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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可我想吃你,怎么办?(求首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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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全部唰一下转向赵景行。沉默几秒钟后,夏均放下手里的枪,拍拍林涵之的肩膀,叹了口气:“差点被你给吓死。林妹妹,这种恶作剧可不是随便乱搞的,别人也就算了,你拿公子来开玩笑,是嫌自己活太长了?”

    “不……”林涵之剧烈地发着抖,一边望着赵景行,一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我没开玩笑,他真的不是活人,我在他身上只能感觉到类生命的特征,和丧尸是一模一样的……”

    他的神情绝对不是装出来的,那副样子的确不像是在说谎,但众人看向赵景行的目光还是难以置信和不可思议。

    丧尸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丑陋恶心,嗜血凶残,除了吃人的本能以外毫无理智和灵魂可言。在末世来临后,丧尸唯一意味着的,就是惨烈痛苦的死亡,血流漂杵的地狱,满目萧条的世界,几乎是所有人类心目中最深最可怕的噩梦。

    而赵景行这样一个高颜值高智商高文化高能力,近乎完美无缺的至尊级男神,怎么可能跟那些人人厌恨的怪物扯上关系?

    “这……会不会是你的感知有错误?”

    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韩衍。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好么?他跟随了二十年的BOSS,从小起就敬若神明的信仰,优雅从容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竟然会是一只丧尸?

    “不可能……”林涵之拼命地摇头。他又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这种事的确是开不得玩笑的,他已经反复探查了无数遍,绝不会有错误。即便再不愿意相信他所感知到的内容,但摆在眼前的事实就是如此,由不得他不信。

    赵景行从刚才起,就一直靠在沙发上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俊美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这时终于淡淡地开了口。

    “他说得没错,我的确不是活人,可以被称作通常意义上的丧尸。”

    一语轻描淡写地落下,却犹如惊起千层波澜。

    林涵之所说的,众人还不敢相信,但此刻听到赵景行亲自开口承认,他们的脸色才真正地变了。

    “怎……怎么可能?”韩衍只觉得天塌地陷,整个三观都像是要崩落了一般,一张脸比林涵之还要煞白,“公子您……怎么会是……”

    “咔嚓咔嚓……”

    一阵子弹上膛的声音突然传来,赵景行转过头,就看到有财小队的那些成员们如临大敌般端着枪,枪口全部对准了他。

    “既然他是丧尸,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杀了他!”

    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亲人和朋友死在丧尸口中,对丧尸仇深似海,充满了憎恨和愤怒,即便眼前这个男子看过去远远更像人类,但丧尸就是丧尸,无论如何都是一种不能饶恕的存在!

    “等等!别开枪!”

    夏然眉峰一蹙,正要上前阻拦,那个络腮胡大叔一挥手,有财小队的十几个成员们,已经同时扣下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

    一连串火光闪起,然而被围在中间的赵景行不躲也不避,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只是瞳孔陡然一缩。飞向他的十几颗子弹,一瞬间竟然像是陷入了看不见的透明胶泥,被固定在半空中,距离他不过二三十公分,却再也无法前进一丝一毫!

    赵景行表情淡淡,扫了有财小队那些目瞪口呆的成员们一眼,周身似有一股无形而强大的力量,犹如浪潮一般陡然向外扩散开来。悬浮在空中的十几颗子弹,竟掉头往来时的方向飞了回去,速度丝毫不亚于从枪口打出来的那一瞬间!

    “噗噗噗……”

    十几声轻响,那些子弹一颗不落,精准无误地同时没入了有财小队十几个人的眉心!

    血洞爆开,十几具尸体直挺挺地倒下去,扑嗵扑嗵砸落在地板上。

    大厅里只剩下了韩衍和同舟小队几个人,一片死寂,众人几乎连心跳和呼吸都忘记了,周围只剩下鲜血汩汩流淌的声音。

    公子……这是在灭口?

