猛烈集中的火力轰炸下，那团气流与水流交织而成，银光璀璨的防御层立在冲天火焰之中，竟犹如泰山磐石一般岿然不动，一点都没有动摇或者削弱的迹象。
“不行……”光祭司的精神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这不是意念上想撑就能撑下去的，终于整个人猛然一晃，软绵绵地歪倒下去，那个禁锢空间也随之消散于无形。
零一直在留意观察禁锢空间的情况，一见原本被困住的烟尘火焰轰然往外扩散出去，就知道禁锢空间已经消失。在第一瞬间扬手便是四根银针飞出，直取一百多米开外的大主教和三个祭司！
他的银针毫无声息，而且体量微小，半空中只能见到一道转瞬即逝的微弱银光一闪而过，本来一般人根本就看不到，看到了也来不及反应。但圣祭司连恺的眼力和反应能力竟也极为惊人，在银针从烟尘火光中飞出的那一瞬间，就一步抢到薛云霜的前面，瞳孔骤缩，抬手一拦！
“唰唰！”
两声极轻微的骨肉穿透声，旁边光祭司和明祭司两人都被瞬间而至的毒针穿脑而过，当场毙命。但射向薛云霜和连恺的那两根毒针，却像是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在阻拦一般，在半途中就开始速度骤减，到达他们面前的时候已经完全静止，悬停在距离连恺手心不到一公分的地方，一动不动地在半空中浮了一秒钟，随即无声地掉落到地上。
零在远处看得也不由得暗赞一声。他的银针出手以来极少有落空的时候，被人挡下这还是第一次，连恺的异能不知道是什么物理系的，等级应该也相当高。
禁锢空间消失，夏然这时候也不急着冲上半空逃走了，大主教和圣祭司既然已经露面，她便干脆先拼一把，杀了这两个邪教的最大头目了事。反正她和回天教已经结仇，就算现在逃走，十有*对方之后也会打着清缴魔鬼的旗帜，起兵追杀到朝临基地来。
夏然的想法并没有错。薛云霜自然也明白对方的实力之高，两人联手就横扫了几百名天神卫，要剿杀他们的话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换做是一个基地长的话，在这种情况下权衡利弊轻重，肯定会跟两人谈和，放他们离开算了。
但邪教组织的性质却不一样。他们的立教观念就是但凡挑战主神和教会权威的都会受到惩罚，一旦这两个“魔鬼附身之人”可以安然无恙大摇大摆地离开，说明所谓主神降下的惩罚子虚乌有，整个回天教的宗教信仰都会动摇甚至被颠覆。所以即使要付出再惨重的代价，也绝不能让这两人逃脱，必须杀了他们，才能维护回天教的信仰坚定性。
“保护大主教和圣祭司！”
周围的天神卫们看见两人不再升空逃走，而是冲着大主教和圣祭司而来，立刻团团挡在两人的前面。整个回天教教区的五千多名天神卫，现在至少有一半都赶到了这片城区，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白色人影。周围的大多数建筑早就已经被炮火夷为平地，到处都是碎砖烂瓦残垣断壁，成了一片狼藉的战场。
夏然的精神力为了维持刚才的防御层，已经消耗了大半，这时候她不再作为主要进攻者，而是提供防御来辅助零。零的毒系异能对于人类来说堪称杀伤力最强的异能之一，这时候不需要分心去躲避和抵挡攻击，放出来的各色毒气毒雾也浓烈到了极致。
无数炮火光芒交织成的战场中，只见一大片颜色诡异的浓浓毒雾，借着气流的吹送，像死亡的乌云一般遮天蔽日而起。阴森的阴影笼罩之处，惨叫声此起彼伏，人群犹如割草一般成片成片地倒下去，伏尸满地。数以千计的黑压压人海，竟然顷刻间就被冲散了开来。
“云霜！……这里太危险，我们先离开！”
连恺眼看情况不妙，这数千的天神卫，只怕都难以拦住那像是修罗死神般摧枯拉朽一路杀过来的两人，他们再站在这里迟早要被波及。他和薛云霜刚才是乘直升机从山顶城堡那边下来的，直升机就停在旁边的广场上，他立刻拉起薛云霜，上了直升机。
“飞出回天教教区！”
连恺命令那个直升机驾驶员。他留在回天教当了这么久的所谓圣祭司，尽管手握整个教会的实权，却纯粹只是为了薛云霜一个人。这个邪教的下场如何，会不会全军覆灭，他丝毫不关心，只要薛云霜无事就行。
“等等！”薛云霜嘶声喊道，“先去神眷宫一趟！我要带上我的孩子们！”
连恺皱了皱眉，还是没有说话，让驾驶员起飞前往神眷宫。然而直升机一到空中，刚刚调转过机身，迎面便是一排机枪弹扫射而来！
“哒哒哒哒哒！……”
直升机瞬间被扫射得千疮百孔，坐在后排的连恺就在那一瞬间打开了直升机的机舱门，抱着薛云霜从里面一跃而出，从高空中直落下去。背后紧接着轰一声巨响，直升机已经在半空中爆炸开来，腾起一团熊熊的火光。
连恺的异能是特殊的速度异能，能够改变正在移动中的物体速度，并不仅仅是自身而已。他和薛云霜刚从空中坠落的时候还是自由落体的速度，越下落就越慢，到地面的时候速度几乎已经为零，两人缓缓地落到地面上。
站稳身子之后，他抬头往空中一看，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回天教教区上方的半空中，竟然飞来了一支拥有十来架军用飞机的空军队伍，包括四架轰炸机、两架歼击机、三架运输机和一架武装直升机，在天幕下闪烁着炫目的银白色金属光芒，气势恢宏。刚才将他们直升机打落的正是其中一架歼击机！
这是哪来的空军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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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小黑屋好久的公子终于要带着空军队伍拉风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