    夏然之前只见过赵景行杀丧尸,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杀人,他云淡风轻对着面前一地尸体的样子,仿佛刚才只不过是随手把十几粒花生米给撒落在了地板上。

    赵景行面无表情地对着他们转过身来,夏均、林涵之、江红花、徐天成,甚至韩衍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只有在最前面的夏然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赵景行,没有动。

    赵景行缓缓站起身来,他刚才没有用念动力给自己设置屏障,裤脚上沾满了尸体摔下去时溅出来的鲜血,但他连看也没看一眼,只是对着夏然伸出了手。

    “过来,到我后面。”

    “姐!……”夏均脸色一变,正要上前,赵景行已经用念动力一把将夏然拉了过去,放在他的身后。他对着其余踏出一步,目光直视着他们,面容一紧,瞳孔突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一股奇异而无形的波动在整个空间中扩散开来,似声音非声音,似光芒非光芒,带着无尽的摄人心魂之意。赵景行平时深邃的银白色双瞳里,此刻仿佛刮着剧烈的漫天风雪,一片令人心悸的苍茫。

    他的目光缓慢地一一扫视过面前五个人的双眼,声音像是来自于千万里之外的遥远云端,犹如天神降下的谕旨,空灵缥渺,带着巨大的回音。

    “把刚才的事情忘了,你们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面前的五个人,本来都是瞪大眼睛望着他,但听到他这句犹如言灵神谕一般的话语,像是脑内的记忆真的随着他的命令消失,眼神渐渐地空洞涣散起来,表情也变成一片茫然,随即身子一软,纷纷毫无知觉地倒了下去。

    “夏均!江哥!……”

    夏然大惊之下连忙冲过去,那几人似乎都陷入了昏睡状态,怎么也叫不醒。她回过头对赵景行怒道:“你对他们干了什么?”

    “他们没事的。”赵景行的脸色第一次显得有些苍白,似乎是疲惫不堪地倒退了一步,扶着沙发的靠背才勉强稳住身子,“我让他们消除掉脑内的部分记忆,他们明天醒来后,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不会有一点印象,除了可能有点头晕以外,没有其他影响。”

    夏然瞪着他:“……你会催眠术?”

    赵景行点点头:“催眠术是我的第三重异能,可以控制人的意识甚至记忆,但是非常消耗精神力。”

    他对地上的夏均等几个人望了一眼:“我的丧尸身份不能泄露,但他们是你的亲人和队友,我总不能一起杀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诛。人类已经对丧尸积累了太深的仇恨,就像刚才的有财小队,虽然明知赵景行不是他们以前遇到的那种丧尸,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要杀他。

    夏然仍然有些不敢相信,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站在她面前的男子,竟然不是活人。“你真的是丧尸?”

    赵景行略带苦涩地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来给她:“你不信的话,摸一下就知道了,正常的人类,绝不可能有我这么低的体温。我没有脉搏,没有心跳,甚至连呼吸都是为了不被人发现异常而装出来的。即便你现在对着我的心脏开一枪,我也不会死。”

    夏然不知道该回答他什么。难怪他的身体永远那么冷,难怪韩衍说他从来不会变老,难怪他能够让上百只三级丧尸对他噤若寒蝉……她原以为他有控制丧尸的异能,但现在看来,那应该是他本身作为高级丧尸的巨大威压,让等级比他低的丧尸本能地有所忌惮。

    之前她一直困惑的问题,现在终于都有了答案。

    “你说你已经2257岁了,这也是真的?”

    “算是吧……”赵景行轻笑了一声,那笑容里带着说不出的苍凉和寂寥,犹如大雪静静地飘落在尘封千年的荒城。

    “我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活人,但也不会彻底死亡,就只是像一具会动会说话的尸体一样……一直存在了两千多年罢了。”

    千年的岁月,漫长到足以让万顷沧海尽数干涸成桑田。红尘繁杂,白云苍狗,他看过无数的兴衰荣辱,无数的爱恨情仇,无数的聚散悲欢,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然而,这所有的一切,最终都只不过化作一缕缕微不足道的泥沙,随着时光的浪潮滚滚东逝,最终湮灭在岁月长河中。

    他看着自己周围的人一个又一个地死去,而他永远都是这副不老的容颜,冰冷的身体,越来越波澜不惊的一颗心。看得太多,最后剩下的只有麻木,而比麻木更深一层的,就是彻底的淡然。

    生不能让他喜悦,死不能让他悲伤,他就这样一直站在介于生与死之间的灰色地带,站在超越了历史和时空的高度,遥遥观望着世间的百态沧桑。昔者庄周梦为蝴蝶,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还是蝴蝶之梦为周与。而他也分不清,是千万世人作为他眼中的过客,还是他作为千万世人眼中的过客?

    夏然望着赵景行那张毫无岁月痕迹的年轻容颜,突然觉得有一种透骨的凉意。

    两千多岁啊。这苍茫江山几万里,离乱人间数千年,他一直都是这样孤身一人行走在其中。那该是……何等寂寞?

    沉默了良久,她终于轻声开口问道:“……既然你不能暴露你是丧尸,那为什么不杀我,或者也对我用催眠术?相对于我来说,我的队友和你的下属应该远远要比我信任你吧?”

    赵景行摇头笑笑,笑容里没有了之前的苍凉之意,而是犹如夏日里的橙色夕阳,温暖而柔和。

    “你真的不明白么?我的身份任何人都不能知道,但唯独你必须知道。同样,任何人都可以不接受,但我唯独希望你接受。”

    他喜欢夏然,很早就喜欢。这个女子以无比鲜活的姿态闯进他的世界,粉碎了所有的冷寂和淡然,犹如神之祝福降临在那座雪落千年的荒城,褪去一切黯淡无光的灰白,从此以后繁花似锦,春山如笑。

    可他对夏然的追逐,一直不温不火。并非是他不懂得追女人,活了那么久,即便自己没有经验,看也看了无数的情场风月。他两千多年来唯一爱上的人就在眼前,而他始终没有伸手揽她入怀,不是不愿,而是不敢。

    他喜欢她,护着她,想要她,但却一直不敢给她承诺,也不敢许她未来。

    未来……他能给她一个什么样的未来?要她跟自己在一起,向她求婚,让她嫁给一具会动会说话的尸体,和一个不老不死,连人都算不上的怪物过一辈子?

    自然,凭他强大的催眠术,完全可以篡改夏然的意念,让她也爱上他。甚至爱得死去活来,就算他只是一具白骨架子,她也会心甘情愿地与他共度一生。

    但是那样没有意义。这种虚假的感情,不过是对她的亵渎,和对他自己的侮辱罢了。他是占有欲极强的人,既然想要她,那就要连身带心都完完全全得到。

    现在,他最大的秘密终于暴露在夏然面前,他便也不再遮掩隐藏,而是干脆坦然以对。与其在惴惴不安的心情中煎熬,患得患失,倒不如现在明明白白地得到一个答案。

    “我很想知道,你对于这样的我,到底是什么想法?”

    夏然眼角跳了一跳:“……咳咳,我又没有恋尸癖,对你能有什么想法?”

    赵景行失笑:“我是说,你对丧尸就没有恐惧,厌恶或者仇恨?”

    “这个……说不上吧。”夏然耸了耸肩,“在我眼里,人类比丧尸可怕得多,丧尸只会根据本能来进食,而人类呢,会算计、背叛、欺骗、陷害、手足相残,笑里藏刀……哪一点不比丧尸危险了?”

    她抬头看向赵景行:“无论是作为什么种族,你都是那个你,有你独一无二的人性和灵魂。只要不吃人,你是人类也好,丧尸也好,在我眼里都没什么两样。”

    她的目光清澈而平静,赵景行在她的凝视之下,竟然有了轻微的颤抖。

    这个世上,大地如此辽阔,时光如此漫长,人海如此苍茫,但是终归会有这样一个人,让他相信他两千多年来的等待,就是为了她。

    他朝夏然走近一步,低低叹息了一声。

    “不吃人么……可我想吃你,怎么办?”

    夏然还没反应过来,赵景行已经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一手紧紧抱着她,一手扣在她的后脑上,低下头来,含住了她的嘴唇。

    属于他的气息,柔和绵长如三千春水,无边无尽地将她包围。他的唇齿带着微凉的温度,一点点细致而缠绵地在她唇上舔舐过去,犹如江南四月的杏花微雨霏霏落下,染一地温柔细碎的轻红。

    “你……”夏然脑海中瞬间只剩下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张口要说话,却被赵景行的舌尖趁机游了进来。

    一直以来不敢宣泄的感情,终于找到了出口,他再也不愿压抑自己,在她的口中来回地辗转吮吸,连一个角落都不肯放过,越来越深,越来越重,仿佛恨不得将她整个人吞入腹中。这是他惦念了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梦寐以求的味道,像是沙漠中极度干渴的人遇到了一泓清泉,让他沉入其中欲罢不能,只想无止无休地汲取下去……

    夏然被他吻得天旋地转,早已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夕。耳边仿佛什么都听不清,眼前也什么都不存在,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片烟水朦胧,里面依稀有着草长莺飞的原野,垂柳如丝的水岸。春色如染风如醉,陌上花开缓缓归。

    “小然……”

    赵景行终于离开了她已经被吻得红肿起来,鲜艳如蔷薇的嘴唇,在极近的地方,凝望进她目光迷离如水雾的瞳眸深处,声音低沉沙哑,双眼中第一次带上了微微的赤红色。

    那是……*的颜色。

    两千多年,他心如古井波澜不惊,本以为自己早已失去了某些能力,但此刻才发现,他并非没有欲念,只不过是从未遇上那个能让他动情的人。

    在夏然面前,他曾经作为人类的强烈*,全部都被*裸翻了出来,像沸水一般滚烫地沸腾着。内心仿佛有一个恶魔在疯狂地叫嚣,要把眼前这个女子活生生地拆骨入腹,揉进他的身体里,彻底据为己有……

    “哗啦!”

    夏然猛然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倒退一步,一大股冰水像瓢泼一般,从他头顶上浇了下来!

    这股水流被夏然用了冰异能,是接近零点的温度。赵景行猝不及防,被浇了个正着,站在那里全身*地滴着水,再有天大的欲火,都被一点不剩地浇灭了。

    “你最好冷静一下。”夏然冷冷地说,“谁允许你随便亲我了?”

    赵景行一副很无辜的样子:“你不是说不在意我是丧尸?”

    夏然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他噎到:“我接受你是丧尸就得接受你?这叫什么逻辑?……给我搞清楚,就算你是两千年纯正血统根正苗红的人类,我也没说喜欢你!”

    但是……要说她一点都不震动,那是假的。这是赵景行最大的秘密,两千多年来他隐瞒了所有人,唯独没有隐瞒她。

    他是真的……很在意她?

    以前她对赵景行一直保持着警惕和戒备,是因为前世里被人欺骗和利用的经历太过刻骨铭心,让她觉得他故意接近她缠着她,一定是别有目的和居心叵测的。但到后来和赵景行的接触越来越多,她虽然很不爽但是不得不承认,她在自己这里真的找不出一样赵景行没有的东西。

    要空间,他自己也有;要异能,他比她还要多一种;要物资,他拥有的只怕不知道是她的多少倍;要说看上她的能力,整个华夏到处都是他的手下。财富,权势,实力,他什么也不缺,就连末世里最可怕的丧尸,在他面前也是老实巴交得跟一群羊羔一样。

    就像他之前所说的,除了她这个人以外,他在她身上有什么好图的?

    赵景行看着她眼中的目光复杂地变幻,微微一笑,似乎对她刚才的话丝毫不觉得失望:“没事,只要你不介意我不是人类就好,我迟早会让你接受我的。”

    他的丧尸身份,一直是他的唯一一个心结,但现在既然夏然不在乎,他也就不再有顾忌了。这么多年来,他想要得到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一个女子的心到底有多难征服,他很愿意试试看。

    夏然:“……”她真的很想剖开他那颗丧尸脑袋,看看他哪来的这种自信?

    不想再跟他继续这个话题,夏然突然想起一件事:“既然你已经2257岁了,那你应该是……”掰着指头算了半天才算出来,“……战国时期的人?”

    “对。”赵景行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我是秦国人。”

    “秦国?”夏然以前学的历史知识全部都还给老师了,就记得秦国一个姓赵的,“你是赵高?”

    赵景行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那是个太监!”

    夏然咕哝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

    赵景行额角的一根青筋隐隐跳动:“需要我给你证明一下么?”

    “额……不用不用。”夏然倒退一步,这家伙现在危险得很,少惹为上。看他平时都是一副风清月明无心无欲的样子,但刚才那一瞬间,她要是没有当机立断地泼冷水过去,他估计真的要兽性大发把她扑倒。话说丧尸真的还能有某种冲动么?这不科学啊!

    “那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谁?是怎么变成丧尸的?”

    丧尸病毒爆发的原因,不管在前世今生,都还是一个无人知晓的谜团。为什么赵景行在两千多年前,竟然就已经变成了丧尸,而且仍然保持着人类的外貌,并没有变异成那些可怕的怪物?

    赵景行摇了摇头。

    “我不记得了。我第一次有自我意识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一具没有真正意义上生命的尸体。开始时,我还不是现在的样子,皮肤全是青白色的,也有嗜血的冲动,和现在那些丧尸差不多,只不过身体没有畸形和腐烂而已……”

    他闭起眼睛,慢慢地思索着,似乎是在追溯那些尘封了两千多年的回忆。

    “那时候,我脑海内的意识还很不清晰,绝大部分记忆也是残缺模糊的。我躲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外貌慢慢地变得越来越像正常人,那种茹毛饮血的渴望也渐渐消失。等我能够以一个人类的面貌,重新走进人世的时候,华夏的朝代已经更迭到了三国鼎立的时期。”

    “那你怎么知道你是秦国人?”夏然插口问道。

    “这个是我猜的。战国时期七国都有各自的文字,在秦始皇一扫*之后才统一为小篆,我变成丧尸时,从外貌上看也有二十几岁,但我脑海里残留的唯一一种语言只有秦文,所以我应该一开始就是秦国人。”

    “你的姓名呢?又是怎么来的?”

    “也是根据我脑中那些模糊不清的记忆来起的。”赵景行的语气很轻,带着一种怀念之意,“我回忆自己是谁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在我意识中的姓氏就是赵,这应该是我在变成丧尸之前原本的姓氏。至于我的名字,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出自《诗经·小雅·车辖》,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诗经》似乎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以前用过的所有名字,全部都是出自里面的。”

    “以前用过的名字?”

    “当然啊。”赵景行笑了笑,“我两千年来不老不死,总不可能只用一个身份和一个名字吧?”

    他在自己的空间里面找了片刻,找出一张泛黄古旧的黑白照片,估计至少是近百年前的,递给夏然:“我不喜欢照相,以前留下的照片就这一张了。”

    夏然接过来,照片上是三个民国时期军装男子的合影,虽然并不清晰,但站在中间那个最高的,面容分明就是赵景行。他的头发比现在短得多,戴着端正的军帽,穿着严谨的军服,挂着华丽的肩章、领章、绶带,腰挎手枪和军刀,和现在懒散悠然的样子大相径庭,不过倒是英姿飒爽,帅气逼人。

    一个活生生就站在面前的人,同时出现在一张百年前的照片上,这种仿佛时空被扭曲的感觉不要太奇妙。夏然看得津津有味:“从你这身华丽丽的装扮来看,你当时好像是个不小的官啊?”

    赵景行笑起来:“那时我是个军阀,不过就是当着玩的,基本上不务正业。手下的军官们天天催我去打江山割地盘,我嫌烦,没几年就解散军队让他们都回家种地去了。”

    夏然:“……”这家伙过的都是什么人生!

    翻过照片来,照片上的三人后面都标有姓名,中间那个写的是“赵其琛”三个字。

    “以前我还用过纯熙,攸宁,淇奥这些名字,都是出自《诗经》。”赵景行说,“现在这个名字和‘公子’的身份已经用了三十几年,再用下去很快就会暴露我不会变老的事实。以前这种时候,我通常都是给自己制造一个死亡假象,再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另外一个身份。”

    夏然一怔:“那你现在……”

    “现在我当然不能再‘死’了。”赵景行笑意晏晏,“因为有了你啊。赵景行是遇到你的那个我,也是你认识的那个我,怎么能再轻易换掉?”

    夏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咳……那别人开始怀疑你了怎么办?除了躺在这里的几个以外,华夏里见过你的人应该还有不少吧?”

    赵景行想了想,轻描淡写地:“碰到一个用一次催眠术吧。”

    “……”你这么简单粗暴真的好吗?

    ……

    尽管后半夜时赵景行就催夏然去睡觉,不让她熬夜,并且保证不会靠近她一步,但这一晚上接受的信息太多太杂太不可思议,夏然的思绪反而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活跃,在地铺上一直躺到第二天早晨,也没有合过一下眼。

    同舟小队的几个人在早上都醒来了,赵景行已经把他们挪到了地铺里面,做出他们只不过是睡了一夜醒来的样子。第一个醒的是夏均,坐起身后,眼神空洞表情茫然地足足发了三分钟的呆,目光这才慢慢恢复一点焦距。

    “我这是……”他使劲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没有什么啊。”夏然尽管不情愿,但已经被赵景行拉上了贼船,就只能帮着他一起隐瞒他的秘密,“你们昨晚都去睡了,然后睡了一夜现在醒来了,就这样而已,还能发生什么?”

    其他几个人这时也都醒了,他们对昨晚发生的事情果然毫无记忆,只是脑袋有些晕乎乎的,稀里糊涂,像是酒喝多宿醉了一般。

    林涵之环顾周围一圈,发现只有他们几个人:“有财小队呢?”

    赵景行昨晚把有财小队的十几具尸体移到远处,全部掩埋了,地板上的血迹也已经清理干净。“他们说接下来不和我们同行,已经先走了。”

    众人还是有些疑惑,正在这时,旁边突然响起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

    几个人都被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有丧尸来了,转头看去,那惨叫声居然是被窝里的韩衍发出来的。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身上什么都没穿,而且那被窝里还躺着另外一个人,正是江红花!

    韩衍像是一个刚刚被强了的良家小媳妇,用被子捂着胸口,惊恐万状地往后退去:“什……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事?”

    江红花缩在被子里,无限娇羞地对手指:“矮油,小韩韩,你昨晚都对人家做过那种事情了,难道还想天一亮就不认账?”

    轰隆隆!

    韩衍只觉得天上无数个响雷滚滚落下,瞬间把他劈得外焦里嫩:“我……做了什么事?”

    江红花更加娇羞地推了他一把,差点把他推倒在地板上:“讨厌啦,非要人家说出来,多不好意思……当然就是那种,那种羞羞的事情啦……”

    扑嗵。韩衍两眼一翻白,朝后栽倒了下去。

    夏然默默地挪到赵景行旁边:“你把韩大少塞到江哥的被窝里的?”

    赵景行一脸坦然:“是啊。”

    夏然更加默默地:“韩大少怎么招惹你了?”

    “前天晚上你睡着的时候,我本来想亲你的,被他给打断了。”反正现在都已经亲过了,承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夏然听完,麻溜地过去,充满关切地把韩衍扶了起来:“韩大少,之前你骗我的事情,我原谅你了。”

    韩衍奄奄一息地睁开眼,垂死挣扎道:“昨晚我到底……”

    夏然啧啧摇了摇头:“哎,不是我说你,虽然说率性而为是人之常情,但你也稍微注意一下场合吧,昨晚那动静大的,我们在旁边都听不下去了。”

    韩衍眼中最后一点光芒也噗哧一声熄灭了,再次两眼一翻白,又往后栽了下去。

    赵景行也凑到夏然旁边:“你不是说原谅他了吗?怎么也骗他?”

    夏然:“骗人还需要什么理由?不就是为了自己心情愉快吗?”

    赵景行:“……”你赢了!

    ……

    出行任务还没有完成,在这之后,同舟小队很快到达了钢铁厂。有赵景行在,这一路过来没有一只丧尸敢靠近他们一步,走得前所未有地顺利。

    现在的丧尸最高只到三级,夏然问过赵景行,他也不是很确定自己的等级。只知道他从变成丧尸起,经历过了总共七次比较显著的进化,到第六次的时候才觉醒异能,那已经是两百多年前的事情了。照这样说的话,赵景行现在至少是八级的丧尸。

    他每一次的升级,都会出现不同的障碍性身体反应,比如削肉挫骨般的疼痛、暂时性地失去五感、沉睡很长一段时间,等等,时间长短不定,到了升级完成后才会消失。上一次从七级升到八级,也就是夏然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他出现的问题是全身无法动弹。本来想使用瞬间移动回到自己的住处,结果异能也已经不听他的使唤,错移到了别的地方,然后就被路过的夏然捡回了家。

    赵景行的出现,颠覆了夏然前世里对丧尸的经验和认知。倘若他在千年前感染的丧尸病毒和现在是一样的,那么现在的那些丧尸中,会不会也有朝着正常人类的样子进化的?也同样拥有思维和感情,甚至最后觉醒异能?

    “这只也不行。”

    夏然一枪打爆了面前一只三级丧尸的脑袋,颇有些失望。这只三级丧尸的身体没有畸形和腐烂,牙齿和指甲都很正常,似乎也没发生变异,除了皮肤上到处分布着一条条细如蛛网般的毛细血管以外,外貌已经是她见过的最接近普通人类的了。

    夏然在一处小镇上活捉这只丧尸之后,把它的下颚卸掉,双手双脚砍断,绑了起来。但是不管她怎么跟它说话,它都没有任何作为人类的反应迹象,最后在她靠近它的时候,它皮肤上那些毛细血管竟然像是活了一般,纷纷蹿了起来,犹如无数条极细的红色线虫,试图往她的耳朵鼻子嘴巴里面钻,幸好她反应够快地给自己面前竖了一面水幕,才把这些毛细血管挡在外面。

    这些天在路上,夏然对周围出现的丧尸都多留了一份心,但一直没有发现和赵景行一样还具有人性的丧尸。其他队员们虽然注意到了她的异常,但都没工夫去奇怪,因为还有更吸引他们注意力的事情。

    “小然,别看了。”赵景行在后面叫夏然,“你的晚饭已经好了,过来趁热吃,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他是丧尸,必要的时候可以几个月都不进食,所以他的空间里面没带多少食物,上次那血燕窝都是好不容易找出来的,现在用的也就是和同舟小队一样的食材。

    但大家吃的同样都是烤肉,赵景行那边的篝火上,一串串薄薄的肉片金黄油亮,为了口感细嫩和均匀入味,还巧妙地切出了刀花,犹如艺术品一般精致。上面撒了粉末状的各种作料,被火一烤,冒出来的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简直能让风云为之变色草木为之含悲。

    至于小队里的其他人,在基地里时都被叶纱给惯坏了,稍微有点烹饪手艺的只有最最贤妻良母的林涵之,但那肉也是烤得惨不忍睹,和另一堆篝火上的一比,简直就是黑暗料理和国宴的区别。

    “这是孜然口味,这是香辣口味,这是甘梅口味。”赵景行从火上撤下三串烤肉,含笑问夏然,“你喜欢哪一种?”

    香气实在是太过诱人,引得众人齐齐往那边伸长脖子,口水流了一地。

    嘤嘤嘤,他们也好想吃啊,可是公子做的菜除了夏然以外,哪个人有那个胆子去吃?吃这边只是嘴和胃受点罪,吃那边的话分分钟有可能出人命啊!

    江红花看着面前篝火上的那一堆不明物质,直想内牛满面:“……这两边的差距是不是太大了一点?你看他们那边还有各种口味可以选,我们呢?”

    “我们这里也有啊。”林涵之更加内牛满面地从火上取下两串肉,“这是夹生的,这是烤焦的,你想吃哪一种?”

    “……”

    既然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免费大厨,夏然倒是也没什么矫情的,毫不客气吃完了烤肉,赵景行再给她端过来一碗温得正好的百合绿豆汤:“吃烤肉太油腻,喝点汤可以降火,我做的口味比较淡,喜欢甜的话就再放点冰糖。”

    那边林涵之默默地拎出一袋罐装的加某宝和王某吉:“我们就喝点这个降火吧,要是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黄连上清片。”

    众人:“……不要!我们已经够苦逼了,谁还能吃得下黄连!”

    话说之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以前公子对夏然的追求还跟温水煮青蛙一样,至少从来不会无视他们的存在,为毛现在一下子变得这么生猛火辣了?这恩爱秀的,简直是要虐死他们这群单身狗啊!

    “对了,徐天成呢?”夏然一边喝汤一边转过头,发现徐天成不在他们那堆篝火旁边,而且似乎已经好一会儿没回来了。

    同舟小队的成员们顿时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幸好他们的队长不是个见色忘义的,没有也无视他们啊!

    唯一感觉更加悲桑的就是韩衍:同样是头儿,看看人家多么关心自己的队友,而他现在就算是被人切成片拿来烤肉了,公子眼里只有夏然,估计也是对他视而不见!

    “徐哥去后面方便了,不过这去的也真是久了一点。”夏均回头朝不远处的一栋建筑废墟望了一眼,“咦,已经回来了?”

    夜色下的街道上,直直地站着一个高大如铁塔一般的人影,似乎是在望着前方发呆。夏均站起身来,叫了一声:“徐哥,在那儿愣着干什么呢,过来吃晚饭了。”

    徐天成被他一叫,这才如梦初醒般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愣愣的。夏均一看前面街道上的一处橱窗里,有一件咖啡色外套和叶纱平时爱穿的那件一模一样,笑道:“想纱姐了?”

    徐天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没说话,坐到篝火旁边埋头开始吃东西,样子憨乎乎的。

    小队里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对叶纱的态度不一般,但他不善言辞和表达,一直只是默默地关心着叶纱。叶纱更不是个热情奔放的性子,也不会主动,两人就这么一直不远不近地磨着,看得整个小队都替他们着急。

    之前从基地开出来的四辆大卡车,都已经被他们开到钢铁厂,装满了钢材,今晚在这个小镇上过一夜,明天一早就可以出发。有赵景行在,众人心情还是比较放松的,不过睡前的时候,发现徐天成又不见了。

    “他说他想去镇上找找,给纱姐带件礼物回去。”林涵之摊了摊手,叹口气,“由他去吧,陷入爱河的男人都这幅德性。”

    他说着偷偷瞥了一眼龙蓁蓁。这个妹子加入队伍之后,该做的事情都会去做,但一直沉默寡言,没什么存在感,大约是还没有从以前的阴影中走出来。林涵之发挥自己妇女之友般的温柔体贴,给她做了不少劝慰和开导,简直是倍加呵护无微不至,现在龙蓁蓁总算比以前活泼了一点,和林涵之关系也很好,还开始跟着他学汉字。

    他们晚上住的是镇子上的一家宾馆,可以很舒服地每人睡一个房间。赵景行是丧尸,从来不需要睡觉,但夏然勒令他不准到二楼她的房间里来,所以他就在宾馆后面的小院子里搬了张扶手椅点了盏灯,万年不变地悠然看他的书,顺便给他们守夜。

    然而,才过不到半个小时,换了一身衣服的赵景行就又出现在了上二楼的楼梯口。夏均、林涵之、江红花三人住在一楼,看到赵景行对着他们“你懂的”地微微一笑,全都感叹唏嘘。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啊,公子就又忍不住去找夏然,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就是了!

    不过话说公子怎么突然这么绅士,没有直接瞬间移动到夏然的房间里,而是改成在外面敲门进去了?

    夏然开门见是赵景行,也有点意外,看他总算知道什么叫做礼貌了,勉强把他放了进来:“什么事?有话快说,说完滚蛋!”

    赵景行笑得十分有深意:“跟我出来一下,带你去个地方,你肯定感兴趣。”

    这人从来没在她面前神秘兮兮地卖过关子,夏然被他一说,倒是还真来了点好奇心:“去哪里?”

    “跟我来就对了。”赵景行走到窗前,“这边走,别让其他人看到了。”

    从窗户下去的话,就可以直接到宾馆前面的街道上,夏然被他弄得更加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还要搞得这么偷偷摸摸的?”

    “因为我不想其他人来打扰啊。”赵景行轻飘飘地跃下了二楼窗户,站在街道上,对着夏然伸出手,“下来。”

    夏然没理他,用风异能的气流托了自己一把,同样轻巧地飘落到街道上。赵景行望着她,笑意更深:“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镇子外面走去,等到快要出镇子的时候,夏然终于开口问道:“还要走多久?你的瞬间移动带着人的话,不是也能移到一千米的距离吗?我们要去的地方有这么远?”

    “正好比一公里远一点,不过很快就到了……”赵景行说到一半,转过身来,却看见夏然站在原地,没有再跟过来。“……怎么了?”

    夏然面沉如水神情冰冷,右手中一把银色的沙漠之鹰,枪口稳稳地对准了他。

    “你不是赵景行。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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